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没有答案。
但也许，杀了另一个陈礼，他才能获得真相。
杀了她。
卡斯特眯了眯眼睛，他果断地抬手试图操控战舰，但是耳边忽而听见破空之声，身子下意识往后一滚，却被对方早已预料到，成功落入了圈套。
一个类似渔网的东西宛如有了自己的智能，紧紧将卡斯特整个人包裹住，自动卡住了他的行动，直到确保那个人被缠的不能动弹半分。
陈礼将整个舰门撬开，飞快地扒着门缝挤进来，接着关门脱掉太空服，自我感慨了一下。
如果放那什么演义里，这就是一出：‘元帅陈礼大战霜联走狗，活捉敌军卡斯特。’
方才她人还没进来，却敏锐察觉到卡斯特的敌意，顿时选择不管不顾就冲着他那边开了两枪。
两枪捕捉网，是她昨天问杨修要的，正好派上用场。
卡斯特被缠的像是一个蛹，正躺在地上，冷冷地盯着陈礼的身影，现在半分都动弹不得。
陈礼呼吸了两口空气，她直接略过地上的卡斯特，第一时间接管了战舰的驾驶权，随口说了句：“你华约语说的很不错啊。”
这么短的时间内学成这样，看来这小子的基因没白费。
卡斯特躺在地上，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这显得有些诡异。
陈礼也跟着笑，设定好自动驾驶回去的程序，转头看着略显狼狈的卡斯特，平静道：“来，我再教你一句华约的古谚：反派死于话多。”
“反派死于话多。”他跟着重复了一遍，接着冲着陈礼微笑，“我的姐姐，我的母亲，你总是能够令我叹服。”
陈礼：“……”
她想立刻终结此人的性命。
“整的什么英雄计划，垃圾。”她心情很糟，没好气道：“养出来的不是疯子就是弱智。”
当然，陈礼自动将自己排除在外了。
战舰正在自动回到母舰，卡斯特躺在地上，平静道：“快动手吧，马上进入了风之翼的监管范围，你再杀我，恐怕要背负罪名。”
陈礼冷漠道：“我不杀你。”
她很快又补充上一句，“别问为什么。”
卡斯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轻声说道：“因为你很愧疚。”
陈礼不语，目光望向窗外莫测瑰丽的星河。
卡斯特的渔网越缠越紧，主要是陈礼不想再听他说话，却还是艰难地开口道：“我听说……我听说，你是突然觉醒的？”
他自嘲一笑：“你是陈礼啊，可你也是复制体……不是么？”
“无所谓。”陈礼冷漠道，“我只要知道我是陈礼，那足够了。”
她不会纠结这种无意义的事情。
卡斯特终于消停了，他微张着口，神情有一种奇异的满足。
她会随心所欲宛如鬼魅的运用跃迁，她会鄙夷地辱骂英雄计划是垃圾，她会在半个小时之内迅速掌握风轨的操纵技术，她就是陈礼啊。
种种一切，外人拼命也无法模仿。
快要到母舰了，卡斯特闭上自己的眼睛，眼角有滚烫的液体热热划过，终于找寻到答案。
陈礼瞥了他一眼，垂下自己的眼皮，手指点了点操纵台的界面，慢慢开口道：“是陈礼的基因让你迷失自我，虽然这跟我没什么关系，但我选择这次不杀你。”
如果不是陈礼的基因压住了卡斯特，这小伙子凭着自己的实力，大概也能得到锦绣前程，性格也不必如此的扭曲。
战舰平安的回归到了母体，外面几个教官和负责人正面色铁青地等着。
“记住，我只是放你一次。”陈礼解开了固定驾驶员的扣锁，皮鞋带了点跟，与地面敲击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将她声音衬托分外冷漠，“别拿我当什么复制体看，我也不是你的对手，对你们那一套权术并不感兴趣。”
“如果你再不知好歹，我下次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她轻轻打开了舰门，立刻举手做投降状，朗声道：“报告教官，我训练途中遭到了霜联考生的不明袭击，万不得已自我防御，并非有意耽误训练进度。”
主教官几乎对她没辙了，心里也知道这几个明星考生之间的发生的破事儿，板起脸道：“警卫员，先将陈礼……”
“主教官先生。”陈雪辰上前一步，似笑非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里有淡淡的警告，“陈礼作为华约的考生，现在被人袭击了，我希望能当面讨个说法，而不是直接关起来。”
蓝眼教官蹲了一顿，无奈道：“您说的很对，但是……”
“那个，你们先停一下。”陈礼在此时出声，清了清嗓子，接着用手往后面指了指，诚恳道：“后面还有一个兄弟被捆住了，我不会解那个网，你们能派个人进去救救他吗？”
霜联的负责人立刻着急地进去解救他们的心肝宝贝，而陈雪辰也趁着混乱的功夫，直接揪着陈礼的领口将她带走。
考生们大多数分散在各个训练室，但陆谦远几个人却眼巴巴的蹲在舰仓外面，正鬼鬼祟祟商量着要不要冲进去夺一架战舰出去救陈礼。
陈雪辰大力推开门，正好对上这群不安分因子，江雨一眼对上讶然脱口而出，“陈雪辰？”
只是一面之缘，他倒是记得很清楚。
陈雪辰皱了一下眉，她在太空上没化妆，反而没平时显得那么凌厉，看向这个冒失喊她名字的考生。
“你们干嘛呢？”陈礼也从她后面走出来，意外看着这几个人，“这架势要造.反？”
费源连忙否认：“没没没……我们就是想看看你还活着不。”
陈礼：“……”
她今天情绪有一点复杂。
陆谦远看见人没事儿就放心了，他揽着江雨的脖子往回走，准备回归训练，冷不防被挣开。
江雨声音有点不自然，赶鸭子似的，“你先去，我……看看小光头受伤没。”
陆谦远大为存疑，“扯什么淡呢，你是这种的好心人？！”
陈雪辰没理会这些小崽子的喧闹，她回头拍拍陈礼的肩膀，“你既然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好好训练。”
“等会儿。”陈礼跟了上去，平静道：“关于那什么，英雄计划，我想问你点儿事，方便吗现在？”
英雄计划？
陈雪辰有片刻的迟疑，接着点点头，转头带路，“你跟我来。”
第97章
整个训练营一共有三十七位负责人，她们隐约组成了华约与霜联为首的两个大的分派，陈雪辰女士就是华约的头头，她办公室布置的非常清新淡雅，让混着一身血和汗的陈礼都有点不好意思抬脚进去。
“先去洗个澡。”陈雪辰头也不回进了休息室，劈头盖脸冲她扔了件大的浴巾，示意道：“浴室在那边，衣服拿过来我帮你洗了。”
陈礼有点紧张，悄悄用手心蹭了下裤缝，摇了摇头，矜持道：“不用了，我等会儿回自己宿舍用清洁器……”
陈雪辰嘴唇微微珉起，说不上不悦，但多少有点凉凉地瞥了她一眼。
陈礼立刻钻进浴室，将脱下来的脏衣服隔着门缝递给陈女士。
热水流动与洗衣机开启的声音不算小，但陈雪辰的声音很清澈，沉沉地穿透杂音传了进来，“你没出生的时候，我就跟你母亲关系很好，当年你爷爷坚持要把你送去接入陈礼基因，她不愿意。”
“但是也不好意思反抗一心为国的老人家……”陈雪辰轻轻弯了一下唇角，因为陷入回忆而显得很温柔，“而当时负责你的基因接入的人，是我前夫。”
陈礼将水流关小了一点，静静听下去。
“你不是基因复制体，你的母亲很不愿意唯一的孩子被推去做战争机器，而这件事情，如今也就剩下我一个人知道。”
陈雪辰将洗好的衣服展开，她不疾不徐地拿出了熨斗，宛如闲话家常一样，“现在多了一个你了，我无法解释你身上发生的情况，我很喜欢小礼，也不知道战争结束以后有没有机会换回来。”
衣服熨好了，陈雪辰敲了一下安静的浴室，温温柔柔的跟她说，“再见，我现在出去开会，桌子上有饭，你记得吃。”
陈礼嗯了一声，闷闷地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听见外面大门轻轻关上的声音。
桌子上有做好的饭菜，衣服被打理的干干净净，但这一切是为了原本那个小姑娘做的，其实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陈礼直接离开。
还是得投入无尽的训练。
霜联此次一连折损七位优秀的考生，总之不会再主动轻举妄动，卡斯特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总之自那以后就没来找过陈礼的茬儿。
教官还算是仁慈，给了他们三天的时间去掌握风轨的应用，如果在这么长的时间还是无法掌握的话，那么也只能被放弃。
接触风轨的第四天，教练开始设置规则，依旧是让考生驾驶并且半个小时之内击落十个目标体。
这相当一种分水岭，前面所有的考核都是考生既有的实力，而三天掌握一项新的操纵方法，则完全是在考验学习能力。
陈礼驾驶的非常平稳，还是稍稍远离了一些，将近处好打的目标体让给了其余人，然而在两分钟之后，她发觉身后又悄悄跟上了一艘。
还来？
她简直是哭笑不得，干脆不去理会后面的人，开始专心快速刷分。
出手几乎没有遗落，绝对的稳准狠，懒得伪装之后，她开始展示自己强大的实力。
卡斯特脸上带着笑，通讯器是负责人震怒的警告：“别去动这个女孩，听见没有，她的危险等级是最高的，在没有确切计划之前请你不要轻举妄动。”
他轻声回道：“我知道，我只是想观察，伟大的陈礼基因本体究竟是怎么样的。”
接着他干脆地切断了通讯。
陈礼已经刷完了分开始返航，她姿态还略显悠闲，并不害怕身后的人，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一种挑衅了。
卡斯特默默跟在陈礼的屁股后面回去，有点像一只讨人嫌的小狗。
半个小时以后，教官宣布不合格的考生总共有两百三十七个。
相当多了。
“但是请各位不要气馁。”教官温和劝慰道：“诸位从几十万的人里克服种种困难最终来到了这里，已经是莫大的荣幸，请……”
陈礼打了个哈欠，转头去问赵嘉言，“你感觉这个操纵模式怎么样？”
“我觉得非常好，反正我没不适应的。”赵嘉言略显兴奋，脸上带着一点狰狞的笑容，“刷掉的反而是霜联的比较多，我说这些玩意儿也太烦了。”
她把声音压得更加低，凑近之后鬼鬼祟祟道：“要不下一次换咱们阴回去！必定让那帮崽子知道我们华约的厉害。”
她说的奸诈，冷不防肩膀被人悄悄拍了一下，登时就像见了鬼一样地弹开，无语地看着旁边身边这个男人。
卡斯特人长得很高，低着头看她们，微微笑道：“随时欢迎，不过既然我听见了，那可就不是全无准备。”
赵嘉言翻了个白眼，小声哼哼道：“手下败将，还敢再来！”
“我的确敌不过陈礼。”他说的一本正经，“但这并不能够阻碍成为我接近陈礼的理由。”
赵嘉言短暂地被绕了一下，而教官这时宣布解散，陈礼直接去了体能训练室。
短短几天之内刷掉了四百来人，风之翼的训练基地原先还稍嫌拥挤，现在则是终于空旷了下来，尤其大部分考生都选择将时间用在了战舰训练上，体能训练室日常就只能看见三个人。
另外两个是被陈礼逼着来的。
卡斯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们，他也没闲着，陈礼练什么器械他也就跟着练，但每每做的都要比陈礼更好，接着目光便转而好奇。
“你为什么这么弱？”卡斯特奇怪道：“据我观察，只有最近半年的时间你才开始进行体能训练。”
陈礼喘了一口气，敷衍回答道：“因为之前的那个不喜欢壮硕的身材。”
“你别说，”赵嘉言半死不活的在跑步机上，还不忘记见缝插针地插嘴，猥琐一笑，“我还记得我第一天见到你那会儿，我还觉得这么柔弱一小妹妹跑来参加预备营那简直就是胡来嘛。”
居然剪了个光头。
并且一开始一个柔柔弱弱嗝屁的小姑娘，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直接成长成了一个虎背熊腰食量惊人的壮女，他们也是觉得万分惊讶的。
“这样啊？”卡斯特笑了笑，接着自然而然的转向赵嘉言，“你们认识很长时间了？”
赵嘉言一愣，掰着自己的手指头算，“半年吧……”
他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卡斯特长得还不错，也很知道说话的技巧，陈礼在旁边默默的听着，发现不过三两句话的功夫，赵嘉言这傻姑娘就已经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全都抖了出去，并且浑然不觉。
……他去搞政治大概能跟杨修比一下。
第98章
体能训练室，陈礼跟费源两个人宛如哑巴沉默地锻炼着体能，而卡斯特则已经完全把赵嘉言拐走，两人就差点一杯咖啡坐下来慢慢谈，将刀光剑影的训练营变成了拉家常社交场。
陈礼在赵嘉言即将抖落出自己例假日期的前一刻终于忍无可忍。
‘——叮。’
一只哑铃准确地砸在了卡斯特的脚尖前方，及时中断他们的谈话。
赵嘉言被吓了一跳，懵懂地看了她一眼。
陈礼语气冷漠，冲赵嘉言轻轻点了点下巴，“你，过来。”
宛若寒风过境，吹来瑟瑟凉意。
赵嘉言乖乖过去，离开之前却也还不忘记跟卡斯特挥挥手，明明是她一早上还扬言要阴死此人。
费源：“……”
他心情有一点复杂。
卡斯特好笑地看着她们，眼睛笑得弯弯的，但总给陈礼一种狡黠的感觉，不太舒服。
他相当无辜说道：“我可没有任何恶意……”
“你是没有。”陈礼眼睛不眨地打断了他的话，对着这位霜联的宝贝客气道，“但你我终究有一争，我认为我们目前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
卡斯特的表情一僵，接着嘴角向上裂开，宛如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身子都有些微微发颤，他弯下自己的腰，直视着陈礼：“我以为并你不在意这些东西。有点权力、荣誉、国家之间的争斗……”
“我的确不是很在乎。”陈礼再次打断了他的话，冲着他微微一笑，“我唯一的诉求就是能够战胜旅团，谁带领无所谓，但你这种人不行，所以我会尽全力打败你，拿到指挥权，明白么。”
她不笨，几次接触下来也不难发现这小子的问题实在是很大呐。
个体实力绝对无懈可击，指挥能力暂时看不出来，但是能够明显的发觉到，他脑子似乎缺了点什么东西。
有关于对同类的……责任与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