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莘叉着腰:“老什么板,我给你免费发个传单,你倒对我摆起架子来了。”陈斛和布丁到底谁更像狗,付莘没有定论。
“虹盛集团我都看不上,小小烘焙店算什么,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付莘的跋扈和毒舌在这一刻通通显示出来,她本就该是这个样子,婚后好像一夜之间都藏起来了,陈斛有些感慨。
身边人说陈总雷厉风行,付小姐温柔娴静,性格互补,天造地设。
其实情绪稳定的只有陈总。
陈总怕老婆,怕得很。
“……”
“付莘。”他这句九转十八弯的调调,还真不是谁都受得住。
怎么不把宫商角徵羽五调都唱出来呢,付莘投降:“不跟你说了我要干活去了。”
“干活?”
“帮你发传单啊兄弟!”付莘用力拽了两次才把陈斛手里的一沓传单全捞过来,“你继续当你的大卫科波菲尔去吧。”
兄弟,这称呼好。
起码是不差辈了,但成伦理问题了……
十五分钟的倒计时结束,红队的定位点四散,分工明确。
留在体育场附近的同伴是最少的,大多数人选择躲得远一点,离付莘最远的同事大概跑出了二里地,那几个快速移动的坐标,确定没有借助交通工具吗,有这速度都能参加奥运会了。
刚开始五分钟就好几个队友下线,付莘本来对这游戏没多大感冒,这下也被紧张感笼罩,特别是她发传单的时候看见两三个戴红色发光手环的老师走过,不由吓得冒汗,果真难熬。
因为定位显示她就在附近,红队搜查得很仔细,多次与她擦肩而过。还好操场上人很多,马上乐队表演也要开始了,付莘继续淡定自若的转悠,时而蹦蹦跳跳吸引学生去半醒烘焙的摊位,以彰显她的敬业。
有几下她弱智地飞吻和跳舞,受到了很热烈的反馈,越来越多人拉着她合照,看着红队怎么忙活都找不到她的精确位置时,她真的很不留情面地笑出声来。
不知道原萱怎么样,不过付莘到现在还没看见何聿周,应该就说明原萱没暴露,否则他应该倒戈来抓自己了。
不知不觉时程过半,付莘逐渐感到吃力,玩偶服还好,最重的是头套,里面的空气还不是很流通,付莘愈发感觉头昏脑胀。
想来想去,不会是游戏之前在社团喝的酒起了作用吧。刚才学生放话从选料、制曲、发酵、蒸馏到最后包装全套流程都由他们一手包办,付莘给面子地尝了尝。入口还是比较柔顺的,不算太浓烈,醇香中带有些许微辣,单从口感上说是好酒没错,但一不小心容易贪杯。
她察觉出来那酒度数不低,明明就没喝完啊!都跟原萱对半分了,怎么后劲还这么大。
付莘正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暂时摘下头套松口气,无意地朝某个方向望了一眼,熟悉的身影和侧脸进入视野。
陈斛这么惹眼出色的五官和身量,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他面前站了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给人种很强烈的倔强学霸的气质。两人对峙着,对峙也许并不贴切,但氛围不见得温馨,女孩看向陈斛,有些慌乱地拿出手机,不知道说了什么话,陈斛的表情变得十分为难。
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付莘猜是他被人搭讪了。
要放平时她肯定转身就走。
付莘告诉自己一定是酒意上头,她走过去,还没凑近就听见陈斛说:“很抱歉,我已经结过婚了……”他给女孩展示无名指上的戒指。
好吧,原来他有脱身的办法。
付莘递传单的手僵在半空。
那两人下意识回了头,倒显得付莘像居心不良那一个,她假装视野很差,双手伸直往前探路,装蒜道:“啊,这里有人啊,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女孩似乎还没来得及反应被人撞破的尴尬,她在陈斛说自己结过婚以后就陷入一种自我怀疑的情绪之中无法自拔,离开前她甚至鞠了一躬,毕恭毕敬道,无意冒犯,叔叔打扰了。
简直是精彩,付莘笑得直接跪倒在地上。
陈斛插着口袋过来扶起她:“笑成这样?”
付莘说:“辈分见长啊。”
“没在国内读过大学,不知道大家这么有礼貌。”陈斛抓了抓后脖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热不热啊,我帮你摘了?”
付莘踮脚让他摘:“快热死了,真受不了。”
付莘闷得面颊通红,陈斛心疼坏了,掏出一包纸巾让付莘擦汗,又接过传单,给她扇风。
“这游戏非赢不了?”
“也不是非赢不可。”付莘嘟囔,可她都答应原萱要苟到最后了。
“那别玩了,我帮你举白旗投降算了。”
“再坚持会儿吧。”她瞥了眼时间。
离结束还剩十分钟,地图上的蓝色头像所剩无几,但都分散得很远,付莘只能寄希望于自己成为那个漏网之鱼。
不妙的是,定位显示有一个红色头像快即将与她的位置重合,貌似就是冲着她来的,在哪儿呢……付莘有些警惕地左右看了看。
陈斛倏尔收敛表情,沉声道:“别回头。”
付莘僵直身体,瞪圆了眼睛看他:“怎,怎么了?”
“何聿周在你后面。”他歪头对她笑了下。
总觉得像刁难。
付莘半信半疑去看手机屏幕,那红色头像果真靠她越来越近。
“完了完了。”她手足无措扯着陈斛的袖口,“怎么办怎么办,他肯定是冲着我来。”
陈斛本来还想逗她,见她急得团团转,就心软:“你求我呗,我帮帮你。”
“求什么啊。”
“做你的同谋啊。”他学付莘的语气,垂下头凑近她。
晚风吹乱他的头发,瞳孔里像有萤火闪烁。
好烦啊,有没有人懂一下,难扛。
付莘心下明了,某人最擅长的就是趁虚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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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普通恋爱
付莘闭了闭眼睛,咬牙切齿:“我、求、你。”
“就这么求?”
“不然?”她眼神仿佛在说,你别得寸进尺!
好死不死,何聿周这时候也看见他俩,大老远呦了声:“陈总,这么巧。”
“我等会再找你。”陈斛打直背,清了清嗓子,故意说得大声,“被我逮到偷懒了吧,还不快去发传单。”
付莘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趁机戴上头套,四肢僵硬地溜走,差点同手同脚。
陈斛皱眉问何聿周:“你有指教?”
“装什么装,我都看见她了。”何聿周瞅了眼陈斛身后逃窜的某个背影,开门见山地说,“让她省点力气,这破游戏,追人追一半全约会去了。”
“你没跟原萱一起?”
“别提了,我正找她。”
何聿周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给陈斛听。
陈斛还是有点理解不了:“你以为那只熊里面是个男的?”
“不然呢,不然我会无缘无故抱她吗,还是在大马路上。”他那时还想,这兄弟可真够轻的。
但这也不是理由啊,陈斛欲言又止:“所以你刚才又调戏了人家第二次?”
“不是情理之中吗,本来以为也算是熟人了,打个招呼这很正常吧,谁知道她见着我就跑。”
“她跑她的,你追她干嘛!”
“她跑我当然要追啊。”何聿周一点没意识到问题。
反正结果就是几个学生踩着滑板把原萱撞倒在地,头套掉了何聿周才发现里面的人是女孩,“问题是我都道歉了她还躲我干嘛?”
“……”
“我去,她别是害羞了吧。”
陈斛这辈子没这么哑口无言过,“别吵,我在计算。”
算高薪把他请到物芯是不是在浪费钱。
跟何聿周那个缺心眼的分开后,陈斛在乐队演出的草坪找到付莘。
她脱了人偶服,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啃柿子。
陈斛握住一瓶冰啤酒的瓶身,贴到付莘的脖颈侧,她立马瑟缩了一下,满脸怨念地回头看他玩这种无聊的把戏。
“接着呀。”陈斛咬着草莓牛奶的吸管,含糊不清说道。
付莘用两只手腕夹住瓶身放到地上,陈斛跟着坐下,把刚买来的关东煮放在她面前。
周围人有点多,陈斛凑近她耳边问:“游戏结束了?”
付莘点了个头:“白裤子还坐,你不有洁癖吗?”
陈斛摸了摸鼻子:“洗干净不就好了。”
“哦,那你能不能顺便把我那身人偶服洗了,过两天还要给人家社团还回去。”他没回答,付莘就当是默许了。
陈斛打开一包湿巾,等付莘吃完,就把她的手拽过去,一根根手指擦干净,然后自觉地扎紧装果皮的塑料袋处理掉。
台上女主唱在弹唱Be Be Your Love,气氛瞬间安静缱绻下来,席地而坐看演出的大学生轻轻和唱。
“Everybody’s talking how I can’t be you love, but I want to be love, want to be your love, for real……”(所有人都说我不可能成为你爱的人,但我依然渴望成为你爱的人,成为你的真爱。)﹡
和弦和歌声都很美,付莘捧着关东煮喝热汤,冰啤酒灌一口,多少与之格格不入,陈斛像是看懂她的心思,偏头点了下斜后方:“那边还有铺瑜伽垫吃自热火锅的。”
“哇塞……”付莘看过去。
陈斛没什么听歌的心思,陪付莘老老实实坐了十来分钟,直到付莘把那罐啤酒喝完,晕乎乎往他身上靠,整个人快缩成一团,他低头帮她暖裸露出来的脚踝,忽然说:“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学院也经常有这种草坪乐队演出,那时候我就想着有机会能跟你听一回就好了,除了江边那次,我更喜欢今天。”
黑夜果然是催生情愫的好条件,陈斛弯着嘴角,坦然对上她的视线,久违地回到一种宁静温馨的相处氛围。
“我也是。”
“嗯?”
“在盛鸣市待太久,像牢笼,出来才好像透了一口气,所以不管是做什么,都觉得有意思。”
陈斛笑了一下,没说对不对:“我刚才救你,怎么报答?”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付莘侧头看他:“把你买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就是我的报答。”
“哇,没想到有这种解法。”陈斛轻声感叹。
付莘剥开一颗糖果塞进他嘴里:“礼尚往来。”
蜜桃味,蛮甜的。
他问:“哪来的?”
“奖品。”付莘还惦记着说小话不能被人听见,靠近陈斛耳朵有气无力地跟他吐槽,“学校跟我们玩文字游戏,说好的相机,实际上只是提供抽奖的机会,所有游戏的获胜者还要再摇一次号才能决定那两台相机花落谁家,亏我这么努力跑。”
“你很想要相机吗?”
“不是我,是原萱。”
“那她自己买。”
“就是。”
“你玩够了没有,准备什么时候回去。”付莘问他,却也不像问,因为她笃定了他要回,不过是时间问题。
“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付莘看他。
“你给我发的邮件。”随着台上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陈斛的声音变得清晰,“落日太漂亮了,为了不蹉跎这么美的落日,我就跑来这里。”
付莘鼻头一酸,心乱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账号,我以为你早就不用了。”所以她有时看到晚霞很漂亮会随手拍一张,朋友圈她发得少,况且她也不是那么文艺的人设,索性一股脑发过去给陈斛。
是不用了的,但陈斛找回来了。
他实话实说;“我是没准备一直待在峰北,也没想过把你带回去,我就想知道自己还能为你做到哪种程度。”
“你现在知道了?”
“我们好像没真真正正谈过一场恋爱。”他语气跟聊天气没差别,“我意思是,普通恋爱。”
什么都不考虑那种,不隔着几千几万公里,想念就常见面,疲惫就抱团取暖。吵架能吵一天,但安安静静呆一整天也不会觉得厌烦。
拳头握得越紧,细沙漏得越快。
所以他现在不想快了。
他撑着下巴,眨了下眼睛,语气平静:“要不要再爱我一次。”
不知不觉乐队的演出已近末尾。
最后一首live,成员们把所有乐器都搬上了舞台,染着白金发色的男生主唱站在舞台中心,音响里传出合成器的震动声,原先还坐着的人们站了起来,看样子要进行最后的狂欢。
晚风熏得人面红耳热,付莘拉起陈斛的手:“要不要一起去吃海蛎煎?”
他们钻过疯狂尖叫摇晃手机电筒的学生,一路奔跑。
后来好像还下了雨,但付莘只记得热烈的气氛里,她带着陈斛踩水坑,这于陈斛而言有些出格和幼稚的事情,因为是在校园里,付莘说做什么都可以原谅。
掺了笑的声音化成慵懒的气泡,不断飘到空中。
人啊有时候就跟薄荷一样,雨水越用力冲刷,叶片越闪闪发光。
疯玩的结果就是,第二天闹钟响了五次都没吵醒付莘。
迷迷糊糊睁开眼,她看见乱七八糟的卧室地板,都是自己的衣服……
还好,代表她没乱来。
昨晚喝了酒,冒雨跑回来,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太记得了。
可付莘还记得她今天请了假,要回盛鸣市一趟。高铁定的十一点,怎么看现在也不像才七八点的时间,她点亮手机屏幕,猛地从床上爬起来——完了要踩点了。
预计留在盛鸣市住两天,付莘还得带上几套换洗的衣服。
她匆匆忙忙拖着行李箱出门,换鞋时正巧遇上陆乔修在等电梯。
付莘咬着片面包,跟他打招呼:“早啊!”
陆乔修愣了下,看了看表,十点十分哪里早了。
“早。”他挡着电梯门等她。
“谢谢。”付莘锁好门,侧身窜进电梯。
“你要出远门?”
“去盛鸣市见个朋友。”
陆乔修点点头就不说话了,可他实在忍不住,昨天他被调戏得挺惨的,始作俑者就这么一字不提,他不安得很……
还没等他试探性问她记得昨晚怎么回家的吗,付莘就指着他脸上的红印子,骇然道:“哎呦你被人揍了吗?怎么脸肿了一块?嘶也不像被揍的,你被蚊子咬啦?”
她们小区有蚊子?她反正从来没被咬过,看来以后要关好门窗了。
“你不记得了?”
付莘从没见过陆乔修这么匪夷所思的表情,她纳闷地问:“记得什么?”
“这是你掐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