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赐婚宣威将军谢楠竹与云静珊。
由于瑞王年纪不小了,就定在了当年六月大婚,细算下来,有小半年的时间准备。
这个时间订得是紧了些,但是对比起谢楠竹的婚期可松多了。
谢楠竹和云静珊的婚期就在一个半月后。
太仓促了。
这就算是在小官人家,也没这么急嫁女儿的,显得自己家女儿嫁不出不值钱似的。
但这是人家的家事,众人也就当听个热闹,笑一笑。
唯一没笑的,是谢家。
谢府。
谢老夫人一脸不悦地看着下首的庶子。
“楠竹,你从北境得了军功归来是好事,给谢家争了气。
但你这自作主张的婚事,实在是糊涂!”
谢老夫人气得手扶胸口。
这庶子自小性子冷,姨娘死后就养在她手下,她没多亲近,但也没苛待。毕竟往后孩子长大了,族中男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膝下的嫡子都不擅长武艺,有这么个庶子去挣军功也好。
最近,京中多少户人家都跟她暗示结亲之意,她还打算年后给谢楠竹挑个门第好的姑娘做助力,谢楠竹和谢家都可以在京中再上一层。
“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黄口小儿都知道的事情,你都抛到脑后了?竟然自作主张就去向圣上求了赐婚。”
谢楠竹也不辩解,只说:“离京前,我答应过珊儿要娶她过门,不让她在宫中受委屈。”
“委屈?她若是在宫中安分守己,凭着个郡主的名头,哪有委屈?我看是她自作聪明惹了贵人,才受了厌弃,连郡主之位都被废了。”
“我给你相看的姑娘,哪个不是大家闺秀,父兄得势?你偏偏要娶那云静珊!”
谢老夫人连连拍桌子,觉得这庶子被那狐狸精迷昏了头。
谢楠竹不和她争:“母亲,皇上已经赐婚,多说无益。”
谢老夫人火气更大了:
“是,你说娶就娶吧,非要作践自己的婚事我也不多说了。可你为何求皇上订了那么急的日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谢家在婚前做了什么腌臢事!把谢家的名声都败坏了。”
谢楠竹气势一下就软了,谢夫人还真说到点上了。
他确实和云静珊有了夫妻之实。
前几日,云静珊难得能出宫一趟,他便陪着她游玩。
在游船上,他们多喝了两杯酒,不知怎么的,竟然情不自禁就……
事后,云静珊哭得手足无措,说怕会有身孕。
他只得哄云静珊说尽快成婚,选了钦天监测出的最近成婚吉日。
“楠竹,莫非你、你真的?”
谢老夫人见谢楠竹突然一言不发,就反应过来,真的被她说中了。
她当即大骇,此事若是传出去,那家中没议亲的小辈就全没指望了。
“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这等无耻小辈。”谢夫人赶着谢楠竹走。
一直在旁边默不做声的大儿媳忙递茶给老夫人:
“母亲,二弟年轻,气血方刚的,容易被人勾着做了那等事。好在过一个月就该娶进门,不至于太难看。”
她是谢家嫡长子之妇,也是谢家大夫人。
谢老夫人年纪大了,有时不易走动,许多事都是大夫人在外面处理。
“母亲,眼下更重要的,是三弟的婚事。”
谢家三公子刚满十四,生得秀气文质,是谢老夫人的嫡出。
谢老夫人心情稍缓:“他的婚事可从长计议,不用急。”
“母亲呀,可是上头已经在为荣阳公主选驸马了。三弟这般好面相,父兄又刚立了军功,说不定就成了段好姻缘。”
“那荣阳公主的作风和名声…恐怕不是个好相与的。”
“母亲,外面那些人嘴上说忌讳公主的名声脾性,这会儿可都争着将儿子送去。谁不知公主是皇上的心尖儿,若尚了公主,族中男儿都会得皇上和瑞王照应,何愁前途功名?”
谢老夫人犹豫:“可老三的性子,未必讨公主喜欢。”
大夫人掩唇笑:“母亲,不过是向上面递个生辰八字先试试,不成也是不打紧的。”
“如此,那就试试。”
门外,正离开的谢楠竹听见母亲和大嫂的对话。
他突然烦躁不安,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云朝容当真要选驸马了?
…………
“公主,这是名录和画册。”玉嬷嬷在书案上铺开一本厚厚的册子。
每一页都是一张年轻男子的画像。
画像上面,还详细列了男子姓名、生辰八字、身高、特长等。
云朝容看的咂舌:“这是父皇给我收集的?”
“是皇上命人做的,瑞王殿下审核了一遍,才交到您这的。”玉嬷嬷笑呵呵地拿来毛笔和朱砂,“公主,您看中了哪些人,就用这朱砂标好记号,回头您再当面筛选。”
朝容接过笔,第一句就问:“能每个都点一晚吗?”
玉嬷嬷的笑有点僵硬:“不能。”
云朝容翻了一遍,发现没有苏靖远,看来是被云沧澜给“过滤”了。
虽然有好几个都长得不错,文武双全,但是都没有苏靖远好看。
果然,这再次证明,苏靖远就是大瑜颜值巅峰啊。
这么座巅峰,必须由她日夜征服!
“那我能一个都不选吗?”云朝容把笔还给玉嬷嬷。
玉嬷嬷笑容消失:“不能。皇上说了,您一日不选,就一日不能出宫。”
云朝容:( ̄^ ̄)给这么多选项,最后只让吃一个,这不是折磨人嘛!
刷刷刷!
云朝容勾了几个看得入眼的,然后把笔一放:
“玉嬷嬷,你转告父皇和皇兄,这些人我虽然选了,可是当天召候选人来的时候,要将苏靖远也传来。否则,我一个都不见!”
……
两日后。
传信的禄公公叩响了誉国公府的大门。
禄公公被恭敬地迎至花厅。
苏靖远走出来,行了个礼:“不知禄公公登门所为何事?”
禄公公一见苏靖远,难得晃了神。
这般模样,竟比后宫的美人还胜上几分,怪不得体弱多病,也能做驸马候选。
禄公公把身子压低了些:“皇上有旨,请公子下月初十进宫赴宴。”
一张洒金帖子递来。
苏靖远接过帖子,修长的手指滑过上面的字迹。
禄公公告辞欲走。
“禄公公请留步。”
禄公公转身:“不知苏公子还有何吩咐?”
“敢问禄公公这般劳碌,还要去哪几家递帖子?”
苏靖远看了一眼旁边的司书。
四书走到禄公公身旁。
“苏公子,这……” 禄公公还未开口,沉甸甸的袋子就被塞进手中。
袋子的口没扎紧,露出金色的弯角。
正如禄公公笑弯的眉梢。
第49章 程黎
二月初十。
春寒料峭,冻杀年少。
城西一处三进三出的宅院墙角,迎春花枝条垂下,枝青花黄。
按着院子的大小和位置,可看出主人虽富贵,但比起京中显贵,还是差了一截。
院门口牌匾书着“程府”二字。
吱——
门开,一个小厮先出来牵了马车,其后,一位身长玉立的男子信步走出。
男子面容俊秀,眉眼多情,左眼下一颗桃花痣。
“公子,请上车。”
程黎掀起袍角,长腿蹬上马车。
天气尚未完全转暖,他手脚冰凉,可手中还握着一柄折扇。
“公子,这京城真冷,不比我们晖州,这会儿都穿薄衫了。”外边驾马车的小厮打了个喷嚏。
“京中虽冷,确是繁华热闹,非晖州贫瘠之地可比。”
程黎掀起帘子,望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个个穿着厚实的新衣。
小厮兴道:“公子,等您中了功名,说不定就在京城做官了,那日子岂不比在晖州还快活?”
程黎眼中露出一丝不屑。
“京城做个小官?”
他乃晖州知府程荃之子,就算在中了功名在京中做官,也不会有在晖州的风光。
想过上人上人的生活,更无异于痴人说梦。
除非,他遇上大好时机。
今日,这时机就来了。
这次他随父亲来京中述职,恰好遇上荣阳公主选驸马。
他自诩风流倜傥,在晖州有无数女子为他倾倒,在讨女人欢心方面,他颇有心得。
听闻荣阳公主素来骄纵成性后,程黎更是多了三分把握。
那些骄纵无脑的女人看着猖狂,其实最好掌控,只要哄的她开心,她什么不掏给你?
“公子,到宫门口了。”
马车戛然停住。
程黎整理好衣摆,不急不缓地下了马车。
那姿态,任谁看了,不赞一句谦谦君子?
但是程黎刚下马车就愣了:“这……”
如果说他是青竹绿柏,那他眼前就是一片大森林!
宫门口停满了马车。
车上纷纷走下来年轻男子,燕瘦环肥,各显风姿。
甚至有武将,骑着烈马而来,一身阳刚之气。
最前面排队的是谢家老三谢楠柏。
刚满十四岁,五官秀气,大眼翘鼻。
可是身子个头看起来比同龄人小,不胖,但奶白的脸有点圆。
“老三,进了宫可得机灵点,就算没选上,也别跟人结梁子。”谢老夫人还在拉着谢楠柏叮嘱。
谢楠柏却丝毫没有不耐烦,圆圆的脑袋点呀点,乖巧地应着:
“母亲,孩儿知道了。”
一同来送人的谢楠竹在旁边冷笑。
老三这种奶包子能被选上才怪。
他环视一周,眼神中藏着轻蔑。
这都是些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没出息的货。
正欲收回视线,忽然见一清风朗月的男子从人群中走出。
男子头戴冠玉,身着月白锦袍,肤如凝脂,唇红齿白,举手投足之间贵气从容。
即使是在这一片“森林”中,也显得俊美无俦。
其他人也注意到男子的存在。
“这是哪家公子?”
“看着有些面熟,好像是……”
“是誉国公府的二公子!”
“啊?那个病……”
谢楠竹的眼神有一瞬变得不善,但听到对方身份后,化为了轻嗤。
原来是那个不常露面的病秧子。
誉国公府现在就是全京城的笑话,苏靖远这病秧子也有脸来选驸马?
云朝容那个女人就是再蠢,也选不到苏靖远身上去。
“二哥,你们快回去吧。母亲若是受了寒,又该生病了。”谢楠柏提醒着谢楠竹。
他个头比谢楠竹矮了一截,仰起的脸上带着不解。
真不明白二哥这是干什么。
本来不需要二哥跟着来的,二哥非要一起来。
来了之后,一句话也不跟他说,光盯着别人家了。
谢楠竹面无表情:“好,三弟,我们走了。”
谢楠柏这边也拿出了帖子给宫人查验,然后和泱泱一群少年郎一起进去了。
…………
挽月宫。
殿内两侧设了数张桌案,正上方却空无一人。
皇上和云沧澜坐在屏风之后。屏风半透,位置隐蔽,
他们欲在暗处观察今日来的世家公子。
云沧竣也晃悠个脑袋来了。
他好奇大皇姐未来的夫婿,忍不住想来偷看,结果蹑手蹑脚地刚进来就被云沧澜发现了。
好在没有赶他走,只是嘱咐他等会要安静。
“四皇子殿下,请。”
屏风后位置有限,放不下多的椅子,黄公公给四皇子搬了个小板凳。
云沧竣也不嫌弃,半大的人坐在小凳上,好奇地往屏风外边看。
没等多久,一行人被有序地引进落座。
进殿后,都是一副庄重肃穆的样子,等着皇上出现。
等着等着,就不对劲了。
皇上许久未出现,殿内连伺候的宫女太监也都不在了。
不少人的脸上明显地出现了厌烦之色。
只有少数人依旧镇定自若。
皇上小声与云沧澜交谈:“那个坐中间黑衣的,看着沉稳,而且还有面熟。”
云沧澜看了一眼:“是卫鞅的胞弟,卫旬。眼下在卫鞅手下历练,胆识武艺都不错。”
皇上:“最左边那个,有些气度。”
云沧澜也一时认不出。
黄公公弯下身低声提醒;“那位是晖州知府家的公子程黎。”
云沧澜有印象了:“听闻此人是晖州第一才子,虽为当地知府之子,却平易近人。”
坐在小板凳上的云沧竣屁股一扭,转身来压低声音:
“父皇、大皇兄,右侧倒数第二个,看着可有福了。”
皇上和云沧澜看过去,双双无语。
那就是个还没长开的孩子,乖乖坐在位置上,小口喝茶,吃到好吃的点心,还会笑弯眼睛。
“谁家把孩子也送进来了?”皇上不满。
黄公公庆幸自己背下了花名册:“皇上,是谢老将军家的三公子谢楠柏,今年已满十四了。”
云沧澜扶额:“满十四了?面相看着如十岁一般。”
而过年后刚十一岁的云沧竣开心地道:“那岂不是看着比我还小?”
他又扭回身子,悄悄观察着谢楠柏,觉得很是好玩。
这个人吃东西真香,不像他,总挑食。
皇上的眼神如秋千一样在殿内两侧荡来荡去。
最后,他目光停留在右侧第三个男子。身着月白锦袍,从容自若。
“澜儿,那可是你们说的苏靖远?”
“正是,父皇好眼力。”
“难怪容儿喜欢他,的确卓然而立。”
来之前,云朝容就告诉皇上,席上最好看的那个就是苏靖远。
皇上来来回回把殿中的人看了个遍,怎么看都是这个人最好看,一问,还真是!
“行吧,差不多时候了,”皇上看一眼黄公公,“将题目送出去。”
第50章 扮成太监
就在挽月宫众人等着焦灼时,一行太监终于出现。
黄公公为首,走到大殿最前方,清了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