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种菜,带飞太子——春乌鸦鸦【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08 14:49:16

  元钧却又已拿了下一本起来看了眼,这却是兵部上奏要增加边备的,背后附的详单却不清不楚,元钧在内阁票拟上批上:“发回兵部商户部重新核算详单。”
  李东福只看太子殿下一开始批奏折,便处理得飞快,不过半个时辰,那堆小山也似的奏折便已少了一半,他心中一边欣慰差使总算办好了,一边却又暗自替太子神伤,也不知皇上明日看到这些,是欣慰呢,还是……更忌惮了呢?
  帝心难测啊!
第36章 清欢
  “太子前夜一直只看着奏折,一字未签。后来到了后半夜,忽然下笔如有神,不过半个时辰,就批完了所有折子。”
  元自虚慢慢拿了几本折子看了看,不予置评,只吩咐道:“都送去内阁发回各部吧。”
  太子批过的折子第二日发回内阁,内阁哪有不认识太子的字的,要知道太子可是十二岁就出阁听政了,一时朝堂似乎仍然平静,私下却已又暗流汹涌。
  就连骆皇后都一瞬间慌了,找了骆国舅进来商议,骆国舅显然也有些意外,但仍然分析道:“未必是什么敲打,又或者是试试朝臣,很可能……皇上到底年高了,精力不济,理政到底辛劳,终究需要人替他分担,还是二殿下若是也能尽快熟悉朝政,替皇上分分忧就好了。”
  骆皇后摇了摇头,脸上带了些抑郁:“当初先皇后和太傅势大,皇上也还……没那么猜忌,太子早早就去了六部衙门、内阁听政,对政事自然熟悉。老二哪有这机会,不过日日在上书房读书罢了,哪有沾手朝政的机会?”
  骆国舅道:“我明日便让人上折子,建议二皇子、三皇子都到六部听政。”
  骆皇后一怔:“这样大胆,会不会反遭疑忌?”
  骆国舅道:“你若是看到今日太子批的折子,你就不会这么想了,如今皇上心头最疑忌的必是太子。”
  骆皇后眼眸闪动,带了些幸灾乐祸,又带了些不甘:“处理得极好?”
  骆国舅道:“太子十二听政,阁臣和六部官员,都赞不绝口,他甚至在大理寺主审过案件,无一差错,越是这般优秀……皇上越是疑忌。只是沈后早逝,又有弋阳公主照应,皇上对他一直怜悯,只是再如何,碰到他至高无上的权力,那是绝不容许的。皇上,可是要求长生的。”骆国舅意味深长。
  骆皇后笑了声:“若是沈后还在,只怕现在也是要被牵连的。”她到底带了些不甘:“少年夫妻又如何……”她微微嗟叹了声,想起到底太子得到的教养是其他皇子远不能及的,而自己在皇帝心目中,更是连那死皇后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第二日果然便有御史弹劾二皇子三皇子奢侈无度,造园扰民。
  到底是自己儿子,元自虚自然是不以为然的,皇帝至高无上,天下都是他的,他的儿子奢侈享受些又怎么了。不过御史既然弹劾,总要做个姿态给朝臣看,省得史书上将来不好看,便吩咐下旨申饬两位皇子,又命翰林院派上四位翰林为皇子讲师,教导皇子。
  这时骆国舅便出列上奏道:“臣以为,两位皇子龙章凤质、天资粹美,只是年岁尚幼,常居深宫之中,锦衣玉食,患于骄盈,不闻其过,不知稼穑艰难,臣请陛下开恩,命两位皇子到六部听政当差,这才能够体恤陛下治理国家不易,知晓百姓民生。”
  元自虚微眯双眼,仿佛不以为意,微一挥袖:“骆卿所言甚妥,拟旨命两位皇子入六部当差,半日读书,半日听政。另外,正好过几日正是亲耕劝农了,让二皇子三皇子都跟朕一并亲耕。”
  简单的一道诏命,又让朝堂上刚刚看到太子批回来奏折的大臣们重新浮动了心思。
  无论如何,如今是谁都不敢站位在哪一位皇子那里了,只能老实忠君,这大概也就是帝王心术了。
  元钧自批过那一次奏折后接连数日,果然再也没有收到奏折,他倒没觉得失望,没错,他就是故意批得又果断又快,让他那多疑的父皇再次对他的能力充满恐惧,一个已经无法有充分精力日落西山却仍然还在求长生的老皇帝,他再如何服用丹药,采补炉鼎,在女子身上寻找他尚未衰老的证据,却也没有办法掩盖他的儿子,已经比他更强,一个桀骜又充满才华的储君,他害怕。
  这样他再也不会让自己再接触政务,再也不会让大臣们知道幽居着的储君有多能干,也只有这般,宫女容璧在他身体内才会更安全,当然,真的再有下一次,他会交代容璧装病的。
  元自虚在没有培养出第二个能够控制的储君之前,不会杀他,但也不会放他出去让他势力更强大。
  元钧已经完全看清了自己的宿命,就是在这函宫之内被完全地圈禁,消磨,直到元自虚生的二皇子三皇子,也慢慢长成,拥有治理政务分担政务的能力。在这时间内,他随时有可能被废黜,但这也是他和姐姐的机会。
  不知道自己忽然回来,姐姐那边怎么样了,还有那镖局的事,那小宫女回去,只怕是要专心去做她的药膳铺的,镖局那边,恐怕不好谈,不过有姐姐在,应该能派合适的人去接洽那镖局的少东主。
  只是那少东主,之前一直对他们充满疑虑,要求要见到主人才肯接受投资入股。
  元钧微微叹了一口气,慢慢地展开一张纸,开始练字,只是一直难以心平气和,于是索性站起来走出书房外的游廊,天气晴朗,春日已开始到来。函宫虽然被圈着,但树木花草也都微微绽了些新绿,他一眼却看到蔡凡带着几个人在山边的脚下不知道在忙着什么。
  元钧便走了过去,看到蔡凡正指挥着人割那地里的韭菜:“都选最嫩的割了,那边的地也都别偷懒,赶紧都翻了,过两天就要下雨了,春雨贵如油啊,到时候好播种!”
  元钧看几个小太监手里拿着锄头,正在那里翻地,地尚且还冻硬着,不好挖,小太监们额上都冒出了汗,头发也都湿了。厨房前则有两个老内侍正在磨石磨,一个摇着磨慢慢转,一个则手持勺子在往石磨眼里添水,也不知是在磨糯米粉,还是在磨豆汁。
  而另外远处的游廊下,几个宫女穿着花红柳绿的,衣着不俗,看得出是前些日子刚赐下的,正在廊下聚着说闲话,手上都有着针线活,有的在绣花,有的在纺纱,有的在编穗子,偶尔有些笑语在春风中吹来,倒比从前静肃的东宫还多些人气,从前宫人们劳役哪里会到他跟前来,整个东宫都是安静和空荡的。
  园子里浮动着厨房炖着的肉汤的香味和榨猪油的香味,再远一些的竹林内,依稀能看到养着的水禽扑扇着翅膀,有个宫女正在那里喂着鹅,嘎嘎声音响着,容璧写过的,本来函宫水边养着不少观赏用的水禽如鸳鸯、白鹅、野鸭等,但如今为吃食计,又让人捎了些小鹅小鸭来养着,另外几个赐来的宫女,也都安排了针黹的活计,毕竟幽禁生活,衣食全赖皇上一念之间,不若自种自养,自给自足,才是稳妥之道。
  但被容璧这么一安排,宫人们耕的耕,织的织,人人手里都有活儿,也因此毫无颓丧气馁之色,反而面色红润,精神饱满……这倒是治家有方……
  蔡凡提着篮子一抬头,看到太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正站在地边看着远处出神,吃了一惊,连忙上来笑着行礼:“殿下练完字了?您看,这是您去年让我们埋下的老韭菜根,这几日天儿暖,冒出来了好些,嫩着呢,一会儿就给您做上,您看是包饺子呢,还是炒蛋皮呢?”
  元钧倒无所谓:“你看着办吧。”
  蔡凡倒是习惯太子这冰冷脾气,只是笑着道:“这边今天就翻好地,然后就按您的吩咐,把之前送来的菜种瓜种都给种下去,这春雨一下,豆子瓜苗都长得飞快,咱们就有新鲜菜蔬吃了!”
  元钧看蔡凡不似从前那般惧怕他,说话侃侃而谈,心知必是容璧的功劳,看那几个内侍们正用耙子在地里耙出棱线,再沿线挖出坑沟,忽然心中一动,宽了外袍,蔡凡连忙上前接着,元钧去拿了一把锄头道:“孤也活动活动。”
  蔡凡有些惊愕,但看元钧已提了锄头下去,一锄下去,铿锵作响,冻得硬实的地已深深被锄头锲入,只能惊叹夸奖道:“殿下果然是神力惊人,难怪听严侍卫说,您能拉开五石的弓呢!”
  元钧一哂,只专心锄地,深褐色的泥土被锄头深深地翻出来,形成了整齐均匀的土堆,他用锋利的锄刃切碎纠结的草根,用锄头背面击碎成团结块的硬土,看着土块变成均匀的碎块。
  春寒恻恻,远处的竹叶被风吹得簌簌发响,渐渐有极细绵软的雨丝落下来,但元钧却觉得浑身发热,肩膀腰身筋骨渐渐活络开来,汗渐渐冒出,浑身热血畅通,他只觉得痛快,心里那些压抑盘算,都被抛之脑后,他眼里仿佛只有那一行行被翻松的泥土,
  远处沈安林带了几个侍卫过来,看到太子亲自锄地,连忙也带着侍卫下来拿了锄头跟上,一边过来和元钧道:“殿下,还是戴上射箭的羊皮护手吧?不然锄多了恐手上要打泡。”
  元钧摇了摇头,沈安林却也没继续劝,只在一旁也跟着锄,只是他少爷出身,其实也并不太熟,挖起来姿态倒有些别扭,但到底都是身强力壮,不多时这边一整块菜圃竟已都辟得差不多,元钧看了看方位,索性指挥着凭记忆将容璧之前圈过要种的那些地,带着侍卫们都挖开了,把杂草都给除了。
  在后山远离住房之处,他甚至还带着人挖了个大坑,当沈安林知道这是用来沤肥的,脸上的神情实在是一言难尽,逗得蔡凡哈哈大笑,只和他取笑:“沈统领不知道,这农家肥、草木灰,都得沤过才好使呢,不用这些,菜哪里好吃呢。”
  元钧看沈安林和那几个内侍说话也十分熟悉。那本子上,容璧写着一起赐过食,围炉吃过锅子,显然这主仆同欢,让这些原本紧绷压抑的奴仆护卫们都松弛了下来,不再恐惧这圈禁的生活,而是真的踏踏实实在这里过起日子来。
  直干了一整日,元钧挖土挖得大汗淋漓,赏过了今日挖土的内侍和侍卫们,便去洗过换了衣服,出来果然看到晚膳桌上有春韭炒蛋,嫩韭油亮润泽,与绿豆芽、金黄色的蛋皮和白如玉的粉条炒作一碟,用天青色的汝窑碟子装着,秾丽非常。另外又用后山采的春笋与咸肉、鲜肉煮了鲜汤,下了几个狮子头,倒是满桌春色。
  蔡凡巴巴地来和他讨好:“这是按殿下您上次教的做法,韭菜切了拌了香油封住水分防止出汤,和绿豆芽与蛋皮丝、粉条以油盐猛火快炒,您看看这味道咋样?”
  元钧用筷子挑了几根尝了尝,韭菜嫩滑带脆,有着春日特有的清香味,利落清爽,肉丸在笋汤里则鲜甘多汁,十分芳妙。
  他心里慢慢想着:这倒是诗里说的“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了。
  而另外一边厢,得知今日太子领着仆侍翻了一天地的元自虚沉默了许久,命人又赐了太子好些刚刚贡上的名贵衣料和毛料,就连东海的大珍珠都送了一匣子。
  元钧不以为意,让严信看着赏了内侍和宫人们,心里却知道,元自虚这是心里内疚,却仍然还是要为了权力继续关着自己这天分绝佳的亲儿子。
  因此这些彰显父子之情的赏赐都毫无意义,元钧面色漠然拈起一粒珍珠,来自深海里的珍珠大如指头,光洁照人,他心里想着,若是给容璧串一挂璎珞,以她容色,倒不浪费了这海里的珍物。
  他将那匣珠子递给严信:“拿去宫造司,让匠人做一串璎珞来,女子戴的。”
第37章 说服
  容璧还不知道太子第一次动了给女子打首饰的心,竟然是替她打了一套璎珞。而比起珍贵的首饰,她目前更期待的是未知的旅程。
  她正在赴往钜鹿州的马车上,掀开车窗窗帘,看着外面从未见过的路上风景,车窗外是幽远的冰原和远处的群山,冰冷的野外空气涌入车窗内,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但并不觉得厌烦。
  她毕竟已在宫里待了太久,宫女严禁离宫,能够外出,对她来说是极其新鲜的体验。
  她这次是去钜鹿和镖局的少东主接洽的,听到白缨来禀报说马车已经安排好了,她有些愣怔,翻了下随身的记事本,看到太子记着:“与永兴镖局李存义接洽入股一事。”
  太子的记录一向言简意赅,例如替药膳铺子解决闹事的事,他也只记了一行“药膳铺子闹事之人移送有司治罪。”幸好这里伺候的人多,她才能够旁敲侧击从红缨白缨嘴里知道点大概过程,太子又寡言,以至于她担心让旁人发现性格的不同,也不敢多话,好在弋阳公主往往也会和她解释得比较详细。
  这次她赴钜鹿明面上的理由也只是去亲自采购药材和菜肴等药膳的原料,实际的活动弋阳公主亲自叫了她去,叮嘱了一回,又道:“具体接洽由宋副统领负责就行,你不需要出面,只需要明面上主持采购药膳铺子就行,本来这事衡之不在,你是不需要去的,只是我们需要让靖北王府这边的人习惯你会经常出门。”
  容璧心里明白这是弋阳公主和太子殿下私下在培养势力,而自己又可以出去逛逛,毕竟长居深宫,心里自然是雀跃和向往外面的世界。
  车窗外的唐有余和玉十二郎看到她掀起车窗就热情地骑马过来,给她介绍:“容少,再走一个时辰就到落脚的客栈了,这边我探路踩点走过,前面有很大一个湖,结了冰,很美!”
  容璧好奇看向他们马鞭指向的地方,副统领宋文松已走了过来,神情沉稳:“这里一带匪盗众多,不要引少爷下车,你们两个,稳重点。”
  容璧看向宋文松维护他们道:“他们只是给我介绍景点,并没有招我下车,宋统领勿要责怪他们。”
  宋文松看容璧一双剪水双瞳盈盈看来,微微一颤,连忙垂头道:“不敢,四爷若是想下车看看也使得。”
  容璧看宋文松对自己噤若寒蝉毕恭毕敬,微微有些纳罕,她刚到公主府的时候也了解过公主府的上下,这位宋统领三十多岁,其实是从前驸马的护卫,定国公府的家将,十分精干,宋驸马去世后,他就留在公主府继续留任公主府的统领,弋阳公主一直颇为信重他,公主府的护卫一向是他统领着的。
  坐车到了第五日,容璧才到了钜鹿州城,住进了属下们提前租好的房舍里,果然宋文松第二日就带了人出去谈事,留下几个玉十二和唐多余陪她去采办食材。
  她带人去药行和野味行逛了一日,果然这里的野味和山珍都十分丰富且便宜,除了人参、猴菇、竹荪、燕窝、木耳、云耳、灵芝、藏红花、冬虫夏草、贝母、肉苁蓉、何首乌等药材食材以外,她还采办了一些鹿筋、鹿茸、鹿尾、熊胆、虎骨、牛黄、羊角、阿胶、狼膏、马油、麝香等珍稀药材,又命人购买了一批野鸽、山鸡、榛鸡、蛇等活物,林林总总采买了不少。
  忙了两三日,货已备办得差不多了,她问宋文松进度如何,宋文松道:“那个李少东主因着他们镖局当时是遭人算计丢了镖的,为此家败人亡,因此太过戒备,一直怀疑我们的用心,又说想要看看我们的实力,恐怕也是想借我们的手为父报仇,到底是年轻人。他让我明日多带些人手过去让他看看能否正常走镖,我明日多带些人去再和他谈谈,打消他的疑心,四爷明日就在客栈里歇息吧?”
  容璧却是想起今日所见所闻,道:“你只管带人去好了,明日我就去附近的凤林山庄看看,今天听说庄主在那边养了许多乌鸡和松鸡,可对外出售鸡苗,说是很容易饲养,我们就去看看可以带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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