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妘微微颔首,徐徐道: “嗯,石楠巷的房子有些年头了,梅阿姨告诉我石楠巷要拆迁,政府那边已经批下来了。”
简欲逢是听说过那片要拆迁的消息,瞥向面带愁色的女人,再次开口: “要找房子?”
从妘半开玩笑的顺口说道:“你要收留我吗?”
简欲逢眸色变了变,听得出她是闹着玩,却选择性忽视,幽幽道:“什么时候搬,告诉陈黎。”
从妘怔了怔,似是没想到简欲逢会来真的。
还是他在故意戏弄自己?
观察了男人半天,也没琢磨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从妘收回视线,打趣道:“九爷这是想包养我?”
简欲逢敛眉,慢条斯理开口:“你要是这样想也可以。”
入秋的天气总是阴沉沉,掠过的风中裹挟着凉意,地面落了一层厚厚的树叶,树枝越来越秃。
最近从妘忙着搬家的事,原以为她没多少东西,这几天收拾起来发现乱七八糟的东西还真不少。
期间柳兰芝还把她约出去过一次,说是有事要当面聊。
咖啡厅内放着调子舒缓的纯音乐,下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倾斜洒进来,有种宁静的氛围。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柳兰芝衣着贵气,举止优雅,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温柔的富态,打量着对面的从妘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发觉柳兰芝一直盯着自己,从妘清了清嗓子:“柳太太,您电话里说有事要当面和我讲,不知道是什么事?”
一开始柳兰芝约她的时候,她还觉得奇怪,毕竟她只是沈丞的美术家教。
柳兰芝回过神,从容一笑:“从老师,这段时间你和小丞相处下来,觉得小丞这孩子怎么样?”
这是要让她评价一下沈丞?
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件事,她觉得柳兰芝没有必要把自己约出来,在电话里她就能讲清楚。
沈丞给她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好,后面渐渐接触下来她发现沈丞不是看上去那样冷漠不近人情,他是外冷内热。
从妘给了一个比较中肯没有恭维的回答: “挺好的。”
柳兰芝有些意外,似是没想到从妘会这样评价沈丞,眉眼温和:“从老师,我替小丞谢谢你这样夸他。”
从妘轻抿唇: “柳太太,您客气了。”
之所以请从妘前来,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能把沈丞教下去的人,柳兰芝慎重考虑过后和丈夫商量,最后决定把沈丞的事告诉从妘。
柳兰芝犹豫道:“从老师,我想请你帮个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什么忙?”
从妘自认为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柳兰芝的忙。
须臾,柳兰芝温和的脸上多了几分阴翳,无声叹了口气:“小丞在十二岁那年被人绑架,当时我们找了一天一夜才找到他, 从这以后小丞整个人性情大变。”
“以前他性子活泼开朗,在学校很受欢迎,学习也好。自从遭到绑架后,小丞整个人变得封闭,不和别人接触,也很抗拒别人的接触。”
“我们带他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说他可能是绑架后的应激创伤心理障碍,这些年来无论是治疗还是吃药的作用都不大,他远离了正常人的生活,闭门不出,也不去学校,给他请了这么多的家教老师只有你留了下来,我想或许你对小丞来讲是特别的。”
“小丞的心理医生说过要让他尽量和人接触,慢慢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我想请你帮帮小丞,带他走出来,当然这件事还是要看你同不同意,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到现在从妘才明白,沈丞为什么会自己一个人住在那个没有烟火气的房子里,为什么不去学校。
还有那天自己在要接近他时他的反应为什么异常大,整个人都是防备的状态。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心里很难受,也很心疼沈丞。
从妘眉头微皱,嘴唇翕动:“柳太太我可以答应你,但我不敢保证会帮助沈丞走出来。”
柳兰芝脸上露出笑容,理解道: “没关系,从老师能够答应我就很感激了。”
“不客气。”从妘思索说,“那我应该做些什么?”
之后两人又聊了许多,走出咖啡厅从妘有些沉重,不知道自己答应柳兰芝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
第33章 撩云拨雨
因为一句玩笑话,从妘阴差阳错住进了檀港湾。
短短几日,她和简欲逢确定关系到同居,这让她担心两人会不会进展的太快了些。
除此之外她没感觉到有什么别的不适,简欲逢对她很照顾,还贴心的让人给她收拾出一间书房。
她这一搬家纹身店也跟着搬没了。
说来也怪,还住在石楠巷的时候没什么生意,石楠巷一拆迁她的店没了,找她纹身的人突然多了起来。
思来想去这样也不是办法,终究不能一直做家教代课。
算起来这些年攒的钱刚好够租下一间工作室,只不过真要租下来她手里的钱也就所剩无几了。
简欲逢晚上应酬回来,路过书房发现里面灯还亮着,推开露着缝隙的门走进去,瞥见女人愁眉苦脸的模样:“怎么了?”
闻声,从妘撩起眼皮看过去,男人脱下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胳膊上,袖口敞开的腕间露出了那串沉香佛珠,唇瓣微张:“你回来了。”
简欲逢轻‘嗯’了声,语调上挑:“有心事?”
从妘摇摇头:“没有,我在算开工作室的费用。”
简欲逢垂眸睨向女人,随口问道:“要开什么工作室?”
“纹身工作室,以前我住的地方不是被拆迁了么。”
突然记起来,简欲逢还不知道她是纹身师,好像只告诉过他自己给人做家教。
默默观察着男人听到后的反应,和平常也没什么不一样。
简欲逢眉目思索,沉吟片刻:“钱不够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不得不说简欲逢一句话问出了她现在的心事,没有和他提钱的事,从妘简单说了嘴:“有几个位置不错,我还没来的去看。”
简欲逢微微颔首,淡淡道: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目送男人离开,没多久从妘也回了自己房间。
黑压压的夜色不见半点星光,月亮被浓密的乌云遮挡的严严实实,空荡的街上卷起秋风,有种山雨欲来的架势。
不知道是不是换了地方,还是认床,从妘难得失眠。
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还不时有沉闷的雷声响起,从妘不禁心情有些烦躁,索性裹着灰色披肩下了床,给自己点了支烟,拉开窗帘来到阳台。
这阳台不知道怎么设计的,和隔壁简欲逢房间的阳台是相通的。
从妘瞥见隔壁亮着的灯光,心里想着什么。
简欲逢回到卧室后临时又开了一个跨国会议,洗完澡出来,已是凌晨一点,现下没有半点睡意。
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朝阳台走去,从妘听到隔t壁传来动静,下意识看过去,好巧不巧男人也看了过来,两人一高一低的视线在空气中交织在一起。
从妘手里夹着女士烟,撩起眼皮扫向隔着几步距离穿着黑色居家服,拿着高脚杯的男人,雕刻般精致深邃的五官,矜贵又禁欲。
男人低沉的声音唤回她的遐想:“睡不着?”
“失眠了。”从妘张了张嘴,“你怎么也没睡?”
“临时开了一个会。”
这时一道伴随着惊雷声的闪电划过,骤然窗外狂风大作,紧接着豆大的雨点接连不停砸了下来,雨水打在玻璃上迅速滑落。
两人都忘了刚才的谈话,简欲逢不动声色的视线停在从妘身上。
女人肩上搭着披肩,神色清冷的望向窗外,在指间的细烟忽明忽暗快要燃尽之际,递到嘴边轻轻吸掉最后一口,红唇浅浅吐出缭绕的青烟,动作熟练的在烟灰缸里抿灭了烟蒂。
须臾,从妘侧过脸,措不及防对上了男人深沉的目光,嘴角荡起笑意,打趣:“老板还要加班啊。”
一时间简欲逢被女人明媚璀璨的笑容晃了眼。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从妘起身走过去,盯着自己手上拿着高脚杯却不喝的红酒,问道:“还有酒吗?”
简欲逢漆黑的双眸极具侵略性,不知怎么想的,低头喝了一口,伸手捏住女人光滑的天鹅颈,唇对唇灌了进去。
从妘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身后是冰凉的玻璃,被迫扬起下巴,整个人被简欲逢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住。
女人口腔内青柠的烟味和醇香的酒味掺杂在一起,香甜中夹杂着一丝清冽,温热又湿软。
从妘嘴巴被男人堵住,呜咽说不出话,刚才不小心被渡到口中的红酒呛了一下,差点掉出眼泪。
前面被男人贴着,后面是没有温度的玻璃,她现在整个人是冰火两重天,感觉很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从她唇上离开。
简欲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冲动,垂眸看着女人靠在玻璃上微喘着,那双湿润的狐狸眼泛着泪光,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简欲逢眼神夹杂着一丝隐忍,嗓音沙哑: “还喝酒吗?”
从妘盯着男人性感滚动的喉结,眸光微闪,不答反问,口吻似是在调情:“像刚才那样喝吗?”
简欲逢嘴角勾起一抹危险又迷人的笑意,微微俯下身,从妘被男人过于炙热的视线烫了一下,明明没有接吻却感觉周围空气稀薄到快要喘不过气。
她快要溺死在简欲逢深不见底的眸中,受不住双手攀在男人宽厚的肩上主动吻了上去。
两人一路从阳台吻到简欲逢的卧室,难分难舍,从妘肩上的披肩掉落在地上都没空去理会。
……
窗外狂风骤雨。
他们拨雨撩云。
第35章 温情
从妘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身边人早不见了踪影,不得不说一句简欲逢的体力是真的好。
忍着身体酸痛捡起地上的吊带睡裙穿上,从阳台原路返回。
路过阳台时在地上看到了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的披肩,认命捡起来回了房间。
简单洗了个澡裹着浴巾出来,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干,站在窗边看向窗外晴空万里,想起下午还要去沈丞那儿。
先前柳兰芝带她见过沈丞的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告诉她不要因为知道了沈丞的事就包容他,同情他。
心理医生还是让她和平时一样,该怎么和沈丞相处就怎么相处,不要表现得太刻意,以免让沈丞看出来。
楼下刚在厨房做完饭的桂姨看到简欲逢回来,温和道:“先生回来了。”
简欲逢应了声,扫了一圈没看到女人的身影。
桂姨心领神会,有眼色说:“从小姐上午没下过楼,应该是还没醒。”
目送简欲逢进了电梯,桂姨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照顾了他这么多年,难得见他对哪个女人这般上过心。
第一次简欲逢把人带回来时她很是意外,心里揣测简欲逢对从妘的感情绝对不一般。
直到从妘这几天搬来檀港湾证实了她的猜想。
简欲逢乘电梯来到三楼,推开自己的房门,发现床上空无一人,想到从妘可能是醒来之后回了自己房间。
几步路走到隔壁敲了敲紧闭的房门,从妘正好路过门口拿东西,听到敲门声顺便给开了个门。
还以为是桂姨,从妘没成想开门看到的是简欲逢,没管站在门口的男人,往里走进去,拿着吹风机插在插孔上,调子散漫道:“怎么了?”
望向女人湿漉漉的头发,还有身上裹着的浴袍,一看就是刚洗过澡。
简欲逢视线停留在她颈间,自己留下的颜色有些浅的咬痕,眸色变了变,移开视线:“什么时候醒的?”
“没多久。”
吹风机热了,从妘想给自己吹头发,这时男人走过来,嗓音低沉:“我来。”
从妘微微一怔,似是没想到男人会给自己吹头发,眉眼微弯,把吹风机递给了男人。
两人身高差的缘故,从妘穿着拖鞋刚到简欲逢下巴的位置。
卧室内安静的只剩下吹风机的声音,正午的阳光透过白色纱幔照进来,女人的秀发乌黑又细软,简欲逢怕弄疼她,吹头发的动作十分温柔,这个画面太过美好,让人不忍心打破。
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吹头发,从妘能感觉得到男人的小心,从始至终没有弄疼她。
头发吹好后,从妘慵懒倚靠在桌子上,打量着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看上去清心寡欲的像个正人君子,谁又会想到男人脱了衣服破戒不羁的模样。
简欲逢察觉到女人的眼神,轻抿薄唇:“换衣服下去吃饭。”
从妘眸光微闪,勾了勾嘴角:“好。”
没用太长时间从妘换好衣服下楼,来到饭桌前,眼前的六菜一汤香气四溢。
简欲逢饭量不大,没吃多少就饱了,望向坐在对面的女人细嚼慢咽,倒是看上去胃口不错。
之前自己一个在石楠巷住,对比现在和简欲逢一起住,简直是天差地别的差距。
抛开住的条件,毕竟她还挺喜欢自己在石楠巷租的房子。
单就吃饭这一点,她自己不是点外卖就是随便对付吃点,谁让她做饭难吃。
哪像简欲逢一样,每天都有人给他做饭。
吃了几天桂姨做的饭,从妘觉得桂姨的厨艺丝毫不比外面饭店里做的味道差。
相比现在,她之前过得是什么苦日子。
简欲逢哪里知道女人想的什么,随口问道:“下午有什么安排?”
从妘抬眸:“我下午要去做家教。”
简欲逢敛眉,张了张嘴:“会不会开车?”
从妘有驾照,但是早就忘了怎么开,下意识摇摇头:“不会,怎么突然问这个?”
檀港湾治安很严,山脚下的车辆自动识别系统仅录入了檀港湾居住用户的车辆,陌生车辆根本无法进入。
也是简欲逢问她会不会开车的原因。
“这里打不到车,如果你会开车一会儿去车库里挑一辆自己喜欢的。”
听到男人财大气粗的话,从妘顿时感觉自己和什么东西失之交臂,她怎么就把学的车技都还给了驾校。
简欲逢捕捉到女人晴转阴的表情变化,扯了扯嘴角:“下午让陈黎送你去。”
在惆怅中抽离出来,从妘思忖问:“会不会太麻烦陈助理?”
“这是他工作分内的事。”
天气逐渐转凉,从妘穿了件白色高领打底,外搭黑色衬衫,一条复古牛仔裤,一双白色帆布鞋,长发被她随意扎起,给人的感觉随性又不失美感。
下午的时候陈黎送她去了盛誉名都。
再次见到沈丞从妘有种说不出的心疼,想起心理医生叮嘱她的话,神色渐渐恢复如常。
沈丞搞不懂她为什么一进门到现在一直盯着自己,语气生硬:“看什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