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殇录——珥东【完结】
时间:2024-05-08 17:15:10

  本来以为事情总算告一段落,隔天一大早,妘挽就命人去扶摇阁外候着,接叶儿和枫儿回来。可谁知还未等月漓阁这边的人出发,院子里便响起了丁香痛彻心扉的哭喊声,妘挽等人闻声赶来,只看见院子里放着两个架子,上面的东西用白布盖着,依稀看上去像是两个人……辛禾赶忙上去揭开白布查看,正是叶儿和枫儿,她眼含热泪地向妘挽点了点头,然后抱着一旁吓傻了的丁香失声痛哭。
  妘挽愤怒道,“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送来尸身的是扶摇阁管事的姑姑,只听她不屑地道,“太子妃勿怪,怨只怨这两个丫头脾气太臭,怎么打都不认罪,许是她们身子骨太弱,没打几下便一命呜呼…”妘挽此时已经无心听婆子的废话,上前一巴掌将婆子打翻在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她平静地道,“辛禾,你留下,好好安置她们。”然后肃气萧杀地道,“丹夏,带上这个刁奴,咱们去扶摇阁要个说法,南宫慧她欺人太甚。”
  于是乎,妘挽在前,丹夏一把扯住婆子的头发在后,两人气势汹汹地朝扶摇阁走去。南宫慧自是知道太子妃不会善罢甘休,早早就派了侍从们在外阻拦,可她却低估了太子妃的武力。见到门口的侍从,丹夏二话不说将婆子拽到身前,一脚将其踹飞了出去,砸在了侍从们的身上。丹夏踢开阁门,便上前替妘挽清道,婢女们纷纷上前阻拦,结果被丹夏一掌一拳震了出去,有的倒在了地上,有的掉进了一旁的水池里。
  看着人仰马翻的众人,南宫慧着实有些害怕了,刚想回屋躲起来,丹夏已经来到了她身旁,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她身边的人,然后骇人地看着南宫慧,此时的南宫慧哆哆嗦嗦道,“大胆…奴才…以下犯上…罪大恶极…我若有何闪失,太子…饶不了你的…”
  信步而来的妘挽道,“所以…在太子饶不了我们之前,我也不会轻易地放过你。”然后二话没说,上来就给了南宫慧一记响亮的耳光,南宫慧捂着有些吃痛的脸,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妘挽道,“你……你敢打我?”妘挽轻笑道,“打就打了,之前又不是没打过,为了些莫须有的争风吃醋,你出手便要了两条人命,身怀有孕,还如此恶毒,不怕损了阴德吗?刚刚那一巴掌是替我自己打的,下面的才是替她们讨的。”说完又是“啪啪”的两下。妘挽气极,下手不留情面,打得南宫慧眼冒金星,扶着案几才勉强立住。
  正当妘挽还要动手,身后传来一声“放肆,还不给本宫住手。”妘挽不用转身就知道是南宫慧请的救兵到了。妘挽稳了稳心神,仍是恭敬地给凤凛行了礼。看到太子的南宫慧,像是看见救命稻草般拉住太子的衣襟痛哭流涕,可能因为真的是太过委屈又太过生气,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颤抖地指了指自己被打得红肿的脸颊,凤凛细细查看,心疼地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请医师。”话音刚落便有婢女一路小跑了出去,南宫慧直摇头,用手指着太子妃气得是直跺脚,凤凛连忙道,“好好好,本宫明白。”而后转向妘挽道,“太子妃,昨日你刚刚在本宫面前认了错,如今这番兴师动众地又是闹哪出啊?”
  妘挽道,“殿下来得正好,昨日在殿下面前良娣亲口承诺要将婢女还给臣妾,可没想到今早送到月漓阁的,竟是两副被折磨的遍体鳞伤的尸体,臣妾这是上门来,向良娣讨个说法。”凤凛回头看向南宫慧,南宫慧捂着肚子有些心虚,一旁的珠儿忙道,“启禀殿下,良娣本是想着既往不咎的,但奈何那两个恶奴不思悔改,三番五次顶撞良娣,良娣气不过才小惩大诫,可不成想下手之人没了轻重…”凤凛道,“既如此,那下手之人……便杖毙吧。”
  此话一出,扶摇阁众人心中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两个婆子赶忙跪地求饶道,“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命啊…”但很快就被侍卫给拖了下去。妘挽见状,屈身一拜道,“谢殿下主持公道,其实为何施以重刑,明白人心中自然清楚,若是她们当初能像秋儿一般懂得审时度势,怕也不会落到今日的下场。”
  “太子妃,”凤凛上前一步,愤愤地道,“过去之事便由它去吧,一切已成定局,多思无益。”妘挽直面凤凛道,“殿下,可正因为有了那些过去,才有了当下的我们,不是吗?”凤凛一时语塞,心中气血涌动,两人四目相对,剑拔弩张,王召适时地提醒道,“殿下,该去朝会了。”
  被打断的凤凛长舒了一口气,好似心中有无限感慨,但却二话没说便走了。临走时,他扫了一眼妘挽昨日被烫伤的手,看来伤得不重,已经了然无痕。凤凛走后,妘挽也离开了扶摇阁,徒留下吃了大亏,气愤不已的南宫慧。行至宫门口的凤凛,突然问了一句,“良娣怀了几个月了?”王召道,“回殿下,已经三个多月了。”凤凛闻言并未再说些什么。
  南宫慧虽然搅得东宫后宫不宁,但凤凛在前朝却大受裨益,因着南宫慧的关系,太子也算是半个南宫家的人,东宫与南宫家敌对的关系得到很大程度的缓解,再加上南宫家三房南宫海和四房南宫江的支持,借着南宫慧从中牵线搭桥,一直受大房南宫硕压制的三房、四房反客为主,军中有事也常常来请教太子的意见,凤凛征战沙场多年,带兵自有一番见解,三房、四房每次都是乘兴而来,尽兴而归,而且南宫家自从没有了河阴之地,军费粮饷就很吃紧,若周转不开,也会请太子帮忙,故而太子在南宫家军队里的手就越伸越长。
  春末立夏,炎国集结四十万兵马向东面的苍泠国发起了进攻,这场战役由太子亲自指挥,集结了麒麟军和朱雀军,是东宫和南宫家的首次合作。临行前未免后顾之忧,凤凛特下旨,出征期间让太子妃在月漓阁内闭门谢客,静思已过,任何人不得探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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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苍泠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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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战役并没有持续多久,苍泠国虽然奋起反抗,但因为实力悬殊,两个多月后,大小数十座城池尽数被炎军攻陷。
  王殿上,凤凛坐在王座之上,冷眼看着吓得抱头痛哭的苍泠国王室众人,苍泠国王室中多是软弱无能之辈,只有五王子泠霁貌似还有些本事,果然,眼看苍泠国王室群龙无首,泠霁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向凤凛叩拜道,“殿下,如今苍泠国已破,我等皆愿臣服,请殿下手下留情放过我们吧。”凤凛笑道,“你们活着,就会有无数心怀叵测之人借着你们的名头兴风作浪,与其浪费时间对付那些藏在暗处的人,杀了你们岂不一劳永逸。”泠霁赶忙道,“殿下,我等…我等可以帮助炎军更好地接管苍泠国,打消那些人的不轨之心,事半功倍,岂不两全其美。”凤凛起身走到泠霁身旁,冷笑道,“苍泠国人都道五王子才智过人,如今一见果然是心思通透啊……”
  凤凛话音未落,便被殿外的嘈杂声打断,“放开我…放开我…”一个兵士带着一个不停挣扎叫喊的女子走上殿,兵士将女子推倒在殿上道,“启禀殿下,这女子自称是苍泠国公主,属下发现时,她正要自戕,属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给拦了下来。”凤凛道,“呦,没想到苍泠国…竟还有如此有骨气之人。”谁知女子仍是不甘,趁人不备拔了头上的发簪就向自己的咽喉刺去。
  凤凛身手敏捷地打掉了发簪,一把掐住了女子的脖子,此时女子青丝散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怒目而视地看着凤凛,这一瞬间的对视,让凤凛竟有些恍惚,她的一双眼睛像极了某人满怀悲愤和不甘时的模样,那么倔强,那么顽强……许是注意到了凤凛的失神,一旁的泠霁道,“殿下恕罪,这是舍妹,泠芸角。”
  凤凛松开手,紧了紧手上的护腕。泠霁似乎察觉到了凤凛的心思,便直接道,“舍妹年方十六,生得花容月貌,若殿下不嫌弃,我父愿将此女献给殿下,不知殿下意下如何?”然后赶忙给了在一旁哆嗦的苍泠国国主一个眼神,国主会意忙道,“臣愿意,臣愿意,请殿下不要嫌弃。”泠芸角听到后,哭泣道,“父王,王兄,你们…你们怎么能如此对待于我?”国主道,“住嘴,自古儿女婚配皆由父母做主,殿下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怎能如此不识抬举。”泠芸角无法只能气得别过头去。凤凛一看他们达成了共识便道,“既如此,将公主带去偏殿,其余人等暂且收押。”
  夜晚,宫人们给泠芸角换上了成亲用的红色喜服,收拾打扮妥当后,便退了出去,偌大的屋子只有泠芸角一人独自垂泪。深夜,哭得差点睡着的泠芸角,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便瞬间惊醒,她慌忙地退到床角,惊恐地看着门口。果然不久,门开了,凤凛换了一身便服而来,关上门,朝内室走去,看到躲在床角瑟瑟发抖的泠芸角,笑了笑道,“精神不错,本宫以为一时没找人看住你,你又要自戕了呢。”说完并未再上前,而是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喝,“怎么不说话了,害怕吗?白天不是很勇敢的吗?”凤凛的话让泠芸角稍稍放下了戒心,她偷偷地朝凤凛看去,褪去了白天那一身冰冷的战衣,眼前的太子仿佛有了温度,只见他光洁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隽雅,竟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美男子。
  正当泠芸角有些沉溺其中之时,凤凛开口道,“窥视了这么久,你想说什么便说吧,本宫对你没有恶意,咱们开诚布公岂不更好。”泠芸角糯糯地道,“您…真的会放过苍泠国王室众人吗?”凤凛道,“为了你,本宫可以暂且饶过他们……”闻言泠芸角双颊微红,再道,“那…您会带我回炎国吗?”
  凤凛起身走到床边,倾身而下,泠芸角这次竟没有刻意地躲避,眼看太子离自己越来越近,泠芸角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以为刚刚姑姑们提醒她的事情就要发生了,可谁知落下的只有太子修长却略显粗糙的手,太子的手轻轻抚过她的眉眼,擦去她眼角的泪痕,动作轻柔,眼中似乎有说不尽的情谊,“当然,本宫会带你回去的。”
  之后,凤凛并没有再进一步,而是退了下来,又饮了一杯酒道,“你会骑马射箭吗?”冷不丁地一问让泠芸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儿来,她弱弱地道,“会是会些,但…不是很精通…”炎国出了名的马上功夫甲天下,泠芸角以为她的回答会让太子失望,没想到太子却高兴道,“如此甚好,等回了炎国,本宫会亲自教你骑射。”说完便离开,并没有留下过夜,看着太子离去的声影,冷芸角心中竟有那么一丝丝小小的失落。
  炎国,东宫内,妘挽闭门思过的日子过得异常艰难,南宫慧因为那三个巴掌已经恨死了她,现在又恰逢太子出征不在宫中,于是便开始兴风作浪,公报私仇起来,期初她只是减少向月漓阁供给的吃食,然后慢慢地向里面掺杂些已经坏了、臭了的东西,因为太子不在,太子妃又被软禁,整个东宫现在就属她一人独大,再仗着她有孕在身,后宫众人就算知道了也无人敢反抗她,所以到后面,她就更加肆无忌惮,直接停掉了月漓阁的食供,或三日一送,或五日一送,多久全凭心情。
  倚雪阁中,凝霜整理完手中的账簿,问道,“月漓阁停止食供已经几天了?”怜儿想了想道,“回承微,已经五天了。”凝霜心里盘算着,月漓阁中有水井,所以她们的饮水应该不会有问题,月漓阁中的人并不笨,从她们发现送去的食材有问题时,就应该会留个心眼,所以这五天她们应该还能撑得下去。
  看着主子紧锁眉头的样子,怜儿道,“这次慧良娣做得…着实有些过分了,承微,咱们…要不要出手…”凝霜摇了摇头道,“慧良娣这么明目张胆地针对太子妃,在东宫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你以为当真没人管吗?那可是太子妃,东夷的公主,所以王宫里,王上和贤夫人那儿自然是收到些风声的,可他们仍不管不问,自然有他们的目的,贸然出手绝非上策。”怜儿道,“承微说的是,既如此咱们也便睁一只闭一眼,反正您既不喜欢太子妃,也讨厌慧良娣,她们斗得两败俱伤,咱们也乐见其成。”
  若是搁到以前,凝霜确实乐见其成,可如今,若那个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猜想是真的,那她这次可是要吃个大苦头了。凝霜起身对月痴望,希望月亮能将她所思所想转达给那个人,身为女人一辈子都要仰仗男人,没有男人的恩宠,一切头衔、声望都是那么的不堪一击,虽然你嘴上不在意得到太子的宠爱,可也正是他的偏爱让你有惊无险地活到了今日,你只有会运用那份偏爱,才能在往后的日子里得到并守护好你想要的一切。
  玉临宫中,武王是在贤夫人处用的午膳,午膳过后,两人便闲话家常起来,虞国夫人向来不欢迎武王,其他的妃嫔不是嘴太笨、就是话不投机,每每有什么心事,武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贤夫人,贤夫人虽有三王子,但一直远离朝堂,毫无争储之心,所以武王对她还是很放心的。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说到了慧良娣怀孕之事,贤夫人便借机说道,“王上,妾身思来想去,觉得慧良娣这么做很是不妥,不知王上为何这般纵容?上次的杖刑不是已经教训过了吗?”
  武王道,“哼,教训是给过了,但太子妃好像还是不上道,南宫慧那么同她争抢,她都不生气,可杀了她宫里的奴才,她却生气的要命,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对太子不在意,对太子的恩宠不在意,一个不在意丈夫恩宠的女子,是不会成为一个好妻子的。孤王这次就是要让她认识到太子恩宠的重要性,在后宫只有男人的恩宠才能让你体面地活得下去,其他的都是无用。”
  贤夫人笑道,“说到底,王上还是心疼太子,怕自己的儿子吃亏罢了。”武王道,“太子是孤王的儿子,也是炎国的骄傲,孤王自然是希望他心想事成,女子就像野马,要会驾驭,能调教,只有这样,她才会永远地依附你。”贤夫人道,“王上说的是,可眼下已经过去十日了,妾身怕太子妃那边……撑不住,万一要是有个好歹来,您啊同儿子没法交代。”武王想了想道,“如此算来,时间也确实够久了,是该找个人去提点下了。”
  这十日的时光在别人的嘴里片刻而过,而对于月漓阁的众人确实度日如年,虽然辛禾及早地发现了异常,尽早地少吃多留,以备不时之需,但毕竟数量有限,而且天气渐热,很多食物不宜保存,所以后备的食物并没有让她们坚持几日。刚开始饥饿的感觉还能忍受,到后来忍受不了就是变得心慌、焦躁,再后来便是瘫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了,为了方便照应,大家都是几个人一个屋,丁香、辛禾和丹夏三人一起陪着太子妃。
  丁香躺在地上虚弱地说道,“酱肘子、烤羊腿、千层糕、百合酥……”丹夏有些听不下去道,“你疯了吗?这个时候报什么菜谱,会越来越饿的。”丁香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吃不到,还不让人家想想吗。”
  辛禾道,“你就别管她了,算算日子太子已经出征已经快三个月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等收到太子凯旋的消息,咱们就有吃的了。”
  丹夏吃力地抬头,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睡着了的太子妃道,“你那儿还有吃的吗?昨天太子妃一天没吃东西,今天怎么着也要让她吃些。”辛禾悄悄往丹夏那儿挪了挪,小声道,“我留着呢,厨房里的小太监昨日从狗洞里偷偷塞了些吃食过来…”
  妘挽并没有真的睡着,她听着几人的谈话,心中无比心酸,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她似乎有些明白了贤夫人的话,从不在父母身边起她便没有家了,既然是寄人篱下,就必须要学会随波逐流、妥协忍让,再也没有任性、放肆的本钱了。
  妘挽这边备受煎熬,南宫慧却悠闲地坐在凉亭中,品尝着各地进贡的美食,正巧看到韩启一路小跑像是有急事的样子,便叫人将他拦了下来,韩启一看是慧良娣便急忙上前拜见道,“请良娣安。”慧良娣笑道,“不知先生急匆匆地所谓何事啊?”韩启道,“回良娣,是东夷国来信了,臣正要前往月漓阁去禀报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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