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蹲了下去,修长的手指仔细地将她的裤腿一点点卷了上去。
沈匀霁赶紧说:“我自己来。”
“拿好伞。”
片刻后,江渡岳站了起来,自然地接过沈匀霁手里的雨伞,道:“走吧。”。
然而,在转身前,江渡岳不露声色地朝某个方向扫了一眼。
只见远处街灯下,一个黑影转身愤然离去,嘴里还念念有词:“果然是恋爱脑,仇家的儿子都爱!”
但黑影不知道的是,他鬼鬼祟祟的一举一动全被江渡岳尽收眼底。
不一会儿,正在法餐厅用晚餐的夏知鸢便接到了一个电话。
陈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没用,两人正难舍难分呢。”
夏知鸢一听,立刻放下了刀叉,道:“你怎么搞的!这点事都办不好!”
陈泉呛她:“我还想问你呢!你个猪队友!叫我唱了黑脸,一顿输出,结果她转脸抱得更欢了!我倒像是搬弄是非的婆娘!”
夏知鸢觉得他恶人先告状,气得声音都变尖了:“陈泉你装什么好人呢!你之前那些小伎俩就不是搬弄是非了!”
陈泉怼道:“我告诉你这么多信息,你就想出这破烂法子?我看你还是省省力气吧。江渡岳不喜欢你可能是因为你智商太低。”
夏知鸢骂骂咧咧:“你个臭屌丝懂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不过是我计划的一环!你这样的傻逼这辈子讨不到老婆!”
她声音有点过大,惹得餐厅里的人频频侧目,她稍作冷静,啪的一声挂了电话,提着包就走出了餐厅。
可她还没来得及顺气,就接到了江婉的电话。
江婉刚刚下飞机,就得到了消息,她接通电话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夏知鸢你脑子被驴踢了吧!你怎么敢把我妈之前那场火灾的事儿说出去的!你是不是想死!”
夏知鸢本来就不爽,她没好气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更何况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没有证人没有证据,你还怕什么追责?”
江婉怒气冲天:“你套到个屁!沈匀霁离开我哥了吗!我警告你,如果因为这事儿把我家那笔旧账翻出来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夏知鸢却说:“我根本没指望沈匀霁能立刻和江渡岳断了,这只不过是埋下了一颗种子而已,下面我们要做的是让这颗种子发芽、长大。”
江婉没空和她打哑谜,冲道:“什么玩意儿?说人话!”
夏知鸢压着脾气解释道:“我给你发的信息你看了吗?你妈不仅骗了沈匀霁她爸的钱,还拒绝赔偿她的烧伤,就算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不在意这件事,你觉得她爸妈知道的话,能就这么过去吗?”
江婉立刻打断了她:“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这不是把我妈卖了个彻底!万一他家人闹上门怎么办!”
夏知鸢嗤笑一声:“闹?找谁闹?当年都没申诉成功,如今证据早就灰飞烟灭,谁还会讨这个没趣?江家权势滔天,沈家再不自量力也不敢去碰你们,相反,他们会给沈匀霁施压。”
江婉沉默片刻,道:“你想让沈家父母成为对付沈匀霁的利刃。”
夏知鸢笑了:“对,旧仇新恨,外部施压,内部瓦解。”
江婉还是有点担心:“会不会太铤而走险了?当年的事早就被盖过去了,现在重提,会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夏知鸢像个足智多谋的军师:“我们就是‘有心人’。”。
“这个计划,天衣无缝。”
第56章 想吵架?
外面雨势渐小, 已经听不见声音,潮湿的空气让人觉得黏糊糊的。
房间内很安静,餐桌上摆着很多菜, 沈匀霁却没怎么动筷子,低头用筷子戳弄着几粒米饭。
终于,江渡岳放下了筷子,环抱双臂,放在胸前, 道:“说吧, 有什么事?”
沈匀霁抬眸向上, 长睫眨动:“没有啊。”
江渡岳挑眉:“真的?”
沈匀霁点点头。
但她心里想的却是, 假的。
陈泉的那番话, 她不可能完全不在意。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了她的脑海, 如果那天她没有去公司里找爸爸, 没有打开那间上锁的办公室,那江渡岳现在是不是就不会坐在自己的面前?
那她……是不是也不会有伤疤?
她被自己这个阴暗的想法吓了一跳, 可又控制不住自己继续往下想。
如果她没有救他, 那她说不定就不会被烧伤,即使爸爸投资亏了钱,也不用借钱去给她看病。
而她的手臂, 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不可见天日的恐怖模样。
她明白这件事情并不是江渡岳的错,但是不可忽略的事实是, 她的伤,她家的贫困, 全和江渡岳家有关。
她强行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可是另一个问题又不由自主得冒了出来。
。
十一年前江渡岳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爸爸的办公室里呢?
想到这儿,沈匀霁试探着问道:“你以前是在苏城生活过吗?”
江渡岳一愣, 表情僵了几分。
“并不是,我母亲去世后,我爸一直忙于工作,没空管我,那次要带我去苏城过周末是继母主动提出来的。结果,就遇到了大火。”
“那,你被救出来之后去了哪里?”沈匀霁小心翼翼地问道。
江渡岳有些生硬地回答:“记不清了,但我应该只在苏城的医院里待了一两天就被接回了沪市。”
沈匀霁低下头,对于自己的刨根问底感到抱歉:“对不起,不该问你伤心事。”
江渡岳顿了半晌,忽然伸手揉了下她的脑袋,道:“你永远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接着,他眸色渐暗,道:“而且我也不伤心,伤心的应该是我的继母。”
沈匀霁不解地蹙起了娥眉,:“为什么?”
“当年那场火没烧死我,她一定很不甘。”
沈匀霁愕然:“你是说,她想……”
“对,把我锁在那间办公室里的就是她。”
“正常,她一直嫌我碍眼,没有我的话,我爸的钱就都是她和江婉的了。所以一直到现在她还在想办法挤兑我呢。”
江渡岳说着令人倒吸凉气的事情,语调却出奇的平静。
沈匀霁不知该作何反应。
刚才她还在想着当年的“如果”,可若她真的见死不救,那岂不是助纣为虐?又和江渡岳歹毒的继母有什么区别呢?
她心中五味杂陈,隐隐的愧疚让她不敢直视江渡岳。
江渡岳察觉到她的情绪,以为这个沉重的话题给她带来了负担,立刻敛起了阴沉的神色,半开玩笑似地岔开了话题:“我家很狗血的,你是不是不敢嫁给我了?”
沈匀霁有些无奈,如果他知晓了自己刚才的想法,那就要变成他敢不敢娶的问题了。
于是她小声嘀咕道:“谁知道最后是谁不敢。”
江渡岳“嘶”了一声:“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哪里奇怪了?”
江渡岳欲言又止:“总觉得你好像……”
他顿了顿,搜索着脑中的词库:“想吵架?”
沈匀霁反应平平:“哦。”
江渡岳似是困扰,拖腔带调:“真想吵啊?我先提醒你啊,我吵架可流氓了。”
他的威胁在沈匀霁眼里有点可爱,她想,当年你可是个豆芽菜呢。
“好啊,来吧。”沈匀霁大方地说道。
“……”
江渡岳有点懵,怎么好像自己反被调戏了?
沈匀霁见他没动作,淡淡地揶揄道:“怎么,不是要流氓吗?不来了?”
不知怎地,沈匀霁觉得自己好像第一次在“耍无赖”这项比赛中占了上风,一时竟有些新奇。
冲动之下她决定乘胜追击:“你不来,我来。”
说着,她站了起来,弯下身子,越过餐桌,在江渡岳侧脸上轻轻啄了一下。
江渡岳更懵了:“你吵架是这样用嘴的?”
沈匀霁瞥了他一眼:“谁要吵架了?这是还你今天的利息。”
江渡岳定格半秒,才明白她的意思。
他立刻伸手扣住了沈匀霁的后脖颈,强硬地将她向下一带,对着她的唇用力地吻了下去。
唇齿碰撞,舌尖缠绕。
江渡岳坐在椅子上,微仰着头,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与其说是吻,更像是野兽的啃咬,要将人吞入腹中一般。
沈匀霁气息逐渐变得稀薄,嘴唇被吮得发麻,她开始后悔自己刚才心血来潮的调戏。
她可真的是昏了头,江渡岳已然不是当年那副可怜小狗的模样,早就变成了蛮不讲理的大野狼。
终于,在沈匀霁快要脱力的那一刹那,江渡岳适时地松开了她的唇。
他扬起嘴角,语气略带恶劣:“这才算缴利息。”
“……”
江渡岳见她不说话,故意逗她:“不服气啊?”
沈匀霁半眯眼睛:“你这语气和恶霸似的。”
当年他趴在她的背上可乖了。
江渡岳笑了,伸手揽住沈匀霁的腰,她一下没站稳,坐在了他的腿上。
“我就是强抢民女的恶霸啊,你不就是我抢回来的?”
沈匀霁望着他:“抢回来要干嘛?”
江渡岳笑容变得挑逗,手上的力量也加重了一些:“你说呢?”
沈匀霁认定了他是雷声大雨点小,丝毫不慌,淡定地说道:“今天利息可收过了啊。”
江渡岳眉梢一挑:“我放的是高利.贷。”
说罢,他又倏地靠近。
沈匀霁见状,赶紧搂住了他的脖子,小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讨饶似地小声商量:“我头晕,不亲了行不行?”
这娇撒得江渡岳心都要化了,那还能有不行?现在她要天上的星星都行。
“那去沙发上休息。”
江渡岳说着,便忽地直起身,顺势将沈匀霁抬了起来。
“哎。”
沈匀霁短促地叹了一声,双手攀上江渡岳的肩膀,垂眼的那瞬,冷不防地跌入了江渡岳深邃的瞳眸。
只听江渡岳沉声道:“阿霁,别把什么都藏心里。”
沈匀霁心中一紧。
原来自己不宣于口的晦暗心事,在江渡岳眼中早已是昭然若揭。
长发垂下,半掩住沈匀霁精致的面容,她唇瓣蠕动,吐出一个字:“好。”
雨似乎已经停了,寂静的夜里,莫名的情愫和思绪悄然蔓延。
—
雨后的清晨微凉,空气中裹挟着泥土的芬芳,有些树枝上也冒出了点点新绿。
陈泉骑着车,拐进泉福菜馆的街道。
突然,一辆黑色的车进入了他的视野。
那是一辆库里南,霸道地横在他的门店前。
一个身形修长挺拔的男人倚靠在车门上,熨帖有型的深色西服和整个街道的气氛格格不入。
陈泉把车往路边一摆,气势汹汹地走到他面前,高声道:“你来这儿干嘛!”
江渡岳侧过头,神色冷淡,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陈泉默默地咽了咽口水,又问了一遍:“你想干嘛?”。
江渡岳眉宇间似乎掺着冰,冷冷道:“昨天你去找沈匀霁了?”
陈泉明显底气不足,但还是梗着脖子道:“对啊,关你屁事。”
“之前看在阿霁的面子上,我对你太客气了。”
江渡岳眼中锋利的寒意毫不掩饰,压迫着陈泉的神经。
“但是,”他顿了下,“从今天开始,如果你再敢靠近她,我绝对饶不了你。”
陈泉发出了心虚的笑声:“呵呵,你能拿我怎么样?我告诉你,她的家人都很喜欢我,办法多的是。等我们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她挺着大肚子,欢迎你来喝喜酒……呃!”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右脸突然凹陷,五官被迫扭曲,喉咙未发声,牙齿先飞出。
“扑通”
陈泉被猝不及防地撂倒在地,等他反应过来时,血腥味已在嘴里散开。
江渡岳收回拳头,稍稍整理了一下袖口,露出一截皓白的腕骨,看上去高贵又冷傲。
他俯视着陈泉,敛眸凛声:“这只是警告,你如果还想试试,我也不介意陪你玩玩。”
陈泉坐在地上都忘了爬起来,他咳了两声,门牙都在漏风:“你、你他妈想干什么……”
江渡岳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抬了抬手。
陈泉以为他还要打自己,吓得缩了一下脖子。
“给他看看。”江渡岳凉薄的声音响起。
一直在旁边待命的萧司机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陈先生,这处店面江先生已经买下来了,我们注意到您的租期下个月就要到了,由于现在有人出更好的价格,所以我们决定不与您续约了。”
陈泉一听,心都凉了,他甚至都忘了要怎样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