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怎么就非得……吃草?”
林青用叉子戳了戳盘子里她唯一能分辨的蔬菜生菜,问。
江寒笑笑,很自然地重新拾起刀叉。
“林青,你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穿衣服是人设吗?”
“嗯。能理解。”
“对啊!一群古装扮相的人中间,不能出现一个穿T恤牛仔的现代人对吧?”
“没错。”
“那生活方式其实也是。等你有了一定的钱,你就会明白,有时候生活方式也是一种‘人设’。”江寒道,“这么说吧,你觉得我这样的人,早饭是应该吃这些,还是应该去门口的煎饼摊子,糊一顿大饼油条?”
“那倒还是……”
林青想想那画面,又望了望对面清贵无比的江寒的脸。
“那还是吃草吧。”林青答,“比较符合你的人设。”
但想了想,林青又不解了,她问:“可在自己家里,也没别人,你又何必?”
江寒回答:“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人活着呢,想把戏演好,首先得入戏。只有你自己装得像了,连自己都骗过了,才能骗过别人。想要变得有钱,首先就得有有钱人的思维方式和生活方式。”
“江总,我不太懂……”林青迷惘。
“以后慢慢你会懂的。”
“谢谢江总,教我这些人生哲学。”林青感谢得很勉强。
江寒看着她的憋屈样儿,将手里的叉子放下,批起衣服道:“行了,走吧!别戳你那片生菜了,都快戳成蕾丝的。不喜欢吃这些,我带你出去吃。大饼油条随便挑!”
“您又不立人设啦?”林青惊喜。
“就当忆苦饭了。走!”江寒很利落。
嘿嘿嘿嘿。
林青爽极了,迅速卷起自己的包,跟着江寒出门。
江寒这人能处!
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她立马劝梁梦嫁给他。
啥前尘往事,啥旧恨心魔,都别矫情了!
什么能比得上一个外冷内热,人帅条靓的霸道总裁呢?
要没有卢舟,林青都动心!
啊呸。
林青赶紧暗暗甩了自己一嘴巴,闺蜜的男朋友,隔着物种呢!自己不能动心!
早点摊上。
林青左手油条右手蛋饼,时不时低头吮吸一下面前的皮蛋瘦肉粥。
这日子,简直是极乐无边!
江寒则用纤长的手拈着小半截油条,只咬了一小口,直勾勾地盯着林青的吃相。
“这是饿牢里刚放出来吧?”他心里嘀咕。
卷了个半饱,林青终于有空腾出“嘴”来和江寒聊天了。
“江总,您那么喜欢梁梦,为什么就不能公开追她,和她在一起呢?”
江寒放下手里冷掉的油条,用餐巾纸擦了擦手。
他擦手的样子很好看,像动漫里的人物。
“林青,当年的事,我如果用一个新的故事给你比喻一遍,你看看你能不能理解。”江寒道,“我们现在和汪贤成是零和博弈。我们赚了,他就必须破产是不是?”
“嗯。那当然。”
林青点头,这些日子,他们确实就是在忙活这个。
“但假设,我们成功了,汪贤成破产了。他受不了打击跳楼了,梁梦还是汪贤成的亲生女儿。你觉得梁梦知道了这一切还会爱我吗?我们俩还能心无嫌隙地在一起吗?”
林青嚼在嘴里的煎饼立马不香了。
这比喻,食难下咽啊。
她蹙眉望着江寒,仔细品味了一下这个故事情节,突然有点心疼对面这个男人。
但很快,她清醒。
呸!
心疼老板,倒霉一辈子!
林青不说话了,抱起一旁的豆浆又是一顿猛炫。
这时,卢舟领着梁梦进来了。
“林妈一早跳舞去了,我俩早饭就在这里对付下吧。”卢舟对梁梦道。
看见他们,林青连忙捂住自己的半边脸。
靠!
咋这么巧。
林青真后悔,自己为啥要拉江寒来这个卢舟常带她来的早点铺子!
概率论白学了!
撞车了吧。
“你先去找位置坐。我来买。”
卢舟走向柜台,而梁梦则戴着墨镜四下搜索座位。
梁梦第一眼看见江寒,她心“咯噔”一下!
这个身影她太熟悉了。
甚至单凭江寒翘起二郎腿,黑色西裤下露出的黑色袜子的寸长,她都能辨别出,这就是江寒!
江寒和梁梦的饮食都是清淡挂的,他竟然能陪林青,来这么嘈杂喧闹的地方?
一股浓浓的醋意,从她心底腾起。
梁梦僵在原地,隔着墨镜,江寒看不清她的神情。
但他能猜透,此刻她一定是嫉妒不甘的眼神。
“我不想吃了。”
梁梦对付完钱走过来的卢舟道。
卢舟顺着她的目光,也发现了林青和江寒。
卢舟的心和梁梦一样难过,但临阵逃脱,不是他这个世界冠军的风范。
他喜欢面对,即使有时候面对很痛苦,但能够最快地接近真相。
于是卢舟坦然地拉起梁梦,走到了江寒和林青的桌前。
“不介意拼一下桌吧?”卢舟坦坦荡荡地问。
“不介意。”
“我介意!”
江寒和林青同时给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
林青斜目江寒埋怨:你嘴那么快干什么?!
你和梁梦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我和卢舟还是要努力一下成为梁山伯与祝英台的。
不对,梁山伯和祝英台好像化蝶了?
林青捂着眼睛,内心咒骂:这一大早,真是倒霉催的!
她压根不敢抬头看卢舟的眼睛,下意识又捂了捂自己面前的餐盘,不想让别人看出她一大早的惊人食量。
“挺巧的哈。”
林青也不能一直不说话,于是她开始没话找话。
江寒不说话,但他全程都处在一种自找苦吃的不适中。
卢舟给梁梦递个筷子,他也要吃醋;
卢舟给梁梦倒个醋,他就直接在桌子底下掰断一根筷子!
林青真受不了,用脚踢江寒,暗示:我们走吧!
但江寒就跟喜欢找虐似的,动也不动。
还是梁梦是做大事的人,她边低头抿小馄饨,边道:“汪贤成今天电话通知我,说同意租赁宝泉的牌子、专利、生产线给我。代价是我的15%的股份。”
“你在和谁说话?”林青有点搞不清。
梁梦在和馄饨说话吗?
还是和卢舟?
看样子,应该是有意透露给江寒。
江寒停了,平复不少,桌子底下的另一只筷子,逃过一劫。
江寒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突然对林青:“在我那还住的惯吧?”
林青战战兢兢地瞥卢舟,虽不情愿但也只得回答:“住、住的惯。”
住得惯才有鬼!
过去林青对豪宅有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现在短暂拥有过,才明白——再大的房子,如果没有欢声笑语的填充,那就是一个半歇业的午夜篮球场。
夜里睡觉,林青都是裹紧被子的,就怕哪里窜出个鬼来!
江寒和她隔着两个房间一个客厅,估计她喊救命,他都听不见。
卢舟显然用腹诽鄙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林青真想站在桌上对卢舟喊:不是你想得那样!假的!假的!假的!卢舟你看我眼睛,我林青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人吗??
但她一个字也不能说。
江寒继续接茬道:“那你就再住两个月,到时候我给你换房子。”
林青和卢舟正在意念中鸡飞狗跳。
梁梦却get到了江寒的暗语,他们这些商场上混久了的人,对价格和时间节点都有着极其敏锐的关注度。
江寒说:两个月。
第65章 梦川雅集
“江总。”
“好看。”
林青对着镜子,无法直视自己满身的大logo。
江寒满意地上下打量,给她打气:“年轻,穿什么都好看。”
林青坐在车后,乖觉地拿着晚宴手包,顶着一下午化妆师发型师造型师捯饬的明艳妆容。
“我觉得自己就像个电线杆子,浑身上下贴满了小广告。”她嘟囔着。
“忍忍就过去了。”江寒轻轻安慰。
二人坐车赶往“梦川雅集”。
汪载舞和梁梦早就衣着精致得体,双双站在展厅里,迎接各路贵客。
逮着空,汪载舞捅了捅梁梦的胳膊:“今儿打扮得挺像个人哈。”
梁梦白了他一眼:“我哪天不像人?”
“我是夸你今天特别漂亮。”
“哦,你不夸,我还就不漂亮了?去死。”梁梦给他一臂肘,杵回去。
汪载舞望着来来往往的佳丽,有些感慨地小声对梁梦道:“欸,你说。你往我旁边一站,我咋就那么别扭呢?你刚一挎我胳膊,我那感觉就跟乱-抡似的。”
梁梦对一个过去的富太太竭力微笑着打完招呼,立刻变脸警告汪载舞:“快把你那破嘴给老娘闭上。今晚要是玩儿砸了,以后我就再也不跟你玩儿了。等一下你得务必让所有人相信,我俩就是一对儿!”
“强行组CP。”汪载舞双手交叠在小腹前,用腹语道,“我听说等下你姐和江寒都要来!还有林青。今儿晚上指不定有什么大热闹看呢!”
“江寒也要来?”梁梦一凛,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我刚在宾客名单上看到他了。女伴填的林青。”汪载舞解释。
梁梦按捺不住锤了他一下:“这么重要的事,你不早说?”
“早说又如何?”汪载舞不觉得这是个事儿,“那你现在还演不演?”
梁梦叹了口气,没吱声。
演!
肯定得演。
汪载舞是对的,告不告诉她,对结果没任何影响。
“我听说今天晚上压轴拍卖的,是意大利设计师波尔塔的作品,一只镶嵌红钻的蝴蝶胸针。”
“卖什么都行。我又不买。”
梁梦低头假意看手机屏幕,其实是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口红。
“你不买,有的是人想买。我听说,波尔塔已经90多岁高龄了,这个应该是她的绝版之作。”
梁梦不以为然道:“前一阵刚去了‘铭心’胸针展,珠宝胸针看得够够的了!这些东西,动不动就几千万,甚至上亿。我不感兴趣。有这些钱,我还不如把我的凉茶给做做好。”
汪载舞问:“那我爸把宝泉牌子租给你的事儿,怎么样了?”
“八九不离十。这不就看你今晚的表现了嘛。”梁梦提醒汪载舞,“你不会真以为,你爸情愿我当你们汪家的儿媳妇儿吧?”
“他情愿,那我也不能情愿啊!跟着梁总混,三天饿九顿。”
“去!”
汪太将这次“梦川雅集”的地点订在国际会展中心。
所有的邀请函都是纯金24K特制的,奢华无比。
夜幕下,灯光璀璨中,林青一边走,一边心虚。
她听说过上流社会的浮华,却没想到见识了,发现比她想象的还要浮华。
来往的女眷各个胜似明星。
她越走越怵,江寒感觉到了,夹紧她的胳膊,提醒:“支棱起来。”
“江总,这展览中心,我就书展的时候来过。这也太高大上了。还有,这辈子我还没走过红毯呢,这两边的闪光灯还一直闪……”
“放心!走就是了。没人认识你。那些照片你不要,迟早也会销毁的。不必在意。”
“这样啊。”
“最多就是流出去,上个财经新闻,三生的市值再降一点。反正现在也快见底了。”
“我天!”
林青不停地倒吸凉气,感觉光着的两条腿更冷了。
林青越哆嗦,走得越慢,江寒尽量迁就她。
“哎呀,翡翠碧玺都看腻了。这次雅集怎么又搞这些?”
身边传来几位富太太的对话,言语刮进林青的耳朵里。
“我也是。今年流行珍珠,上个月我刚入了御本木和TASAKI的满珠。但这汪太的雅集,总要过来捧场的呀。”
“就是!店里卖的有什么稀奇。就是苏富比佳士得上拍的都没什么稀奇。这种雅集上才能买到好货呀,外头的都是捡剩下的。”
“我听说,这次汪太下血本了。光是组织这个活动,就花了一千多万。安保费用不得了哦!”
林青听着,越发自惭形秽。
她用唇语对江寒:“把我卖了,还不知道有没有一千多万?”
真是有钱烧的。
江寒呵呵干笑两声,不与夏虫语冰,提醒林青:“你要慢慢习惯。”
“习惯不了。”林青反呛,“每次你让我操作期货,我那个心都腾腾的!我得不停地做自我建设:这是投资,这是投资!等一下,里面拍卖的是天价珠宝,数字后面的0,可能比我的命都长。江总,您得考虑一下穷人的心里承受能力!”
江寒无奈,只得想了个巧宗儿,安慰道:“要不这样,等下进去,无论看到什么价格,你都直接减去4个0。把单位‘万’拿掉!”
“这主意不错。”林青握着手地认同,“安保花了1000,好像还行哈。”
她昂起头,夜幕和西欧古建筑间,迈着沉着的步伐,跟随着江寒,一步一步踏上了铺着红毯的台阶。
大厅里灯火璀璨,一束光照耀着她的眼眸。
林青此刻不禁感慨,大学时候,她曾经以为曾瑞就是她这辈子能接触到的财富天花板。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江寒那句:钱外有钱。
奢靡生活永远没有天花板。
所以,无谓在这些浮华里迷失了自己。
“哎呀!汪太!您今天是在是太美了!”
汪太站在大厅中央,尊贵得宛如英国女王。
她今天身穿一件Valentino紫色高定,搭配全套的宝格丽蛇形首饰,显得整个人富贵逼人又神采奕奕。
“欸,她拎的包我怎么不认识啊?”林青小心翼翼地悄悄问江寒。
江寒白了她一眼:“不认识的,一律按麻袋处理。”
林青看出了江寒嫌弃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于是不再问这种低级问题。
不一会儿,林青就发现了不远处的梁梦。
她没忍住,又好奇地烦江寒:“怎么梁梦又和汪载舞站在一起?”
江寒回答:“这不是废话。今天他俩是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