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狱司女仵作——月漠【完结】
时间:2024-05-11 17:22:42

  方明宴走进来:“你们在找,十七年前左丞许家的案卷资料吗?”
  姜云心点头,你懂我。
  但是很奇怪,为什么方明宴会突然想到?
第205章 十七年前的死人
  对上姜云心疑惑的眼神,方明宴哼笑一声。
  “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方明宴说:“倒是挺贴心,会为我着想,一句没问我。不过伙房说,你和荆师爷在那洗了一下午山芋,可没少聊当年的案子。”
  这就尴尬了。
  姜云心挠了挠下巴,忍痛说:“大人真是目光如炬,观察入微,什么都逃不过你。好吧,地瓜干晒出来,分你一半。”
  正在门外等着一场腥风血雨的薛东扬和龙桥差点呛死。
  四两拨千斤,都来学学,这就是在生活中的运用。
  饶是方明宴见多识广,也确实没见过如此打岔的,但被这一打岔,刚才的话都说有点接不上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方明宴叹道:“好吧,记得要分我一半。”
  气氛一散,攻守易形。
  方明宴并不往里走,而是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都出来吧,别找了。”
  虽然方明宴没有生气,但是既然让他们别找了,他们也不能公然抗命。两人只好垂头丧气地往外走。
  这还没开始呢,就结束了。
  方明宴欣赏了一下姜云心郁闷的表情,心里舒服了一些,这才道:“找也没用,当年许左丞的案子,资料并不在刑狱司的档案室里。”
  姜云心一听,立刻又来了精神。
  方明宴这意思,并不是拦着她查,而且听起来,要帮忙?
  姜云心有些犹豫,迟疑道:“大人……”
  方明宴抬手打断了她:“你到我书房来一下,荆师爷去休息吧。”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姜云心和荆风华,旁人可能会用青梅竹马,同窗知己,郎才女貌,等等等等。但那是方明宴,一定是狼狈为奸,难兄难弟,狐朋狗友……
  这个认知,自从第一次去文心书院,看见他们俩幕天席地,四仰八叉,滚一地酒瓶睡在院子里就知道了。
  哪个好人家的小姐少爷是这么喝酒的,哪个彼此有意思的小情侣,能在院子里横成那样?
  浪漫点荆风华不得给个胳膊让姜云心枕着?体贴点,半夜也得把人抱进屋里去啊,睡在外面多硬多凉。
  于是荆风华给了姜云心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就走了。
  姜云心老老实实跟着方明宴进了书房。
  只见方明宴的书房大桌子上,堆了许多卷宗。
  “这是来大案子了?”姜云心惊了:“什么案子?”
  这么多卷宗,这得是死了多少人啊。
  方明宴却做了个手势:“喏。”
  “啊?”
  姜云心不明白。
  方明宴说:“你要找的卷宗,都在这里。”
  姜云心很意外。
  “你说,这是十七年前左丞许修然勾结三皇子谋反的资料卷宗。”
  方明宴赞许:“查得挺明白了,关键词一个都不少。”
  姜云心讪讪,谁说不是呢,毕竟在伙房跟大叔大妈们聊了一下午呢。细节不好说,重点还能弄错吗?
  方明宴说:“巧了,我这次进宫,皇上正在发火,说起此事。这案子十七年前是确凿无疑的,但是最近,有了一点新的发现,当年的事情,可能有蹊跷。许家一门忠烈,当年和三皇子谋反,皇上痛心不已,不敢相信。可是谋反是大罪,谁也救不了许修然。那一场动荡,死人无数,还有无数人流放发配,远离京城。”
  姜云心点头。
  这些场景她虽然没有经历过,但电视电影看过啊,小说也看过啊。
  秋后斩首,株连九族,发配宁古塔什么的。
  方明宴说:“最近抓到一名江洋大盗,招认罪行的时候,顺带说出一件事情来,十七年前,他曾经偷过一个富商的一袋黄金。”
  “这和许家勾结皇子造反有关系吗?”
  “说起来,当年的事情给皇上的印象太深,很多细节,都是他亲自审的。其中有一个证据,就是许修然的一个亲信,叫做时臣济的,身上藏有密谋信件,被皇城军围攻,宁死不降,最后放了一把大火,在屋子里活生生地烧成了一具焦尸,信件也被烧毁。”
  姜云心沉吟着:“那种情况下,虽然好像证据烧掉了,可是,更叫人起疑心吧?”
  “正是如此道理。”方明宴道:“可是据江洋大盗形容,他偷黄金的那个人,和时臣济长得十分像是。皇上命人找出时臣济的画像给江洋大盗看,他确定就是此人,不过不在京城,而是远在一个边塞小镇。他从那人身上一个袋子里,偷了足足百两黄金,都是金锭。
  百两黄金,就是一千两银子。
  这是随身带着的,其他没随身的呢,银票珠宝,谁知道还有多少。
  一个原来应该已经死的人,却没死,而是在遥远的地方复活了。还发了财,大富大贵,这就叫人不得不多心了。
  姜云心道:“那个时臣济,现在能找到吗?”
  “这就不好说了。”方明宴道:“据江洋大盗说,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地方是两国交接,人来人往,据他观察,他偷金子的那人,也非住在那里,只是路过。这么多年过去,谁知是死是活,去了何处?”
  但这是疑点。
  当年,许修然说根本没有私通信件,举报之人说有,就在时臣济身上,已经被堵在一处,只要将人拿下,一搜便知。
  时臣济是许修然的人,若是没有,自然应该站出来为许修然证明清白。可是他用这种决然的方式烧死了自己,死无对证,反而是把许修然推上了风口浪尖,无力辩解。
  可是如果许修然没死,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当年的推断全部是错的,时臣济没有为了隐藏信件以身殉主,而是得了大笔的钱,远走他乡,过逍遥自在的日子去了。
  他的钱哪里来的,是否已经背叛了许修然,最亲近的部下背叛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整个案子的调查,都出了问题。
  皇帝开始怀疑,当年的案子,是不是别又内情。
  方明宴说:“本来此事交给了威猛将军调查,但这几日皇帝觉得他调查不利,他的大女儿嫁的人家,正是当年指认许修然的其中一名官员之子。所以怀疑他有所偏袒,这不,我正好过去,就撞上了这差事。”
  姜云心总算是明白了。
  “所以这差事,现在落在了你的手上?”
  “对。”方明宴道:“准确地说,是交给了刑狱司。其实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但是没办法,皇命难为啊。而且,我见你这么上心,这事情交在我手里,你也更好查看。”
  方明宴看着桌上的一堆卷宗,也是叹气。
  十七年前的案子,如今物是人非,很多当事人年岁已大,记忆模糊,或者干脆不在人世。怎么查?
  三皇子本来是有可能被立为太子的,但是此后被贬为庶人囚禁起来,没过两年,便抑郁自尽。
  皇子虽然是位高权重的存在,但是皇帝儿子多,这个不行还有另一个。但是可能难过了一下,过去,也就过去了。
  十七年过去,这事情早已经埋进黄土无人提起,云烟散尽。
第205章 当年有一个孩子
  看着方明宴桌上一堆卷宗,姜云心突然萌生一种想跑的冲动。
  本来她不找方明宴问,是怕他不方便,万万没想到,现在不但方便了,还变成了差事。
  这就是两个性质了,差事,那是不得不做的事情啊。
  姜云心突然也想叹气。
  但是叹完之后,她立刻坐了下来。
  “大人,你说这些卷宗里,有没有跟姜家,就是跟我家有关的?”
  她的初衷,只是想知道姜建白为什么要杀她罢了,并不想给什么人翻案,也不想查什么旧案?
  “不知道。”
  方明宴的回答简洁明了,然后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一切尽在不言中。
  姜云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明白了方明宴的意思,但是:“大人,我觉得,今天太晚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明天再看?而且,看卷宗,这难道不是师爷的活儿吗?”
  我只是一个仵作罢了,让仵作熬夜看卷宗,是不是很奇怪?不专业的人干不了专业的事情啊。
  “我知道。”方明宴说:“明日自然是要找荆师爷的,我叫你来,是想和你说几句话。”
  方明宴终于说到正题。
  姜云心严肃起来。
  方明宴说:“我虽然没有经历过谋权篡位这种大案,但是也见过历史记载。这种案子,只要牵扯就很麻烦。你父亲确实奇怪,但是我希望,不要和此案有关。”
  若是有关,就怕是大麻烦。
  不过当年姜建白只是一个六品小官,但愿没有这个档次插手吧。
  姜云心被方明宴说得也有点郁闷,这个年代有诛九族的罪,一人犯法,全家牵连,可不止是子女不许考公这么简单,是真要命的。
  万一姜建白真糊涂做了什么,那自己这条命,陪葬的也太冤枉了吧。
  方明宴看姜云心脸色不大好,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若真到了那一步,我也有办法救你。”
  “什么办法?”
  方明宴莫名有些尴尬:“没什么,总之我有办法,晚了,去休息吧。”
  然后方明宴就赶人了,表示自己也要休息了,一天天的早起晚睡,自己的命也是命。
  姜云心十分郁闷地回去了。
  想想睡不着,抓住一个路过的龙桥。
  “龙哥龙哥,问你一个问题。”
  龙桥不明所以:“你说。”
  姜云心说:“假如,有一大家子犯了个大罪,诛九族的那种。在什么情况下,这家的女儿可以免受株连呢?”
  龙桥毫不犹豫地说:“这简单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要这个女儿已经出嫁了,就是夫家的人了。娘家就算是犯了再大的事情,也不会牵连到你。本朝律法,只要定亲就算夫家的人,当然了,若是夫家嫌弃你退了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不过一般不会。”
  “为什么不会?”
  “那多凉薄。”龙桥说:“一般人家就算是再想撇清关系,也不会在风口浪尖上,这样虽然合情合法,但说出去总是无情。所以即便是嫌弃这家的女儿,也要缓一缓,等这事情过去,再找由头处理。”
  姜云心明白了。
  “恶男。”
  “……”龙桥顿了顿,微弱反抗:“也不能以偏概全,要是男子入赘,也是一样。”
  姜云心点头:“恶女。”
  行吧,对事不对人,龙桥无话可说。
  姜云心回房休息去了,她大概明白方明宴的意思了。如果姜家遭遇灭顶之灾,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不再是姜家的人,自然就不会承担连带责任。
  不过那都是万不得已的了,现在不至于。
  第二天一早,方明宴果然不但叫上了姜云心,还有龙桥薛东扬,能识文断字就行,一起在书房里,整理当年的卷宗资料。
  不但大海捞针,而且毫无头绪。
  这堆卷宗里,最多的是口供。从上到下,各种各样的人的口供,有些口供上,竟然还带着血,可见当时情况惨烈。
  姜云心叹气道:“这些口供,也不知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
  严刑逼供出来的,又有几分可信度。
  无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左丞相许修然之所以被认定参与了三皇子谋反案,是因为在一批粮草中,夹带了大量的武器。刀枪剑戟之类,这批粮草,是从湖州运来,每年都有,年年如此,但只有今年,粮草出了问题。
  接着有人举报,三皇子意图在中秋宴会上逼宫,他养的死士已经分批入宫,就等这批兵器,然后趁机杀进皇宫。
  一般来说,江湖侠士你带一把刀进京,这很正常,不会引起谁的注意。
  一天三五个,也很正常,也不会引起谁的注意。
  但是大量的就不正常了,一天几十上百人,一定会引起城门守军的注意,所以这些人只能化妆做各种身份进京。但是兵器,就没办法了。
  许修然这事情,碰了皇帝的逆鳞,因此一撸到底,牵连无数。
  方明宴理出几条线来。
  第一,查那批运粮的队伍。
  第二,查找时臣济。
  第三,当时和许修然,和三皇子有矛盾的人。
  第四,在所有的口供中,分量最重,由许修然,或者三皇子身边人给出的口供。但是这些人大多也已经死了,没办法找来问话了。
  对姜云心来说,还有一点,就是查和姜家有关联的资料。
  别说,还真没有。
  姜建白当时够不上这么大的案子,站队都没有资格的那种,虽然也是朝廷命官,但是和京城里其他的吃瓜群众没有什么区别。
  姜云心沉吟着,既然如此,是不是我多心了?姜建白要杀我,跟当年的案子是没有关系的。
  她正想着,方明宴递过来一张纸。
  “你看这个。”
  姜云心接过来一看,这是一份供词,签的名字是燕草。
  听起来,是个女子的名字,字迹也秀气。
  “这是什么人?”姜云心从头往下看,只见上面写的,是许家的一些琐碎事情,提到了许夫人。就是许修然的正妻。
  方明宴道:“这个燕草,是许夫人的贴身丫鬟,在事情发生的时候,许夫人身怀六甲……丫鬟给的供词上说,见自己夫人出门几次,不带下人,十分诡异。”
  身怀六甲?姜云心自然的问:“那孩子呢?孩子生下来了,还是一起被处死了?”
第207章 出生既死
  “生下来了,是个死胎。”方明宴道:“我昨日特意找人问了一下,当年许家被斩的时候,许家没有身怀六甲之人,许夫人是产生过的。但是也没有尚在襁褓的孩子。”
  姜云心只觉得心里咚咚地跳。
  “那孩子呢?”
  方明宴说:“不知道,但许夫人有孕是肯定的事情,孩子若是生了下来,无论男女,定也逃不过那场劫难。若是送走,以皇帝的性子,是定要找的。”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个被自己灭了门的世家,留下一个孩子,你不是逼着这个孩子报仇雪恨吗?
  说不定几十年后,江山覆灭,政权不稳,就有这孩子的力量。
  普通人尚且会这么脑补,何况皇帝,那实打实是自己的天下。一想到将来的有一天,可能有人会对自己造成危险,怕是晚上连觉都睡不着。
  但是卷宗上对这个孩子没有任何记录,也就是说,这个孩子,既不是以叫人不安的威胁方式存在,也没有出现在那次行刑结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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