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够,我现在要回一趟佛门,到时候她要屠的城就多了。”001重新变成无业小沙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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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心出了楚湘楼,冰冷的江风刮面,一下子吹冷了她的身体,半点未能令她撕扯的心境平定半分,令她毫无清明可言的冲进了郊外的寺庙,撞响了寺里古朴的沉钟。
早过熄灯时候,僧人已然入塌休息,整个寺院静悄悄的,只有佛前的几盏青灯在风里明明暗暗,钟声轰隆,就如平地的惊雷,吓得禅院的僧人不及整衣纷纷跑了出来。
“方丈,出了何事?”年轻的小弟子哈欠连天看着同是慌忙跑路的住持问道。
年迈的住持摇头说他也不知道,心底却犹有沉石,十来个武僧才能敲响的古钟响了,不管擅闯寺院的是何人,一定身手不凡。
住持心惊胆战赶到钟响的地方,已经有不少年轻弟子先他一步赶到,他视线越过弟子去找那闹事的人,扫视一圈,只在弟子中间看到了个身穿红衣的女子,旁的再无旁人。
他虽未塌进修行,多年佛法浸淫还是令他一眼看出她周身气场的异常。
这女子非是常类!
住持忙提醒弟子离这女子远一些,这才发现那些弟子竟一动不动,他有些慌神,就在这时他脚下一轻,人已被移到佛堂。
佛堂还有不少人,都是和他一样被赶了过来的,住持脚刚落地就听外间女子的声音传来:“本道主来选几个和眼缘的小和尚,你这老和尚莫要在这碍事。”
佛堂里的老僧们:“……”
有被冒犯到。
阎心视线扫过定住的僧人,见他们克谨一心只会礼佛的样子,看着比那楚湘楼里的要顺眼不少,心道果真是地方不对,她才没挑到人。
一一走过,她看到了比小和尚更好看的僧人,也看到了比小和尚更要视她如无物的,眼见着快全部过了一遍,她脚下却不见停步,无一人是她想选的。
赵鸨子的声音又在脑中响起——你这是喜欢上什么人了吧,这句话就像一道魔咒,令她清晰,又令她陷入更深的焦躁。
她会喜欢一个攻略者?
那是杀她,将她困于这牢笼的人,她恨他们都来不及,她怎么能喜欢呢?
她折磨羞辱的或许并不是一个攻略者?
她将她所有的恶意灌注在一个为她许愿,为她选衣,为她平复发~情还自行蒙眼的人身上,那人却不是攻略者?
来自命运的恶意让她不知道该站到哪边,哪边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檀香味传来,令她的脚下猝然站定。
那几乎是和小和尚身上一模一样的味道,她急急朝味道的方向走去。
在见到那个和尚的模样后,阎心干涩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她找到了那个令小和尚不再特别的人。
那是个一眼看过去会被错人为是玄已的人,但也只是一眼,阎心补充道,就算不用走到光亮的地方,她那双视力孱弱的眼睛还是一下子挑出来许多的不同——
眉眼和小和尚有点像,不过要少些精致,唇形是一样的,但气色不对,身高也差不多,体态却差很多……
“比小和尚要差的远了。”阎心总结着,但还是将人挑了出来。
她需要他打破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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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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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心很快带着选到的僧人没了身影,住持小心从佛堂探出身子,问身边僧人:“带走的那个是我们寺里的弟子吗?老衲怎么没有印象?”
那僧人摇头:“确实没在弟子中见过。”
住持放心从佛堂出来,总之不是冲寺里僧人来的就行。
离开了寺庙,阎心拐着僧人回到了楚湘楼,那僧人看到楼内莺莺燕燕情景,僧衣紧裹,露出畏惧之色:“敢问阁下何人,为何要如此对待小僧。”
软弱,遇到一点事情就露怯,半点没有小和尚的定力,差一点都是差。
阎心心里想着,脚下不自觉与那和尚步子拉开,但一想到来此的目的,深吸了口气硬将眉眼里的不耐压了下去,提着那和尚的后衣领直接将他拎去了赵鸨子的房间。
赵鸨子失了一只手,整个人失血过多虚弱躺在床上,见是这个瘟神回来,吓得连爬窗都觉得慢了,连连往床里头躲:“你你,你想干嘛?”
阎心将僧人往前一推,下巴轻抬:“人我找到了,这和尚对我也特别,就是你这里的人不行,喜欢一说,不过是你的胡言乱语。”
赵鸨子见她不是要来杀自己,庆幸之余,又见这样一个恐怖的存在,竟然因这样的一件小事专门跑来向她证明,倍感荒诞的同时,断手的憋闷在这一刻转化为浓浓的恶意:“这些话,老鸨子我信了,仙人你心里信了吗?”
她信吗?
阎心看着心底还在继续撕扯的裂缝,那裂缝已经大的她几乎快没有站脚的地方,这令她本能的逃避的绕过了这一问题。
她故作亲昵的按着僧人的手,用她那一贯森冷的声音强硬着虚张声势道:“总之,本道已经证明了你是错的。”
赵鸨子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不管是他们这些庸人,还是那些要成仙的仙人,自欺欺人起来都是同一副样子。
那笑意刺得阎心不快,她很想将女人那丑陋肥硕的脸皮撕了下来,这样就再也看不见了,可她隐约知道,只要动手了就有什么再也回不去了。
趁她出神之时,一直表现出畏惧的僧人,脊背在不知不觉中挺直,他静静听了两息外间的人声,眸光危险地眯起,人声开始响了起来,想必那边已将一切安排妥当,他是时候将人引过去了。
随之,他又恢复成那副被吓狠的样子,像是终于被他蹲到了逃跑的空隙,顾不得找路,倒退着跌跌撞撞朝外跑去。
僧人钻进了人群里,风将那股本就浅淡的檀香吹的更淡了,熟悉的味道不见,阎心蹭得一下追了出去,那一刻,她感受到了一丝的紧张,是生怕小和尚不见时的那种紧张。
出了门,阎心才觉察出来今日外间十分的热闹,人潮挤着人潮,挤得她几次碰到了僧人又被挤开。
阎心火大,一掌将挡路的人掀翻在地,香味终于不再飘远,僧人现在就在她手可以触及到的地方。
她笑了起来,手抓到了那有些粗粝的僧衣,她也会紧张别人,还是她带了无邪镜的时候。
所以,小和尚根本就不特别。
就在这时,被她抓着的僧人身子忽然偏开,令她余光瞥到了人群正心的那个人,那人僧衣雪白,坐在高辇之上,被人抬着往前方的高塔走去,她抓着僧衣的手不觉放开,僵硬着步子追着那抹白影走了过去。
小和尚他……怎么在这里?
才追出去几步,阎心就被两个侍卫打扮的人用刀拦下:“今日的饲灵已经结束,都散了散了,明日赶早再来。”
那侍卫说着注意到阎心手里空荡荡的,又追了一句:“片肉的刀也不知道带一个。”
“你说什么?饲灵?”阎心始终追着那白色身影移动的视线这才收了回来。
她的声音轻轻淡淡的,并不见威慑,两个侍卫却无端觉得脊背生寒,一瞬有种不小心误入了某个恶兽禁区的错觉。
也仅只有一瞬,他们便觉好笑,真是活见鬼了,一个臭娘们儿有什么好怕的,敢横的直接打服了她。
其中一个侍卫随即梗着脖子秀出泛着寒光的大刀不甚客气道:“爷们好话只说一遍,既听轻了就别在爷们刀下碍事,这刀可不是长眼的。”
“你们拿他饲灵?”阎心站在原地不动,目光低垂看不出她的神情。
侍卫抬刀的手软了一下,刚刚那种生寒的感觉又来了,他们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又听女子问:“第几日了?”
“第……”
侍卫下意识接话,就听女子看着高辇之上空了半边身子,只余薄薄一层皮挂着的僧人,幽幽出声:“已经第四日了啊。”
神罚有罪之人,让他用肉身偿还于世人,被称为饲灵。
头一日,天子罚,罚食其心口肉,第二日圣人罚,罚食其脊骨肉,第三日,功名罚,罚食其慧眼慧心,第四日、五日,万民罚,罚食其余肉,第六日,罪民罚,罚食其污秽,第七日,撑其皮,敛其骨,炼制成香,敬天告地。
七日之后,神罚方才终止,罪过才能被抵消。
高辇之上,只是小和尚部分金身的化身,和那日地下宫里的一样,这次阎心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谁在自诩为神明!
阎心胸腔杀意陡然炸开。
正巧这时,有几个高大的身影从前面的地方跑了过来,他们边跑边擦着嘴边的血渍:“据说是个圣僧呢,也不知道吃了能不能成仙,可惜那肉每个人只能吃一小口,真不过瘾。”
“你们都吃了他的肉?”
阎心拦住那几人,虽是问话,手已抽过侍卫的刀,寒光划破夜空,几颗脑袋即刻滚落在地。
就在刀起又收回的动作里,阎心内心嗜血的渴望陡然变得失控起来,想杀人,杀光这群盲从愚昧的人,一时她的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阎心看着刀刃里的反光,她双目赤红,额间的红痣在渗血,她盯着这般的自己眉头蹙起。
蝼蚁死的再多,也没有杀死一个“神”令人愉悦,失控她要留给那未曾露面的“神”,这,情绪不该是她的。
刀刃竖起,弑杀的面孔不见,那些强加于她的情绪被轻意挑开。
她轻轻擦拭刀上的血渍,嗤了一声,原来如此,神也要借着鬼的手杀人啊。
引她杀人的方法明明很多,但万万不该挑这样一个方式!
她抬头,目光一下子追上还在远去的佛子。
前来维持秩序的都是御前的侍卫,见人竟敢在眼皮子底下犯事,简直是蔑视天威,听着他们这边动静的侍卫纷纷抽刀将阎心团团围住。
阎心凤眸微挑:“他,你们也碰了?”
碰?是指吃肉的意思吗?
“我等正经考的武功名,陛下早有赏赐,自然吃过。”侍卫语带轻蔑。
阎心面上升起冷漠的冰寒,握刀的手再次抬起。
即使已看穿了有人在借她的手杀人,但面对这般的愚众,她还是觉得不可原谅,身在肮脏泥潭里的他们凭什么站在傲然睥睨的位置,自以为是的对小和尚作出罪罚与消抵。
无人配,无人该,所以都该死不是吗?
那么,都去给他陪葬吧。
阎心看着即将消失的高辇大笑出声,下一瞬,腥热的血便溅的到处都是。
起先那些对着佛子金身念念不舍的人还以为是天落雨了,直到有人差点被绊倒,低头就对上颗血淋淋的脑袋,惨白的眼睛惊瞪与他对视,那人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将人头踢飞出去。
人群随着那颗滚动的头颅,终于惊慌四散开。
被阎心挑中的和尚站在慌乱的人群之中,笑得开心,开始了,杀吧,杀的越多越好,杀的越多黑化女配就会越陷进主神的地缚局,她会被这片土地困缚住,像那些地缚灵一样。
001的人已经悄然入场,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用道具卡开始落下大阵。
他撵着手里的那颗青色佛珠,笑意冷了下来,而他,要在这一次,像主神证明他的能力,打脸所有将他放弃的人。
天上明月高悬,不知什么时候被地上的血色浸染,和通往高塔的路一样红的刺目,到处是尖叫声,到处是哭喊声,都城已是人间炼狱,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道具卡在这时生效。
地上的尸体一个个起火,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朝阎心爬了过去,他们钻进她的身体,他们从地下朝她伸出血手,将她往地下拉去。
阎心可以看到他们,却没有任何办法能对他们造成伤害,她扔掉已经豁口的刀,看着拖慢她行动的千万只火手,嗤笑了一声,绕了这么一大圈竟就想了这么一个笨方法困住她吗?
笑过之后,她也没有其他动作,放任一般缓步踏进了高塔。
佛子金身所化的小和尚盘腿坐在莲花座的石台之上,一碗油灯在他身前点着,微弱的光线让阎心并不能完全看清他的相貌。
阎心在门口停了下来,她抱臂懒懒靠在门栏的石柱子上远远的看着那道模糊的身影,心里在一点点将虚影描绘填实。
这一刻没有杀意,没有撕扯,没有那些还在拉扯她撑暴她的东西,鬼修安安静静的看着,嘴角是她自己都没能察觉的笑意。
城内惨状,早就惊到附近的修士,这半月里,鬼修在不尽城杀了许多修士的事早就在大陆各地传遍,他们畏惧她,但也更加的憎恶她。
所以他们还是来了,代表着人间的正义,呼声震天沿着血路朝高塔的方向杀了过来。
阎心耳朵动了动,直到人声已到塔下,她才不舍的从那模糊的身影上移开视线,走向了石台旁的水池,弯腰极其仔细地洗去手上的血污。
破门声一声高过一声,阎心不急不慢擦干手里的水渍,走到僧人跟前,在他灵台的位置点了点,一根血丝顺着鬼修尖锐的指尖被抽了出来,饱满的肉身瞬时崩塌,露出佛子残缺的一部分金身静静躺在莲花台上。
一时,阎心周身的鬼气像被灼烧一般纷纷散开,是鬼对佛的天生畏惧和不容,阎心像是没有所觉似的,小心将那残躯抱起。
“小和尚,我先送你回去。”
“轰”
门口设下的结界被修士齐力破开,杀声充斥耳膜闯了进来,阎心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抱着残躯从天台一跃而下,令修士们扑了个空。
走出去很远,阎心顿住步子,忽然感觉少了什么,她是不是有什么忘了?
好一阵思索之后,阎心方才想到:“哦,是那和尚。”
让小和尚不再特别的和尚,要带上的。
阎心折返回去,就撞到被修士按住,被逼问她去向的青衣僧人,她冷漠的看了一会儿,没费什么力气的就将他救了出来。
那些修士没想到阎心会去而复返,纷纷戒备拔剑,那些剑在血里泡久了,眼见剑花舞动,上面的血会溅到小和尚的金身,阎心果断拉过刚刚救下来的和尚挡在身前。
长剑没什么意外的刺进那和尚的心口,血如红花在那青色的僧衣上绽开,阎心却未看一眼,眸光始终紧张注视着金身怕他弄脏。
头顶一声闷雷,老鸨子的话同那雷声一道在心底炸响:“老鸨子我信了,仙子你信吗?”
鬼修身子僵了一下,孤灯照在她单薄的脊背,她无力地扯了一下唇,是攻略者也罢,不是攻略者也罢,她早也踩在深渊里了,不容她拒绝的。
原来那样的情绪叫喜欢啊?
阎心手抚上金身,笑了一声,说不出是笑还是嘲。
笑意很快一闪而逝,鬼修便带着金身再次离开,只她身上拖着整个都城的尸体,拖得她速度并不见快,不多时,便被修士追上。
就在众人防备她又要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时,鬼修走进了一家男风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