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驸马莫怪老奴多言,只是有些事和人要处理干净才好,将来与公主结亲,莫要让些苍蝇扰了公主。”
“黄公公提点的是。”
黄公公见苏靖远一副坦然的模样,满意点头,之后便离去了。
门口早已围观了不少人。
黄公公送圣旨的那大架势,半个京城都知道了。
但不知道这什么圣旨,这般张扬的派头。
苏靖远拱手向围观的众人道:
“今日府中还有事,改日必会派人给各位送上喜礼。”
喜礼?
围观众人一下炸了锅开始议论。
苏靖远转身回府,让人关上门,将喧闹隔在门外。
等他回到前厅时,见李氏和苏小梅还出神地跪在地上,眼神发直,嘴里喃喃念着:
“怎么、怎么可能……”
“皇上竟封了他做驸马……”
那可是荣阳公主的驸马!
荣阳公主是谁?
那是皇上的心肝儿!动动小指儿就能碾死她们。
苏靖远打量着两人,略带思索。
苏家的苍蝇岂止眼前这两只?恐怕还有不少人在暗处观察,蠢蠢欲动。
既然要动手,就要一绝后患。
“侄儿,侄儿!”李氏跪着爬上前,想要拉住苏靖远的衣袍,却被后者一个眼神制止。
“侄儿,婶娘说那番话也是为你好!是急糊涂了,你可千万莫跟婶娘置气!”
另一头,苏小梅也跪爬过来,哭道:
“靖远,你别跟姑母计较,姑母这张烂嘴该打……都是亲戚,靖远你别往心里去。“
苏靖远浮起一个假笑,拇指摩挲着血玉扳指:
“我怎会与姑母和婶娘计较?都是亲戚,不必如此生分。”
两个妇人蓦然抬头,惊讶地看着苏靖远:
“靖远你不生气?”
“两位长辈是为我好,我怎会置气?”苏靖远指着桌上玲琅满目的赏赐,“姑母和婶娘可看看,若是有喜欢的物件,便带回去给弟弟妹妹。”
“这、这怎使得?”
她们见苏靖远脸上真的没有一丝怒容,都松了一口气。
这病侄子确实是个好拿捏的性子,以后做驸马,说不定还可以让他多帮衬自家。
自家以后就是驸马的亲戚了,走出去谁不给个面儿?
“无妨,有看得入眼的,就拿着吧。”苏靖远不在意地说。
“那婶娘可就不客气了。”
李氏的眼珠子早就盯上了一对玉镯子。
那水头真好,戴在自家闺女手上肯定好看。
“这发冠还有手串,你也不一定喜欢,姑母就拿着玩玩,日后还你。”
苏小梅也心思活泛起来,手摸上了御赐之物。
她拿了一个纯金的男子发冠,还有一个红白相间的玛瑙手串。
方才惊恐担忧的神情全然不见,两眼都被富贵迷花了。
苏靖远见两人那猴急的吃香,冷冽如泉的眸子不辨喜怒。
“那行,姑母今儿就先走了,改日带着你表妹表弟来给你见见。”
“婶娘也该回去了,回头有空来婶娘家坐坐,都是亲戚,常来往。”
苏小梅和李氏欢欢喜喜地走了,袖子里揣了不少好东西,喜滋滋地出了门。
这傻侄子这般好说话,以后从他这捞的油水还能少?
第65章 求救
皇上赐婚荣阳公主和苏靖远一事,再次让京城沸腾起来。
换在一个月前,京城众人死都不信,苏靖远能被选上做驸马。
但是现在大家信了。
尤其是当时和苏靖远一同进宫选驸马的世家公子,对这一结果并不意外。
苏靖远当时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的确才华出众,相貌气度出尘。
先前是因为病气和克母的传言被拖累了,如今听说他身子渐好,又有旺妻族的命格,驸马之位自然落在他身上。
荣阳公主的婚期就定在本年七月,瑞王婚事的一个月后。
距成婚还有四个月。
这也难怪,就苏靖远这命格,越早成亲越好,再拖下去,苏老夫人说不定都没了。
这样一来,门可罗雀的誉国公府又热闹起来。
许久未来走动的人一个个带着贺礼敲响了誉国公府的大门。
苏靖远都是亲自接待,态度谦和,完全没有因为要尚公主而趾高气昂。
苏家的族人也来的不少,想趁此机会拉近关系,以后有什么事情还能指望苏靖远在皇上和公主面前帮忙说两句话。
誉国公府门口一阵祥和喜庆之时,一声叫喊打破了气氛。
“侄儿啊!婶娘求你了,救救你族妹吧。”
李氏面色焦急,披头散发地跑来誉国公府,身后还追来两个官差。
慌张中,她脚下一绊,摔倒在地,袖子都扯破了。
两个官差上来抓住她:
“李氏!人赃并获,你还敢逃?”
周围人指指点点,李氏顾不上羞,朝着门口的小厮大声喊:
“快去请你家公子来,就说他婶娘来了,让他赶紧来救人!”
门口小厮赶紧跑进去禀报。
花厅内,苏靖远正和满堂宾客谈笑,其乐融融。
小厮急急忙忙进来禀报,苏靖远的笑容一下子消散,转身对宾客道:
“抱歉,族中长辈来访,似乎在门口遇上了麻烦,靖远失陪。”
说完,就立刻和小厮走出了花厅。
在场之人都纳闷。
这誉国公府出了驸马,谁人不知?
还敢有人在门口为难苏家族中长辈?
“要我说,我等也当去看看,苏公子年纪轻,经事不多,若是真有什么麻烦,我等也可以协助一二。”
“说的是!我们也去看看。”
“对,我们还能帮贤侄出分力。”
“……”
宾客纷纷起身,后脚也跟着去了府门口。
离门口还差几步呢,就听到一个妇人哭嚎。
“……你姑父还有表弟都被他们抓起来下狱了,这瞎眼的官差非说我儿偷盗了御赐之物!靖远,你快跟他们解释啊!”
哭得泪流满面的是远房姑母苏小梅,她是在李氏来了没多久后,被官差押着过来的。
她是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前两日,她从苏靖远这拿了玛瑙手串还有纯金发冠回去。
发冠给了自己儿子戴上,手串让夫君拿着。
一家人傲气得不得了,出门挺直了身板,到处说自己是驸马爷的姑母姑丈。
苏小梅的夫君和儿子接连两日出门,身上明晃晃地带着宝物,在他们那个圈子里,走到哪都被羡慕和奉承包围。
哪知今日一早,就有官差凶神恶煞地上门,将一家人都给抓了。
“胆敢偷盗御赐之物,尔等小命不要了?”
苏小梅一开始还叉着腰骂:“什么偷盗?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老娘家张口胡说,老娘可是驸马爷的姑母!”
官差押住了苏小梅:“就是誉国公府报的失窃案!这手串还有发冠就是证据,偷盗御赐之物先去衙门挨板子吧。”
苏小梅挣扎不过,眼见着夫君和儿子都被捆起来,急着掉泪:
“官爷!官爷!这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你让我去誉国公府,我找那侄儿,他定会和你们说清的。”
“你……你要是不分清红白,抓错了人,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苏小梅好话坏话都说了,官差看她这气势也有些吃不准,怕真得罪了贵人。
于是押着她一同来了誉国公府。
苏小梅来的时候,看到李氏已经趴在地上哭了。
李氏和苏小梅的情况类似。
她也是把玉镯带回去给女儿戴上,街坊邻里那都炫耀了一遍,还对女儿说:
“你族兄是驸马爷,回头定能给你牵线找门好亲事。”
没料到,今日就有官差把女儿给抓走了,连夫君和她也要抓,她赶紧逃来誉国公府这求救。
“……官差拿着那对玉镯非说我们偷了御赐之物,你妹妹马上就要议亲了,这么一闹,婚事怎么成啊?”
苏小梅和李氏俱是声泪俱下,与前两日离开国公府的脸色相比,简直天上地下。
来捉拿的官差在苏靖远面前不敢放肆,只是站在两个妇人身后,并不阻拦。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都在观察苏靖远的反应。
苏靖远站在门口,清瘦的身板挺直,春风拂来,扬起他发丝和衣带。
真真让人感叹,什么叫做玉树临风。
“姑母、婶娘,”苏靖远蹙眉,面容戴上忧愁,许久才叹一口气,“真是糊涂啊。”
“皇上下旨那日,我命人对着礼单清点物品入库,却发现少了物件。御赐之物失窃乃大事,我便命人报官,没想到,竟是姑母和婶娘……
你们若想要钱财,我可以接济一二,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对御赐之物动了念头。
偷盗御赐之物乃大罪,可流放千里!”
李氏听见这话,懵了一瞬,全身的血都往脑袋上涌。
她面红耳赤地嘶喊:“你这是什么话?苏靖远!这玉镯明明是你送的,你怎么如此污蔑我!”
李氏控制不住地就要往苏靖远那冲上去,可身后的官差已经先一步押住了她。
“婶娘慎言,御赐之物,我自要恭敬奉之,怎敢私赠他人?”苏靖远的语气中尽是失望。
一番话后,官差的态度明显变了,看着李氏的眼神更凶了。
“闭嘴!驸马爷这也是你这个刁妇能冲撞的?不知天高地厚,还往贵人身上泼脏水,小心罪加一等!”
官差拖起李氏就往人群外走。
苏小梅浑身发抖,她看着苏靖远温和无害的那张脸,什么都明白了。
她们因贪心踩进了圈套,现在的一切都是在他的算盘之中。
再如何辩解都没用了,只能求饶。
“靖远,不,驸马爷!民妇知错了,不该前日冒犯了驸马爷,惹您生气!
这御赐之物是民妇误以为驸马爷送的,求驸马爷开恩,帮民妇一家说两句好话!”
第66章 沈卿之的新人设
苏小梅的头狠狠地磕在地上府门口的石阶上。
每一下都是砰地一声。
血丝浸红了下方的一小块区域。
那样子看着有些瘆人。
跟着来看热闹的宾客都觉得这妇人真是蠢钝。
御赐之物也敢拿?就算人家敢送,你配拿吗?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毕竟是族中人,要是真出了事,面子上也过不去。
苏靖远只要肯开口去帮忙求个情,这事肯定就不了了之。
“驸马爷,看她也诚心悔改了,不如您就让人给官衙那边带个话。”有人劝道。
虽然苏靖远和云朝容还没有成亲,但是不少人已经讨好地称呼他“驸马爷”。
谁料,苏靖远一开口就拒绝了:
“此言差矣,皇上和公主既看中我做驸马,便是相信我的为人。
我断断不能徇私枉法,否则便是辜负了皇上和公主的信任。”
话说到这个份上,谁也不敢劝了。
苏小梅磕猛了头,一不注意力道,竟然把自己磕得半晕过去,然后被官差给架走了。
见闹剧散场,围观的人渐渐散了,都攒着一肚子的故事要回去跟人讲。
苏靖远回头,充满歉意地向宾客道:
“今日是苏某招待不周,各位不如留下用午饭,苏某定让人准备好宴席美酒。”
大家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他们有人回过味来了,那俩刁妇偷没偷东西不重要。
重要的是,苏靖远看着好说话,实际上不近人情,同族的长辈这般求到他面前,他眼睛都不眨就回绝了。
那自己之后想要求的事情……
“多谢驸马爷盛情,在下家中有事,就不留了。”
“我、我也是,还有些事情,告辞了。”
“驸马爷请留步,不必相送。”
“……”
多数宾客都离去了,只有少数人真的留下来吃饭了。
比如殷国公府的三公子殷子涵,大理寺卿家的二公子刘泽宇。
两人真就是单纯来恭喜苏靖远的。
“苏兄,上回宫中荷花宴一别,几个月未见,没成想你都当上驸马了!”殷子涵笑着给苏靖远斟酒。
刘泽宇也道:“我前几日还听家里说,想凑成苏兄和我家妹妹的婚事,看我妹妹没有这个福分,苏兄是人中俊杰,当配公主。”
苏靖远眼中含了分笑意:“过奖了。”
他端起杯子正欲喝酒,兀然问:“我记得两位贤弟与沈老太傅家的公子多有交情,今日怎么没一起来?”
“说的是沈卿之?”刘泽宇撇撇嘴,“他最近性子变了许多,不常和我们出去玩,说是在家念书,要考功名。”
殷子涵摇头说:“他今日可没在家念书,我听说沈家兄妹都进宫去了,八成是去恭喜荣阳公主了。他们几个自小走得近,关系比跟我们还好些。”
苏靖远的笑意淡了一分,眼神有一瞬的锐利:
“原来是进宫了。”
“是啊。”
殷子涵莫名觉得凉飕飕的,但是再细看苏靖远,又还是笑得大方得体的样子。
他只当自己有片刻的错觉。
“子涵、泽宇,来,再喝一杯。”
苏靖远拎起酒壶,言笑自如。
……
宫城内。
云朝容和沈雅芝手拉手,在赏花阁内相谈甚欢。
本来两人是可以直接在朝阳宫见面的,但是由于还带着沈卿之这个外男,只能在御花园见。
两个小姐妹快两个月没见面了,聊得正欢。
“公主,与苏公子的婚事,可是你自己愿意的?”沈雅芝小声问。
云朝容笑得比窗外的海棠还明媚:
“当然是我愿意的,不然呢?要是我说皇兄逼我的,那你去教训我皇兄?”
“公主!”
沈雅芝脸红,拉过云朝容的手,轻拍了一下。
云朝容夸张地往后倒:“啊~你看,你就已经拿出皇嫂的架势了。”
沈雅芝羞得要去捂云朝容的嘴:“公主,不许再取笑我了。”
但也多亏云朝容这样闹她,她心情轻松不少。
自从被赐婚后,宫中就派了嬷嬷去沈府教习她种种礼仪和规矩。
作为未来的瑞王妃,她有许多事宜要学习掌握,少有以前的闲暇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