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如仙捂嘴笑个没停，“我天，真这么说的？那后来呢？你帮她没？”
秦放：“帮了，要不现在怎么认识的。其实我知道我们校花同学是外冷内热的人。嘴上说滚，其实是要的意思～”
唐灵忍着笑，压抑唇角，嫌弃地不住摇头。
吴如仙在一边亲昵地推她的肩，“咦～”
他们聊着聊着，时间就这样过去。
出了酒吧，往松街那片走。他们是初中同学，初中的学校基本都是就近入学原则，所以他们家住得挺近。
第七中学（初中）隔市中心和他们的家也不算远。两个男生喝了点酒，他们七拐八绕就走到了初中的校门口。
秦放酒劲上来，蹲在路边的垃圾桶前就开始吐。寸头在旁边嘻嘻哈哈给他录像。
分叉路一过，他们的身影和吴如仙的身影都逐渐远去。
唐灵站在车站的标牌下，独自放空。一辆小轿车驶过，车前灯明黄的亮色在她身上一掠而过。
她迷了眼睛，再定神时，看见对面走过来几个人，头发染得五颜六色，走姿吊儿郎当的，其中还有两个女生。
唐灵几乎是在一眼之间，就认出了那两个女生中的一个，就是今晚秦放讲的过往事迹中的主人公。
找唐灵扯皮，要她下跪道歉，承认自己是骚货的“马脸恶女”
能在初中学校前再度相逢，真是命里该遇的孽缘。
“唐…灵？”
那女生斜着头停住脚，目光落在唐灵的脸上。在片刻的辨认后，她确定了唐灵的身份，缓缓扯起涂抹满口红的厚唇，然后跟身边那几个混混低语了几句。
“你出来玩啊？唐灵。”
她皮笑肉不笑地问。街道上人员稀疏，她身边几人更是蠢蠢欲动。
唐灵扫视着他们，这是她自上高中以来，第一次一个人遇上这样的麻烦。
“啊…”她淡淡地应。
“你一个人？你那些社会哥朋友呢？怎么没一起过夜，正好晚上开np局啊…”
唐灵冷淡的眸光转到她身边的两位上，再意味深长地转回至她的脸，笑眯眯地，“那你们3p应该也挺爽的吧…”
“你他妈…”那女生瞬间脸色一沉。
唐灵：“别跟我搭话了，没什么可说的。”
“怎么没有，你不喜欢叫人吗？每回想找你好好说个事，你就叫一堆男生帮你忙，你都跟人说好了，帮一次干一次是吧。”
好好说事？
帮一次干一次？
这番话里，掺水掺假的部分，和夸张自夸的成分多到离谱。
唐灵甚至已经感觉不到愤怒和害怕了，只觉得幼稚又无语。
“你有种今晚上再叫人来，现在就叫。”
那女生说着，跟旁边的黄毛使了个眼色，他就立马回身去打电话，仿佛也在叫人。势必打算今晚来场发疯版的高中生深夜群架。
女生看着唐灵无波无澜，甚至带点儿“你有病吧，幼不幼稚，还跟初中一样”的冷冰神色。
她无名火顷刻冒出七窍五穴，突然大声道：“叫啊，你不男人一堆吗？都他妈是舔你的狗…”
看看，看看。
架就是这么打起来的。想独身自好过点安生日子，总有些傻叉喜爱拱火挑事。
唐灵翻了个白眼，背过身不看她那张马脸，肥猪唇。
唐灵掏出手机，开始漫无目的地在通讯录里滑。
可是，找谁？
秦放他们吗？
都喝成那副鬼样…
还是说去找秦放的那群联带兄弟，但唐灵与他们并不算熟，越是不熟，她越不愿意给人惹麻烦。
踯躅不决中。一个名字理所当然地从脑海中飞跃而出。
刺铭。
唐灵点开他的电话号码页，心中思虑着大晚上的，要不要喊他来帮忙处理这破事。
她手指盘旋不定，
一会，又一会后
唐灵在号码键盘上果断地，按下了三个数字
——110。
半小时后。
来警局捞他兄弟的吴旗在警局大厅看见了唐灵，她正和几个流里流气的男生女生坐成排，垂头漫不经心地拨弄手机。
看这几人凑在一块，那浓郁的社会气，直接拼成一副世界名画——于某种地方被警察捉来的失足少女少年们。
吴旗吓得面肌僵硬，当即拨通了刺铭的电话。
滴滴声响了很久后，才接通。
吴旗咽了口口水，捏着鼻头，听着手机那头轻快的键盘敲击音。这个时间点，是刺哥在打游戏的时间。吴旗打个电话刺铭接了都是奇迹，他却半天不说话。
刺铭语气很不耐烦，“有事说，没事滚。”
吴旗握着手机，“哥，你女朋友进局子了，你要不来捞一下…”
刺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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捞一下，是开玩笑的说辞，他们未成年，捞不了人的…
第71章 C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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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架没打起来，警察当然也不会扣他们太久。顶多问清楚事件头尾，再好好教育一番，给他们这帮无法无天的叛逆高中生一点警示。
“所以你们三个是十八中学的？”一个身着警服的中年大叔停脚在他们几人面前，沉着表情问说。
“马脸女生”瞥着唐灵淡然冷静甚至有些走神的眼眸，就来火。
叫她喊人来打架，她居然报警？
同为混子高中生的马脸女本就与唐灵八字不合。
这般该打架就实打实干，唐灵却胳膊肘往外拐，拉圈外人的行径，她就更加不耻。
“没，我们就找她聊聊天，不是打架……”她挤眉弄眼地跟警察大叔辩解说。
那警察看着她这一脸用力过猛的欧美妆，以及她身边的两位，头发染得像橙汁饮料和牛油果颜色，耳边缀着的饰品更是非主流气浓郁的社会小弟。
正好唐灵这天妆又化的淡，绑了马尾辫，毛绒外套是清甜乖顺的婴儿蓝，她不怎么说话，垂着头放空，看起来就很具欺骗性。
由此，相形见绌之下，
这位女生说只是“聊聊而已”，便更加像是恶事做尽后的狡辩之词。
警察扬扬下巴，看着唐灵，“但是这个女生说你们是找她扯皮打架的…”
“没有没有，怎么会，我们是初中同学，偶然撞上顺便聊了几句而已。”
警察都没看“马脸女”，眼盯着唐灵问道：“是真的吗？她说的。”
唐灵轻轻抿唇，几丝乱发黏着唇上，她伸手拨开。余光里瞄到“马脸女”正朝着她发射寒光眼波中，一把一把的小飞刀戳过来。
就在警察大叔的眼皮底下，她仿佛还在不动声色地威胁唐灵：别tm乱说话，不然今后有你好看的。
唐灵拉下发丝，拢至耳后。紧接着，没有一分停顿和为难地，表情平和地对着警察说：“是的，他们想找我扯皮。还让我喊人跟他们打架。”
“而且，就在刚刚，她还用眼睛盯我，让我不准乱说话。”
唐灵知道自己长着这样一张脸，稍微摆摆表情，瞪大眼睛，糊弄起人来就很有一套。
而从警察大叔动容的表情上判断，他显然信任唐灵更多一些。
警察：“你哪个学校的？今晚上一个人出来玩遇见他们的？以前在初中有没有争执？”
唐灵镇定地一一回答，“我是七中的。今天晚上和几个老朋友出来玩，然后我们在初中学校门口分开的。我本来可以走回去，但是今天有点累了，就在那里等公交车。然后就遇到他们了。”
“以前初中的时候也有一点争执吧，但是学校管的比较少…”
警察目露肃寒地瞥了他们几个一眼。他明显已完全相信了唐灵的陈述内容，接着追根问底，“是…什么争执？校园霸凌？”
“不是，警察叔叔，你不能听她一个人扯啊，她认识的社会混混也很多，就算是以前起过矛盾，她也绝对不是局外人受害人，她就是参与者。”
“马脸女”身边的两人也接连点头附和。
在学校不管的情况下。她是不还手就会被整死的被迫参与者。
应该这样总结，
才更加的贴切。
警察用眼神威压了他们几秒。空气又陷入死寂，“…”
就在“马脸女”在心里嘀咕，这人又想逮着机会，在别人面前假惺惺地博同情，装得楚楚可怜地吐苦水时。
唐灵却轻描淡写地回，“就跟这个差不多吧，我记不清了，时间有点久了…”
警察哑然不语。
视线在他们几人间左右梭寻，好似在思考该做什么样的思想教育来避免这种情况再次发生，给受害者一个护身符，也加害人一个警示牌。
远处，一个稍年轻几岁的教官走过来，丹凤眼薄眼皮，留着小寸头。
如果说眼前这位大叔警察看起来还有点儿可供周旋的柔软质感，那这位凤眼教官就是一身冷硬钢骨打成，凶戾气质像能毫不犹豫拔枪毙人的铁面阎王。
唐灵听见身旁几个小瘪三萎缩地吞咽口水声。
两位警官就他们这事做了一个短暂的交流。
最终，结果就是写保证书加抄相关未成年人法条十遍，抄完再喊家里人把自己领回去。
唐灵有点不相信，看着年轻教官，“我为什么也要抄？我是被找麻烦的人…”
他最好别讲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之类的话，否则，唐灵指定会炸。
然而。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就算今天你是单方面被找麻烦，但你自己也说，你们以前也起过类似的争执。高中生聚众斗殴打架，都是不允许的…”
唐灵捏紧拳头。
大叔警察似乎是这人的下级，方才那么相信她，现在却也没帮她说几句。
身边的马脸女，外加两个小混混更是幸灾乐祸得嘴角快飞到颧骨。
很快，几张白纸和要抄写的相关内容复制件都送到了手上。
唐灵趴在凳子上，一边低头抄写，一边在心里骂人，牙齿摩擦得在响。
“写完之后，叫家里人来接啊。”
唐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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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半个小时后。经常抄笔记，写作业的唐灵比那三人早一步抄完，她冷着脸把东西递到年轻警察眼前。
不知道是不是职业原因，唐灵总觉得他们看人的眼神自带震慑力和怀疑，像审问犯人。
“嗯，叫你家里人来把你领回去。”
唐灵的怒火其实已经烧到心口。本是老同学聚会开心，却突降无妄之灾，不仅要被训被怀疑，抄这些法条。
早知如此，还不如叫刺铭来，使劲揍他们一顿解气。
唐灵看着他的眼睛，面不改色地唬人，如同以前糊弄老师，“我爸妈外出打工了，我奶奶这个时间应该睡了，没人接…”
警察：“那你给父母打个电话，或者找别的亲戚来接。”
唐灵：“……”
唐灵不耐烦地往旁边翻了个白眼。无声的对峙。
突然，肩膀头被人轻轻撞了下，然后是他的肩膀挨着她的肩，如同一个可以让她安心倚靠的背山。
她左侧面的视野也全部被他高瘦的侧影覆盖，唐灵浓睫一抬，转脸有点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刺铭，为什么会在这里？是在她手机里面安了定位吗？
刺铭低眼瞅了眼保证书上的“打架斗殴”字眼，再淡定地盯着那年轻警察，一本正经，“我是她哥，来领她回去的。”
警察打量了几眼他们的长相，问：“亲哥？”
刺铭：“表哥。”
唐灵偷看到他无波澜的眸，心说，您扯谎也不赖。
警察：“你怎么知道她在这儿？你妹还没打电话。”
刺铭往后偏脑袋，漫不经心地回：“刚才有个朋友在警局，说看见我妹了…”
年轻警察顿了好一会，说到底总是预防教育，他也没必要这么死抠到底，
“…高中生今后就好好学习，别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厮混，埋头学习，绝对不会惹上这种事。”
唐灵一听到这种话，身体里就像有个球在左右冲撞。
照他这个道理，杀人犯杀的所有人，都是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而活该吗？无辜的人就不存在吗？
刺铭观察到了唐灵捏紧着衣角的手。
他意识到什么，抬起头，冷戾的眼睛盯着警察，
“…这种话别乱说，万一哪天您有了孩子，他们被欺负，或者被人绑架杀害，我也随便说一句，肯定是因为他们惹了人，跟那些不干净的人交往，才会被报复，他们本身也有问题，没专心学习…”
“你什么感觉？”
称呼从您变到你。
少年黑黢黢的眼有某种不怕死的尖锐，逼得代入到那情境中的警察，一时也讲不出话。
即使刺铭还不清楚前因后果，但从立场角度，无论唐灵是对是错，他都会站在她身前做她的挡箭牌。
走出警局。
外面的寒风凛冽刺骨，像薄薄的刀片刮削过来，天空是浓密到没有星和云的纯黑色。
唐灵拢紧领口，偷偷斜看着他的侧脸。
想说的话和想问的问题都有点多，比如，你怎么回来警察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刚刚帮我说话，谢了…
开口的第一句，却是他先说。冷冷的，像抓住干了坏事的家里小妹妹，语气透着不痛快，
“你怎么回事？”
唐灵：“有人找我麻烦，然后我就报警了，就这样。”
刺铭抓住这句话中的漏洞：“找你麻烦，能给你机会让你报警？”
唐灵：“……”
刺铭捏着她的脸往外轻轻拽，“给我老实交代，我他妈都多少年没跟人扯过皮下局子了，你比我还社会啊…”
唐灵心想，要是把打110的事件缘由说出来，他应该不会生气，会理解的吧。
“他们其实没打算欺负我，就是心里有气看我不顺眼想打群架，就叫我喊人来，然后…”
刺铭已经猜到后面的话。
“然后，我就打了110…”唐灵说。
合着就是宁愿叫警察被逮进去写检讨被训，也不愿意喊他呗。
刺铭笑得有点不悦，“我呢？你不叫我？”
唐灵避开他追问的眼睛，看着路边一个被水打湿后黏在地面的白塑料袋，
“我怕给你添麻烦。”她约莫有点心虚地回。
刺铭别过头，语调压得寒凉冷沉，“你真够把我当外人的。”
就算有受到伤害的可能性，刺铭也希望唐灵能在最痛苦艰难的时候第一个来找他。
这是一种两肋插刀的信任，和不惧怕接受对方爱意的自信和勇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