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轻舟来不及吃早餐,她匆匆去屋子里拿了围巾和帽子。
“妈,外面冷,您先回屋子里,今天卫生院儿的病人应该t蛮多,我得先去工作了。”
叶澜清没说话,转身进了屋子,又很快追出来。
她怀里有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早上多少吃点东西,不然你中午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纪轻舟心里一暖,咬了一口,是肉馅的,昨天晚上叶澜清提前包好的。
在她起来之前,叶澜清就加热过了,现在吃温度刚刚好。
纪轻舟感激地看向叶澜清,就见婆婆招了招手。
“去吧,路上小心点。”
纪轻舟逆着风雪,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果然不出她所料,诊所里的人很多,大家都排起了长队。
这场雪下得很大,不少在农田里摔伤的,还有冻伤的。
彭老爷子穿好了白大褂,就连纪清婉也过来帮忙打下手。
“你这恐怕都已经摔骨折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帮你把石膏打好,回去好好养着。”
屋子里有摔了腿,有摔了胳膊的,还有摔了一跤扭到腰的,各种不同的情况百出。
彭老一件件解决,纪轻舟那边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看了一眼小姑娘冻了的手,眉眼间皱了起来。
“尽可能还是要带上手套,这是冻伤药膏,每隔两个小时涂一次,等一周之后再过来看情况。”
这些冻伤药膏,是纪轻舟用空间里的草药加入了灵泉水研制出来的,效果比普通市面上的更好一些。
“彭医生,昨天晚上下的雪太大,西山封路了,可能需要医生过去。”
外面的风雪刚停,一脚踩下去都快要埋没小腿,生产队的大队长过来喊人。
几个研究员和研究室都在西山,昨天研究员被困在那里,现在还不太清楚情况。
这群研究人员,是国家托付给他们村的,他们一定要护他们周全。
纪轻舟看向彭老,从这里到西山,就算是平常也得40多分钟。
下过雪时间就更不可估量。
村子这边冻伤摔伤得不能没有人管,再加上彭老爷子年纪又大了,这天冷路滑的,万一摔着就坏了。
“师父,我和他们一起过去,您在这里守着,如果有情况的话,我再回来找您。”
彭老没有推辞,这里的情况没比西山好到哪里去。
留纪轻舟一个人在这里,她未必能够转得开。
纪轻舟放心让他留下来镇场,自己则是带上急救箱,加快步伐往西山那边赶去。
刚准备上山的时候,正好碰到江贺也朝着相同的方向赶。
纪轻舟早就看江贺不顺眼了,这下子狭路相逢,看着他直接翻了个白眼。
江贺看了眼纪轻舟手里拎着的医药箱。
他眼睛一亮,率先开口:“轻舟,你也是要去研究基地那边吗,正好我们顺路,不如一起搭个伴?”
“……”
纪轻舟哪里管他,直接闷头往前走。
身为医护人员,她赶过去是要救人的。
江贺这种除了吃就会睡的蠢猪过去干什么,添乱吗?
江贺还在后面瞎嚷嚷,纪轻舟烦了,眉眼冷淡,想也不想就坚定拒绝。
“不要,我不想跟你站在一块。”
江贺却跟听不懂人话似的,死皮赖脸地跟在她身后。
毕竟这路是公家的,他要是非得上山,纪轻舟也拦不住。
只是心里不顺,她免不了出言讽刺一下。
“山上积了那么厚的雪,你可别不小心滑倒了摔下来,身上哪里缺个零件就不好了。”
江贺一顿,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轻舟,你是在关心我吗?我就知道,你对我果然还是有感情的。”
纪轻舟:……算了。
她跟这个傻子有生殖隔离。
研究基地那边还等着支援,纪轻舟没功夫和江贺在这浪费时间。
她只能捏着鼻子忽略了这人,继续朝着山上走。
厚厚的积雪覆盖了一整座山头,放眼望去,四处皆是一片刺眼的白。
大部分进山的路都无法通行,唯一能走的,只剩下一条特别狭窄的小路。
在山石的遮蔽下,勉强没有被雪完全覆盖。
鞋子走在上面,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
纪轻舟尽量收敛着步伐,以免走起路来打滑,或者不小心踩到石头摔倒。
这样恶劣的条件,行走已经很艰难了。
江贺这个二愣子还非要走在她前面,时不时来个踉跄、打滑的,更加耽误进度了。
纪轻舟被挡在后面,简直烦得要死,忍不住冷声开口:
“你要是不能好好走道,能不能把路让出来,叫别人先走。”
她还急着要去救人!
江贺只当没听出纪轻舟话里的嘲讽,依旧闷声不吭地走在她前面。
不然他怕自己一但落在后面,就会被她立马甩掉。
倒也不是江贺非得缠着纪轻舟,是因为他不熟悉西山上的环境。
如果没有人给带路,凭他自己一个人,是不可能找得到研究基地去的。
江贺垂眸看着脚边的雪,眼神隐隐显出几分偏执。
两个本该深爱他的女人,一个另嫁他人,一个对他不闻不问。
不管是纪轻舟还是沈云卿,都已经与他所期待的方向背道而驰。
江贺不明白为什么,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现了偏差?
但冥冥之中有一道声音告诉他,只有抓住沈云卿,他才能有无穷无尽的好日子。
甚至纪轻舟重新回到他身边,也不在话下。
江贺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
不管他的直觉是否准确,也不管这条路上是否荆棘遍布,除了死死抓住沈云卿,他别无选择。
江贺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
女孩子嘛,总归是心软的。
尤其是在这种被大雪困在深山的时候,沈云卿的心理一定非常脆弱。
只要他能够抓住这个机会,像是话本里的英雄那样,突然出现在沈云卿的眼前,救她于水火,还愁不能重新俘获她的芳心?
江贺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可行,志得意满的同时,连带着回头看纪轻舟时眼神都缠绵了起来。
仿佛已经预见了,她重新回到自己身侧,追着他跑的日子。
下一秒,他就因为走路不看路,踩到了一块很光滑的石头,猛地摔了个大马趴。
纪轻舟:“…………”
活该。
这就是随便用眼神骚扰别人的下场。
江贺满身满脸的都是雪,“呸、呸”的吐了好半天,才把嘴里清理干净。
他浑身狼狈到了极点,爬起来之后的第一反应,却是自作深情款款地看向纪轻舟。
“轻舟,我一个大男人摔一下两下的不算什么,你不用特意等我。”
纪轻舟:“……”
妄想也是病,得治。
要不是江贺跟个大马猴一样趴在地上把路挡的死死的,她至于在这跟他干瞪眼吗。
江贺说话恶心人也就算了,短短一截路,愣是摔了好几次。
纪轻舟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恨不得直接踩着江贺的胃部走过去。
同时,她心里也生出几分不解。
江贺又不是什么越挫越勇的性格,这条路都已经走得这么艰难了——
他为什么还一定要执着于去研究基地?
敏锐的直觉,让纪轻舟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隐约想起,大雪封山的事情在上一世好像也发生过。
那次就是江贺独自跑去了西山,把沈云卿带回来的。
救命之恩,再加上有那玉佩的帮助,两人感情迅速升温,更确定了结婚的关系。
但江贺这样做,却苦了其他那些被一同困在山里的研究员。
因为白云村位置偏僻,突发雪灾的时候完全没办法将消息第一时间传出去。
上辈子没有这么多解放军来帮忙,谢砚北和沈淮之对有人被困深山的事一无所知,更不可能及时赶到西山研究基地。
这样的地利人和,倒是造就了江贺。
他明知道山里的情况有多危急,却愣是没有告诉任何人前去支援,而是自己趁夜偷偷溜了进去。
他在山上一通乱造,甚至还差点引发了雪崩,折腾了半天,只救了沈云卿出来。
其余那些年长的研究员作为背景板炮灰,为了保护基地里珍贵的研究资料,差点死在深山里面。
即使后来他们被接到任务进山的解放军背了出来,也是有一个算一个,全部严重冻伤。
这么多病号,全是纪轻舟和彭医生两人给治的。
即使已经隔了一世,纪轻舟回想起那阵子累死累活的日子,都忍不住眼前发黑。
这个江贺果然是个祸害。
为免他再作出什么妖来二次引发雪崩,纪轻舟当机立断决定——
现在就解决掉他。
第75章 轻舟直接让江贺滚下山脚
“江贺。”
突然被叫了一声,江贺下意识回头看纪轻舟。
“什么?”
纪轻舟冲他展颜一笑,眉眼弯弯,眼波荡漾,嗓音甜到不可思议。
“你往右边走两步试试呢?对,就是那个方向。”
江贺被她笑得头脑都晕乎乎的,丝毫没听出她嗓音里暗藏的冷淡。
他想也不想就朝着她指的地方走了两步。
却没注意到,那处看似洁白安全的雪地下面,其实藏着厚厚一层冰。
“嗷!”
江贺刚一脚踩上去,整个人瞬间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他吓得大t叫一声,手臂胡乱挥舞着,迫切地想要抓住什么稳住身形。
却不想他越是乱动,身体就越失衡。
眼看着江贺又要一头栽倒在雪地上,纪轻舟惊呼一声,“好心”地上前来搀扶。
“江知青,你别乱动,我来拉你。”
没想到她平时表现得跟他那么不对付,暗地里却这么紧张、关心他!
江贺顿时深受感动。
他完全没注意到纪轻舟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前,冲着他的肩膀重重一推。
“啊,我手没力气了,江贺——!”
江贺瞳孔一缩,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在纪轻舟“痛苦”的声音中,顺着山坡跟雪球似的,一路往下滚,都不带停的。
“啊啊啊!”
“嗷——嗷嗷——”
江贺一边滚一边嗷嗷乱喊,直到滚到了山脚下,头都要转晕了,才堪堪停住。
纪轻舟趴在山崖边上,看着江贺被摔得七荤八素,爬都爬不起来。
她这才冷冷道:“真是对不起。”
但是和科研人员的安危比起来,这个只会打乱剧情的搅屎棍什么也不是。
她扭头就走,丝毫不给江贺任何开挂走剧情的机会。
没有了碍事的路障,这一路走得别提多顺心了。
纪轻舟上山之前准备充足,带了冰镐、冰爪等方便爬雪山的东西。
在这些工具的帮助下,她以最快的速度,迅速爬上了山头。
只是想在这冰天雪地里找人,实在不是件简单的事。
与此同时。
“同志们,咱们研究基地位置偏僻,平时都不好找,更别说这天寒地冻的,我们不能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救援队上,必须要想办法自救!”
融化冰雪的,是一颗颗灼热真挚的心。
这批研究员都是这个年代难得的高知分子,他们之中的不少人,之所以能够忍受着艰苦的环境长期在这里工作,完全是为了心中崇高的理想。
现在研究基地里的环境,已经完全不利于一些实验样本的存放。
就算是为了这些宝贵的资料,他们也必须想办法逃离出去。
话虽如此,但真正想要实施,却未免太艰难了些。
“基地里所有的烤火、取暖装置都消耗完了,门锁也都被冻住了。”
“所有线路短路,现在电也完全用不了。”
“地下出口也被雪彻底掩埋住,我们被困死在里面了!”
“大家别慌,一定有办法的。”
沈云卿抿了抿干涩的唇瓣,一边安抚着大家的情绪,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着逃出生天的办法。
她也是刚毕业不久的小姑娘,遇到这种棘手的情况难免心慌。
但越是危急的时候,就越要保持冷静。
沈云卿耳畔清楚地回荡着自己心脏砰砰乱跳的声音。
她深呼吸一下,伸出被冻到泛白的双手,紧紧地握住被冰封上的门锁。
然后不断地摩擦、呵气。
这样的办法虽然效果微弱,但也好过直接等死。
其他研究员也纷纷跟着效仿,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来融化寒冰。
这样的努力不知坚持了多久,就当所有人被冻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紫时,门锁终于传来“咔哒”一声轻响,被拧开了。
研究员陆陆续续地走出来,看到外面白茫茫被雪覆盖的西山时,激动的险些落泪。
“我们出来了,真的出来了!”
沈云卿眼睛亮亮的,心情同样十分激动。
但很快她又注意到,喻教授掉了队,并没有跟着他们一块出来。
她顾不上自己,连忙拖着已经被冻僵的双腿折返回去,找到喻教授后直接把她背起来往外走。
喻教授身体有旧疾,耐不住冷,气息都已经逐渐微弱了。
见沈云卿不顾自身安危拼死回来救她,喻教授更是不由感动到湿润了眼眶。
“云卿,你年纪这么小,冻久了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的,还是别管我了,你们先带着资料下山吧,我等救援人员……”
沈云卿步伐缓慢,坚定打断道:
“不行,喻教授,您说过我们研究院是一个整体,大家要走一起走。”
喻教授拗不过她,只得无奈地叹着气,为自己这不中用的身体感到百般懊悔。
但就如沈云卿所说,即使条件再艰苦,研究员们也没有一个提出说要放弃。
在前面开路的人都把资料和研究成果死死护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来保护它们。
就算在雪地里行走太过艰难,他们没了力气不得已趴在地上,却也坚持着爬都要爬下山去。
但这场难得一见的大暴雪,却迟迟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鹅毛般的雪花越下越大,积攒的雪层越来越厚。
随着前行的步伐更加艰难,脱力倒下的人,也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