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是流了挺长时间了,整张床和该男子的衣物都被侵在血泊里,整个画面非常血腥。然而更让李安明背脊发寒的,就是阿文从死者的后脖处拿过来的那张名片。
上面写着四个小字“小熊制作”。
第二十章 小熊的谋杀4
小六子是在路边的垃圾桶里翻塑料瓶的时候发现的阿布,一见面,阿布就咬着他的裤腿往前走。
“怎么了?”他从没见过阿布这个样子。
阿布见他没动,就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回头看他,他这才觉得应该是出什么事了。他跟着阿布沿着街道一路狂奔,越跑越觉得熟悉,这不是去青枝家的路吗。
果不其然,等跑到那盏熟悉的路灯底下的时候,小六子见到青枝家的门外,围了一大圈人,还有警察。
因为人小,所以他很快就带着阿布挤到了前面,他想进去,但是面前却围着警戒线,还有几个人高马大的民警站在门口守着,他根本无法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只好等。
一开始他以为阿布一直跟在自己身后,谁知回头一看,他见到阿布正对着隔壁的一条大黑狗龇牙咧嘴,嘴里发出低吼,但那大黑狗很壮,眼睛里露着凶光,整个身形比阿布大了有两倍,它只是淡定地往前走了两步,阿布就灰溜溜地钻到了小六子的身旁。
小六子知道它受到了惊吓,于是抬手摸了摸阿布的脑袋,嘴里安抚它:“别怕,阿布,乖。”
小六子站在人群里等了十来分钟,林家的大门里总算有人出来了,打头的是几个警察,抬着一副担架,小六子脑袋一轰,一片空白,只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倒塌了,他看到担架上面盖着一层白布,更让他觉得忧心的是,他看不到布里的人是谁。
他没忍住大叫了一声,就要往担架扑过去,但被旁边的警察拦住了。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里面是谁!”他朝拦住他的人大吼,嘴一开,话音未落,眼泪就流了满脸。围观的人群见此骚动起来,纷纷将手机对准了这边。
警察当然没理他,只是拽住他的手脚别让他往前冲。
“放开我!让我看看是谁!”
阿布一看这情景,以为有谁要伤害小六子,于是也扑上去对准了其中一个人的小腿,就是一口,那警察吃痛,大叫一声松开了手,就要去抓这狗。小六子则趁机挣脱了另外一个人的手,几下就奔到了担架旁边,一把扯开了白布。
白布下的人带着一张人偶面具,面具上咧开的嘴朝他笑,他顿时松了口气,幸好,不是青枝。
“还不快跑!”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大叫着提醒小六子,小六子回过神来,来不及去认那人,嗖的一下钻进了人群,在警察又即将要将他抓住的时候,他接着小巷子里七拐八绕的地形,摆脱了后面的警察。
阿布跑得比他还快,几分钟后,小六子就消失在了小巷子里。
他本想直接跑去风华里,但又一想张婉晴现在应该在上学,于是又换了个方向,朝浮山中学跑去,大门他进不去,他就站在围栏外等着,浮山中学没有很大,此时随着一阵欢快的音乐声响起,教学楼里的学生倾巢而出。
小六子知道,这是到了做课间操的时间了,他只好在围栏外不停的往里张望,想要找到张婉晴的身影。
张婉晴因为本就个子高,所以站在班级的后面,此时她正按照着音乐做到第三节操的时候,眼睛的余光见到了学校围栏旁有两个身影在不停的蹦跶。再定睛一看,那不是小六子和阿布么!
小六子见张婉晴看到了自己,于是更加疯狂地摇手,嘴里大喊:“出事了!出事了!”
好不容易等到课间操后,张婉晴来到围墙边,见小六子满头大汗,神情激动,忙问:“小六子!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青枝家出事了,”小六子双手抓着栏杆,“林卫东死了。”
“什么?”
......
中午,最后一节课下课之后张婉晴立马出了校园,跟小六子找了间麦当劳进去了,两人选了一个比较隐秘的角落坐着。
麦当劳里的冷气很足,虽然今天不是特别热,天气也灰蒙蒙的,但张婉晴就是觉得很闷,应该快下雨了,她想。
等餐的期间,她听小六子讲了一下早上他看到了事情,眉头紧皱:“那青枝呢?你没看到青枝吗?”
这才是让小六子紧张的点,他摇摇头表示:“没看到。”
张婉晴又捡起刚刚的话题:“你确认你看到的就是林卫东?”
小六子笃定的点头:“就是他,我确定,我见过他的,虽然他脸上盖着面具,但那个身形一看就是他,可是,是谁杀了他呢?”
“你还记不记得昨天晚上那个医生跟我们说的。”
“是那个小熊?”
“嗯,”张婉晴看了看周围,又说:“那个小熊作案之后,都会在他杀的那个人脸上戴一个这种面具。”
小六子说起这个又很想哭,“那青枝不见了,是不是也跟他/她有关啊?”他说。
这个张婉晴也不好说,她呆呆地看着窗外不知的某处,说:“没事的,青枝肯定会没事的。”这话说出来不知道是在安慰小六子还是自己。
服务员上了餐之后,窗户上突然飘了几滴雨,几乎是顷刻间,一场大雨就弥漫了整个城市,劈里啪啦的,下得人心惶惶。
......
与此同时的浮山市警局的会议室内,气氛压抑而紧张。
不到一周的时间,出现三起命案,说的不好听点,那就是警察办事不力,加上上头的领导因为舆论压力对下的施压,此时公安局的局长站在会议桌前神情严肃,命令着手底下的人一定要尽快破案,尤其是三年前的“连环谋杀案”的凶手又再次浮出水面,而且这一次还扩大了死者的选择范围,这让负责查办这起案子的李安明,更加头大。
“李安明,这起连环谋杀案三年前也是你负责的,现在这案子也交给你,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给我把凶手找出来!”局长吩咐道。
李安明起身敬了个礼,铿锵有力地回答:“是!”
“接下来你就全力负责这个案子吧,对了,前两天的那起乱石岗抛尸案查得怎么样了?”
“报告局长,已查明该死者名叫刘万忠,是个市井流氓,没什么正经营生,平时就跟着一个叫做刀疤的大哥混,这个刀疤原名叫做黄生标,在城北经营一家赌场,刘万忠的死可能跟他有关,目前已对其赌场进行跟踪布署,准备随时抓捕。”
局长正色吩咐:“散会,立刻抓捕!”
“是!”
第二十一章 小熊的谋杀5
和小六子分别之后,张婉晴冒着雨回到了学校,快要跑进教学楼的时候,头顶的雨却停了,她抬头一看,是那个带黑框眼镜的男老师。
“同学,没带伞啊,我正好也要上课了,一起走吧。”
张婉晴不好再拒绝了,于是只好道谢:“是,谢谢老师。”
“下次记得在书包里带把伞,现在这季节雨水多,你看你都淋湿了。”
闻言张婉晴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校服,这才发现被雨水打湿的衣服显得有些透明,她尴尬的侧了一下身体,然后将背上的书包背在了身前。好在这男老师说完这句话就走了,她才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松了口气。
“张婉晴,看什么呢?”周雅静的声音又在她身后响起。
“没什么。”张婉晴说完这句,也不等她有什么反应,径直越过她就走了。
“哎!你等等我呀,”周雅静似乎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快步追上她之后,又开始在她耳边八卦:“你没发现最近咱们学校有点不对劲么?尤其是咱们班级。”
张婉晴其实不太乐意跟她聊天,听她说完这句之后也没搭理她,周雅静好像也不在意,一边跟在她身边走,一边自说自话:“林青枝已经连续两天没来上学了,今天唐小雨也没来,我刚去问老师了,老师也不告诉我。哎你说她们俩不会都跟吴梦琪一样......”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烦,能不能少说两句。”张婉晴打断了她的话。
周雅静表情一顿,话到嘴边被打断了,顿时不乐意了:“你有病吧,有气冲我撒干嘛,我还不乐意讲呢。”说完这句,上课铃也响了,两人都加快脚步,一前一后进了教室。
教室里依旧跟往常一样吵闹,两个人的失踪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影响,不相干的人该干嘛还是干嘛,世界也照常运转着。
张婉晴看着身旁和前方的两个空座,听着老师在讲台上讲着熟悉的课程,但内心却如同外面的雨滴一样,滴滴答答的,不得踏实。
下午放学的时候,张婉晴一看这雨也没有要停的趋势,学校离家还有挺远的一段距离,就想着干脆走到路边打个车回去。
正往那边走呢,旁边却突然跑过来一人,张婉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机已经落地掉水里了。
“对不起啊,对不起。”这人身材很瘦,戴着一顶灰色鸭舌帽,只能看得出来是个男的,但看不清容貌,他似乎很怕张婉晴赖上他,道了几句歉之后就匆忙跑走了。
等张婉晴捡起手机的时候,他已经跑得只剩个影儿了,但这雨好像越下越大似的,她赶紧先跑到了一个附近的公交车站,恰巧看到一辆出租车等在旁边接客。
“师傅,去长风北路吗?”张婉晴弯下腰朝正坐在里面玩手机的司机喊,司机没说话,放下手机后,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上车。
坐上车后,她这才觉得浑身都有点不舒服,她只以为是刚刚淋了雨的关系,她头发本来就长,这被雨一淋,整个湿哒哒的扒在脸和脖子上,特别难受,此时她只想赶紧回家洗个热水澡。
“淋湿了吧,这儿有纸,你自己拿着擦一下水。”司机没回头,只从倒车镜里看了看她,然后指了指放在靠背兜里的纸。张婉晴没多想,伸手就扯了几张纸出来开始擦头发。
等司机开出去有些距离了,她才想起还没告诉这司机具体地址,张婉晴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她自己说了句:“师傅去长风北路的风华里,谢谢啊。”说完这句,她就没再管了,下意识想玩手机,但拿出来一看才记起手机摔坏了,于是她就转头看着外面的街道。
也不知道是外面的雨太大,还是这司机开得速度太快,她越看越觉得外面的街道变得很模糊,树也同时分裂出来好几个重影,她闭上眼摇了摇,看着外面越来越陌生的道路,她朝司机说了句:“师傅,这不是去......”,话还没说完,只觉身体徒然一软,人就失去了意识。
......
抓黄生标的行动因为本来就布署得很充分,所以抓起来的时候也没耽误多少时间,傍晚,阿文就压着一个黄毛走进了警局,审讯也进行得挺快,警察一问,黄生标就把什么都招了。
“李队,这小子胆子也忒小了,我们还什么都没问呢,刚给他带进审讯室的时候就吓尿了,一问什么都招了。”阿文拿着刚刚打印出来的笔录送到李安明的桌子上,站在桌子旁边兴奋地汇报着。
李安明将审讯笔录看了几遍,杀人目的、手法和时间什么的都对得上,甚至连当时刘万忠死的时候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都说得很清楚,从证据来看,他确实就是那个凶手,但李安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审讯的全过程他都在玻璃外面全程观看,黄生标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也不像是撒谎,不管阿文在桌子这边将一个问题翻来覆去问多少遍,他的答应都是很统一的。
但至于哪里不对劲呢,他又说不太上来。
“行,你先将他收押吧,把这些证据和口供都整理一下,到时候移交检察院。”
“是。”
阿文这边应了之后,就着手去整理口供了,与此同时的前台,一个身形瘦弱,看上去挺年轻的一小伙子扶着头叉着腰站在大门口,时不时又转头看一下里面,刚往里走两步又缩了回去。
“请问你有什么事?”前台看他在那儿转悠了十分钟了,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站起身主动喊他。
小伙子这才走了进来,姿势没变,怯生生的说了一句:“我是来报警的。”说完之后似乎扯到伤口了,嘴里“嘶”了一下,只见他的左边额头上,一块鸡蛋大小的淤青印在上面,连着的周围一大边脸,肿得跟馒头一样。
闻言前台拿出一张表格,面无表情地朝他说:“要报什么警?”
“被人打了。”
前台看了一眼他额头的肿包,又问说:“被谁打的?”
小伙子摇了摇他肿得跟馒头似的脑袋:“不知道。”
“几个人啊?男的女的?”
“三个,女......”小伙子委屈巴巴,似乎想起了昨天夜里被人扒光了打时的委屈,眼睛唰的一下红了,他吸了口气,又说:“不对,是三个人,有两个女的,一个......小孩?”
前台提笔写信息的手顿了一顿,叹了口气抬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廖阿铭。”
第二十二章 大雨1
大概二十分钟后,廖阿铭才走出派出所的大门,大门外有个年长的男人站在那里等着他,看样子很不耐烦。
“二叔。”廖阿铭走到这男人的背后喊他。
廖建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对廖阿铭总是一副丧眉耷眼的样子很不耐烦,“出来了,跟警察都说清楚了没。”
“嗯。”
“那走吧,别耽误工作了,这还上着班。”廖建说完,掏出钥匙打开了停在树下的一辆小电驴。
廖阿铭坐在后座,因为这车没有踏脚的地方,所以他只得用力把脚缩起来,才能防止自己的脚被车轮给卷进去。
“我跟领导已经说了,以后你就不用来上班了,先回家把伤养好,然后好好去上学吧,你妈已经知道这事儿了,在家里急得不行。”
廖阿铭能在脑海里想象得到母亲知道这事儿以后的样子------捂着脸,发出隐忍的哭声;想到这儿他又皱起了眉头,他很讨厌母亲这样,好像这样别人对他们家的同情都能变得合理了,于是自发的变得低人一等。
对别人或者同学总是无意当中从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同情之色,总是让他觉得无地自容,这一股情绪在他的内心深处由自卑变成了愤怒,隐忍的愤怒。
“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啊。”廖建见他半天没回应,于是又提醒了他一句。
廖阿铭这才开口:“知道了。”
廖建见他这样子,又沉沉的叹了口气,说:“你妈妈养你这么大不容易,你别任性了,现在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一点,你就听你妈的话,好好读书,等你考上了大学,到时候你想做什么,也都没人干涉你了......”
廖建的絮絮叨叨在廖阿铭的耳朵里停在了“现在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一点”这一句上,回忆不停的在他脑海里翻涌。
好过了一点......吗?他在心里问自己。
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他们家确实每天都跟地狱一样。
“阿铭,阿铭,你快躲起来,你爸爸快回来了,你躲起来他就找不到你,把房间门锁好,妈妈不叫你,你千万不能出来,听到了吗?”母亲惊恐的眼神和担忧的话语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