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什么?有孩子被郭会长强奸?”我心中一震,连忙追问。
“那个孩子是米糕的姐姐,叫小洁。啊,她的名字我可是一直记得。这姑娘当时十五六岁了,是个很乖的长发女孩。米糕这个外号还是他姐姐小洁给取的。
这个男孩很爱他姐姐,这是他在福利院唯一的亲人,姐弟俩相依为命。平时,米糕总是喜欢跟姐姐粘在一起,他长得很白,所以小洁亲昵地叫他‘米糕’。”
说到这,吴老太用纸巾使劲擤了擤鼻子。她咳嗽了几下,保姆倒了一杯温水,递给老太太。她慢慢喝了几口,把水杯递回给保姆,清清喉咙,继续说道:“小洁长得眉清目秀,像一只小花一样可爱,性情也很温顺。这引起了疯狗的注意。
我还记得那个可怕的夜晚,我正在哄几个孩子睡觉,听到一个尖利的吼叫声响彻整个大楼。从来没听到过这么绝望、可怕的嘶吼,简直就像是一头来自地狱的野兽垂死挣扎。
我吓了一跳,连忙跑到楼下,找到发出声音的房间。看到是米糕在一个房间门口尖叫,旁边院长正把他拼命往外拖,但他咬了院长手臂一口,又冲了进去。我看到‘疯狗’按住了他,把他按在地上,就像按一只挣扎的小猫。
米糕还是太小,打不过‘疯狗’,被提溜着扔进了另外一个房间。‘疯狗’把他丢进去,院长把门锁了起来。趁他们在弄米糕,我好奇地走进那个房间,想看看米糕到底看到了什么,会发出这种绝望的声音。进去一看,我腿软了,一下坐到地上。
小房间的水泥地上,小洁全身赤裸,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全是血迹和灰泥,几乎看不到一片白色的皮肤。她仰面躺着,脖子上有一个深深的裂口,从里面流出来的血在周围形成一片血洼,在身上和周围的血迹有的已经变成深红色。
她的下身也全是血。我还记得空气中全是血腥味儿,差点呕吐出来。我觉得眼前这个东西不是小洁,简直像一具被玩坏了玩烂了、浸透了鲜血的人偶。
院长让我出去。我偷偷地跟在后边,看到她和“疯狗”用个塑料布把地上的尸体包了一下,装到一个麻袋里,扔进了“疯狗”的后车厢。在漆黑的夜色中,“疯狗”把车开走了,过了一会儿才又回来。
那天晚上,米糕的哀嚎声持续了整整一夜。从那以后,小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孩子们谁也不敢问,谁也不敢说。
我后来才知道,那天晚上,‘疯狗’终于对小洁下了手,强奸了这个纯洁温柔的女孩。小洁在痛苦绝望之下,拼命反抗,抓挠了‘疯狗’几下。可能‘疯狗’怕抓伤被老婆发现,怒火之下,抽出随身的刀子,一下划开了小洁的喉咙。小洁倒地,抽搐着,挣扎着,不一会就断了气。
我真的没法想象,当米糕来找姐姐的时候,看到这可怕的场景,怎么能不当场发疯?”吴兰老太说着,悲叹着,眼泪不停地流下来,脸上皱纹太多,泪水在脸上纵横着流淌,把脸颊打湿了一片。圆脸保姆不断从纸盒里抽出纸巾,帮老太擦着脸上的泪,她自己也不停地揉着眼睛。
我的嗓子像被人扼住一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一团气憋在胸前,几乎难以呼吸。
老太太深吸了几口气,才继续说道:“米糕被关了两个多周,才被从那个小房间里放出来。不久,他就跟四个好朋友一起逃跑了。可惜,还是被‘疯狗’给抓了回来。其中两个孩子还悲惨地死掉。他又失去了两个朋友。
后来,我尝试着安慰他。这个可怜的孩子只是不断地问我:‘吴姨,你知道他们把姐姐埋哪儿了吗?’我想办法问了院长几次,只知道,‘疯狗’把米糕姐姐的尸体埋在了郊外的小山里,至于具体在哪里,就不清楚了。”
听到这些,虽然没有跟许晨彼此交换想法。但我们心中恐怕都明白,克苏鲁连环案的凶手究竟是谁了。在第一起案子中,郭会长的女儿郭小静正是被人绑架后,在废弃的工地大楼中被人割喉,还被录了视频,发到郭会长的手机上。这个“疯狗”在杀害小洁的时候肯定没想到,未来有一天,自己最宝贝的亲生女儿也会被人用类似的方式杀死吧。
第21章 克苏鲁疑案(13)(14)
13
我看着车前被车灯照亮的路,手中稳稳地握着方向盘,回想着下午听到的吴兰老太讲述的故事,心中像压了一堆沉甸甸的石头。虽然想过这是个报仇的故事,但没想到它是如此沉重。
五年前新闻虽然对天使福利院的虐童事件有所揭露,但只是冰山一角。背后许多故事都不为人所知。而大多数人看到新闻,知道以后,只是感到愤怒并声讨一阵,随后就把它忘记了。
可当事人经历的痛苦,却深深地印在过去发黄的时光当中,印在他们的内心深处,就像克苏鲁神话中沉睡在深渊海洋中的可怕的古老神祇。他们永远不会忘记。当遇到合适的时机,这些令人恐怖的复仇之神就会从黑暗的深海抬起它们如巨大章鱼般的可怖头颅,用尖锐的利爪撕碎、摧毁自己仇人的世界。
现在,情况已经很清楚了,克苏鲁连环案的凶手应该就是米糕。动机是为了给悲惨死去的姐姐和福利院里的孩子们复仇。
据老太太说,从福利院逃跑过,后来被抓回来,生存下来,以后顺利离开福利院的有三个人,米糕、菜头、小栗子。他们很可能彼此都有联系,也有一起作案的可能性。
克苏鲁杀手已经完成了五起案子,分别杀死了“疯狗”郭会长和他的女儿郭小静,王锦荣的女儿王丛丛,白立锋的女儿白晶(虽然失踪,但根据纸条内容,恐怕也已经遇害),秦娟的儿子王东。凶手在纸条上声称还要杀两个,推测应该是王锦荣和白立锋。
走出老太太的楼房,我看许晨并没有打电话通知警局的意思,只好自己拨了陈警长的号码,但电话一直占线。
已经八点多了。冬夜,天空静谧而深远。我把车开进房子侧面的车道上。刚才在车上,许晨也打了个电话,但好像也没接通。“打给陈警长吗?还没接?”我问道。他点点头。
一进到屋里,灯火通明,温暖如春。这种喜洋洋的气氛是怎么回事?二更坐在沙发上,正翘着脚,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网。许昊从厨房里露出头来:“哥,樱桃,你们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
我正想回答,却赫然发现饭桌上满满地摆了十几个小蛋糕,蓝莓的、奶酪的、巧克力的,一桌子嫣红姹紫的,圆圆的饭桌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春天的苗圃。“怎么回事?”我震惊道。
“从魔豆咖啡店拿回来的。”许昊得意洋洋地回答:“”今天苏姨教我怎么做小蛋糕。我做了好多种。听她说樱桃你特别爱吃蓝莓的,我还特意多给你做了好几个。虽然我对小矮妞不感兴趣,可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房东啊。”
小矮妞、小矮妞……空中像有个小锤子一下一下砸着我的头。听了一下午的悲惨故事,我心情本来已经够低落了,这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倒在沙发上。
许昊没理我,从桌上拿起一个金黄色的奶酪小蛋糕,递到许晨面前:“哥,尝尝看。这个是我做的最好的一个。”
许晨微笑着点头,把黄布包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接过蛋糕,在饭桌旁坐下,吃起来。他又看看桌上的一堆五颜六色:“做得真不错。”
受到哥哥的夸奖,许昊兴奋地涨红了脸,搓着手,一脸幸福地笑着,高兴地像个小孩子。我想起来,这个如今看起来健壮的小伙子也是从那个人间地狱般的孤儿院里出来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强烈的同情。
手机响了,我从沙发上抬起头来。按了一下,不是我的。许晨接了电话,他不动声色地听着,嗯了几声。接着,他把手中吃了一半的蛋糕放下:“刚才霍亚伦说,王锦荣已经死了。”
“啊?”我一下子坐起来:“怎么死的?”
“中毒。”
我连忙给陈警长打电话,这次打通了。他的嗓子已经变哑了,但嗓门仍然很大,听起来像一只在拼命嘶吼的公鸭:
“……我知道,王锦荣死了……对,现场有克苏鲁标志的金属圆片……手机都快给打爆了,接了太多电话,各级上司都找我……嗓子都说哑了……真是一片混乱……我现在很忙,要马上立案,等会再跟你说。’”说着,他不客气地挂断了我的电话。
听陈警长电话里气喘吁吁的样子,想必连续的人命案,他压力一定很大。而且,警局在收到凶手警告的信后,又有人被杀,这就更让舆论沸腾。
许晨站起身来:“霍亚伦约我去看看现场。”说着,他穿上黑色厚外套。
怎么陈警长不约我去看现场呢?我从沙发上跳起来:“我跟你一起去。我给你开车。”
“哥,你不把蛋糕吃完再去吗?你还什么都没吃,会饿的。”许昊担心地看着他哥,虚幻中的尾巴在拼命摇着。
我忍不住了,快速穿上大衣,一拉许晨的袖子:“我们走吧。”许晨这弟弟,简直是他哥的忠实舔狗。我也什么都没吃啊,而我弟弟二更就像一只养不熟的猫一样,对他姐连理都不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14
现场是王锦荣公司的大楼办公室。我们到场后,发现陈警长也在。果然,他仍然满脑门是汗地在跟其他警员说话。霍亚伦跟往常一样,穿着休闲西装,连在检查地面的痕迹时都让我有玉树临风的感觉。他看我们来了,向我们招招手,我盯着他的单眼皮,略微走神了几秒钟。
不一会儿,我们就弄明白了事情的经过。王锦荣有时晚上会在公司加班。女儿死去后,也许是怕回家睹物思人吧,他经常在公司的办公室呆到很晚,有时直接过夜。
他的办公室是套房,打开另外一边的门,就有间卧室。里面有带淋浴和泡澡的卫生间。晚饭他一般会让秘书叫外卖,再给送到房间里。
秘书对警察说,当天晚上五点左右,她就按王锦荣的要求,照例在他喜欢的饭店定了餐。在外卖送到后,她把它送进王锦荣的办公室。六点多她要下班了,跟平时一样,她要跟老板打个招呼离开。可一推门,她就吓得尖叫起来。
王锦荣毫无知觉地倒在地上,像一只暴毙的海豹,拖着肥大的身体一动不动。救护车来了,随车的护士查看了一下,直接摇头,建议直接找警方和法医来,因为人已经完全没气了。
后来法医在死者体内检查出百草枯的成分。警察在检查王锦荣吃剩的餐盒时,在吃剩的米饭底部发现了那个熟悉的克苏鲁标志的金属圆片。
听完我们下午去福利院调查,找到吴兰老人,并听她讲述了福利院发生的故事后,陈警长有点为难地抓了抓头:“虽然知道凶手是米糕,可米糕是谁?这么久,记录恐怕不容易查找。不过,我会找人去查。也会马上派人去保护白立锋医生。”
旁边的霍亚伦听到我和许晨的讲述,也很惊讶,说道:“真没想到。当时新闻并没有报道这些事情。”
“白医生失踪的女儿白晶,她的男友就是从那个福利院出来的,时间也都对得上。我一直觉得他可疑,是不是再盯一下他?”许晨建议道。
“他的嫌疑不是已经排除了吗?第一起和第二起案子发生的时候,他不是在加州吗?”霍亚伦问。
“可按吴兰老太所说,米糕当时有两个好朋友,菜头和小栗子,他们都从福利院出来的,也有可能是多人作案。”许晨说。
陈警长点点头:“好的。我马上派人去盯。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下一个杀人案的发生。”
第二天一大早就不见许晨。他的房间门开着,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按平时,6点到7点,他应该会打坐一小时。结束后喝杯水再吃一点面包。他作息规律得可怕,简直像个老和尚。还不到三十岁,就似乎早已提前进入了老年人的行列。可今天早晨怎么不见人影?
说起来,这家伙以前也莫名失踪过好几次,包括上次说去庄严寺打坐闭关,后来打电话去寺庙,却得知闭关早已结束,而他却不见了。虽然每次失踪,最多两天,有时一天之内会再回来,可他究竟去哪里了呢?失踪的时候,许晨往往电话都不接。
我在屋子里到处转了转。二更要坐地铁去曼哈顿上学,早早离开了。许昊赶去魔豆咖啡店工作了,他这几天在到处找房子,打算搬到咖啡店附近住,早晨应该是骑自行车到车站,再搭车到法拉盛市中心。现在,房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家里的黑猫杰克咪呜咪呜地叫着跑过来,蹭着我的身子。我看了看,它的猫粮碗确实空了。昨晚回家太晚,忘了给它添粮。我拿了个罐头,打开,把里面的肉和汤汁都倒进碗里,它叫得声音变大了,喉咙里咕噜噜作响,一头扎进碗里,心满意足地大嚼起来。
我也从冰箱里拿出两片面包,打算一片抹花生酱一片抹果酱。手机响了,是陈警长。我从来么见过警局办案效率这么高,可能因为上级和舆论的压力太过强大,警察们不得不卖命工作。
听陈警长说,他们已经查了昨晚给王锦荣送外卖的人。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送外卖好几年了,本身完全没有问题。但有问题的是,他曾经在送餐的路上被另外一辆摩托车撞倒在路边,短暂地失去了知觉。
等他醒来,发现除了膝盖和手掌蹭破了点皮,也没受什么伤。他扶起摩托车来,看到装餐盒的箱子仍旧完好无损。他看看手机,才过了不到十分钟,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就重新上路。现在警察说餐盒有问题,出了事,来询问他。他才想起来,可能自己在被撞晕倒的几分钟里,餐盒被人掉了包或做了手脚。
可他被撞的地方不是主路,附近没有摄像头。很明显,克苏鲁杀手故意撞倒给王锦荣送外卖的男人,在餐盒里下了毒,并把克苏鲁金属圆片埋在米饭底下。
白立锋医生已经被警察二十四小时严密保护起来。
至于原来天使福利院的孩子们的档案,陈警长也让人去查了。但由于当时管理特别混乱,许多档案都不全或是丢失了。米糕、菜头、栗子什么的又都是外号,档案上并没有记载,想找出来并不容易。
那几年离开福利院的孩子名单倒是有,警察们正在一个一个地排查。但这需要时间,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在克苏鲁凶手再作案之前把他逮住。
警探们也去找了吴兰老太太,但老太太对他们相当排斥,没提供比告诉我们更多的信息。
至于许晨建议的盯梢杜振宇,陈警长也派了两个警员,二十四小时在他家楼下盯着。
当天晚上很晚,许晨才回来。许昊焦急地迎上去,问寒问暖,把自己精心做的饭菜端给哥哥吃。连二更都忍不住直笑,说这个弟弟对哥哥真好。
许昊脸微微红了,小声说:“哥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他对我也很好,帮我找地方住,找工作。没有哥的帮忙,我现在还在大街挨冻挨饿呢。”
许晨一边吃着弟弟给自己做的两大盘青菜,一边微笑着,用温和的眼光看着他。
“你哪里去了?怎么老失踪?发短信打电话都不理?”我问道。许晨做老牛埋头吃草状,完全无视我。我心中突然一动,给他手机里放个追踪器怎么样?
第22章 克苏鲁疑案(15)(16)
15
第二天吃完早饭,许晨叫我:“我们再去吴兰老太那里一趟吧,上次走得急,我忘了给她看杜振宇的照片。这次想让她认认,看她是否能想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