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干嘛这么着急，这么快就把自己嫁出去。”
一切来得都太突然，直到现在，她仍然有些接受不了。
“你说你还是个小孩儿呢，怎么这么快就有了孩子。”
她抬起手，小心翼翼地伸向纪轻舟的小腹。
想要触摸，却又不敢。
看着那平坦的小腹，纪清婉很难想象，八九个月之后，这里将会诞生出一个新的小生命，和她妹妹血脉相连。
一想到有个长得像极了妹妹，软软糯糯的小粉团子叫自己姨姨，瞬间感觉心都被融化了。
“现在还摸不到什么呢！”
纪轻舟看着她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笑着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柔软的触感，很奇妙。
纪清婉指尖微动，心底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姐妹俩躺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题。
虽然关了灯，两人却都没有困意。
“要不你给我讲讲战场的事情吧！”
纪清婉侧着身，目光灼灼，认真地盯着纪轻舟。
眼神温柔缱绻，似乎要将她看进心底。
提起战场，纪轻舟原本轻松的神情，多了几分凝重。
“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
她抿唇，脑海中闪过在战场中的一幕幕，挑了几件简单又印象深刻的事情讲了出来。
在她的描述下，纪清婉都忍不住攥紧了手，为故事里的他们紧张起来。
虽然明知道最后大家胜利了，可听的时候还是说不出的担心。
尤其讲到萧烁为了拖住敌人，宁可放弃生命，也要点燃炸药，和敌人同归于尽时，纪清婉的眼眶顿时湿润。
“后来呢？后来他怎么样了？”
第155章 她想见萧烁一面
纪清婉的心被高高悬起来，害怕这样英雄的人物会有一个悲惨的结局。
纪轻舟想到见到萧烁时的场景，声音低沉了两分。
“后来……后来他终于等到了援军，只是在反攻的时候，被子弹炸伤，眼睛和腿都受了伤。”
“啊！”
纪清婉泪眼婆娑，为萧烁难过。
“大家当时都以为他死了，只是后来清扫战场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的尸体，直到后面去营救俘虏的时候才发现，他并没有死，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还帮助被俘虏的士兵逃跑。”
“他真厉害。”
纪清婉真心实意为了萧烁悲惨的遭遇而难过。
这么厉害的一个大英雄，如果一辈子都失明看不到，实在太可惜了。
如果能和这位英雄见一面就好了。
不过想到他现在的情况，又觉得不太可能。
天之骄子般的人物，突然没了眼睛，要一辈子成为盲人，还要离开他热爱的部队。
这t份落差感，一般人根本无法接受。
他现在应该像是孤独的野兽，想要独自舔舐伤口，不想要外人打扰。
纪清婉在心里默默叹气，虽然遗憾，但是还是将这份想法压在心底。
*
第二天。
谢砚北和沈淮之给肖老爷子汇报完各部人员伤亡等各种情况，一直到下午，两人才腾出空来，结伴去看萧烁。
“彭老、曾老，萧烁现在怎么样了？”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眼神充满关切。
彭老和曾老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两人。
“你们两个臭小子，还在这关心别人，成天不好好休息就算了，连药也不按时换，到底还想不想康复了。”
尤其是彭老，他受了纪轻舟的嘱托，答应要好好照顾谢砚北。
要是等他出营了，伤口反而加重了，自己还怎么有脸去见徒弟。
“坐下，换药。”
彭老爷子板着一张脸，声音凶巴巴，却无不透着担心。
曾老点头：“对，今天你们俩小子不换药，就哪都休想去。”
谢砚北和沈淮之闻言，相视对望，皆从彼此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无奈。
拗不过两个老人家，他俩被压着坐下，先后换完了药。
换药的过程中，两人还不忘询问萧烁的情况。
“彭老，萧烁的眼睛和腿究竟能不能好？”
彭老闻言重重叹了口气。
“他的腿倒是好说，经过治疗，能够保住，只是眼睛……”
他顿了顿，眼神黯淡下去，声音也比之前消极落寞几分。
“彭老，他的眼睛是不是、是不是……”
好不了了？
两人心里清楚，却谁都不敢将这句话问出来。
他们最了解萧烁，他这个人看起来没心没肺，其实最敏感。
也许从小父母双亡，导致他没有安全感。
直到进了部队，结识了一帮交心的好兄弟，他才逐渐把部队当成了自己的家。
如今他受了伤，不知道还有没有好的可能。
要是一辈子失明，要离开部队，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得住。
“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谢砚北不甘心地望向彭老和曾老。
面对他们两人殷切的目光，彭老和曾老不忍对视，默默转过头去。
“办法的确有，现在国外有一种手术，可以移植眼角膜，只是这种手术的技术还不成熟，稍有不慎就会有感染的风险，自愿捐赠的人少之又少，更别提国内的眼科医生又非常稀缺，所以想要痊愈……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彭老边说边叹气，听到他的话，大家都纷纷陷入沉默。
谢砚北和沈淮之相视对望，皆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浓浓的难过和惋惜。
甚至有些难以想象，萧烁那么骄傲的人，该如何承受这些。
真怕他会钻牛角尖，想不开。
谢砚北抿唇，眼底是对萧烁满满的担忧，甚至比自己曾经腿伤绝望的时候更令人难过。
他至少还有纪轻舟在身边，萧烁却只有孤身一人。
部队办公室内。
肖老爷子将茶缸里撒了点茶叶，拿起暖壶，随着热水注进去，醇香的茶叶味道飘满整个房间。
“老程、老刘，要不要一起来点？”
趁着热气，他抿了一小口。
程老爷子和刘老爷子也不客气，纷纷把自己的茶缸递过去。
三个老伙伴坐在一起，看着彼此脸上成倍增长的皱纹，忍不住唏嘘感叹。
尤其是同情老冯和老刘，为了打赢这场仗，他们付出的实在太多太多。
“小萧真是可惜了，每次看到他和小谢、小沈三个人，总想起咱们以前训练的日子，只可惜时光匆匆不回头，那样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小萧这孩子的眼睛……怕是只能离开部队了。”
“真是可怜，要不是受了伤，凭他这一次立下的大功，前途一定无可限量。”
三人一句接着一句。
“大家也别这么悲观，眼睛的手术虽然困难重重，但好歹还有希望，小萧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这么优秀的栋梁之材，就这么埋没了，着实可惜。”
“说不定上头一重视，要是能插手，说不定小萧就有希望了。”
刘老爷子在前线两天之内先后失去女儿和儿子，女婿被炸成了残废，在战场时他还能强打起精神。
回部队这两天却像是被熬尽灯油的蜡，只剩一具干枯的躯壳。
只有提起谢砚北、沈淮之和萧烁时，浑浊的眼睛才会发出点点光彩。
“是啊！”肖老爷子跟着附和，“这次论功行赏，他们三个的功劳最大，等报上去之后，最差也能升个团长，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奖励。”
刘老爷子长叹一声：“那可太好了，他们都值得。”
与此同时，曾老和彭老已经回到军医院报到。
“老彭，我听上面的意思，非常欣赏你那个小徒弟，尤其是她跟你一起研发的急救丸和营养剂，可是帮了部队大忙了，希望可以大批量的生产，投入军方，同时还想征询你徒弟的意见，看看她想不想进入部队，成为军医。”
“军医？”彭老微微蹙眉，“军医不是需要学历要求，据我所知，她的学历还没有达到……”
听到他的顾虑，曾老笑了笑。
“放心吧！上面既然开了口，一定没问题。”
“她这次在前线的表现十分优秀，上面准备给她颁发奖赏。”
“文凭不是问题，她的技术足够亮眼，完全可以破格录取。”
彭老闻言才满意地点点头，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这件事等我问问她再说。”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第155章 谢砚北不忍告诉萧烁实情
此时纪家，纪轻舟和纪清婉正在房间里整理书本。
纪轻舟忽然问道：“姐，你有没有想过参加高考。”
通过上一世，她深刻明白文凭的重要性。
这个念头在重生的那一天就出现在纪轻舟脑海中。
“我？”
在纪轻舟说之前，纪清婉从没有想过这些。
看出她眼底的迷茫，纪轻舟目光灼灼地看向她，表情少见的严肃且郑重。
“现在国家提倡鼓励高考，有这么好的机会，我们该好好把握住，我想要学习中医，继续精进。”
“上一次在村里的时候，我看得出你对那些文物的热爱，而且爸妈都说你有天赋，要是喜欢热爱这一行业，就大胆去做。”
“我、真的可以吗？”
纪清婉有些不自信，她学习能力不如纪轻舟强。
“当然。”
纪轻舟没有半点犹豫，冲着她肯定的点头。
见她还是不太相信自己，她拉着她一直走到父母的房间。
敲门的声音响起，纪敬山和曹韵芝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椅子上，还在讨论着项目的事情。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
“进。”
伴随着温柔的声音响起，纪轻舟拉着纪清婉的手走进来。
“爸、妈，你们快劝劝她，别让她在这里胡思乱想，妄自菲薄了。”
纪轻舟开口，将刚才两人聊得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纪敬山和曹韵芝听到两人有想要高考的打算，并没有贸然的反对。
反而耐心地询问两人现在的想法。
他们很欣慰地发现纪轻舟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有详细周密的打算。
看着说起未来时，纪轻舟眼底泛起的熠熠光彩，两人都十分满意。
“想去做什么就去做吧！爸爸妈妈永远支持你们，无论你们要做什么，都要记住爸爸妈妈是你们永远的后盾。”
曹韵芝望向纪清婉，看出她并没有妹妹那样坚定，反而忧虑重重。
她抬手将她叫到身边，温柔耐心地摸着她的头发。
“清婉，你没必要想太多，对于考古研究的方面，你要比你妹妹的天赋好得多，如果你想清楚了，放手去做就好，无论成与不成，只要尽了全力，问心无愧就好。”
在曹韵芝的劝说下，纪清婉终于想通了。
她眼底的神色逐渐清明，语气坚定。
“妈妈，我明白了。”
这也许就是轻舟说过的，人各有长，每个人都可以在各自擅长的领域中发光发亮。
“乖孩子。”
曹韵芝满眼欣慰。
纪清婉撒娇般的窝在她怀里，享受来自于母亲的温暖。
“好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在妈妈怀里撒娇，等一会小谢和轻舟的婆婆来了，看到你这样，该笑话你了。”
“妈，阿砚要回来了吗？”
听到曹韵芝提起谢砚北，纪轻舟的语气立刻兴奋起来。
纪清婉仍旧趴在妈妈怀里，看到妹妹不争气的样子，忍不住吃醋。
“哟哟哟，看她这开心的表情根本藏不住，真是一心只有谢砚北。”
见她又开始吃醋，纪轻舟脸上浮出几分无奈。
“好了好了，你们俩帮我去摘菜，等一会小谢和他妈妈来了，饭还没做好，多失礼呀！”
曹韵芝笑着打圆场，给两人分派起任务来。
“妈，你准备做什么好吃的？”
纪轻舟悄无声息来到曹韵芝身后，冒出一个头来。
“怎么，怕妈妈亏待你婆婆。”
曹韵芝笑着打趣。
纪清婉闻言，也立刻凑上来，抱起曹韵芝的手臂：“妈，你看我说的t一点没错吧！你小女儿现在心里除了婆婆家，已经没有别人了。”
“哎呀，别胡说了。”
纪轻舟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也抱起曹韵芝的另一只胳膊。
看着一左一右两个宝贝女儿，曹韵芝的眼睛都快笑弯了：“看看你们俩，都嫁人要当妈妈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
虽然嘴上责怪，可心里却十分享受。
“别在妈跟前腻歪了，一会儿时间都要来不及了，轻舟，你去洗菜，锅里有热水，清婉，你把锅烧起来，别让火灭了。”
曹韵芝利落地将头发盘起来，系好围裙。
一手拿起葱姜蒜，一手拎着菜刀，三两下就轻轻松松切好。
下一秒清洗干净，才继续切肉。
纪清婉和纪清舟也都乖乖接受安排，在厨房忙碌起来。
院子外面炊烟袅袅，瞬间多了几分温馨的烟火气。
*
另一边，沈淮之陪着谢砚北来到医院，接走叶澜清之前，两人特地去看了萧烁。
听照顾他的护士说，他的状态很好，非常积极地配合治疗。
两人闻言，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
只是在真的见到他时，还是忍不住心酸难过。
推开门时，萧烁正坐在病床上，眼睛空洞无神地望向窗外。
外面一片萧瑟落叶，竟莫名有些配他此时的心境。
自从失明之后，他的听觉越来越好使。
即使谢砚北和沈淮之已经将动作放得很轻很柔，却还是被他捕捉到。
“你们来了。”
萧烁下意识的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过去，朝好兄弟露出笑容。
“来了。”
谢砚北和沈淮之不约而同的出声回答。
两人在看到他无法聚焦的眼睛时，纷纷皱紧了眉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老谢，你……”
沈淮之想要问问他最近的情况，却又害怕哪句话说的不对，会触犯到他此时此刻的脆弱。
话都已经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谢砚北更是抿着唇，一言不发。
两个人的心情异常沉闷。
反倒是萧烁，一直笑容晏晏，还反过来安慰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