“我想你了,可是你不理我。”林遇怯怯道。
安瑶瞧着林遇那副可怜模样,沉默片刻,别过头自嘲般笑笑:“林遇,我不敢再爱你了。”
林遇心一沉,猛然站起,无措地揉捏着衣角,他没料到安瑶会生气到这种程度。
“从前我以为自己是善良的,对凡人是平等的。可是你差点掉下楼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竟然也有这么阴暗自私的想法。”安瑶转头对上林遇的目光,眼里尽是对自己荒唐想法的难以置信,“你知道我那时候在想什么吗?我在想,别说那一个婴儿了,就算是十个百个凡人要死了,我也不想你为了去救他们而受伤分毫,只要你平安,他们如何,与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林遇,我是一个神啊,我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但如果你真的掉下去了,我绝对会去救你,不管要如何遭受惩罚,我都会去救你。”
爱一个人,竟会让她产生如此大的变化,生出那么多顾虑和恐惧。
安瑶低头苦笑两声:“太可怕了。”
她是不是不应该如此放任自己沉湎在其中?
安瑶心中乱得很,她闭了闭眼,压下复杂的情绪,转身欲关门回房。
林遇一个跨步上前,从安瑶身后紧紧抱住她,把头埋进她的脖颈一侧,轻颤着呢喃道:“瑶瑶我错了,对不起,别不理我……”
“我发誓,以后都不会那样做了,什么都听你的,原谅我好不好?”
安瑶轻轻挣开林遇的怀抱,回身看向他,清澈的双眸弥漫上一层雾气:“林遇,我真的看错你了。我以前觉得你是个软柿子,任我拿捏,原来我才是被拿捏的那个。”
“你坏透了。”
声声斥责,句句情深,林遇已经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抚她或是求她原谅。
安瑶微仰着头凝望他:“你走不走?”
林遇攥紧了手,认真回望着她,硬气道:“除非你把我打晕丢出去,不然我——”
安瑶勾住林遇的脖子,微凉的唇用力地撞上他的唇,将他没说完的话堵住。
林遇心中抑制的汹涌瞬间溃乱,他用手掌扣紧了安瑶的后脑勺,另一边手圈紧她纤细的腰身,两人之间再无任何距离,融进了彼此的怀里。
安瑶凶巴巴的亲吻点燃了林遇体内的那团火,林遇弯身曲臂把安瑶横抱起来,将她抱到床上,囚于身下。
“再爱我多一点,好吗?”林遇沙哑着声音,眼底满是渴望。
心跳声咚咚地敲着安瑶的耳膜,她用指尖抚过林遇的眉眼,轻声道:“我人都给你了,还要怎样才算更爱你?”
林遇倾下身,嘴唇扫过安瑶的脸颊,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在她耳畔低声答道:“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安瑶被林遇灼热的吐息挠得又酥又痒,但又因他身上柔和的味道而沦陷,贪婪地呼吸着,忘了将他推开。
久久没等到安瑶的回答,林遇便温柔地吮吸她的双唇,像是在对她撒娇。
“答应我好不好?”
“不——”
林遇再度用吻将身下的人淹没,这一次多了几分霸道,似有暴风雨袭来,不给她机会把未尽的话说完。
直到两人要停下来喘气。
“答应我,求你了瑶瑶。”林遇炙热的眼眸像绚烂的万花筒,不断地引诱安瑶陷进去。
罢了,已经被拿捏住了,还能跑到哪里去?
安瑶只是想吓吓这只木鱼,谁让他把她吓得够呛?
她露出了林遇渴求许久的微笑,柔软的话音如同天籁,缓缓落在林遇的心里。
“我答应你。”
林遇欣喜地拂了拂安瑶散乱的长发,动了动指头,隔空取来了一样东西。
“上次没用到,没关系吧?”林遇的双眼,在安瑶淡淡发香的诱惑中,逐渐变得迷离。
安瑶撑着林遇胸膛的双手使劲一推,起身反将他扑在身下,食指沿着他的脖子划过他的喉结,嗓音轻软撩人。
“这次用上就好了。”
莫清是被噩梦惊醒的,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直到看见梦里被烈火焚烧的人,此刻正牵着他的手,安然无恙地趴在床边睡觉时,他才缓了过来。
安宁为他身上的伤口止了血,由于无法让伤口愈合,安宁给他缠了些绷带,又替他换了干净的衣服,因为基本使不出神力,安宁亲力亲为折腾了好久。
以至于累到莫清醒了她都没有察觉。
莫清感受不到伤口疼痛的变化,但可以明显感觉到体内损耗的神力得到了补充。
他空着的那边手是冰凉的,被握着的那边却是温暖的,甚至还有一股微弱的暖流缓缓注入他的体内。
莫清悄声坐起来,想把安宁抱到床上睡,刚触碰到她的身体,安宁就醒了,迅速抽离她的手,撑着床沿站起来,不料腿上发麻,打了个趔趄,莫清赶紧跨下床扶住她,一时心急,动作幅度大了些,已经止住血的伤口再次崩裂,渗出的血染红了绷带和白色的衬衣。
安宁瞥了他一眼,冷着脸道:“你先回你茂城天庭府把伤口处理一下。”
莫清伸手欲抚摸安宁的脸,被安宁别开脸躲避。
他的手在半空中一顿,脸色黯淡下来:“宁宁,你听我说好不好?”
安宁走出房间,在客厅的沙发坐下,无所事事地撑着脸,懒懒道:“我都被你困在这里了,还能不听你说?”
莫清抿紧了唇,想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被安宁“啧”了一声,又站直了身子。
“先去把伤口处理好,不然别说。”
莫清挥手烧了一壶水:“好,我很快回来。”
待水烧开后,他就赶了回来,身上的伤已全然消失。
“宁宁,我泡点茶给你喝好不好?”莫清轻声问道。
安宁不吭声,良久后才点点头。
莫清双眼亮了亮,快速准备好茶具,泡了一壶绿茶,往刻着向日葵的木杯里倒了一杯,偷偷看了眼安宁,把杯子移到她面前,趁机悄悄朝她那边坐近了些。
“莫清,你昨天对父神他们做了什么?”安宁盯着茶杯中微晃的水面,沉声问道。
“他们暂时离开不了安华庙,也使不出神力。”莫清如实答道。
“你可有伤了他们?”
“没有。”
“瑶瑶呢?”
“她在林遇那里,还不知道。”
安宁深吸了口气,端起茶喝了一口。
见安宁愿意喝他泡的茶,莫清又稍微往她身边挪了挪。
“莫清,你到底想做什么?”安宁终于直视莫清的眼。
“我有个办法,可以消除世间所有罪恶之人。”莫清轻轻握住了安宁的手。
“用你所说的神本,去逆天改命,布下天灾吗?”安宁蹙紧了眉头,却由着莫清握着她,声音温柔,“你这是在杀人,知道吗?停手好不好?我去和父神说,让他不要追究。”
莫清移开眼神,看向后院的向日葵林:“宁宁,我见过太多的恶,他们贩卖人口,贩卖毒品,打骂践踏别人,抢盗掠夺杀人放火,世间的家破人亡,颠沛流离,种种锥心之痛,皆出自恶人之手。”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大大小小无数罪恶得不到惩罚,恶人逍遥法外,被伤害的人却活得艰苦,拼尽一切,也未必能讨来一个公道。”
春风拂过朵朵向日葵,花枝摇曳间,那个刻着前尘往事的墓碑忽隐忽现。
“我不想再让世间有那样的痛苦,我要将所有罪恶都抹杀掉。”莫清望着安宁的眼瞳,想要求得她的认同和准许,“一切我都会处理好的,从此世界上再也没有恶,只有善,只有福,不会再有人像你曾经那样被伤害。”
安宁皱皱眉,和缓问道:“所有的罪恶,即使是小小的恶念,也要被抹除吗?可人性本就有恶,你如何能除得干净?”
莫清低下头,看向握着安宁的手,坚定道:“再小的恶念,都可能会犯下滔天的罪行。我能感应到人心之恶,既要除,便除个干净。”
安宁几度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莫清的执念太深,她说什么估计都不起作用,如果话说得太绝,只怕会适得其反。
唯一令安宁庆幸的是,眼前的人,应该还是她爱着的那个人,也同样还爱着她,只是走了和她不一样的、更为偏激的路。
不能着急,先留在他身边吧。
“你想让瑶瑶帮你布灾?”安宁试探道。
“嗯。”莫清点头。
“若她不愿意呢?”
“我会自己动手。”
“你又没有灾神的神力,怎么自己——”安宁想到了什么,语气立刻变得强硬,“莫清,你要是伤了我妹妹和林遇,我不会原谅你的。”
莫清咬咬唇,将安宁搂进怀里:“他们都不会有事的……”
安瑶睡了个大懒觉,睡醒时看见林遇留的纸条,他起早带何玉秀去菜市场逛逛,顺便买些菜回来,让安瑶有想吃的尽管告诉他。
安瑶毫不客气地给林遇发去一串菜名,然后喜滋滋地从床上爬起来,换上一条红色的格子吊带裙,里面搭了件白色的小衬衫。
坐在梳妆台前准备束起头发时,她忽然想到什么,忙起身打开房门。
房门对面的那三盒奶片还在,林遇还贴了张便利贴在上面。
“送给灾神大人的赔罪礼。”安瑶看着上面熟悉的清隽字迹,满意地笑了,把昨天闹的那些别扭忘得一干二净。
楼下传来了敲门声,安瑶寻思着林遇不至于这么快就回来了吧,她才刚刚把想吃的菜发给他。
安瑶下楼凑近猫眼一看,没有开门,而是应了一句“进来吧”。
莫清出现在玄关,对安瑶晃了晃手中提着的一大袋子奶片。
安瑶开心接过老友送的见面礼,想起不久前安宁说莫清想起了前世,抬头笑盈盈地问道:“奇怪,姐夫恢复了记忆,居然不黏着我姐,来找我有何贵干呀?”
莫清笑着抬手,久违地揉了揉安瑶的脑袋。
“既然被你叫一声姐夫,不得偶尔来讨好一下妹妹吗?”
第109章 让我吃醋的人,都一般般
安瑶当即拆了一粒奶片塞进嘴里,顺便给莫清递了一粒。
“上来我二楼吧。”安瑶对莫清招呼道。
“你最近和林遇怎么样?”莫清跟在安瑶身后,随口问起。
安瑶顿时停下上楼梯的脚步,转头神秘兮兮地扬了扬眉:“朋友,你绝对想象不到发生了什么。”
莫清被安瑶嘚瑟的模样逗笑:“情侣间的那点事,我觉得我比你懂得多。”
安瑶“切”了一声,骄傲地仰起头:“那点事我现在也懂了好吗?再说了,我和木鱼跟你们不一样,自然会有更新鲜的事情。”
莫清深知再这样下去,安瑶会为了她的面子跟他耗上一天,连忙抬抬手服输:“小神孤陋寡闻,还请灾神明示。”
安瑶神气地拨了拨头发,把林遇有了神力的事情告诉莫清,并忽略了林遇学习的过程,把他的能力吹上了天。
“他用神力救了那个要跳楼的女孩和她的孩子?”莫清坐在二楼沙发上,对瘫在豆袋上的安瑶明知故问。
“厉害吧。”安瑶全然抛开昨天心里的小九九,夸起林遇来那是一个眉飞色舞,然后顺带夸了夸自己,“我还集到了富贵福,现在就还差一个康宁福了。”
莫清望着安瑶的笑容,心里想说的话瞬间有些说不出来。
这样的安瑶,他要如何说服她布下那场天灾?
“莫清,你还记不记得我决定集福之前说的话?”安瑶把玩着手里散发金光的富贵福袋,脑海里浮现出唐果悲伤的双眼,笑意突然收敛了很多,“我说过我想帮受苦受难的人们化灾为福,可是我好像发现,有时候,福根本化解不了灾的伤害。”
或者说,灾是无法抵挡的,人能做的,只有接受和面对。
“灾难太强大,显得其他东西都太渺小了。”安瑶撇撇嘴,无奈道,“难怪都说灾神的神力可以比肩一地天神。”
莫清自嘲轻笑一声:“还有一样东西,或许比灾难更强大。”
人心之恶,有时候是比天灾更可怕的存在。
灾难稍纵即逝,而罪恶残害人的身体,摧毁人的心神,留下也许一辈子都摆脱不掉的痛苦。
不用莫清说出来,安瑶也知晓他指的是什么。
安瑶侧头和莫清对视一眼,开玩笑道:“我们俩还真是……狼狈为奸啊。”
“要是有办法,可以消除世间的灾难和罪恶就好了。”莫清叹声。
“这怎么可能?”安瑶想也没想就摇头,重新窝回豆袋里。
当初安瑶就是因为莫清这句话,和莫清建立起了革命友谊,发展成为铁友。
之后的相处,莫清也时常感叹着重复此话。
可能一两个月前的安瑶听到,心里还会做做白日梦,但现在,她似乎已经不太认同了。
“莫清,我觉得灾难也好,罪恶也好,都有他们存在的道理。虽说是阴极性质的事物,于凡人有害,可要是直接被抹除了……我想象不到这世间会变成什么样子。”安瑶对着天花板巴眨着眼,说出来的是真心话没错,但却越说越小声,越没底气。
莫清走到安瑶身旁的另一个豆袋,学着安瑶的姿势半躺下来,也直勾勾地看向天花板:“像林成武,还有侵犯唐果的男人,就算他们消失了,于这世间,难道不是好事吗?他们的存在,有什么意义?为警察增加工作量?罪恶,也是人祸的源泉,导致八苦产生的原因之一。”
唐果啊……要是梁国锋不存在,她可能正开着房车在哪里旅游吧?
要是林成武不存在,那林遇的父母也还会健在吧?
安瑶脑子乱成一团,虽然她认为确实不能直接抹除掉这些负面的东西,但至于为什么,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哎呀,你是来找我玩的还是来考我的?”安瑶佯装生气,锤了一拳莫清的手臂。
“好妹妹,手下留情啊。”莫清捂着手臂一脸无辜。
“你又感觉不到疼,我干嘛要手下留情?”安瑶坏笑起来,抓起一旁的抱枕,“正好顺便替安宁教训你一顿。”
说罢就开始用枕头砸向莫清,莫清笑着闪躲:“我哪里惹到你姐了?”
惹到了你也不知道呀。
“谁让你那么迟才恢复记忆,让我姐一个人找了你那么多年。”安瑶不依不饶地保持着攻势。
这个确实该打,莫清决定闭上眼任由她闹:“打吧打吧,灾神开心就好。”
没有遭到反抗,安瑶即刻没了兴趣,把枕头扔到一边,躺平下来,轻声道:“莫清,你要好好对安宁哦,不然我真的会打你的,我不一定打不过你。”
莫清哑然失笑,这两姐妹真的是他祖宗:“难说……”
“我可是全锆州最年轻的神官。”安瑶嘟囔道。
一楼传来开门的声音,安瑶眉眼马上就弯了,她的坏蛋木鱼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