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月考考了班级二十七,以她的实力,算是超强发挥了。按照提前和郝婷商量好的,她选了第五排靠墙的座位。
靠墙位置没有中间位置抢手。
这样考了第九的郝婷,就可以竞争一下第四排靠墙的座位,和叶子成为前后桌。
到郝婷选择时,叶子前面坐了班级排名第十。
郝婷拎着书包,将班级第十‘请走’。
姐妹二人握紧双手,郝婷激动道: “还得是学习好啊!”
“是呀!”叶子也为之动容: “像我以往考三十五,三十六,就选不到第五排了!”
班主任敲了敲桌子,指着她们: “你俩坐在一起不可能学习,赶紧给我串开。”
“老师!”郝婷气急, “你是不是……”后面的话她没敢讲。
要么说姐妹连心呢
叶子嘴比脑子快,不假思索道: “玩不起。”
郝婷惊呆了。
叶子反应过来,抱怨: “你这断句断的,我想不接都难!”
同学们大笑。
在这种轻松的氛围下,班主任放过了她们: “捧哏,逗哏商量好,谁换地方。”
郝婷替叶子做了决定, “我们都换,叶子去五排中间,我坐三排中间。”迫不得已隔了一排,但都是很好中间位置。
经过班主任同意,俩人背着包,捧着书,去了新位置。
陆续又有几名学生选位,而后到了排名第二的柏然。
在暧昧的低声起哄下,柏然悠然走到叶子的前左方。他个子高,如果坐在叶子正前方,叶子上课就只能靠耳朵听了,所以柏然选了叶子的前左侧。
班主任一脸‘我就知道’的微笑,翘起兰花指,对柏然遥遥一点, “你,起立,我有特别安排。”
喊人搬来一套桌椅,放在讲台左侧。
“来,老先生,坐这儿。”班主任拍拍桌子,慈爱道: “方便我和任课老师,在你上课睡觉时,叫你起床。”
柏然转动舌头,将脸颊抵出一个小包。舌尖归位,喉结翻滚, “我不去。”
“一定要挨着叶子是么?”班主任有些不悦。
柏然张了张嘴,看叶子耳朵红得快要滴血, “我可以坐回最后一排。”
班主任: “不行。”
柏然冷静到近乎淡漠: “因为我成绩不错,又爱犯困,所以活该坐在你指定的特殊位置,像动物园里的猴子被人围观么?”
“……”班主任被他当众硬刚,下不来台。
叶子拽柏然袖口,摇头示意他不要和班主任起正面冲突。
这次柏然选择看不见,直挺挺站在那儿,等班主任一句答复。
叶子鼓起勇气,背上包,捧起书, “老师你让他坐这儿吧,他上课不睡了。我换个地方,就……还刚才靠墙的位置。”
“你坐这儿,不用动。”柏然不想叶子为他忍让,径直坐到讲桌旁的指定位置。下颚角紧绷,一张脸冷得有如数九寒天。
班主任虽然不痛快,说到底还是惜才,怕这么一根好苗子起了逆反心理,课堂上更加一睡不起, “行啊,你愿意坐哪就坐哪吧!”
柏然背着包,头也不回到最后一排,他一直坐的位置。
“来——”最后一排都是不学习的,班主任哪敢放任这么个学习态度本来就有问题的好苗子坐那儿。指着柏然方才选的,叶子左前侧,没好气道: “你不是愿意坐这儿么?给我滚回来!”
柏然看向叶子。
班主任吼道: “她不动!你快点儿过去!”
柏然抓起书包,坐到叶子左前侧。正当他开始往书桌里放个人物品时,陈洋站在他身侧,礼貌道: “同学,让一下,我要坐这儿。”
班主任猛掐人中。
“我是第一名。”陈洋再次重复自己作为第一名的需求, “我要坐这儿。”
柏然: “……”
陈洋微笑: “请你尊重规则。”
叶子抱紧小熊水杯,惆怅得很想坐回靠墙位置。
“好。”柏然知道陈洋在找茬,但他尊重游戏规则,换到了叶子正前方。
于是,现在叶子的前桌是柏然。
柏然的前桌是郝婷,同桌是陈洋。
下课铃响,班主任迫不及待地走了。
柏然半躺在椅子上,仰头对叶子笑: “怕挡你看黑板,以后我就这样上课好不好?”
“像瘫了一样。”叶子把小熊水杯放他额头上, “你要不要换个轮椅?”
柏然拿下水杯,坐起身,研究水杯外面的毛绒小熊杯套。
“喜欢?”叶子问他。
柏然摸摸小熊头, “挺可爱的。”
“这款除了粉色,好像还有棕色。”叶子伸出食指, “我可以送一个棕色的。”
柏然不经意瞧了眼学习中的陈洋,说: “你送我乐高模型,床头摆件,还有气球花束,我怎么好意思再收水杯。”
“我!也!要!”闻讯转身的郝婷,敲击柏然的桌子,向叶子吃味儿道: “你送他的,我全部要一份!”
柏然放下水杯,手指一划,命令郝婷: “转回去。”
“我不——”郝婷抻长脖子,嚣张极了。
“嗯……”叶子试图做一位端水大师, “朋友之间,嗯……”实在想不出什么正儿八经的话,叶子回到熟悉的小学生吵架水准, “你跟他比什么呀,你又不拼乐高。我送他小奶龙摆件前,他给我买了考古玩具。至于气球花束,你想要……想要我回家给你做一个。”
郝婷脖子右移,避开柏然的阻挡。对叶子发出灵魂拷问: “你跟他好,还是跟我好?”
“我当然!我当然……”叶子噎住,瞳仁偏离: “跟你们各有各的好。”
“叶子跟你最好。”柏然举双手妥协, “我不和你争。”
“你也争不过我,我和叶子亲密无间,就比如——”郝婷起身,向叶子伸出手, “好朋友,一起去厕所。”
叶子回握住郝婷,晃了晃, “真要去厕所?如果不是真想去,我带了车厘子。”
郝婷还在挑衅地看柏然。
柏然抿起唇边,点点头, “你赢了。”
郝婷一秒变脸,乐开花道: “车厘子!车厘子!”
叶子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乐扣盒,里面满满登登洗净的车厘子,又大又红,颗颗饱满。
抽出三张纸巾,在上面公平分配车厘子: “柏然一个,我一个,婷婷一个,柏然一个,我一个,婷婷一个……”
“安静。”陈洋眼不离书,执笔不停道: “我在学习。”
三人面面相觑,沉默了。
叶子继续无声分配,分到最后多出一颗。
柏然在叶子与郝婷之间比划,意思是自己不参与竞争。
叶子想了想,戳戳陈洋肩膀,递出车厘子。不知为何,自从拒绝陈洋的表白,叶子总觉得亏欠了他。
陈洋盯着叶子指尖的车厘子, “……”
凭空出现一只手。
柏然夺走车厘子,放入口中。
叶子紧了紧鼻子,凶他。从自己那份又拿出一颗,重新递给陈洋。
柏然冲叶子笑,照样半路劫走。
“幼稚。”陈洋回正位置,全身心投入学习。
郝婷捧着自己那份车厘子,站在叶子身后,真心道: “我以后不和柏然比了,论吃醋,我酸不过他。”
叶子将少了一颗的那份车厘子换给柏然,捧走原本属于柏然那份,愤然塞进嘴里两颗。
柏然把分给自己车厘子推给叶子: “慢慢吃,全是你的。”
陈洋侧目柏然: “安静。”
“现在是下课时间。”柏然和他讲道理。
陈洋完全不搭理他,再次全身心投入学习。
柏然: “……”
“嘿嘿。”叶子,郝婷幸灾乐祸地笑了。
第26章
班主任发现柏然上课总爱趴着,或是歪在一边。多少次都以为他又睡了,黑着脸上前质问,得知原因是怕挡到后排同学看黑板。
“我还是想坐最后一排。”柏然这么高个子坐第四排,时常感到难为情。
班主任双手抱肩,眼色不善看向他那位后排同学。
叶子低头扣手,要说柏然挡她视野,那确实是挡得严严实实。可让柏然走,她又莫名舍不得。
“你说你没事儿长这么高干什么?”班主任在沉默的叶子身上挑不出毛病,调转枪口到柏然, “长得高能当饭吃啊?!”
“……”柏然愣住,又很快自我消化,无奈道: “老师,你多少沾点儿无理取闹了。”
“哇——”同学们沸腾了,这话是什么霸总宠溺文学啊!!!
班主任疯狂抖动嘴角,忍笑忍得很辛苦。在柏然的肩膀上用力戳了戳,一扬手指: “去,还是第四排,靠墙坐着,靠墙不挡后排看黑板。”
柏然眼帘半垂,斜眸叶子。
叶子专注于将手指盘在一起。
“不允许带家属。”班主任踢柏然, “收拾东西,快去!”
同学们起哄,玩儿手指的叶子默默红了脸。
柏然挎上背包,捧着杂七杂八的书本用品,老成持重道: “都是前进路上的好同志,不要随便定性我们之间的关系,以后注意言辞。”
众人大笑。
叶子偷乐。
班主任照着离开座位的柏然就要踹, “我让你皮!”
柏然侧身躲开,威严道: “别闹。”
叶子捂嘴乐,憋出一个响亮的猪叫: “哼——”
柏然笑了,虽未带家属,却也兴致高昂的‘搬家’走了。
这回串到叶子前面的是个一米六的女生,叶子视野一下就开阔了。感觉像是从高楼林立的城市,回归到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在校时,每当叶子要分享零食给柏然,总是思及俩人处于班级八卦娱乐中心,只得悻悻作罢。
倒是柏然每次去超市,会捎带一盒酸奶,或是一盒果冻,坦然送给叶子。
等到夜色深深,放学回家后,叶子往往化身为主动方,发消息给柏然: 【我回来啦】
然后柏然就会回【这就过去】,或是多长时间后过去。
钱佳丽一走一过,便随口问叶子:然然过来么?然然多久过来?
得到答案后,开始翻冰箱,切个果盘,或是做些小零食。
如果叶胜平也在家,便会落座客厅沙发,打开外卖软件,下单奶茶,炸鸡,烧烤……
初冬天凉,柏然端着自己煮的红豆汤圆下楼找叶子。
叶胜平开的门,大力拍柏然后背,推他进屋。
“叔叔好。”柏然满心满眼都是手中的红豆汤圆不要洒,被叶胜平拍得脖子一晃一晃。
“然然来啦!”钱佳丽手持菜刀,从厨房出来,同他打招呼, “哎呀,今天又煮了好吃的给叶子。”
柏然端着红豆汤圆保持平衡,小心翼翼拿拖鞋: “阿姨好。”
“叶子在洗脸,马上出来。”钱佳丽边往厨房走,边对叶胜平说: “老公,你帮孩子拿一下啊,别让孩子烫着手。”
“哦!”干杵在那儿看柏然换鞋的叶胜平如梦初醒,接过红豆汤圆。
钱佳丽的娇嗔抱怨远远传来, “就在你姑娘面前有眼力价,换个人什么都瞧不见。”
叶子顶着一张面膜,走出洗手间。嘴不能张,含糊道: “这天太干了,我整个人都要裂开了。”对柏然挥手, “哈喽哇”
“哈喽。”柏然笑说: “昨天理解不了的数学空间题,我做了个模型,这样看着比较直观。”
叶子竖起拇指, “柏老师敬业。”
“柏老师厨艺也好。”叶胜平将红豆汤圆端进叶子房内,放在书桌上。
钱佳丽送来水果拼盘, “然然,教叶子功课会不会耽误你学习呀?”
“是啊,孩子你自己学习始终是第一位,千万别被叶子耽误了。”叶胜平说: “我虽然不太想她上了一天学再去补习,太累了。但她要是有这方面需求,我就给她找个补习班。”
叶子轻抿唇边,看向柏然。爸妈说的这一点,她确实没想过。
“我不是争分夺秒学习的类型,没有什么好耽误的。况且在这儿写作业是写,回家自己写也是写。叶子又不是全不会,都需要我讲。说是辅导她作业,其实只是顺带手。”柏然放下背包,笑道: “我觉得这儿很热闹,就是怕打扰到你们。”
“说的这是啥话!”叶胜平心下释然,为表亲昵,在柏然背部‘哐哐哐’连拍三下,随后大手落在他后颈使劲按摩。
柏然嘴角微微上挑,实则暗暗咬牙硬挺。
“爸,你不知道自己手劲儿有多大。”叶子拉叶胜平的胳膊, “真的很疼。”
叶胜平一脸质疑,问柏然: “疼么?”
柏然摇头, “不疼。”
“听见了,人说不疼。”叶胜平笑呵呵,瞄着柏然脖子再次抬起手。
柏然出于本能, ‘嗖’地一下,向右位移。
叶胜平抓了个空, “……”
“熊瞎子舔人闹着玩儿,一舌头下去,人半个脑袋就没了。”钱佳丽拽他走, “留着你的熊掌,一会儿外卖来了,给我剥小龙虾。”
房间内剩下柏然,叶子俩人。
柏然挠挠耳后,与叶子没话找话: “面膜好用么?”
“好用啊,等你走时,送你几片回去试试。”叶子踮起脚,看他后脖颈, “太高了。”
柏然低头。
“都红了。”叶子脚跟着地,撇撇嘴。
柏然笑说: “没事儿。”
“想开点儿,就当活血了。”叶子揭下面膜,脸上一层精华,比平时还要白嫩许多,泛着瓷器的光泽。两只手不停拍打脸颊,促进精华吸收。
柏然眼睛有些发直。
“嗯?”叶子疑惑。
柏然移开视线,拿出书本,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现在挺像海豹。”
叶子停住手, “海豹?”
柏然坐下冲她笑,拿出手机,找到海豹拍肚皮的视频给叶子看。
“……”叶子瞪他。
柏然笑个不停。
“臭哈蟆。”叶子施施然飘走,去洗脸。
柏然笑得更开心了,回味着‘臭哈蟆’三个字,越发感到有趣。
深夜窗外漆黑,室内明亮,玻璃窗犹如一面镜子,映出桌前俩人,时而执笔相对无话,时而一个人讲题,一个人听。
一墙之隔外的客厅,钱佳丽织着毛衣追剧,电视没开声音,主要看字幕。
叶胜平躺在一旁睡觉。
茶几上是吃剩的鸭货骨头和小龙虾皮。
忽而鼾声起,钱佳丽就掐他。
叶胜平被掐醒好几次,凶巴巴瞪她。
钱佳丽指着卧室,唇语道: “打呼噜,回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