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得亏今儿个不是假日,又为了招待北大师生跟山本他们,把博物馆特别腾出来了一日。
不然这件事怕是要传得沸沸扬扬了。
文物掉包的事,警方那边也很重视,不到半个时辰,就派人过来。
介于文物真假不好判定,他们特别请了顾金水帮忙。
顾金水倒是不介意,何况这些都是国家财产,自己也有义务帮忙。
白教授等人帮不上忙的,就暂时先走了。
出了博物馆,白教授淡淡地看了一眼孙志平,“孙志平,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回去后我会报告领导。”
孙志平愣了愣,怒问道:“凭什么?我干什么了?”
“你干什么了你不清楚吗?”
白教授沉着脸,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因为你的乱来,打乱了我们的计划,倘若那小偷跑了,这责任你得负责!”
孙志平被说的哑口无言,心虚不已。
原先两个学校还计划说去走访下民间古玩市场,可出了这样的事,谁也没心情了。
顾金水跟着忙前忙后跑了五天,最后得亏是公安那边反应迅速,将博物馆的保安拿下,追回了三分之二的文物,可剩下的文物却早已不知所踪。
“这保安真是混账东西!”
听着顾金水的述说,白教授气得手都在发抖,“那些可都是国家一级文物,况且国家也没亏待他,他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白教授,一个字就是贪。”
顾金水摇头道:“那保安一个月才拿三十块钱,可他倒卖一件文物就挣了三千,这人被钱蒙了眼就没了良心了。”
“这种事绝不会是少数。”白教授猛地站起身来,他道:“我得去联合其他教授,大家一起跟上面反应,各处博物馆一定要多检查文物,提高警惕。”
文物不比其他,尤其是现在博物馆里好像工作人员压根就不懂真假,什么元青花明青花,在他们看来都一样。东西被掉包了,他们也不知道。
像这回,那保安说了,他两年前就开始掉包了,一开始一年就掉包一件,还胆战心惊的,后来发现没人看出来,胆子就肥了,甚至还把不少古玩拍了照片,供人选择。
如果不是顾金水眼力敏锐,那么等这保安被发现,已经不知是猴年马月。
到那时候,又不知有多少文物悄无声息地流入了收藏界。
白教授出去了一会儿,顾金水靠在招待所的床上,翻看着前几天拍的照片,边做笔记。
看得正入神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敲门声:“小顾。”
顾金水听出是张院长的声音,忙过去开了门。
门口除了张院长,还有几个教授跟山本一行人。
“小顾,这回的事真是辛苦你了。”张院长握着顾金水的手,力道不小,他这几日真是忙得脚不沾地,眼里都是红血丝,“得亏你及时发现,不然这损失真是不可估量。”
“院长,您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顾金水谦虚了一回,人家碰上这种事,回头不定得挨批评呢,自己可别急着领功了,“这回也是我们不好,这事应该悄悄办才是。”
“你不用说,我知道那天跟你无关,老白已经跟我说过来龙去脉了,这事怪不得你。”张院长摆摆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顾金水,“这是我们学校、博物馆跟警察局商量过了,给你的奖金,虽说也就五百,可这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
“这我可不能收。”
顾金水忙拒绝。
五百块对他来说就是小数目,对他们这些人来可是一笔大钱。
“不,你一定得收下。”
张院长道:“不然我们都不好意思了,你是不是嫌弃少,嫌少我私下贴补你。”
他幽默地调侃了一句。
顾金水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推拒就显得婆妈了,便道:“那好,我收下,不过咱们临走前你们可得让我们请一顿饭,这回我们过来,没少麻烦你们,你们可得赏脸。”
张院长等人都痛快地答应下来。
隔壁屋里,许教授听着顾金水这番话,那是真服了。
这小顾才三十不到吧,怎么人这么会来事?
想想人家,再想想孙志平,真个是云泥之别。
山东人都能喝,白教授一行人上火车的时候腿都是软的,尤其是白教授,那张院长见喝不过顾金水,便拉着白教授猜拳。
白教授十赌九输,醉到现在还觉得跟前的东西都是好几个影子呢。
“这得亏是咱们回去能有软卧。”
许教授一躺上床就忍不住说道,“要是坐着回去那可真受不了,小顾啊,可又托了您的福气。”
“是啊,小顾,你这酒量怎么也这么好。”白教授被顾金水扶着靠着枕头,只觉得脑袋胀痛,像是被人拿锤子狠狠砸了几下。
顾金水笑了:“您几位可不能跟我比,我可是十几岁出来混饭吃的,这出来混能不会喝酒吗?我这酒量就是再喝个三斤都不成问题,行了,我看你们都休息吧,我去给你们打热水,泡杯茶就舒服多了。”
许教授跟白教授都连连道好。
顾金水拿搪瓷杯打了热水,才要回去,就碰见那山本一行人了。
“顾先生。”翻译跟顾金水打了个招呼。
顾金水对他们点点头,“你们也回去啊。”
山本跟翻译说了几句,翻译看向顾金水,道:“是的,顾先生,山本先生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去东京大学交流?”
“东京大学?没兴趣。”
顾金水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拿着水杯,直接就走了。
那翻译对他冷漠的态度似乎有些惊讶,想说什么,却被山本拦住。
“来,你们喝点儿茶吧。”
拿出茶壶泡了茶,顾金水招呼白教授二人。
许教授挣扎着爬了起来,喝了一口热茶,舒服地叹气,“小顾啊,你这做事实在太周到了,怎么还带了茶壶茶杯?”
顾金水笑道:“这是打算给我师父的手信,碰巧能用上。”
“哦,我说呢,我还以为你出门还带茶具。”许教授喝了茶,这会子也有胃口了,从行礼包里掏出一盒子饼干来,一起分了。
他们这群人昨晚上喝了一宿,今天早上起来一点儿胃口都没有,白教授边吃饼干边问道:“刚才你在外面遇到熟人了?”
顾金水哦了一声,“不是,是那个山本他们那群人,真巧,他们也去北京。”
“山本教授啊。”许教授想了想,道:“我记起来了,他好像是说过要去北京古玩市场转转,难道他是找你尽地主之谊?”
顾金水摇头,随口把山本刚才的话说了出来。
他说完这话,许教授却跟白教授对视了一眼。
白教授道:“小顾,你为什么不答应?”
“我讨厌日本,更讨厌日本人。”
顾金水直接就说了,“我的店都从来不做日本人生意。”
两个教授这些日子习惯了顾金水的成熟稳重,乍然听见这番话,都觉得好笑又觉得是顾金水的脾气。
白教授道:“我能理解你的感情,不过咱们有句话叫做师夷长技以制夷,山本他们大学的考古成就一向很有名,咱们倒不防去学,而且……”
白教授的表情变得很严肃,“日本曾经从我们国家劫掠走了不少文物古籍,你眼力好,若是能在日本那边找到我们国家的文物,带回来,这也是一件好事。”
“是啊,咱们人谁不痛恨他们,可咱们不照样跟他们做买卖。”
许教授道:“金水,我们的眼力不如你,这事还真的靠你了。”
顾金水还真没想这么多。
他皱眉道:“我想想吧。”
第103章 被偷听的第一百零三天
顾金水这回一去十几天, 这一回来,北京里已经有了过年气息。
顾银星知道老哥今儿个回家,特地买了一个大蛋糕, 说是要给顾金水洗尘的。
顾金水瞧了眼那精致满是草莓的蛋糕,道:“你这是给我买的, 还是给你买的?”
“哥,您问这么些干嘛, 咱们都一家人,给你的就相当于给我的。”
顾银星臭不要脸地嘿嘿笑着说道。
顾金水无奈摇头,他把行李放下,拿出给家里人买的手信, 女人的无一例外是金首饰, 严韧的是一把巴克猎刀, 顾金水偶然在黑市里瞧见有人卖的, 想着严韧兴许喜欢,便买了回来。
“这刀是外国的吧?”
严韧拿过猎刀, 忍不住拔出刀鞘, 只见刀锋上冷光闪过,显然是开过刃的。
顾金水:“是啊,老美那边的, 挺锋利的你可得小心点。”
“哥, 你偏心眼,给他买这么好的,给我们买这黄金。”顾银星控诉道:“你可不用心哈。”
“那你要这么说,你那份礼还给我。”
顾金水毫不客气地伸手。
梁颖跟何春莲都被逗笑了。
梁颖道:“行了, 你们别说笑了,我做了饭, 金水你去洗个澡,等会儿出来就能开饭了。”
眼下家里人不算少。
梁颖在外面买了几道菜,自己随手做了一道手撕包菜,煮了饭这就可以开饭了。
顾金水也是真饿了,抱着碗,愣是干了三大碗,晚上吃完后,撑得在院子里溜达。
“爸,我找您有点事。”
顾优思穿的跟熊猫似的出来了。
今早下个雪,院子里的积雪到现在还没融化,一脚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
顾金水扭头,瞧见她跟个球儿似的,嘿了一声笑出声来,“闺女你怎么跟个球儿似的?”
顾优思:“……”
有时候真不怪她老是不想搭理她爹,这嘴巴太欠了。
谁跟球儿似的。
“我找您说正事呢,您少吊儿郎当的。”顾优思一本正经,板着脸说道。
顾金水瞧她那小孩装大人的模样,不禁乐了,捏了捏闺女白里透红跟蜜桃似的脸蛋:“说,啥事,要是不是大事,爸都答应你。”
“是这么着,您不在的这几天吧,宋伯伯来打听过您。”
顾优思拍开顾金水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他不知怎的,好像以为您会去赌石市场,想打听您去哪个,还来套我话呢。”
肥水不流外人田。
她爸要开出的那帝王绿可不能便宜了宋建设!
赌石?
帝王绿?
顾金水听得一愣一愣,他皱起眉头思索道:“我还真有想过去赌石市场,在城郊那边有个地方专门做这些,我想着这明年不是90年嘛,想给你们都整点儿玉。”
顾优思这下明白了。
她哦了一声,道:“那您打算哪天去,要不带上我们吧?”
“这可不行,那种地方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小孩子去不得。”
顾金水直接拒绝。
顾优思死鱼眼地看着他,“爸,我跟蓝麟不是普通小孩子。”
“知道,你们是学习优秀的好孩子嘛。”
顾金水装作听不懂,拍拍顾优思肩膀,“好闺女,你们明天不是要考试,快回去复习吧,考了第一,爸奖励你一百块!”
顾优思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这口气。
奈何顾金水那逗小孩的语气实在太气人,她瞪了顾金水一眼,扭身就走。
顾金水嘿嘿一笑,眼里却若有所思。
赌石?!
期末考试对孩子们来说是最痛苦,也是最快乐的一天。
痛苦的是要是考不好,年就过不好,压岁钱是甭想了,藤条焖猪肉就有的吃;快乐呢则是因为这是最后一天,考完就放假,就能撒开玩了。
“可算考完了,我爸说明天带我去北海公园!”
“哎呦,今晚可算能看电视了,那姜子牙不知道怎么样了……”
小孩子们一路笑一路叽叽喳喳的说。
顾优思跟蓝麟两人就显得格外淡定,甚至当宋建设突然出现,两人脸上都没什么变化。
“宋伯伯……”
顾优思站住脚步,手抓着书包带子,“您这是想吓死人啊。”
宋建设尴尬地笑了下,“小丫头,伯伯找你是有要紧事,那件事你打听了没?”
“那件事,哪件啊?”
顾优思见他猴急的模样,心思一转,故意问道。
宋建设愣了下,着急了,连忙道:“你不会没打听吧,说让你打听你爸爸去哪个赌石市场的事啊。”
“哦,想起来了。”
顾优思点点头,“怪不得我老觉得有件事忘记了呢。”
宋建设心里一紧,心道不好,这小丫头不会靠不上,把这事给忘了吧。
“你、你没问?!”
“哦,我问了。”顾优思点头说道。
宋建设脸上一瞬间露出无语的神色,那心跳跟过山车似的,先提了上来,然后跌了下去,又上来。
他这辈子这么被人溜着玩还是头一回!
宋建设咬牙切齿,“小丫头,那到底你爸说要去哪里?!”
顾优思后退几步,扁扁嘴,“伯伯,你这样好吓人,我害怕。”
“宋伯伯,您怎么还吓唬我们小孩呢!”蓝麟二话不说护着顾优思,皱眉不悦地看着宋建设。
他年纪虽然小,可跟着老爷子耳濡目染,一旦沉下脸,那气场顿时跟旁人不同。
“我!”
宋建设险些没气坏。
自己这就叫吓唬了?
眼瞅着两孩子一点儿不怂的模样,宋建设咬咬牙,只好咽下这口气,“是伯伯不对,伯伯道歉。”
“那好吧,原谅你了。”
顾优思很是大度地摆摆手。
宋建设脑门上青筋绷起,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这钱给你们,地方能说了吧?”
“可以啊。”
顾优思毫不客气地拿过钱。
她歪着头,想了想,“我爸好像说他要去西城那边。”
“西城那边,是不是王老大他们开的那院子?”
宋建设连忙追问道。
这些日子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也出去打听了北京城里哪里有赌石,还别说,现在他还真了解不少。
顾优思立刻点头:“没错,就是这个了,我爸说他明儿个就去,还不许我们跟着去,真是过分!”
宋建设哪里有心思搭理她了,手摸着下巴,囔囔道:“西城、西城,跑的倒是不远,王老大那边听说来了不少新石头,莫非就是在那里?”
他自顾自说着,转身就走,充分表现了什么叫做上屋抽梯。
“妞妞,你怎么把叔叔的事告诉他了?”
等宋建设走远后,蓝麟才不赞同地低声问顾优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