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梧桐苑需要走上几分钟,宋杬卿决定找个话题。
“何玦,”他看着她,“你昨晚没睡吗?”
他早上掀开床幔的时候,看到何玦身上的衣服好像还是昨夜的喜服,软榻上也没有被褥。
何玦:“略有小憩。”
“哦,”宋杬卿手指卷了卷落在胸前的发丝,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那个软榻睡着不舒服?”
他才十五岁,那个软榻躺着刚刚好。何玦比他高上一大截,缩在那个软榻上,怪委屈她的。
何玦:“还好。”
宋杬卿琢磨着要不等下跟母亲提一句?
不行不行,那母亲一定会知道他和上门妻主分床睡,到时候恐怕又会生出很多事来。
打定主意,他拉了拉何玦的衣袖,凑过去小声道:“何玦,你有时间自己出去叫人新做一张软榻来,怎么样?”
他垂下头,声音更低了些:“我不想让母父知道我们俩分床睡的事……”
“好。”
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宋杬卿下意识抬头,才发现何玦的脸和自己靠的很近。
那张脸面无表情,可眼眸里却似乎包含太多情绪,宋杬卿看不懂。
他有些慌乱地别过头去:“那、那就这么说定了。”
话还未落,他突然快步往前走去,还没走几步,蓦地腿一软,身子往前一扑。
青栀等人的惊呼声在他耳边炸开,他吓得下意识闭上眼,暗道我竟然也有平地摔的一回?
下一瞬他感觉到有一只手搭上他的腰,一阵天旋地转后,他发现自己好端端地站在地上。
胸腔内急促的心跳声昭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腰间的手很快收回,手的主人立即后退一步,沉声道:“公子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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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宋杬卿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多谢你了。”
他如果真摔下去, 估计会受伤。
宋杬卿悄悄抬眼看她,她面上好像更僵硬了,眉峰微微隆起, 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玦忽然抬起手向他靠近, 宋杬卿下意识躲开, 有些紧张地看着她:“你、你干什么?”
何玦动作一顿,有些懊恼地收回手:“抱歉, 是我失礼了,公子的玉簪有些歪了。”
“哦, ”宋杬卿有些不自在地扒拉下头发, 自己看不见就让青栀来弄。
青栀一面给他整理, 一面觑视着这位少夫人。
『唔,公子喜欢就好。』
何玦听到他的心声,衣袖下的手微微收紧。
过桥的时候, 宋杬卿驻足往下看, 有几条鱼游得欢快, 膘肥体壮的, 看着就很好吃。
青栀注意到了,笑道:“公子, 今日中午吃鱼怎么样?”
『红烧的, 公子最喜欢了。』
宋杬卿轻咳一声:“嗯,好。”
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抬头看着身旁人:“何玦, 你能吃辣吗?”
何玦迟疑一瞬, 才道:“不太能。”
“这样啊, ”宋杬卿点点头, “青栀, 今日的鱼就清蒸,其他的菜你就看着办吧。”
何玦微抿着唇,说道:“公子不必如此,我可以试着吃辣。”
宋杬卿摆摆手:“没事,我最近刚好想吃清淡点。我院里厨子的手艺很不错,不输宫廷御厨,中午你尝尝。”
何玦看着他眉梢上的得意,心中微痒,只道:“好。”
入了梧桐苑,几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宋杬卿,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气氛是怎么回事?
“终于来了啊。”宋于修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何玦。
『这人昨晚和她弟弟待了一夜!』
『整整一夜!!!』
何玦眉眼未动,目光只放在宋杬卿身上。
宋杬卿瞧了何玦一眼,又转头看着宋于修,忍不住说道:“阿姐你什么意思,我们来得不晚吧。”
宋于修伸手揽着宋杬卿的肩膀,把他往外带:“元元你跟我过来。”
“嗯?”宋杬卿一愣,“我还要敬茶呢。”
宋于修冷笑道:“你去敬什么茶?她是赘妻,她去敬就行了。”
宋杬卿没使劲儿挣脱,闻言只好跟着她走了。
宋于修把宋杬卿拉到一边,凑近看着他。
宋杬卿揉揉肩膀,噘着嘴道:“阿姐,你干嘛呀?她一个人在那呢……”
宋于修气笑了:“你还担心她?先担心你自己吧!”
“我?”宋杬卿疑惑地歪着头,“我担心什么?”
“你……”宋于修一顿,面上多了几分不自在,“你没被她欺负吧?”
怎么说她也是个女人,关系再亲近,问弟弟这种事情,她心里还是挺臊的。
宋杬卿摇摇头:“没有啊。”
他又低声道:“她人好像还挺好的,没有欺负我。”
何玦看着不像是会家暴的样子。
宋于修有些奇怪:“你这么快就喜欢上她了?”
“那倒没有。”宋杬卿下意识道。
宋于修双手环抱胸前:“那你昨日怎么把绣球扔给了她?”
她当时还以为他扔错人了,怎么扔了这么个平平无奇的人。
宋杬卿理直气壮:“就是觉得她看得顺眼。”
宋于修面色变幻数次,最后只得拧着眉道:“若她欺负你了,你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好,我知道了。”宋杬卿点点头,尽管他觉得何玦应该不会对他动手。
“对了阿姐,”宋杬卿凑近去看她,“你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失眠了?”
她的黑眼圈还是蛮明显的。
宋于修冷哼一声,并不解释。
俗话说,每个小郎君出嫁那天都有一个姐姐彻夜难眠。
二人回去路上,正碰上了何玦。
宋杬卿上前问道:“你怎么样?”
他仔细瞅着何玦的脸,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面无表情。
何玦摇头:“无妨。”
宋宥就多问了几句她家中信息,她早有对应的说辞,并未出错。
白溪吟只说要她好好对宋杬卿,两个人安心过日子。
宋晏之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明里暗里透露一个信息:若对她弟弟不好,她绝不轻饶。
宋杬卿听了松口气:“那就好。”
宋于修不愉地看着何玦。
『啧,她怎么看着那么欠揍呢?』
何玦将视线移到宋于修身上,按礼节喊了句:“二姐。”
宋于修火气一下子上来了,拳头瞬间捏紧。
『这厮竟然叫她二姐!』
“元元你站远点,”宋于修扯着一抹笑,“我不是同你说了这人会武么,正巧我手痒,和她对练对练。”
她又看着何玦:“没问题吧?”
何玦见宋杬卿乖乖地退到一旁,才道:“当然。”
宋于修冷冷一笑,直接冲了过去。
二人你来我往数十招,看得人眼花缭乱,
宋杬卿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内心极为激动。他大概能看出来,大多时候是宋于修进攻,何玦防守。
二人分开之迹,何玦轻喘着气看向宋杬卿,撞入他闪闪发光的眼眸中。
她突然记起迟方说过的一句话——
他喜欢武艺高强的人。
何玦目光一凝,选择主动进攻。
又是数个回合,这次比之前的更加激烈,二人都出了汗。
何玦又看过去,果然看见宋杬卿眼不眨地望着他,带着几分敬佩。
她作势又要动手,宋于修突然大喊:“停停停!”
她大口喘气,一手捂着腰,有些憋屈地看着宋杬卿:“元元,我刚刚闪到腰了,快扶我回屋休息。”
“来了。”宋杬卿连忙上前扶着人走了,最后还回过头来瞧了何玦一眼,抿唇一笑。
没想到,她还挺厉害的。
“你笑什么?”宋于修有些气闷,“看姐姐我受伤了,你心里高兴?”
“你瞎说什么?”宋杬卿瞪她一眼,“我哪儿笑了,你看错了。”
宋于修小声解释着:“哼,要不是我闪到腰了,我才不会停手。”
“你分明就是打不过人家。”宋杬卿嘀咕着,可还是让宋于修听见了。
她气恼道:“我若用尽全力,她绝对打不过我!”
虽然她是看何玦不顺眼,可她是元元选的妻主,她才不会下死手。
宋杬卿忙道:“是是是,阿姐最厉害了,阿姐武功天下第一。”
这吹嘘毫无技巧,全是感情。
“哼!”
宋于修眸光闪烁一瞬,随后说道:“她武功确实不错,还挺在意你的,在我这儿姑且算过了一半吧。”
她时刻注意着呢,何玦明摆着想在元元面前露一手。
不过,宋杬卿没看懂那些招式,也没听懂她说的话。
到了自己院子,宋于修才摆摆手:“我到了,你应该还没吃早饭,快去吃吧。”
“好。”宋杬卿又嘱咐六子几句,让她拿药给宋于修抹上,那样好得快。
等宋杬卿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宋于修立即直起身子,招呼着六子:“走,喝酒去。”
六子诧异道:“小姐,你不是扭到腰了?”
宋于修敲敲她脑袋:“我不这么说怎么脱身?”
何玦也太不给她留面子了,后面几乎是压着她打,她又不能下狠手,还不能认输。
不然元元还怎么看她?
她练武时,元元就喜欢待在一旁看她,漂亮的眼睛里尽是憧憬。
可惜他身体不好,实在无法练武。
念及此处,宋于修面上笑意骤然消失,心中被懊悔的情绪塞满。
是她的错。
。
宋杬卿回到自己院子里,果然看到了何玦。
他坐在她对面:“何玦,我阿姐没伤到你吧?”
何玦:“没有,她并未用全力。”
“那你用全力了吗?”宋杬卿下意识问她,然后见她迟疑一瞬后摇了摇头。
“哇,”宋杬卿立即惊呼出声,“你这么厉害啊!”
何玦轻咳一声:“还好。”
宋杬卿瞥见她耳朵都红了,有些疑惑,天这么热吗?
宋杬卿想到一点:“对了,你以后别叫她‘二姐’,和我一起叫‘阿姐’就好。”
何玦问道:“可有缘故?”
“咳,这个嘛……”宋杬卿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何玦即刻道:“若公子为难,便不用告诉我。”
虽然她想了解他更多,可是她也不想让他苦恼。
宋杬卿摇摇头:“也不是为难,只是你知道后,莫要说出去。”
见对方点头,宋杬卿才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起初是我儿时喊人的时候,吐词不清晰,把‘二姐’说成了‘阿姐’。”
“我后来能说清楚了,就喊‘二姐’,她又不乐意了,说不喜欢‘二’字,让我喊‘阿姐’。”
何玦:“原来如此。”
话落,她又道:“公子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宋杬卿点点头:“你要说话算话。”
正巧青栀等人端着早饭来,一一摆在桌上。
他端起其中一碗鸡丝粥,香味扑鼻而来。
他吹了吹,随口问道:“你是哪儿的人呀?吃得惯京城的食物吗?我比较喜欢咸粥,你呢?”
何玦心神一凝,认真道:“淮城,吃得惯,都能接受。”
宋杬卿微愣,这人怎么这么……不会聊天?
“啊,行。”他点点头,想了想又道:“阿姐还说,你之前上过战场,能和我说说你以前的经历吗?”
何玦毫不犹豫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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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一下小错误,应该没人会注意到吧。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有一次, 我带领一队人马探测敌情,不慎入了敌军的圈套,后来发现是队伍里有细作。”
“啊?”宋杬卿聚精会神地看着她, “后来呢, 逃出去了吗?”
“嗯, ”何玦不自觉地放低声音,“我们找到了另一条隐蔽的小径……”
“……之后开战凌军也是大获全胜。”
老实说, 何玦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可宋杬卿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幸好找到路了, ”他感慨万千, “对了, 你们是怎么发现有细作的?”
“我的副将发现的,她正好看见细作同一个生面孔交谈,抓住一问才发现对方是达奚国的士兵。”
“这样啊, ”宋杬卿搅了搅勺子, “对了, 那个细作也是敌军的人吗?”
何玦眸色一沉:“不是, 是凌国的将士。她收了达奚人的财物,汇报我军状况。”
“怎么这样, ”宋杬卿眉头一拧, “为什么要做叛国贼啊?”
何玦语气淡淡:“财帛动人心罢了。”
“等等,你刚刚说‘副将’, 你以前是个将军?”宋杬卿注意到这点。
何玦脸不红心不跳:“嗯。”
她行军打仗之时, 底下的人也有叫她将军的, 不算骗他。
宋杬卿拿了个馒头咬了一口, 含糊道:“那你后来为什么卸甲归田了呀?说不定还能得到陛下的赏赐呢。”
他转了转眼珠, 嘀咕着:“将军的月俸不知道有多少石。”
何玦见他灵动的小模样, 眸中浮现几分笑意:“朝廷局势不稳,我不想被人利用。”
她继续说道:“我家中尚有几分基业,而且我行军多年,也积攒了些银钱,无需担心日后生计。”
她不想让宋杬卿觉得她是个无能的人。
“你说的对,”宋杬卿一脸赞同地点点头,“生活嘛,还是安安稳稳的好,我就喜欢平静安宁的生活。”
闻言,何玦顿时想到了那场刺杀,心下微沉。
饭后,宋杬卿又坐着休息了会儿,忽然记起现在是三月。
“何玦,你喜欢花吗?”他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何玦微愣,斟酌道:“尚可。”
宋杬卿轻笑着:“那你跟我来,我院子后面种了好多花木,现在是三月初,应当开了许多。”
何玦应了声,同他一起走了。
穿过木门,映入眼帘的便是百花争艳的场景,各种颜色的花儿都有,最惹眼的是大红的牡丹和娇艳的桃花。
宋杬卿却是直直地往园子的一边走去。
那里种了一排海棠树,枝叶繁茂,各色花都有。最前面的是一株垂丝海棠,枝丫伸得长长的,开了满树的白花,一簇一簇的,朵朵弯垂,迎风清荡,溢出缕缕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