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泠月毫无准备地被那股雪松香萦绕,本能的抵在他胸膛上,奈何男人的力量她实在无可比拟。
而她愈发想要撤离这场带有浓浓侵略性的吻,他就抱得越紧。
若说是吻,不如说是他放狠的啃咬。
说不清是那个陌生称呼令他产生的不爽,还是方才她放肆的言论。
他只知在看见她的那一瞬,便想要这样做。
他想要的,当下就要得到。
温泠月的后颈被他紧紧扣住,而她手中力道不减,唇齿交缠令他们不断回想起昨夜的浪潮。
直到……
“嘶——”
他们双唇皆染上一丝殷红,太子终于撤离,双方得以喘息的空隙。
望着这个伶牙俐齿的太子妃,傅沉砚似笑非笑:“究竟是谁被谁咬了一口?”
她擦拭着眼角渗出的泪珠,微喘着令人遐想的颤音,却见他划过自己破了的唇,指尖登时染上一道鲜红。
又不禁想到什么画面,他的面色再度冷却,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紫宸殿,徒留她一人在原地。
*
“就是被狗咬了一口……不对,被狗咬了还不必受冷眼呢。”温泠月紧紧拢着单薄的外衣,不知该如何走回福瑜宫,也不知南玉见了她会如何想。
不曾想,洞房花烛将发生在这样的一夜。
她下肢疲软,进了院子便对南玉道:“阿玉,帮我放些浴水。”
“娘娘?”
“不必去雾春汤,在这宫里便好。”
一夜未归便不难猜出昨日宿在何处,南玉见她那副模样虽不知昨夜经历了什么,但也能猜出一二。
“是。”
她将自己整个人浸在浴汤中,任由温水没过下颌。
突如其来的触感和他抚摸她时的温度类似。可她却再不敢看身上的痕迹,男人掠夺地凶狠,却也温柔。
早些时候听别人说,做这事后会极疼痛难忍,更是会不舒服上好些天。
可她此时自己一人时只觉温和,浴水没过鼻尖,她靠在浴盆边格外舒适。
“讨厌。”
阖目说出这话时,她却未察觉此刻说出这句话时,早已与深秋时节的语调不同。
洗浴完更衣时,她望向褪下来的旧衣,翻开的里衣上面红白斑驳。
将之抖平时却有一物“扑通”一声坠入水中,缓缓沉入盆底。
是那枚他贴身佩戴的白玉佩。
温泠月想了想,还是俯身捞出,随旧衣一同团起,交给在外等候的南玉。
“这些都处理了便是,怎样都行。”
早已嫁人却是初经人事的少女面对此事终归羞怯。
虽知大婚那夜早该如此,女子同夫君行这般事更是情理之中,何况他是太子,她本就该侍奉好他。
可他是傅沉砚啊!
不是旁人,不是一同长大熟悉的旧友,他是傅沉砚啊。
那个在大婚之夜抬手动刀的死阎王。
也是那个在玉京为她落一场雪的太子。
可他分明……不大喜欢她的,不是吗?
*
“嵇白,孤问你件事,若有虚言,当斩。”
傅沉砚坐在太子御驾上,侧身支着下颌,
对方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问法,毕恭毕敬回:“殿下请讲,属下定当知无不言。”
他语调慵懒,“若孤总想看着一个人,她开心孤便开心,同她闹别扭孤也生气,可再生气时看她一眼竟也忘了,可是得病了?”
本该是个问句,从他口中说出来倒像真在说些寻常症状一般。
嵇白头脑中有一根弦绷断,本该是些严肃政要,不曾想竟是个这……
“并非。”
“那便是孤被歹人暗害,去查前一年里与孤有过节的仇家。”
嵇白:“……”
不是,殿下,倘若真要查仇家簿子,就能借此机会清点禹游上下总人口了。
有甚差别?
傅沉砚眼眸半阖,因总是高高在上令人不敢直视,故而鲜少有人在意,原来他的眼睛是极好看勾人的桃花眼。
“恕臣斗胆,殿下,您是心悦这姑娘了。想必是……太子妃娘娘?”
“多嘴。”
他不假思索地冷言。
滚着金丝的华贵衣袖滑落,露出一截小臂,上面是少女昨夜留下的一道粉红抓痕。
而他已抚摸无数遍。
*
兴许梦境同现实难以分辨。
至少傅沉砚怀有一件疑惑之事良久,却觉得荒诞可笑,从不欲与人言说。
“不然你为什么每次吃完杏仁就会以为自己睡着了……”
这段话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生生忘记也无法彻底摆脱。
其实这样的事持续了数年,具体从何时起,他早已记不清。只知每每误时杏仁制物时总会眩晕昏迷,神志不清时又记不清做了何事。
唯有零星画面似碎掉的琉璃,再次清醒时一次次在脑海回荡。
摸不清源头。
可她竟敢将他认作另一个人。
“啪嗒”方才指尖把玩的那根玉簪稍一用力便这段成两截,厌恶的神情在断掉的两根簪上蓦然顿住。
“杏仁……”他喃喃。
玉簪被丢弃在桌案上,他稍稍坐起,唤嵇白拿来一碟杏仁。
侍卫疑惑,殿下明明对杏仁深恶痛绝,怎会短短几日内一连两次命他端来这样东西?
手执一颗,偌大的殿内又剩他一人,又是一个黄昏。
指尖的触感令他无法遏止地想起那个画面。
约莫不久前的某刻,发生了件怪事。
那也是一个黄昏的傍晚。
他似乎在沉睡中幽幽听见一个人唤着他。
令人称奇的是,那人的声音同他一样。
就好像、好像他自己在万水千山之外,遥遥自问自答。
一团迷雾中有个漆黑的影向他步来,那人对他说:“我知道是你做的。”
太子不明白,直到那人走近,他忍不住呼吸一窒,从未见过这样的事,连梦都少有。
他与他对望,宛若照镜子般,无论身形、容貌,甚至发丝都是出奇的一致。
“你是谁?”
陌生的他牵起一抹玩味的笑,对太子抿唇不答,眼眸深邃,藏匿着深重情绪。
“为何模仿孤?”
“若我生来就长这样,那你何不是在模仿我?”
不等太子答话,对方率性地在他面前坐下,姿态张扬,将金冠取下拿在手中把玩,极是不屑的样子。
“那雪是你做的,想不到你也会做这样的事。”
话中调侃意味正浓,不知是感应还是什么,他立马知道这人在说青鱼巷落雪之事。
“你怎么?”太子语气算不上亲和。
那人旋即从地上跃起,在太子身侧踱步,戏谑道:“原来你也会有喜欢之人。”
好生聒噪。
太子这般想,险些忍不住将他踢翻,闻言,却还是止住了。
“你想错了。”太子漠然,不禁嗤笑,“喜欢是何物?情感是百害而无一利,孤在多年前便参悟了,唯有权与利,才是傍身之物。”
谁知那人竟意外地大笑起来,视线中染上几分悲凉,又像心疼。
“你会主动来见我的。”
与他长得一样之人留下这样一句话后不见了踪迹,而他也在不见光的虚无中昏睡,直到冬月十七的那个傍晚。
而当下,他倚靠在大殿的软榻上,捻着一颗杏仁,薄衣脱落,他难以相信那只是一场梦。
却又不敢细想。
当真是全禹游最大的笑话。
他忍不住唇边发紧。
但倘若温泠月所言并非欺瞒……
他紧盯着这枚杏仁,旋即不假思索地将之吞入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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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五十六颗杏仁
一连两日她都没在东宫见到傅沉砚。
“也好,那个怪人一直不要出现才好。”
后来她冥思苦想,那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分明是傅小白,为何忽然就将沉睡的死阎王唤醒了。
她记得自己在所用吃食上十分谨慎。仔细想来,他似乎是在喝下石桌上那壶酒才变得奇怪起来的。
可酒是从哥哥那里讨来的戎西酒,纵使有两种,她也说只要些未加杏仁的清酒呀。
且慢。
这种酒她曾在月夕夜宴上喝过,有淡淡杏仁香,是不醉人的,连她这种半杯倒的都可入口。
而那日的酒她很快便醉了。
“莫非哥哥装错了!”她惊呼。
温泠月匆匆套着罗裙和外裳,胳膊因那一整夜的云雨仍旧未完全恢复,便总欠了些力道。
手忙脚乱地系着裙子应绑在腰后的衣带,却总是不满意。
“南玉,可以来帮我一下么。”她扭头努力看向手动作的方向,背对大门唤道。
没有听见熟悉的女声,温泠月轻叹,继续同那两根带子较劲。
数不清是第几次牵起不听话的带子,不断滑落着,也一点点蚕食着她的耐心。
倏尔,一双温暖的手覆在她手背,感受到那人的助力,她手指蜷了蜷,将绸缎的主控权交给这人。
温泠月笑着调侃:“阿玉,你何时变得这么安静了?”
身后的人没有给她答复,直到温泠月感受到那人绵长的呼吸是从她头顶传来,才猛然回头。
“怎么是你?”
傅沉砚眉心微蹙,示意她不要乱动。
她不敢回头,却依旧感受到男人靠近她耳垂的吐息。
腰后的动作极轻,衣带在他手中似翻飞的花,转眼便系了个漂亮的结。
她自然不曾想到这个一贯冷漠的男人系得居然比她殿里的女使系得都漂亮。
察觉到她下意识似乎屏住了呼吸,傅沉砚试探地问:“在孤面前你便这样害怕?”
“不、不不是。”她轻轻启唇:“只是未曾料到殿下会亲手做这些事。”
他抿唇看着她,说不清是何情绪。
怕他不信,她重复道:“我说真的。”
羽睫轻扇,她忽然意识到不对,忙又道:“臣、臣妾。”
闻言,傅沉砚失笑,“太子妃做得甚好。”
她一怔,不明白他的意思。在她看来,这人的转变之大过于离奇。
不久前还因为她叫他小白跟她发了那样大的脾气,几乎快要将她下颌碾碎,可不过短短两日,他就这样……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我……臣、臣妾不明白。”
傅沉砚垂眸,“蔷薇,不比茉莉逊色。”
原来是冬月十七那日的蔷薇花。
“母后传你入宫,今日在她宫中用膳。”
温泠月猝不及防,蓦地抬头,疑惑:“为何这么突然?”
他视线在她束腰和带子上游走,似乎寻找着什么,答道:“据说江南有一民间广受青睐的神医,医术极佳。母后请了他来宫里,顺道也给我们瞧瞧。”
“母后身体不适吗?”她紧张道。
虽只见过寥寥数面,但她觉得皇后是个和善貌美的女子,待她也是极好,是刚入东宫恐惧时最大的安慰。
若皇后娘娘病了,她理当去侍疾陪伴才是。
傅沉砚在她衣饰上一无所获,隐隐有些不爽,却也没有外露,“并非。只是日常请脉,也叫父皇定定心。”
她点点头,又问:“那何时启程?”
“即刻。”
当温泠月再度与他共乘一辆马车时,熟悉的懵懂感并未因他们已做过那事而改变一丝一毫。
反而……和他独处这样狭小的地方时,有一丝紧张。
是否该说些什么缓和?
她侧目偷偷打量着傅沉砚的侧颜。
那人闭目小憩,对这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无聊路程实在提不起兴趣。
其实,以前傅沉砚从未在这段路上真正休息好过。
今日却难得的沉睡了片刻。
不知是他那日吞下杏仁后再次见到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之人而疲倦,还是身旁姑娘身上盈盈蔷薇香太过好闻。
有一种令他安心的奇效。
但想必不是这样。
因他总出乎意料想起十七那日,黄昏下惊鸿一瞥的满园蔷薇。
她身上的气息令他想起那天的一切,包括那副画上,令他不齿也是纪念的,鲜明的疤。
或许……或许她没有那样厌恶他吗?
马车摇摇晃晃,小小一只驶入偌大的宫城。
凤华殿内,檀香袅袅,少女露出一截的白皙手腕在迷雾后依稀可见。其上搭着一块帕子,传说中神医轻点把脉,面无不妥,笑着回了皇后。
“启禀皇后娘娘,依鄙人所见,太子妃娘娘身子一切安康,调养地极好,连小病也少有。”
温泠月抿唇向皇后笑得明眸弯弯,转而直勾勾地看向圆桌上摆满了的午膳,冰糖肘子、脆皮烧鹅、金乳酥、水晶卷……
她看着垂涎三尺,只不断瞥着这个老神医何时结束看诊。
“只是……”他话音未完,残忍地打断温泠月的欲望,“娘娘素日似乎吃得过于甜腻,倒不是不好,可总是有损身子康泰,气血亏褪,如今天寒更易咳疾啊。”
听罢,皇后本笑吟吟的连忽然紧张起来,招手匆匆将婢女唤进来,火急火燎道:“快把桌上的糕点都端下去!”
“啊……”温泠月欲哭无泪,抬手想要说些什么,抬起来后只能无力摆了摆,看着可爱香甜的糕被退下去。
这才是真正的气血亏空。
可皇后的话也未说完,只听她立马接着说:“都重新做一份送过来,记住要少搁糖啊!”
想了想,还觉得不太尽兴,又道:“再做一杯清茶来,加些花露,莫要放糖!”
温泠月被皇后不假思索的一顿命令说得一愣一愣,不过须臾,那些端走碟子的婢女又陆续端着一份份新的上了桌。
“先生,这样可行?”
皇后恢复笑吟吟的模样,方才指点时抬起的手此时安然捏着一只柔黄的丝绣帕子,仿若方才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年逾七十的老神医一顿咳嗽,差点以为方才说过的咳疾立马便要在自己身上发作了。
瞧着那两个女子直勾勾盯着午膳的模样,老神医在禹游从医数十载,第一次想拿一条帕子捂嘴抹泪。
都这样了,到底该怎么说。
最终年迈老人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只得对皇后娘娘这样回:“回皇后娘娘,可、可以了。”
他清了清嗓,正色道:“娘娘最初请求鄙人的问题,答复是确切无碍的,但请娘娘无需过于担忧,时日还长,该有的总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