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手朝着他摊子上的样品指了指，示意姜拂晓和徐寒雪挑。
姜拂晓将徐寒雪放到地面上，牵着他的手，指着小摊上的糖人问他：“这些，你想要哪个？”
徐寒雪看着姜拂晓，眨巴了一下眼睛，并没有回应想要哪个。
姜拂晓耐心的又问了一遍，徐寒雪听懂了，但是依旧没有回答，不过这次他倒是看了看小贩手中正在捏着的人物。
小贩手里面捏的，并不是这个摊子上的任何一个形象，而是和目前等着他捏完的那个小姑娘的眉眼有几分相似。
小姑娘的穿着看得出来，家境应该是十分殷实的，身边跟着好几个仆从，估摸着是哪户大户人家的女儿。
姜拂晓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想要捏一个和她一样的？”
徐寒雪点头。
很快，小贩手里的糖人捏好了，和边上那个小姑娘长得一模一样。小姑娘拿到手里后，乐得不行。
姜拂晓从储物袋里面拿出了银钱，递给小贩：“你照着他的样子，捏一个吧。”
大部分时候，小贩都只会捏他摊贩上摆着的那些样品的糖人，一是他捏的熟，不过几下功夫，就能快速的捏完一个，二是这些糖人花的心思并不多，用料也不多，与他而言更划算。
且寻常人家也没多少闲钱给孩子们买这些小玩意，倒是这种便宜的年画娃娃小福人之类的，只需要花上一两文钱就成，便是家里穷些的，咬咬牙有的时候也能给自家小孩买上一个。
只有当他遇到像刚才那样的大户人家，愿意花上几十文铜钱，为家里小姐捏一个糖人时，他才会去捏摊子上没有的式样。
姜拂晓的话，叫小贩立即满脸都堆满了笑意。只是，这笑意在看到姜拂晓递过来的银钱时候，又变得有些局促和羞涩。
“这位姑娘，您这个银子太多了，我这边有些找不开，您看看……”
像这种捏糖人的手艺人，基本上就算生意好的时候，一日也不过上百文银钱的收入，姜拂晓递出去的这一小块银子，抵得上他几个月的收入了，他这会儿手里的铜板，哪里找得开这么大一笔钱。
姜拂晓见状，便道：“那你给他捏一个，再捏一个我，剩余的……”
姜拂晓看一下，此刻围绕在小贩摊前的其他小孩们，“你就给这里的其他小孩每人捏上一个吧。”
说完，周围的小孩都发出了惊呼，有些懂事的小孩已经走了过来，甜甜的朝着姜拂晓喊大姐姐，同她道谢。
姜拂晓见小贩没接，复而又问道：“这些银子可够了？”
“够、够……”小贩连连回答。
他是个老实人，连忙同姜拂晓解释：“只是，小人这是个小本买卖，就算这些小孩都捏完了，也值不得这些银钱。”
“再有剩余的，就当做给你的赏钱吧。”姜拂晓道。
“哎哎……谢谢姑娘！谢谢姑娘！”小贩连连道谢。
大概是金钱的力量，小贩捏糖人的手十分利索，很快，他手里的糖人就初具雏形，虽然还不太精细，但是已经看得出来和徐寒雪有几分神似了。
随着小贩手中的动作，他手里的糖人也开始一点点开始和徐寒雪的外在相似了起来，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担心拥挤的人挤到徐寒雪，姜拂晓又重新将徐寒雪抱在了怀里。
不多时，属于徐寒雪的小糖人就捏好了。
姜拂晓接过小糖人，递到徐寒雪的手里。
小糖人和徐寒雪几乎是一模一样，看着徐寒雪的手中，捏着一个小小的徐寒雪时，不知道怎么的，姜拂晓突然就笑了一下，多日来紧绷着的心，不知道怎么一下就松弛了不少。
那边的小贩捏完了徐寒雪之后，立即又给姜拂晓捏了一个她。
姜拂晓这次下山进入到凡人界后，特意在自己的面容上做了些许遮掩，因此这个小贩捏出来的小糖人，同做了遮掩的姜拂晓其实是长得一样的。
只是当这个小糖人姜拂晓拿到手上之后，徐寒雪看了看小糖人，又看了看姜拂晓，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头一次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不过时间太短，姜拂晓并没有看到。
此刻的姜拂晓并不知道，她利用灵力做了遮掩的面容，看在徐寒雪的眼中，却并没有任何的改变这也是为什么他看到姜拂晓的小糖人时候，会露出嫌弃的表情。
很快，距离鲛图和姜拂晓约定的时间就到了，为了方便取珠，鲛图同姜拂晓还是约在了幽月湖边见面。
幽月湖这边水源充足，又远在郊区，人迹罕至，取珠时候，就算出现些什么异象，也不容易叫人察觉，不会引起凡人的恐慌。
姜拂晓这次不敢再将徐寒雪一个人留在客栈了，因此是带着徐寒雪一起赴约的。
夜晚的幽月湖比白日的时候还要静谧，银色的月辉照耀着湖面，映射着点点银光。
再朦胧的月光中，鲛图跃入湖水中，双腿幻化成鱼尾，随后她开始张开双臂，朝着月亮轻声吟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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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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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拂晓这是第二次听到鲛图吟唱了。
轻缓的歌声，在幽月湖四周轻轻荡开，如同清风拂面。
伴随着鲛图吟唱的声音，原本散发出盈盈光辉的月亮，被层层厚重的云层完全遮盖住，只剩下稀疏的星光照射着大地。
随着鲛图的声音越来越大声，鲛图姣好的面容上，开始隐约出现鲛人族特有的鳞光，这些鳞光的浮现，让鲛图的气息开始不太稳定起来，但是她依旧坚定的面朝着被云层遮住的月亮放声吟唱。
姜拂晓听着她越来越大声的吟唱声，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生怕徐寒雪因此受到什么波及，连忙在自己的周身撑起了一个障音屏。
此刻湖中的鲛图浑身都开始颤抖了起来，面容上的鳞光也越发的明显了，几乎覆盖了她原先全部的皮肤，整个人都变得十分的可怖了起来。
随着鲛图一声凄厉的吟唱声，她整个人像是承受不住疼痛的折磨，开始跌落湖水之中。
也就是这个时候开始，被云层遮住的月亮再度从云层里钻出，将光辉洒满了大地。
湖水里的鲛图，被一圈柔和的月光团团包裹住，将他从湖水中捞到到了水面上。
这会儿的的鲛图，浑身已经湿透，面容也完全大变。
若说姜拂晓第一次见到的鲛图，容貌瑰丽姣好，是带着极致的美丽，那么此刻的她则像是一息之间突然成熟盛放的花朵，处在极致的美艳中。
先前她的面容上，还带着几分婴儿肥的少女稚气，这会儿稚气已经全部退却，增添了几丝媚色。
姜拂晓不是鲛族，并不清楚这会儿的鲛图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方才，鲛图将自己的骨龄硬生生催生到了十八岁，完成了她的成年化形。
鲛图作为被月神选中的月神使者，她的眼睛里面藏着鲛族的至宝，鲛珠。
千万年以来，鲛珠的力量一直庇佑着鲛族族群的平安，帮助她们度过每一次的灭族之灾。
而随着潮涨潮汐，鲛珠的力量百年一轮换，每时隔百年，鲛珠的力量衰弱以后，就会在鲛族重新选定一尾鲛人作为新的鲛珠继承人。
当这位继承人诞生之时，将会得到全部的关于鲛珠力量的记忆传承。
等到继承人成年之时，鲛珠的力量会和她的眼睛融为一体，成为正真的鲛珠。
鲛珠的力量，让鲛图之前还脱力的身躯得到了迅速的恢复。
她缓缓站起身，留恋似的用眼睛一遍遍巡视周围的环境，最后目光落在了一直安静等在一旁的阿远。
“姜姑娘，请稍等我片刻。”褪去狼狈的鲛图神情又恢复了优雅，她远远的对着姜拂晓行了一个礼，随即走向了阿远。
姜拂晓处在障音屏里并没有听到她的话，反倒是全部的心神落在了怀中的徐寒雪身上。
寻常时候，这个时间点了，按说徐寒雪早已经困倦，进入到睡梦中了，但是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是因为姜拂晓这么晚了还带着他出来的原因，又或者是别的原因，他居然精神头一直十分的好。
他的手里一直死死捏着姜拂晓先前给他买的两个糖人，每天什么也不干，光是捏着糖人看，就能看上许久。
等待鲛图的时间里，大概是觉得姜拂晓抱着他太久了，有些难受，他一直挣扎要下来。
姜拂晓没得法子，只好将他放在了地上。
她们二人站的位置离鲛图算不得太远，但也不近，是一个靠近湖边的小亭子，亭子周围种植了一些花草植被，放在白日里，必定是一番好风景。
只是这样的好风景，徐寒雪却并不懂得欣赏。
他一左一右捏着两个糖人，脚步蹒跚的往花丛中走了过去。
姜拂晓护在他的身边，一直盯着他的动作。
也不知道是踩着了什么，又或者是绊到了什么东西，伴随着“哐当——咔嚓——”的声响，像是有瓷器碎裂的声音，徐寒雪脚步一个踉跄，身体朝着前面扑倒了过去。
姜拂晓眼疾手快，立马一把将人捞了起来，连忙检查徐寒雪，“怎么样，没摔着吧？”
徐寒雪倒是没摔着，就是一直被他紧紧捏在手里的两个糖人，其中一个因为实在来不及，被磕坏了半边身子。
那个小糖人正是姜拂晓的人物形象。
原本徐寒雪被绊住摔的方向，是姜拂晓那边那个小糖人，但徐寒雪却松开了右边捏着自己的小糖人的手，朝着左边的小糖人抱了了过去。
姜拂晓一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看到他身子一歪，当下立即就出手了。
她是知道徐寒雪多么喜欢这两个小糖人的，见到属于徐寒雪的那个小糖人掉了，当下一手捞住小糖人，一手捞起他那个没有糖人的手，将他抱回了怀里。
只是姜拂晓这套动作即便是再快速，终究还是慢了一分，徐寒雪左边的糖人虽然脑袋还再，但是半边身子的及手臂却碰碎了。
徐寒雪伤心的抱着这个坏了的糖人，眼泪居然叭嗒吧嗒的就留了下来。
他哭的时候也不出声，就是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砸。
姜拂晓还在检查他身上的有没有伤，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他在哭，知道感觉到有湿漉的雨滴擦过她的脸颊，这才惊讶的发现，一向没有表情的徐寒雪居然哭了出来。
姜拂晓没有什么哄小孩的天赋，看到徐寒雪的眼泪有些手足无措。
见他眼泪停不下来，遂按照依稀记忆里面，小时候邻家石头哥哥带自己玩儿时，自己不小心被石头绊倒后，他安慰自己的话术安慰徐寒雪——
“是这个坏石头害我们寒雪摔跤了是吗？看我打它！”
姜拂晓的目光落到方才绊倒徐寒雪的石头上，伸手用力的在上面拍了两下。
那块石头通身覆盖满了黑色的泥土，且中间被掏空了一大块，大概是石头的颜色有些太黑，和这里的泥土十分接近，姜拂晓若不是这会儿蹲下身来，也看不到这块石头。
大石头的周边还有几块碎片，看起来像是破碎了的瓷碗，估摸着应该是刚才被徐寒雪一脚踢碎的。
姜拂晓目光又落到瓷器的碎片上，并没有看到徐寒雪的身上有什么瓷器的口子，这才放下心来。
好在她的这一招像是有用的，徐寒雪在她的安抚下，眼泪倒是停了下来，就是还是有些伤心，他捏着姜拂晓那个坏了的糖人，递给姜拂晓好看，面容上带着十二分的委屈。
他如今年纪小，本身又长得好，寻常的时候，都是面无表情发呆的一张脸，这会儿多了几分委屈，反倒是显得生动可爱了起来。
姜拂晓轻轻将他抱了起来，温声道：“没关系，这个还好好的呢。”
姜拂晓将徐寒雪的那个小糖人递给他，复而又道：“等明天了，我们再叫那个人给我们重新捏一个新的好不好。”
徐寒雪这才被哄好。
大抵是第一次情绪欺负这么激烈，被姜拂晓抱在怀里的徐寒雪很快就疲倦了起来，开始倚靠在姜拂晓的胸前，打起了瞌睡。
那边，鲛图同阿远差不多也做完了最后的告别。
她用着留恋眼神，一遍遍巡视着阿远的眉眼，最终还是留下一个微笑后，从容的走到了姜拂晓的面前。
姜拂晓这会儿已经撤掉了障音屏，鲛图走到她的面前，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右手抬到眼前，轻轻拂过，，下一秒，一阵荧光从她的手指缝隙中透露了出来。
随后鲛图将手掌翻开，掌心向上，一对泛着荧光的半圆珠子出现在她的手掌中。
随着珠子之间的荧光互相试探，半圆珠子在荧光的引导下，合二为一，形成了一颗圆润的莹白的鲛珠。
从鲛图亲手摘下双目开始，他就感觉到自己因为鲛珠力量的流失，身体开始慢慢失去力量。
她强撑住，将鲛珠递到了正前方的姜拂晓面前，轻声道：“这就是鲛珠，再次谢谢姜姑娘救下了我的族人。”
姜拂晓从她的手中接过鲛珠，最后一丝鲛珠的力量，从鲛图的身上脱离。鲛图浑身脱离，跌坐在地，原本她已经化为双腿的尾部，这会儿再度慢慢显现出了鱼鳞，蜕化为鱼尾。
姜拂晓皱了皱眉，有些疑惑：“你这是？”
鲛图忽而一笑，道：“鲛珠寄生在我的眼中，因为鲛珠的力量，我得以获得在岸上可以自由幻化双腿的力量，如今鲛珠力量从我身上剥落，自然就失去了这种力量，这是正常现象。”
姜拂晓的目光又落到了鲛图的眼睛上，此刻她的双眼依旧还是碧蓝幽深，并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之前一直等在一旁的阿远，这会儿已经在旁边等不住了，直接冲过来，一把从地上扶起鲛图。
“你的眼睛？”阿远先前隔得远，并没有看清鲛图的动作，这会儿离的近了，至于明白为什么方才鲛图同她说话的时候，一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了。
“阿远，你送我回我族人那边去吧，如今我欠姜姑娘的东西，已经还了，我也该回我的族群取了。”鲛图并没有回答阿远的问题，而是轻声岔开了话题。
阿远听完，朝着姜拂晓点了点头，随后抱着鲛图转身就走。
徐寒雪这会儿已经靠在姜拂晓的胸前睡熟了，姜拂晓看着手里的鲛珠，又看了鲛图和阿远的背影，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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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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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徐寒雪的的糖人，姜拂晓又在禹城多逗留了一日。
只是第二日，那个捏糖人的艺人并在集市上出摊，姜拂晓不忍徐寒雪失望，一连询问了好几个糖艺人周围的小贩，总算得到了小贩家的住址。
姜拂晓本想着，带着徐寒雪去小贩家中，请人给徐寒雪再捏一个糖人，这个事情就简单解决了，谁知到了糖艺人的家，这才发现他家中并没有人在家，旁边的街坊邻居见有人来找，遂同姜拂晓表示，糖艺人老家有亲人去世了，回家奔丧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