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太阳的，不挺好吗？”
“是啊，圆圆咱们走啦！”
陈芳转身走进屋，给圆圆穿上厚棉袄，戴上手套帽子，牵着她的手出来。
李翠好奇道：“君君去哪了？我刚才瞧着宋知青也不在，他们难道一起出去了？”
陈芳心里一惊，正要回答，坐在屋里纳鞋垫子的宁老太怒声道。
“君君是去找老同学，跟小宋怎么会一起出去？你上下两片厚嘴唇一合，就想败坏你小姑子的名声是吧？宁老三，你怎么管教的你媳妇！”
李翠忙道，“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啥意思？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
趁着宁老太教训李翠，王娥看热闹，陈芳赶紧带着圆圆走了。
终于在日落时分，宁君回了家。
她面色自然，抱起扑过来的圆圆亲了亲：“二嫂，圆圆晌午觉睡得好不好啊，这走了大半天，棉鞋都湿了，我得快点换一双，你过来吧。”
“好嘞！”
陈芳跟在宁君身后进了屋，关门的时候，她飞快看了外面一眼，见大家都在忙活自己的，没有注意这边，心里松了一口气，飞快关上门。
一回头，对上宁君带笑的眼睛。
“二嫂，你咋跟做贼似的？”
“君君，你咋还有兴致开玩笑！咋样，事情顺不顺利，没被人发现吧，宋知青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陈芳紧张极了，这可是她第一次做“坏事”啊。
“事情顺利极了，卖了不少人钱呢，宋川要等一会才回来，要是我俩一起回来，那不就露馅了。”
“你说的有道理，李翠今天就问了呢！”
看着陈芳紧张的模样，宁君安慰了她一会，坐在炕上的圆圆也学着妈妈的样子，拍了拍陈芳的手。
“二舅妈，不怕怕。”
陈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宁君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神秘兮兮的朝陈芳招招手，陈芳走过来一看，惊呼出声，“这么多！”
厚厚的一卷大团结！
“四百块呢。”
宁君分出二百块，塞到陈芳手里，“买家是宋川找的，对方一看这么好的成色就喜欢上了，出手大方，一下子给了四百呢，还说咱们要是还有的话，他还要！”
陈芳笑的合不拢嘴，“这珍珠可太挣钱了！君君，咱们明天再去大河里找找，看看还有没有蚌！”
有了这钱，她就能提前去大医院看身体了，要是能治得好，她就能怀上孩子了！
宁君却道：“这些珍珠，咱们已经算是捡了便宜，咋还会有那么多带着珍珠的蚌啊。”
“反正也没事，咱们就去试试看看！”
抵不住陈芳的劝说，宁君无奈答应，但心里却没抱多大希望。
不一会，院子里传来宁老太和宋川说话的声音，宋川回来了。
陈芳想到什么，忙道：“君君，要不是宋知青的话，我们就不知道这是珍珠，也不可能去黑市这么顺利，咱们得分给宋知青点钱啊！”
宁君皱眉：“给他？不用吧，他也没帮上多大的忙。”
陈芳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君君，你不能这么说！人宋知青陪着咱们去黑市冒险，就已经够仗义了，我们不能寒了人家的心！”
宁君扑哧笑出声。
“二嫂，你咋还真的生气了，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放心吧，我早就把钱给他了。”
她想给宋川一百，但他说什么都不要，最后见她生了气，才勉强收下了五十块。
陈芳：“你从你的钱里给的？不成不成，我再给你二十五！”
这不是让小姑子吃亏吗！
“二嫂你的钱要攒起来，和二哥一起去大医院瞧瞧呢！你们要是能生一个小侄子，别说二十五了，就是二百五，我也愿意！”
陈芳感动的不得了，然后眉头一皱，“小妮子，你说谁是二百五呢！”
姑嫂俩闹成一团，圆圆乐的咯咯笑。
声音从窗户传到了院子里。
宋川关门的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了然的微笑。
王娥正在李翠屋里嗑瓜子，听到声音撇了撇嘴。
“陈芳别看着老实，其实心眼子多的呢，知道拉拢了君君，爹娘那边也会对她好！”
李翠像是没有听到，低头缝着二蛋穿破的袜子，但眼中，却闪过一抹阴沉。
……
“君君，你那边有吗？”
“没有啊！”
冰天雪地的，陈芳和宁君在大河里找蚌，但都快半个小时了，连个蚌壳都没看到。
宁君手脚冻得冰凉：“二嫂，咱们走吧！”
陈芳也有些受不住，但就这么走了，她又舍不得。
这么大的河，怎么可能就只有一桶蚌。
“走吧！要是生了冻疮就麻烦了！”
宁君比陈芳想得开，这本就是一笔意外之财，咋可能还会有。
就在姑嫂俩要离开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妈妈！”
宁君回头，就见圆圆张开两条小胳膊，欢快的跑过来。
“你咋自己过来了？”宁君连忙抱住闺女，往她身后看没找到家里人，吓出了一身冷汗。
圆圆不知妈妈的担忧，奶声奶气道：“我想妈妈了呀。”
原来是偷跑出来的。
宁君严厉的教训了闺女一番，以后没人跟在身边，绝对不能自己出家门，陈芳看不下去，把圆圆抱在怀里。
“君君，圆圆还小，她懂个啥啊。”
“二嫂，你别……”
教育孩子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别人在旁边插手，宁君正要阻拦陈芳，忽然圆圆挣脱了舅妈的怀抱，噔噔噔的往前跑了几步。
“妈，这里有我的宝贝！”
她指着河堤说道。
宁君很生气，正要训斥，脸色微微一变。
“这里有蚌？”
圆圆的宝贝可不就是那些蚌吗！
“对呀，妈你不是说我的蚌嫌我的水桶小，都回家了吗，你快点把它们拿出来啊，我要和它们打个招呼！”
圆圆兴高采烈的道。
宁君和陈芳对视一眼，然后同时动作，跑到河堤面前，开始挖土。
……
“娘，这几天君君怎么老是往外面跑啊？”
厨房里，王娥观察着宁老太的表情，“她给圆圆买了新衣裳，还买了零嘴，可是花了不少钱呢。”
“和你有屁关系！我警告你，你敢惦记君君的钱，我就把你撵出去！”
“我哪里敢啊！”
宁老太眼神锐利的盯了王娥半晌，见她真的没有这意思之后，才冷哼一声。
“谅你也不敢！”
王娥赔笑，心里却是暗道，看来这钱不是公婆塞给小姑子。
宁君虽然有存款，但她不是那种花钱大手大脚的，这几天她买东西的次数之多实在是反常了一点。
就在王娥思索这是为什么的时候，陈芳从外面走了进来。
“娘，我帮你一起做饭。”
王娥心里嗤笑，小声嘀咕：“就会拍马屁！”
但她还是站起身来，她才不愿意在这里烧火呢，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回屋躺一会。
王娥走出厨房，听到身后传来陈芳道，“娘，我和老二打算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好好的，检查身体干什么啊？”
“这么多年我和老二一直没有孩子，君君说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说不定我和老二身体都有问题。”
宁老太不愿意听了。
没生出孩子咋还是她儿子的问题呢。
但这话是她最爱的小闺女说的，宁老太相信了一半。
“行，去看看也好，那你们啥时候去啊，一会我去你张叔家看看，他家的驴车有空吗，到时候你们坐着驴车去公社。”
陈芳笑着摇头，“娘，我和老二打算去省城医院……”
王娥震惊的瞪大眼睛。
不去公社医院，竟然是去省城？！
车钱看病钱还有吃药的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陈芳这是要把家底给掏空啊。
十年了，都没下出个蛋来，去看个医生就能有了？
为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就把家里的存款给掏空？
她不同意！
但还没等王娥说出一个字，宁老太发现了她在门口偷听，气的拿起一根柴火棒把人赶走了。
晚饭的时候，宁老太把陈芳和宁建军要去省城看病的事情说了一下。
王娥心里有事，直接问道：“钱呢，总不能从咱们家里出吧，那可是我们过日子的钱！”
宁老太沉下脸，正要说话，陈芳笑道。
“大嫂你不要担心，这钱我们自己出，我和我娘家大哥借了一点，加上这些年我和老二的存款，差不多了。”
王娥放了心。
李翠却是皱了皱眉。
吃完饭回到屋，李翠和宁建民道：“你二哥二嫂这些年哪里攒下大钱了啊，还有她娘家的条件远远比不上咱们家，能借给她五六块就不错了，去一趟省城，光车费就要十块！”
宁建民无所谓：“你管这么多干啥，只要他们不从咱们家的存款里拿，不就行了？”
李翠狠狠瞪了宁建民一眼。
“拿不拿的你知道？爹娘除了君君之外，最喜欢的儿子就是你二哥了！”
宁建民觉得李翠想得太多。
爹娘即使再喜欢二哥，但也不能拿出一家人的生活花销去给他们看病啊，那可是君君给的生活费积攒起来的，花没了，爹娘可不舍得再跟君君拿。
李翠觉得宁建民说的有点道理，但又实在放心不下。
等到第二天，她就找了个借口回了娘家。
她的娘家和陈芳在一个村。
回去一打听，发现陈芳娘家确实借给了陈芳钱，还是五十块呢，她这才放心下来，但又有些好奇，陈芳家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呢，难道他们一直都是装穷的？
不管众人是怎么想的。
两天之后。
陈芳和宁建军坐上了前往省城的大巴车。
车上，宁建军压低声音，问出了自己早就想要说出口的问题：“你到底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钱啊？”
那晚他看到陈芳拿出五百块钱，吓得他都掉了炕！
“卖东西挣的啊。”陈芳笑起来，有了钱就有了底气，笑容都灿烂了不少。
宁建军不信，“卖啥能挣这么多？你别糊弄我。”
陈芳瞥了丈夫一眼，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宁建军惊呼出声：“啥？都是圆圆的功劳？！”
第21章
火眼金睛
圆圆很少睡懒觉，鸡鸣声一响，她也醒了。
不哭不闹，自己玩。
但今天，宁君比她醒的还要早。
“妈妈~”
看到妈妈温柔的笑容，圆圆滚到宁君怀里。
宁君抬手拍着女儿的小身子，看着她稚嫩漂亮的小脸，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两次卖出去的珍珠，都是从圆圆找到的蚌里开出来的。
那平平无奇，扔在路边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玩意，谁能想到里面竟然会有珍珠。
宁君心里有个荒唐但又觉得不是不可能的想法。
她握紧圆圆的小手，压抑住声音里的激动：“闺女，一会陪妈妈去山上一趟好不好？”
“好呀。”
圆圆软软的回答。
吃过早饭，宁君带着圆圆出了家门，朝山上走去。
路上遇到了不少村里人，问宁君干啥去，她说遛娃。
入冬之后，东部的雪就跟下不完似的，隔几天就来几场。
厚厚的积雪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宁君把圆圆放在地上，先让孩子自己去玩，然后低头寻找着什么。
在宁君忙着的时候，圆圆站在一颗光秃秃的大树前，仰头看着蹲在树杈上的小松鼠。
“宝宝，下来玩呀。”
圆圆朝小松鼠招了招小手。
小松鼠吱吱叫唤两声，顺着树干往下爬，跳进圆圆伸出来的小手里，顺着她的小胳膊爬到了她的肩膀上。
等到宁君回头，就见圆圆和小松鼠玩的不亦乐乎。
她有些惊讶。
树林里的小松鼠极其胆小，光是听到点声音，就吓得乱窜，现在竟然就那么站在圆圆的小手里，眯着眼睛舒服的享受圆圆的摸头杀，大尾巴悠闲的一甩一甩。
但马上宁君就坦然接受了。
凶狠骇人的野狼都会乖巧的给她闺女当小被子，小松鼠又怎么会不喜欢她闺女呢。
何况她闺女或许还有那么点……
宁君及时刹住了自己的念头。
在得出任何的结论之前，她都要先验证一下。
“大宝宝，过来妈妈这里。”
宁君笑着朝圆圆招招手。
圆圆很喜欢这个称呼：“我是妈妈的大宝宝，小松鼠是我的小宝宝！”
小松鼠站在圆圆肩头，看到宁君下意识想跑，但闻到宁君身上有圆圆的气息，它放心下来。
“圆圆，这两个坑里有一块白面馍，你觉得在哪个坑里呢？”宁君指着积雪下的两个地方问道。
圆圆毫不犹豫的指了指左边。
宁君面色微变。
这两个坑都是她亲手挖，亲手掩埋的，表面一模一样，除了她谁都不知道，但圆圆竟然能毫不犹豫的指出来。
“妈妈，白面馍呢，我要给小宝宝吃。”圆圆拽着宁君的胳膊撒娇。
宁君动作飞快的从坑里把用油纸抱着的白面馍拿出来，递给圆圆，圆圆兴冲冲的拆开，递给小松鼠。
小松鼠两只爪子抱着，吃的喷香。
“圆圆，你再帮妈妈看看，这两个坑里哪个有东西？”
为了让实验更加严谨，宁君及时调整了说辞，没说出里面有什么。
圆圆看了一眼，立刻道：“右边！”
宁君眼睛微微瞪大。
“那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宁君试探道。
“冻柿子！”
宁君：！！！
“圆圆，这个呢？”
“右边！是大蛋哥哥的臭袜子！”
“这呢？”
“左边！是姥的顶针！”
“左边！是一根筷子！”
“右边是根木棍，左边是一小块发霉的姜！”
“两个都没东西！”
宁君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顾不得干不干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