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还跟我!”
郑听往后退了一步甩开了袖子,御灵剑顺着袖口滑了出来,“我说了,我瞧上他了,不给。”
“那你就是找死!”他挥着护灵剑砍了过去,郑听随手一档又觉得好奇,“你越是如此我倒越想弄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了,魂体相貌不同,是因为他是借尸还魂的来吧?但冥府又没魏知杳这个魂,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用你管!”
“吾乃幽冥帝君,万鬼之事皆由我管!”
几番对决下来,单论剑术陆白不是对手,他退了两步将护灵剑扔在了地上,随即双手紧握,再松开时手中便多了个东西,郑听眯起了眼睛,“你还真舍得下成本啊,不过木生万物,木之石没有攻击性,你觉得拿这个能对付我吗?”
陆白不动声色的将踩在了剑柄上,眼看他要动手,郑听也双手握剑做了防备的姿态,但没想到陆白却直接将护灵剑踹飞过来,郑听急忙挥剑去挡,手却反了个方向将木之石朝着树下的人扔了过去,绿色的光将魏知杳整个身体罩了进去,郑听手中的避尘珠便摔了出来,他急忙伸手去拽,但木之石却拼命的要将避尘珠中的魂魄拖拽过去。
“卑鄙啊!”郑听痛心疾首。
眼看避尘珠眼要贴近,然半路却杀出了一个程咬金,这人奋身一扑便将木之石抢了过去,避尘珠又飞速朝着郑听退了回去,景长生抓着木之石幽幽的笑了一声,“不容易啊,终于见到你了。”
陆白顾不上避尘珠,咬牙转头便要去抢木之石,郑嫣儿提着青铜剑便杀了过来,陆白没有躲,她这一剑砍了个结实,肩头的伤口瞬间被血色染透,陆白心无旁骛,只一心想将木之石夺回来,郑嫣儿见状不妙,张嘴便冲景长生大喊,“师兄你快走!我来拖住他!”
陆白转着眼珠看向了他,“师兄?”
“怎么你终于能看见我了吗?”她双手握住了手中的铜剑,单打独斗,郑嫣儿可不是陆白的对手。
“滚开!”肩头的血顺着脖子爬上了他的脸,又染红了眼珠,郑嫣儿忍不住抖了抖便想后退,景长生可不敢就这么丢下他,起身就撑住了她的肩,郑嫣儿却急了,“我让你快走!”
“不行!”
郑嫣儿便推了他一把,“快走啊!”
景长生咬牙看了看陆白,随即又看向了郑听,大喊出声:“她是沈毓的女儿,救她!”
捏着避尘珠就想走的郑听浑身一颤,然后才扭头看着郑嫣儿看了过去,少女稚幼而又明艳的脸一眼便映入了他的双眼,他飞身而来一把拽住了郑嫣儿的肩头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你母亲是西川公主沈毓?”
“是。”
陆白可不想给他们机会多言,捏着拳头便朝着郑嫣儿挥了过来,少女还没来得及挥剑,郑听便先一步接住了陆白的拳头,“不准动她。”
趁着他二人纠缠在一起时,景长生拉起郑嫣儿便跑,没两步他又心事重重的扭头看了一眼避尘珠,“大师兄怎么了?”
景长生咬牙闭上了眼睛,“没事,我们快走。”
眼见他二人跑远,陆白气急败坏,“她不仅是沈毓的女儿,也是郑子元的女儿!”
“我知道。”
他骂出了声:“蠢货!”
郑听冲了他笑了笑,陆白顿觉不妙,他一个手刀劈下,眼前的人却突然变成了一个傀儡木偶,他握紧了拳头咬牙,“郑听!”
飞身上了结界的人嬉皮笑脸的看着他,“恕不奉陪了,有空到冥府喝茶吧。”说完这话他又看见了地上了地上的摄魂伞,“咦,这结界里怎么这么多冤魂。”郑听挥了挥手,继续道:“我会派鬼差来收拾残局的,既是你的故人,我也会网开一面的,再见了哟!”
陆白磨牙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洛宁还呆呆的坐在地上,他的神志倒是清明了。胡屠看着魏知杳毫无声息的靠在树上又急躁了起来,“陆小哥,大人已经死了吗?”
陆白眯眼警告的瞥了他一眼,撑伞将伞中众鬼放出后又警告这三鬼,“不想魂飞魄散就给我进去。”
他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胡屠怕怕的不敢顶嘴,一溜烟便进了桃木伞中,薛常在望着郑听消失的方向欲言又止,“他不是阿杳的……”
陆白不耐烦的踹在了枯树上,“敢多说一个字我就灭了你。”
薛常在也抖了抖,魏知杳不在,陆白变得好可怕。
彻底反应过来是自己犯了错的洛宁抖得更如残风中的落叶,“我我我……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就看到了一个灯笼,然后就不记得了。”
陆白握起了拳头怒瞪,“你明知自己中过狐妖的控魂术,为什么还要去看盏灯孔了。”
洛宁更是后悔不已,“那大人怎么办?刚刚那个又是谁?为什么我好像认识他。”
“给我滚进去。”他伸手指向了桃木伞,洛宁欲言又止,最后也只得抿着唇委屈巴巴的入了伞,陆白身子一软差点摔倒,他扶着枯树跌坐在地上然后将头靠在魏知杳的肩头。荒村中的众鬼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有鬼叫他:“小白……”
“待在这儿,鬼差会来接你们的,别再犯蠢了,仇我会替你们报的。”
女鬼满脸凄苦的蹲在了他旁边,“他已经死了呀,小白你跟我走吧。”
陆白抬头将魏知杳抱入了怀中,“你应该庆幸他不是死在你的手,否则,我一定会让你魂飞魄散。”
“为什么?”女鬼眨着眼泫然欲泣,“你说过,你是喜欢我的,你是想和我在一起的。”
陆白将桃木伞放在背上,又将魏知杳抱了起来,“我说的是喜欢你们,想和你们在一起,这包括小紫,包括你,也包括这个村子的所有人,我活了很长时间,看尽了算计和背叛,我喜欢这村子,想留在这里,但很抱歉给你们带来了这场灾难。”
女鬼急忙摇头,“我们没有怪过你啊,跟我们走吧小白。”
陆白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但你们已经变得不再是我喜欢的样子了,那些人杀害了你们是他们的错,与别的天师何干,你们何时变得这么不讲道理了。”
“你就是被这个天师迷惑了!”众鬼沉默,女鬼却声嘶力竭的大哭了起来,但未伤心至极,她又哭不出来,只能跪地干嚎,“你爱上了这个天师,就忘了小紫,也忘了我们。”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双臂抱得更紧了一些,“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回到小紫离开之前,但我回不去了,救不了你们我很抱歉。”
女鬼抹了把眼睛想起身,村长却按在了她的天灵盖上,他幽幽的看向了陆白,“走吧,迁怒于所有天师,确然是我们的不是,但恶有恶报,希望小白你能说到做到。”
陆白没有再说话,只是抱着魏知杳抄着村口走了过去,女鬼伸手试图拉住他,“小白,你不要走……”
“行了,人家心里没你,别这么丢人现眼的,下辈子重新找个喜欢吧。”
女鬼这才恋恋不舍的将手收了回去。
第73章 荒村人家
◎我会等他入轮回,生生世世,他只能属于我◎
魏知杳晃晃悠悠醒了过来, 四周是黑漆漆的一片,他顺手想摸火折子点灯,但起身才想起了倒下前的事情, 他已经死了,准确来说, 是快死了。
这里是冥府吗?他送来的游魂不计其数,自己却还是第一次,他独坐了许久之后, 跟前忽然就亮了, 夜明珠柔和的光芒并不刺眼,他定定的朝着抱珠的人看了过去,张氏连忙凑来坐在了他旁边, “阿杳, 你可算醒了。”
他伸手指向了自己, “阿杳?”
按说从那具壳子里跳出来,张氏应该不会再将他当成魏知杳才对了。张生点头又将夜明珠拿近了些, 仔细看了看他的脸, 没有呼吸的两具魂魄凑得如此之近,气氛实在诡异得很, 张氏放下了手中的夜明珠, “虽样貌变了, 但帝君说了, 你是阿杳。”
郑听说的,张氏当然不会怀疑了, 他双手搭在膝盖上, 好奇的看了看自己的脚, 搭在腿上也没什么知觉, 原来人死了是这种感觉,“姥姥呢?”
“她轮回去了,阿杳想她了吗?”
魏知杳点了点头,张氏便拉着他朝着门外飘了过去,“姥姥走前说怕你来会寻她,所以特求帝君给你留个传送镜。”
魏知杳回头看了一眼,冥府除了黑黝黝的冒绿光,外形与人间的宫殿也并无区别,当然他对人间宫殿的了解来自于影视,他连故宫都没去过,可能是没见识才会有这种感觉吧。
只不过冥府没有灯,也没有火,随处可见的便是夜明珠,早知冥府如此富有,他该问郑听要个公务员当当的。
张氏将他带到了一座挂满了镜片的殿内,他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通世镜,有时候冥府的鬼想看看凡间的亲人,可以干活换取,通世镜可以看向人间,不过只有半柱香的时间。”
魏知杳一瞬间想到的却是陆白,他也想看看陆白在人间做什么,他不在了,陆白一定会伤心吧。
张氏伸手取下了一片通世镜,巴掌大的镜片中浮现出了一个大宅院的幻影,他诧异的看了看张氏,后者却冲他点了点头,随即那大宅院的里走出了一个蹒跚学步的奶娃娃,貌美的妇人与年轻的男人站在一旁,那蹲在地上的个灰白头发的婆子,奶娃娃扑倒在了婆子怀中,旁边那郎才女貌的年轻夫妻又相似一笑,凑来伸手逗着女娃娃。
“她是……姥姥吗?”
张氏又点头,“恩,这辈子终于可以当大户人家的小姐了。”
魏知杳抿着唇跟着笑了,“恩,这辈子姥姥一定会过得很好的吧。”
张氏将手搭上了他的肩,两具冰凉的灵魂相依,即使没有温度,却也能感受到发自内心的温暖,“她已经不是你的姥姥了。人之一世,活着珍惜当下,死后不念前尘,要勇往直前,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他垂了眉眼,“放不下又当如何。”
张氏愣了愣随之又笑了,“喝孟婆汤,过奈何,便放下了。”
但他不想忘记,“阿娘,能给我一片通世镜吗?”
张氏摇头,“阿杳,我方才说了,该放下就放下吧,你既来了冥府,就别再想人世的事情。”
魏知杳死死的拽住了她的衣袖,对现在他来说,无论拉扯着什么都没有触感也没有温度,但他还是想试试,“可是表哥会伤心,奶奶会伤心,令仪也会伤心,我想他们,我想看看他们,阿娘,你让看看他们吧。”
张氏无奈,“这事我做不了住,你需得去找茶荼,但上次你对帝君出言不逊,茶荼很是不喜,也许会刁难你。”
魏知杳信誓旦旦:“我可以同他道歉。”
张氏便将他带到了帝君殿内,郑听不在,只有白衣的茶荼在整理书文,见她领了魏知杳过来,茶荼那涂了面粉似的脸瞬间变成了黑脸,白袍随之变成了黑色,“帝君不在,带他出去。”
张氏弯腰恭敬的行礼,“茶荼大人,他是来求通世镜的。”
茶荼掀开厚重的眼皮朝他看了过来,“你想要通世镜?”
魏知杳连忙学着张氏的样子弯了腰。
茶荼抱着一本书闪身到了他身后,“那她应该同你说过规矩了,想要通世镜就必须干活,你接受吗?”
“我接受。”
“好。”茶荼随即又闪身到了帝君殿门口,“你生前可是天师,来替我去拔舌地狱执个刑吧。”
张氏急了,“他刚到冥府,神魂不稳,现在去拔舌地狱是不是太危险了?”
茶荼斜眼看来,“怎么你想接替我的位置?”
张氏连忙低头,“属下不敢。”
茶荼哼了一声,领着魏知杳从冥府走了出来,黑黝黝的山壁跟前是一条绿茵茵的河,“此河名曰忘川,河中全是罪孽深重不得超生的恶鬼,此河环绕冥府,是冥府的守护,踏过忘川便是十八层地狱,那里恶鬼横生,你一个天师之魂,尤其需要小心。”
魏知杳点头恩了一声,这些他多少听说过的。
茶荼将两根手指放在嘴里吹了一口哨,对面的艄公幽幽将船划了过来,木制的小舟之下伸出了无数的胳膊,扒拉在船身上,摇摇晃晃的看起来十分危险,茶荼又扭头朝着他阴测测的笑,“还有渡忘川也要特别小心,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能回头不能往下看,否则佛祖都救不了你。”
魏知杳又恭敬的点了头,好在茶荼是个光明磊落的鬼差,并未做任何手脚,他们横渡忘川踏下了码头,迎面扑来的热浪差点将他推到进忘川之中,魏知杳连忙伸手抓住了码头上的木桩,茶荼又冷哼了一声,“拔舌乃是十八层的第一层,虽说你冲撞了帝君,但我茶荼也不是个记仇的人,这是个轻快活儿,懂了吗?”
通世镜毕竟掌握在他的手中,魏知杳温顺了不少,连连点头,“懂了,一切听茶荼大人的吩咐。”
茶荼对他这表现是很是满意,领着他跨过地下的岩浆一步到了一片圆型的地面,魏知杳正想问拔舌地狱在何处时,茶荼就跺了跺脚,随即他便觉脚下一空整个魂往下坠去。
死了就是这点好,不会觉得疼,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枯木重生的拔舌地狱里传来了凄厉的惨叫,他忍不住抖了抖,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些枯木原来是一只只恶鬼,横七竖八的枝丫其实是舌头,有的被被倒吊而起,有的缠绕全身,有的被钉在地上……虽千奇百怪但无疑不是痛苦的模样。
魏知杳添了添自己的下唇,光看着都觉瘆得慌,他小心翼翼的开了口,“请问有人……不对,有鬼差大人吗?”
空荡荡的地狱中无人回答,更无鬼差回答,难道还没上班?他扭头想去寻茶荼,但就在他转身而却的时候却听见了一个低沉而又森冷的声音,因为舌头被拔出来,这声音吐的字并不清楚,他费了半天劲,才听出了一个名字,魏知杳。
有人认得他?
他转身看了过去,发现那发出声音的一只被长舌缠成麻花的恶鬼,他的脖子被拉扯得很长,半张脸都被脖子拉了下去,剩下的是一双大得几乎要占据剩下的大眼珠,泛着白的模样更是恐怖。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认出了这只鬼,胡路。
他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冤有头债有主,生前恶事做尽,死后活该来此,见他大笑,恶鬼将原本的大眼珠更瞪大了几分,他大着舌头激动得颤抖了起来,“真的是你。”
“没错是我,做恶的滋味是不是很舒服?不过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在拔舌地狱,其他的地方尝试过了吗?不过你这种混蛋,光拔舌地狱就够你呆几百年了吧。”
胡路又大着舌头嚎了一身,四周的‘枯木’跟着震动了起来,魏知杳一一看去,才发现这些恶鬼都是胡家村的熟人,“在这里见你们,我很开心。”他勾着嘴角冷笑道,茶荼这鬼差还真是给他安排了一个好差事。
他正琢磨着要如何实行处罚时,一条长舌头便朝着他的门面直扑过来,魏知杳飞身跳开,舌头便扎入了岩浆之中,那长舌的主人又大叫了起来,魏知杳皱眉,这怎么还能攻击的,他抬眼看过去,那几只恶鬼已经甩着舌头排成一列站在跟前了,他们无一人形,夸张的扭曲得像蚯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