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佑祁想起自己梦，第一反应是他怎么可以在唐之叶不在的时候和其他女生走的很近，竟然还和她去书店！太罪恶了。
他自责的拧了自己一下。
可是那个视角……像是我在看我的一天。怎么会这样……
莫佑祁想起自己前几天那个破碎的梦，猛然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梦都是零散破碎无逻辑的。但不管是前几天的还是昨晚的，不仅完整，而且醒后记忆极其清晰……就像……是过去的记忆。
不安的感觉爬上心头，莫佑祁拿出电脑开始搜索自己的名字和昨晚的那个画展。
没有搜到画展相关信息。
但搜到了名字的相关资讯。
“日前，羽室集团‘予你’项目策划组第三组组长糖糖接受本报采访，透露第三组人物策划主角名字已定：莫佑祁……，定位为大四历史系在读男大学生，待人温柔……”
莫佑祁看到这里后，大脑一片空白，每一项和自己都对得上……项目组……人物策划……难道……
他盯着电脑失神。
“祁哥，电话。”
莫佑祁像木偶一样拿起手机。
“阿祁，起床了嘛？我和欢欢准备去吃早饭，你过来吗？”
第28章 间章：似梦似真——唐之叶篇
即便是过去了很久，唐之叶依旧会在不经意间想起那个下午。
大屏上滚动着叫号，她在诊室门前坐了许久才看见自己的名字。她将唐父唐母支开去别的科室，自己留在这里。
诊室开门，里面出来一个看起来应该小自己几岁的姑娘，她好像刚刚哭过，低气压弥漫在眉间，唐之叶觉得有点害怕。
女孩领回来一个女人，大概是她母亲。女人腰板挺直的走进诊室。
过了一会，她拿着一张单子面色凝重的走出来，身后跟着那个姑娘，姑娘的头低的更低了。
“31 号，唐之叶。”
唐之叶看到就诊栏里出现自己的名字，有些慌张的站起来，开门看见医生的瞬间，将自己标准的微笑挂在了脸上。
“您好。”
“你好。唐之叶对吗？”
“嗯呢。”
“叫号器今天好像不大好用。”
“好像是，刚刚看见一个阿姨来问了几次。”
“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突然不好用了，等下得报备一下来修修。”
医生很自然的将面前的纸换了一页新的。唐之叶只是对她笑笑，没有说话。
“是觉得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我最近脾气不大好，失眠，做梦。”
“有什么更具体的吗？”
“很容易发火，生气的时候想破坏东西。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大ʟᴇxɪ约是与我玩的游戏有点关系的，那个游戏本身就是一个虚幻世界设定。那天晚上，我梦到一些人被投放进一个人的世界，任务是帮这个人完成某个目标。当这个人目标完成后，这些人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去往下一个世界。但那一次，他们没有完成那个人的目标，所以由那个人所建立的世界开始崩塌，所有人都向外跑。一个女孩和她的妈妈坐在车里撤离，车外突然有个人逆着外逃的人流反倒向崩塌跑去。女孩的妈妈说‘这人真有病，这个世界马上就崩塌了，他还往回跑。’而女孩说‘他没有生的希望了。’那种绝望的感觉压在我的胸口，好像那个人是我一样。”
唐之叶说完后突然意识到这个梦大约会传达些不好的信号给医生：“但是我没有想死或者怎样，我就是……最近不大好。”
医生一直对她微笑着点头，唐之叶觉得自己应该是说清楚了。
“最近有记忆力下降吗？”
“有一些大约，总是忘事情。”
“食欲呢？”
“还好，蛮正常的。”唐之叶觉得还是主动告诉医生比较好，“我其实大概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学校那边有些事情……让我蛮无语的，加上我的性格比较敏感，所以或许以后卸掉学校的工作会好一些。最近也有在运动，运动之后心情就会好点。”
“运动确实可以缓解人的这个情绪……”
医生又问了一些问题。唐之叶只是就问题答问题，没有再多说什么。
那天下午的诊室里没有阳光，但高开的窗子依旧将光送进屋子里。窗子下是一张床，也许是值班医生休息用，也许是让人放松用的。
女医生背对着窗子，面前的桌子上有一沓薄薄的纸，每问一个问题会在纸上记下几笔。她逆着光，唐之叶对着光来的方向。
她不记得那位心理咨询医生长什么样子，只记得她一直都在微笑，很有亲和力，她可以和她说在家里不能说的话。
“没事的，有一些抑郁情绪，我开点药给你吧，毕竟现在已经明显影响到你的这个脾气了，所以我们先吃点药。你觉得可以吗？”
“吃药会影响我的记忆力什么的吗？我后面可能有考试……所以……”
“不会，是很温和的药物，你的家人在吗？可能得和他们说一声。”
“我父亲在外面，我去叫他。”
唐之叶将唐父叫进来，虽然开始的时候把他支走了，但唐母不放心唐之叶，又把唐父轰回了唐之叶这边。
还好不是我妈过来。
唐母习惯性的过度担心，唐之叶很多时候不敢跟她说自己生病了或者怎样。
看心理医生这件事唐之叶是直接和唐父唐母说的。
“我可能需要看看心理医生，最近精神不大好。”
唐母听见这句话立刻愣住了，只有唐父接上话：“我去市里复查，到时候跟我一起去吧。”
唐父不了解唐之叶需要看什么科室，花了些时间才知道要挂心理咨询门诊。
号码快到唐之叶时，唐母握住唐之叶的手能明显传达出她的不安，所以唐之叶连哄带耍赖的让唐母去看早就挂好的骨科。自己走进诊室。
“唐之叶的父亲对吗？孩子没什么事，有些抑郁情绪，我开一点药，可以去药房拿也可以去外面买，没有副作用，建议一个月之后再来一趟。”
唐父又和医生聊了几句，唐之叶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诊室里。
抑郁情绪吗……为什么会这样……
唐之叶感觉自己好像忘了很多事，很多话。
零星记得那些打不通电话时瞳孔失焦的感觉和穿过耳道刺激大脑的话。
果然是陷入了一种不好的情绪状态吗？
回到家后，她删掉了主屏幕上微信的图标，在平板上开启免打扰，手机能扔多远就多远。
她仍然闭上眼就开始做梦，那些梦零散破碎毫无逻辑，但她也找不到除了吃药和运动之外任何能够缓解这种情况的办法。
唐之叶没有和许欢提起过这件事，她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在有意隐瞒。许欢也从没想过，那个在她眼里看起来毕业之后会开个书店每天看书喝茶的唐之叶在学校被卷入学生工作的漩涡里难以摘除自己。
唐之叶的专业实习占据了那之后的所有时间，她并没有去再去找那位医生。新的学期仍然催促着她不得停歇。
只是后来，她经常想起那天下午，用局促的语言和医生一遍一遍解释着她没事，她只是最近不大好。
或许每个人都是要受些磋磨的，只是……我的，过早的出现在了学校里，我的原则和我的现实不断撕扯着那些偶尔站在边缘的精神。我……能给出答案吗？
第29章 第二十一章假期结束
飞机划过高铁站的上空，留下一道如云似烟的痕迹。
唐之叶和莫佑祁只能将许欢送到车站门口。
电视剧里常描绘两人依依惜别后各自转身，再见已过经年。
我们会在寒假再见的。
回到 2021 后，唐之叶的性格和本身的她有些微妙的差别，一方面需要在熟人面前保持原本的性格，以防被人察觉自己的不同。一方面她做不到不站在 2023 的视角来看当下的事情。一种来自过去和未来的视角交叉使她在纠结和惆怅中又有些忐忑的等待着相对当下而言的未来。
想到这，唐之叶不禁自言自语：“唉，也不知道之后能不能不再这么多愁善感。”
“怎么了叶子？”莫佑祁搂住唐之叶的肩，以为她在因朋友离开而伤感。
“没事。”唐之叶仰头看莫佑祁的眼睛，莫佑祁下意识的躲闪，唐之叶抬起手，双手捧着莫佑祁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你的眼里最近有些低沉，是因为不敢看我吗？”
“说什么呢，怎么会。”莫佑祁将自己的目光看向唐之叶的眼睛，与她对视。
“好啦，你还是你的。”
莫佑祁牵住唐之叶的手：“走吧，去路边等车，中午想吃什么？”
“锅包肉吧，想蛮久了。”
锅包肉……
“叶子会做锅包肉吗？”
“会呀，要不我们买菜自己做饭吧？”唐之叶站停。
“好，我们还去那家民宿，自己做饭。”
对唐之叶来说，她的十一假期到这里就结束了，前后相加五天，留两天写作业，做后面的工作计划。
对莫佑祁来说，他的十一假期到这里也结束了，因为唐之叶的十一假期结束了。
不知是老板近来生意略冷还是缘分使然，他们再次拿到了上次的房号。
“要是每次都是这间，真有种和家一样的感觉呢。”
“叶子喜欢这种风格的装修？”
“当然不，只是……记忆点的标记，我喜欢的风格描述不出来。”
莫佑祁大约理解了一下“记忆点的标记”的意思，没有像电视剧桥段一样开始带着唐之叶畅享未来。
唐之叶从袋子里拿出生肉，上面白花花的脂肪让她回忆起 2022 年独自在家那段时间做鱼香肉丝的回忆……黏糊糊的脂肪粘在手上，用流动水冲足足三分钟也没去掉黏腻感。最后用洗涤灵解决问题，但洗涤灵的香味又在手上洗也洗不掉的留了一下午。
“阿祁……我发誓我这辈子再也不碰生肉……”
莫佑祁先是鼓起腮帮，而后没忍住的笑出来：“我来。叶子，生肉没那么可怕的，你看，这样来处理。”
他没要求唐之叶靠过来，只是把自己操作的一面露给唐之叶，一点点教她怎样去肥肉。
唐之叶站在离莫佑祁半米远的地方看着莫佑祁熟练的处理掉整块肥肉后一点点挪回案板旁边，拿出淀粉开始调淀粉水。莫佑祁看她仍不愿意碰生肉，无奈的把肉片一片一片扔进调好的淀粉水里。
当生肉滑进锅里失去黏腻感后，唐之叶推搡着把莫佑祁拥出厨房：“需要我的仙气加持，你先出去啦，别放走我的仙气。”
莫佑祁无奈的退出厨房，回到沙发上。
他拿出手机，继续浏览早上没看完的那篇采访。
关于羽室集团《予你》项目组的采访。
依旧是针对“主角莫佑祁”的。
作为羽室的第一个乙游项目，从 2020 年开始筹备定位，完全重新组建的制作团队，在 2021 年下半年开始花大把力气进行宣传也无可厚非。
整个项目基本已经进入内测阶段，预期是四主角人设消息完全放出后开始内测。
现在是第一个主角“莫佑祁”。定位男大。学术型。
这篇采访发布于他在梦中醒来的第二天，那天和唐之叶与许欢吃完早饭后，这条咨询从新闻网页弹出。他已经看了很多遍。
每一遍都让他更加怀疑那个莫佑祁就是他。
“阿祁，你快来尝尝，我做的锅包肉好不好吃。”唐之叶将锅包肉放在餐桌上，转身去厨房拿米饭。
莫佑祁滑动屏幕的手停留在手机上，瞳孔放大，失焦。
那天中午ʟᴇxɪ的梦里……喊我的人是叶子？！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那时偷停一拍，巨大的窒息感同时封住口鼻，大脑在缺氧的感觉里逐渐失去意识。眼前白色电视背墙逐渐扭曲，最后变成无尽的黑。犹如梦里找不到尽头抓不住声音的黑。
“阿祁，来帮我拿一下碗。”唐之叶没有听见莫佑祁起身去餐厅的声音,“阿祁！”
“阿祁”两个字划破那片黑，将莫佑祁捞了出来。
“来了。”莫佑祁声音虚浮，短短的一分钟像是走过几个世纪般漫长。
“累了吗？”唐之叶一边盛饭一边问莫佑祁。
“最近经常做梦。”
“一会回去顺便买点助眠的药吧。”
“好。”
吃完饭，他们照旧整理好民宿的厨房。
退房的时候，老板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面带笑容。
“上次来小姑娘还不敢抬头看我呢，这次就好多了，一回生二回熟。下次给你们打折。”
“那就，谢谢阿姨啦。”唐之叶拿好押金，莫佑祁只是笑着，没说话。
唐之叶察觉到他的微妙情绪，但暂时不知道该怎样帮他，只能先假装不知道。
坐在回去的出租车上，唐之叶主动将手放在莫佑祁的手上，莫佑祁握住唐之叶的手问她：“叶子，人……有几种存在形式呢？”
“记得之前有个很厉害的老师问过一个问题‘你能活出多少种灵魂？’或许，每种灵魂，就是一种存在形式呢？”
“我最近总是做梦，梦到些清晰的有逻辑的不像是梦的东西。”
“emmm，有时间我陪你去问问医生吧。”唐之叶的拇指在莫佑祁的拇指上打圈，“你知道吗，你心里有事情的时候，话会变少，身上的气质会更加下沉。”
“啊……被你看出来了吗？”
“我可是很敏感的哦，所以有事情可以直接和我说的，如果是我发现的话，可能会多想呢。”
莫佑祁将唐之叶的头揽过，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好，都会和你说的。”
第30章 第二十二章曾经没说出口的话
等待电话接通时的嘟嘟声和彩铃声，都是瞳孔失焦的煎熬。
—— 2021 年 10 月 28 日 唐之叶的日记
国庆一连五天不在宿舍的事情终究成了室友们好奇的源头。一问二问下，唐之叶老老实实交代了和莫佑祁谈恋爱的事情。
有些不出意外的又有些令人意外的，室友们对他俩的事也是一脸“早就知道你们有事”的表情。
“铁树开花了。”
“诶？你们怎么也这么说。”
到底是私事，成年人的分寸感让这件事在 2021 年十一假期结束的那天彻底画上句号。唐之叶也没有遇到她想象中的“解释麻烦”。
她一如往常的辗转与宿舍、教室、办公室、图书馆和莫佑祁身边。
比起之前只有作业和工作的生活，这样的日子好很多呢。
唐之叶知道，这个月，远远没有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