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狱司女仵作——月漠【完结】
时间:2024-05-11 17:22:42

  但是,既然姜云心这么要求,龙桥也同意。
  虽然男女有别,可是仵作嘛,仵作干的就不是男女有别的活,就跟大夫一样,你跟大夫说男女有别,那还怎么治病救人呢?
  医者父母心,仵作也是一样,死了的人在他们眼里只是肉,肉是不分男女的。
  于是龙桥说:“我帮你吧。”
  那当然是最好的。
  龙桥拿来了几盏灯笼,围在了冯利身边,将冯利照得亮堂堂的。
  然后龙桥说:“来吧,说要怎么弄,脱衣服吗?”
  本来这确实是第一步,而且是要脱得光溜溜的那种,这样才能保证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但是姜云心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那么刺激龙桥。
  于是她说:“这样吧,把外衣脱了,然后检查。”
  其实也不难,先检查一下他身上有没有其他的伤口,或者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比如皮肤的青紫不一样的出血点。总之就是一切奇怪的和正常人不同的地方。
  龙桥表示明白,当即两个人就在草坪上,给冯利扒了个七七八八。
  让姜云心有些失望的是,冯利的身上确实没有其他的伤痕。
  但是在冯利的左腿脚腕处,却有一个小小的红点。
  这个红点还是龙桥发现的,一开始眼睛晃了过去,后来想到姜云心的话,任何一点细节都不能错过。他还是喊了一声:“小姜,你过来看一看。”
  姜云心连忙看过去。
  只见在冯利的左腿脚腕上,有一个小小的红点,非常小,只有米粒那么大。
  没有破皮,像是被什么小而尖锐的东西硌着了一样?
  姜云心反复看那个红点,问:“龙大哥,你是会武功的。你说什么样的力气才能在身体上留下这样一个红点?”
  这个力度是不好把握的,如果轻了很快就会消失,如果重了可能会破皮。
  而且这个东西很小很小。
  也许是一粒米,也许是哪一个物品上的一个凸起,或者路边的一个非常小的石头。
  龙桥想一想:“不好说,但是我能做到。”
  力量是无法形容的,姜云心甚至提议:“那你打我一下,我感觉一下。”
  龙桥不同意,龙桥说:“那不行,你别看只有这一点,很痛的。”
  龙桥说什么也不愿意动手,姜云心只好作罢。
  龙桥问:“你觉得这个红点有可疑的地方吗?”
  姜云心道:“也不好说有没有可疑,但是目前来说,他是唯一在冯利身上找到的伤。”
  说着,姜云心忽然站了起来。
  她往后退了一步。沉吟了一下说。龙大哥,你帮我把冯利挪个地方。
  龙桥问:“往哪里挪?”
  姜云心说:“石头边上。”
  她蹲在石头边上指挥,把冯利挪到了摔倒的地方。
  虽然说冯利基本上没有挪动位置,但基本上不是绝对没有。
  完全不挪动是不可能的,因为被人发现以后必然要抢救一下,等到发现抢救不了的时候,肯定也是平放在最近的地方。
  所以冯利现在躺着的地方,必然不是他倒下的第一个地方。
  但是这个原始的位置非常好找,因为石头上有血迹。
  姜云心看着石头上的血迹指挥龙桥,把冯利还原成了摔倒时的样子。
  这么一放,姜云心终于豁然开朗,她兴奋地一锤拳头:“我知道问题在哪里了,龙大哥,冯利真的不是荆风华杀的。”
  “真的,你发现问题在哪里了?”龙桥也挺高兴。
  什么问题?
  姜云心道:“冯利的位置不对。当时我来的时候,荆风华正在和院长说事情经过,仔细的说他和冯利是怎么纠缠,怎么打,怎么推,冯利是怎么摔倒的?”
  其实当时那种情况,除非有摄像机拍下视频,然后放慢看。不然的话,别说远远地在一旁看的人,就算是参与者本身,也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纠缠混战就是这样的,等反应过来,一切尘埃落定。
  这一段龙桥当时也听见了,不过一时间倒是没有什么联想。
  姜云心指着冯利摔倒的位置,然后走到了另一个位置。
  又拽过了龙桥。
  龙桥按照姜云心指定的位置站好。
  姜云心说:“龙大哥,现在我是荆风华,你是冯利。我们两人当时的情况是,冯利身上有想要诬陷我的银子,荆风华想要抢。所以荆风华伸手抓住了冯利的衣襟。”
  说着姜云心就抓住了龙桥的衣襟,龙桥不敢反抗只能点头。
  然后两人拉拉扯扯。
  当然现在的拉扯是单方面的,姜云心拉扯龙桥,龙桥可不敢拉扯她,要不然分分钟就会被当成登徒子。
  姜云心拉扯了两下之后,用力将龙桥往后一推。
  龙桥借着这个力往后退了两步。
  姜云心连忙道:“停。”
  龙桥立刻站住。
  姜云心道:“龙大哥你看。”
  龙桥回头,只看见冯利撞破脑袋的那块石头,在另一侧。
  哪里不对劲,龙桥想了想:“你是用左手推的我?”
  他如果往另一个方向退,那就很有可能撞到脑袋。
  姜云心道:“荆风华是左撇子呀。”
第20章 洗脱冤屈
  龙桥愣住了。
  姜云心说:“荆风华是左撇子,他左手的力气比右手要大很多,不管是打架还是扛东西,但凡是用上力气的活,都一定是左手上。这一点我太清楚不过了。不信的话你看冯利的衣服,冯利今天和荆风华拉扯过,他的衣襟不是对称开的,左边被撕开的程度比右边要严重得多。”
  龙桥过去一看,果然是这样。
  甚至左边的衣服上,绣花都有一些勾丝。
  “所以,如果冯利是荆风华推倒的,那么他一定是用左手将人向右推。不可能用右手将人向左推,也不可能用左手将人向左推,这个是不符合常理的。”
  龙桥尝试了一个用左手向左推的动作,果然那样子手腕会扭曲成一个根本不可能的状态。
  姜云心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所以冯利摔倒并不是荆风华推的,现场另有凶手。”
  之前大家从来没有想过,杀冯利的另有其人,是因为在这一片草丛上,确实只有冯利和荆风华两个人。另外的十几个学生离得都远,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目击证人。
  你可以质疑一个人的话,两个人的话,但是不可以质疑十几个人的话。
  这十几个人也不是什么坚不可摧的小团体,他们不可能在一起说谎。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冯利脚腕上的小红点,很有可能是被人从远处用细小的东西打中,然后导致他身体失去平衡,摔倒撞上了石头。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他摔倒的方向和荆风华推的方向正好相反。
  而这个人所在的方向,正好就是那十几个学生目击者所在的方向。
  姜云心和龙桥对视了一眼。看来这件事情是有人故意想栽赃陷害给荆风华,而这个凶手就是目击证人中其中的一个。
  姜云心站直身体呼了口气:“太好了,龙大哥,大人在哪里?我现在就去将这个发现禀告大人。”
  这可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荆风华没事儿了,姜云心从心里感到高兴。
  至于凶手是谁,对她来说反倒是次要的了,追查凶手的事情就交给刑狱司其他人去做吧,她只是个弱小无助的仵作而已。
  龙桥忽然笑了笑,姜云心一头雾水,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然后只见龙桥的目光看向一旁,姜云心一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那里站了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现在想要立刻找到的方明宴。
  方明宴缓缓走了过来,还拍了拍手。
  “姜仵作确实不错,很细心。”
  看方明宴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姜云心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要不是她也是个职场老江湖了,看见方明宴这个举动,还以为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呢。
  其实他应该也是刚想明白这件事情吧,毕竟他们的信息是不对等的。除了书院的人,没有人知道荆风华是左撇子,所以自然想不到太多。
  但是不管怎么说,未来的老板给自己鼓掌,夸奖自己,这是天大的好事。
  姜云心立刻笑脸如花:“方大人,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去休息呀?”
  瞧瞧这话说得多体贴上司,马屁拍得悄然无息,细水长流。
  方明宴道:“你和荆风华是知己好友,他如今被困,可能有牢狱之灾,我想你今晚是睡不着的,所以出来看一看。果然,你倒是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做得不错。”
  姜云心看着这样一个,实际年龄比自己心理年龄至少小十岁的少年人,老气横秋地说出这一副鼓励的话来,心中只觉得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但她只能面带感激地说:“谢谢大人信任。”
  所以说呀,职场的人都有两副面孔,给别人看的永远是别人想看见的那一张,真实的另一张,只有在心里自己对自己翻个白眼。
  众人又讨论了一下。
  方明宴立刻去找了院长,院长也睡不着觉,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方明宴将他老人家喊了起来,两人一番秉烛夜谈,锁定了新的嫌疑人。
  书院是一个学习各种技能的地方。每个学生的侧重点也不一样。有像荆风华这样,除了学业不行其他都行的。有像姜云心这样,除了验尸其他都不行的。自然也有。文化课不行,身强体壮的。
  昨天案发时候,十几个学生正好下学,路过案发地。
  他们离荆风华和冯利纠缠的地方有七八丈远,这个距离不算太远,但也不近,在这么远的距离,用米粒一样大小的硬物,悄无声息的准确地打中冯利的脚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如今最可疑的,是这十几个学生中暗器功夫最好的一个,恰好这个人和荆风华,冯利的关系都不怎么样。
  他有动机,也有能力。
  从他们和冯利的站位来看,如果从那个方向出手,只能打到左脚脚腕。而且在那种紧急情况下,不是每个人都有时间考虑周到。
  在他看来,只要打到摔倒就可以,未必想到会出人命,更想不到荆风华是个左撇子,他推人会往哪个方向倒这么周详?
  方明宴一番解释,院长恍然大悟,然后勃然大怒。
  立刻带人,将凶手从床上摇醒。
  被摇醒的学生叫终凯乐,他其实也没睡,但是怕人察觉出有什么异样?闭着眼睛装睡了半夜。
  当院长半夜带人将他从床上摇醒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问话,他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真的没想到他会死。”终凯乐哭着道:“我就是想他摔一跤,大家看个乐子罢了。”
  姜云心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下荆风华是真的,真的没事儿了。
  晚上同样睡不着觉的冯利和荆风华的家人,乱糟糟的全都起了身,得到了这个消息。
  对冯利家人来说,儿子已经死了,他要找到凶手给儿子报仇,至于这个凶手是谁,是荆风华也好,是终凯乐也好,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他和这两家的关系是一样的,没有特别的交情,也没有特别的仇恨,不存在非要咬死哪一家的说法。
  但是对荆风华家里就是完全两回事了,荆风华家人喜气洋洋的去接了他出来。难免父慈子孝,母子抱头痛哭。为自己儿子受了委屈,感到心痛。
  但是他们也没有追究冯家什么责任?
  他们只是虚惊一场,冯家是实实在在死了个儿子,就不要给人伤口撒盐了。
  书院真是一刻钟也待不下去了,当天晚上天还没亮,荆风华父母就要带他回家。
  经历了人生的一番大起大落,自然要好好地宽慰一番。
  荆风华在人群中搜索了一下,跟母亲说了声等一下,然后飞快的跑去找到了姜云心。
  “没事儿吧。”姜云心说:“这次真是为了我,让你受了这无妄之灾。”
  “那有什么?”荆风华笑道:“难道我看着别人污蔑你,不说话吗?咱们还是不是兄弟了?”
  “是。”姜云心点点头:“那必须是。”
第21章 枝节横生
  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弄清楚了自己家庭复杂的关系之后,就做好了孤身一人走天下的准备。
  但是万万没想到,家里一片冰冷,书院里却有这么一个掏心掏肺的好朋友。
  而且姜云心仔细观察过。
  荆风华和她的关系是真正的好朋友,不是兄妹胜似兄妹,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男女感情。
  这种关系让她觉得很安心,很稳定。也可以很坦然地接受。
  所以在姜云心被人诬陷的时候,荆风华毫不犹豫地冲出来为她打抱不平。
  荆风华被冤枉了,她也愿意无条件相信他。
  友谊是双向奔赴的。
  这是姜云心在这个年代,唯一可以信任的,难得的温暖和依靠。
  “那就行。”荆风华道:“而且其实我一点也不害怕,我相信你一定能帮我洗脱冤情。”
  姜云心看他得意的样子,问道:“为什么?”
  荆风华说:“以前就罢了,现在你可是刑狱司的人了。刑狱司是很厉害的,这么多年手下从没有冤假错案。你知道我为什么之前建议你去吗?其实我也特别想进刑狱司。可惜我不会仵作的活,要不然我肯定跟你抢。”
  万万没想到刑狱司在荆风华的心里形象还不错,不是人间地狱,残酷暴力。
  虽然两人现在有很多话想说,但现在显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于是匆匆说了两句,荆风华便先和的他父母回去。
  两人都在京城,即便姜云心现在离开了书院,她只是去刑狱司工作,不是进宫做妃子,也不是去什么不见天日的地方,想见随时都可以见。
  等这两天忙完,就可以出去吃饭喝酒了。
  高度紧张了半夜,等人终于散去的时候,姜云心这才感觉到困倦和疲劳。和大家打了招呼,回房间去睡了两个时辰。
  终凯乐很爽快地就招认了,自己做的事情证据确凿。
  那这案子就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而且也不是什么特别凶残,预谋已久的谋杀,归根到底还是一个意外。
  终凯乐只是想让冯利摔一跤,被荆风华打一顿罢了,只是万万没想到摔的不是地方。
  姜云心自从进了刑狱司,便连着接触了几起案子,虽然都不是什么大案,也都处理妥当,给上司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方明宴对这个新来的仵作十分满意。
  第二天上午姜云心便随着方明宴一行,正式去了刑狱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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