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摇——盛晚风【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13 14:40:12

  好像一片云朵贴近他,赫峥动作倏然一顿。
  少女滚烫的呼吸落在他的耳侧,带着点难以言说的芳香,纤细的手臂隔着一层轻薄的丝纱贴着他,亲昵又暧昧。
  即便隔着层布料,赫峥仍能感觉她身上很烫,烫的根本不正常。
  赫峥一下反应过来,此刻还算冷静,一侧眸就看见了桌上还带着湿迹的瓷杯。
  男人扣住她的手腕,神情冰冷道:“……他们给你喂药了?”
  云映没听进去他的话,她只恍惚看向了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瘦削修长,润泽如玉,隐约可见弯曲青筋,指腹带点茧,跟以前一样,掌心温热,紧紧握住她时有点微妙的痛感。
  她鬼使神差的低头,碰到了他的手指。
  赫峥手指僵了僵,觉得头皮好像炸了一下,如果不是药物,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他下意识蜷了下手指,皱着眉收回手,立即道:“你等一等,我先带你下山。”
  “这种药应该不难——”
  他还没说完,云映就哑着嗓子补充道:“……大夫解不了。”
  她声音细弱,好像说的是件多么无关紧要的事。
  而赫峥却脸色一沉,道:“你说什么?”
  云映低声重复道:“解不了。”
  赫峥眸色沉暗,抿唇不语。
  他本身对这类东西了解不算多,所知都是查案时卷宗记述的。
  当今市面上的合规的药多为助兴之物,只会让人在行房事时增性。欲以此提升体验感。
  那些能够驱使人的意识,模糊理智的药,早在几年前就成了禁物。虽然仍有人暗地里用,但多情况都不严重,冰水或是大夫都可解。
  但从今年起,暗市里流行起了另一种药,这种药药效强烈,反应明显,中药之人身体会渐渐变红,四肢会出现细小的红点。
  说是药倒不如说是蛊,一个时辰内若不与人行房,就会渐渐失去意识,再不会醒来。
  他垂眸去看云映,她浑身泛着粉红,红唇微张,手背上开始泛出红点,身体正细细微微的颤抖着。
  外面还在下着小雨,泥土湿润,山上枯树新发绿芽,被雨水洗的发亮。
  木屋内与他进来时别无二致,混乱,湿闷,带着一点血腥。
  周边寂静,可是好像一切都因方才那句话而翻天覆地起来。
  他的确是来确认云映安危的,无论是云安澜的嘱咐,还是他本身职责,但也仅此而已。
  空气开始变得憋闷,云映动了动手腕,赫峥握她的力道便松了些,她靠在赫峥身上,男人的脸在她眼里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她忽然仰起头靠近他,那张挺润的红唇贴向了赫峥的侧颈,像一个轻轻的吻,有点痒。
  携裹着山野冷峭的春风,触感轻柔炙热,让他再次想起那日少女纤细的脚踝。
  这不是他第一次忽然想起,只是遗憾的是,他此前没有见过,所以他每一次都想象不出来白袜之下是什么样。
  她的唇渐渐下移,赫峥忽然惊醒,抬手掐住了她的下巴,拧着眉,冷声对她说:“别对我抱有什么希望,我不会帮你。”
  “现在下山,我可以帮你挑个人。”
  可云映已经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她被迫仰着头,脖颈纤细脆弱。衣服已经垂至手肘,少女肩头圆润,锁骨陷出秀美的弧度,绯红蔓延到她的耳朵,徒增妩媚。
  赫峥目光刻意避开她的身体,这副身体的主人却又攀上他的手,跟以前一样,目光柔软的看他。
  她好像笃定他会帮她。
  不过一会的功夫,她手背上的红点已经蔓延到了手臂。
  赫峥知道,她已经等不到下山了。
  除非他现在去把裴衍弄醒。
  云映低了下头去吻他,见他不躲,她又变本加厉。
  看的出来,她其实也很生疏,兴许是太痛苦,她眼睛泛着红,落在他衣服上的手,动作便有些急切。
  她渐渐的站不稳身子,最后还是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赫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很想冷眼旁观,不想去管这个麻烦的女人,但他还是在最后时刻将她抱起,放在了榻上。
  在他起身时,云映却忽然抱住他,然后毫无预兆的吻上了他的唇。
  赫峥甚至来不及避开,唇瓣相贴,这一次赫峥终于清晰的闻到了她身上的清香,是雪兰。
  云映其实并不会跟别人接吻,她只是下意识用唇瓣摩挲,赫峥并没有躲。
  赫峥男人匆忙别开脸,一下按住她,制止她的动作,眸光沉暗,咬牙切齿一般叫她的名字:“云映。”
  “——你到底凭什么让我帮你?”
  房内针落可闻,云映力气耗尽,她终于松开了搂着他的手,药性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按着她肩膀的那只手很用力,痛感让她得到几分清明。
  她没有可以凭的地方,也没什么特别值得拿得出手的,所以就算她能说话,她也只能沉默。
  赫峥呼吸粗重,他盯着她的脸,目光危险阴沉。
  她的死活跟他根本没有关系,把裴衍弄醒也不是什么难事,今日他就算直接离开,他也没有半分不是。
  男人垂眸,少女额发湿透,身形颤抖,赫峥从来不是什么大善人,他不喜欢云映,甚至厌恶她,今日过来找她也只是出于她本身的职责,到现在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房内气氛一时凝滞下来。
  只有她手上的红点还在不停的向上蔓延。
  云映其实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世上事与愿违是常态,她只是想赌一把,但是现在看,赫峥可能比她想象中还要讨厌她。
  倘若赫峥不愿意其实也好,她好像也并不是很想对不起他。
  只是她如果因为这个死了,说出去多少有几分好笑,希望到时候赫峥可以帮她保密。
  她松开掐紧的掌心,懒得再去期待什么。
  但才松开,原本按在她肩膀的大手便忽然扣住了她的后颈,云映被迫仰起头,蛮横的吻便铺天盖地而来。
  木门被重重关上,房里变得昏暗。
  春风吹不进狭窄的木屋,房内开始变得燥热。
  裴衍还真的找了一个好地方,这座山人迹罕至,就算是待上一天一夜估计也不会有人经过。
  这小木屋看着虽破,但该有的都有,床也算结实。他们两个人都不是什么有经验的人,所以一开始并不算很顺利。
  等云映稍微恢复一点意识的时候,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
  她躺在床上,身上凌乱的盖着衣裳。
  赫峥并不在她身边,云映模糊的感觉到好像有人在抬着她的腿,她垂下眸子,看见赫峥正在床尾站着,手里握着她的小腿。
  她稍微动了动,但男人握的很紧,根本不准她动。她这才看清楚,赫峥的另一只手正在重新包扎她脚踝上的伤口。
  好像是有点印象,方才她的伤口重新裂开了。
  她自己缠的很烂,赫峥看起来倒是很有经验,还给她打了个漂亮的结。
  她张了张唇,想说句什么,但嗓子却一阵刺痛,说不出话来。
  男人动作很利落,很快便将她的腿放了下去。
  两人在此时对上目光,一阵沉默。
  赫峥光裸着上身,精瘦结实的脊背上有她的指痕,他率先移开目光,倾身从地上捡起衣服,然后背对着她穿上。
  云映看了他一会,然后慢吞吞的坐起身子,伸手握住了他的衣袖。
  赫峥回头,面色看不出喜怒。
  云映看向那张俊美的脸庞,声音沙哑,跟他说了混乱以后的第一句话:“对不起。”
  她对他毫不避讳,坐起身时,身上搭的衣服堆在了腰际,冷白的皮肤上原本的红点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更加暧昧的红痕。
  赫峥还是习惯性的避开目光,冷淡的嗯了一声。
  但随即,他又道:“不怪你。”
  不,就是怪她。
  今日种种,是她在赌赫峥的君子之心,很显然,她赌赢了。
  但云映没有选择继续说下去,她收回手,然后开始穿衣服,但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衣服在哪。
  直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她面前,修长的手指间挂着她要找的那件。
  “这个?”
  这场景对她和赫峥来说总有几分怪异,说到底她跟赫峥本身就是两个不太相熟的人,甚至连见都没见过几回。
  云映嗯了一声,然后伸手接过,才要道谢时,赫峥已经转过了身子。
  她原就受了伤,这会实在没什么力气,所以她穿的很慢,赫峥也不催她。
  直到她穿裤子时,腰和腿都使不上劲,曲腿时,受伤的脚踝还磕到了床沿,痛的她眉头一皱。
  她轻轻吸了口气,再想去尝试时,赫峥冷着脸走到床边,沉默的扶着她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云映眉头皱的更很,这次倒不是痛,而是另一种感觉。
  赫峥问:“又怎么了?”
  云映不想总是麻烦他,她抿住唇,张了张口又闭上,然后又张唇,还是没说出口。
  空气静默几分,他可能也明白了什么,男人不再看她,迅速帮她穿上了裤子。
  房内有些憋闷,云映看着赫峥近在咫尺的脸,恍惚有几分不真实。
  一开始她其实忘的差不多了,那时候她很难受,又受了伤,摔得那两下把她摔得不轻。
  第二次她倒是记得清楚一些。
  她真的是个不好的人,骗了赫峥两次。
  一次是这个药,另外一次是她身上红点消退之时,赫峥把她抱在怀里,双唇贴着她的耳垂,还算冷静的问她:“药解了吗。”
  很明显,红点消退即是药解,可是赫峥这样问她,她答不出来。那时候她意识已经回复了许多,她不想去回答,所以她选择了沉默,沉默着继续去吻他。
  所以第二次,她记得很清楚。
  可那种亲密大概也只存在于方才,像是伴随春雨而来的一场梦。再醒过来,他还是赫峥,是她想见一面都困难的人。
  但这样好像也不错了,毕竟她可能永远没有办法把赫峥据为己有。
  赫峥显然没照顾过人,他动作很生疏,还谨慎着不碰到她的皮肤。云映不太理解,她轻声道:“没关系。”
  “碰到我也没关系。”
  赫峥已经帮她穿好下裳,他收回手,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看她。
  云映的好心情写在脸上,因为她时常都是一副温和淡然模样,所以脸上带笑意的时候会十分明显,也很好看。
  赫峥却在此时静静开口,对着她道:“你知道的吧。”
  云映:“什么?”
  他声音平缓,跟以前一样没什么情绪的看着她道:“这是一场意外,我跟你今日下了山,关系不会有任何变化。”
  云映知道,这件事本就不是他自愿如此,在他眼里的确是一场意外,甚至带一些半逼迫的成分。
  从此以后,他不能因为这场迫不得已的意外而就这样跟她绑在一起,这对他来说,并不算公平。
  她抿住唇,在他疏离冷淡的目光下嗯了一声。
  赫峥的目光从少女光洁的面庞掠过,淡声道:“那就行,剩下的你自己穿吧。”
  然而赫峥话音才落,门外便传来一阵响动。夹杂着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且似乎还不止一个人。
  赫峥脸色不太好看,这个时候再想出门显然是来不及了,云映因为没力气,衣服穿的慢,这会手里还拿着自己的外衫。
  情急之下,赫峥只来得及跟她说一句:“衣服穿好。”
  话音才落,房门便被一下推开。
  冷气席卷进来,云映光着肩膀瑟缩了下,她来不及穿上衣服,有些慌乱的抬眸。
  是赫峥适时伸手,用宽大的衣袍罩住了她。
第22章 改变
  昏暗的房间陡然明亮起来, 狭小之地几乎一览无遗。
  云安澜脚上全是湿泥,他发束凌乱,脸上还带着怒火与慌张, 一看就是紧赶慢赶的过来。此刻他身边随行的有很多人,站在前面的, 就有徐氏,云施彦,还有几名云映叫不出名字的宫中将领。
  房内场景映入眼帘。
  赫峥将云映护在身后, 而身形纤细的少女正匆匆整着衣服, 身后床榻凌乱。
  场面一时鸦雀无声。
  云映整好衣服后,慢吞吞的从赫峥身后走出来, 她衣襟领口处露出一点红痕, 再配上这孤男寡女凌乱房间格外引人遐想。
  赫峥看了一眼云映, 见她已经穿戴整齐, 才沉默扫过面前这一群人, 静静开口:“诸位有事?”
  有事, 当然有事。
  只是没一个人敢直接开口去问赫峥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会跟云映一个房间。
  包括云安澜也没说话,但他不是不敢, 而是没反应过来。云漪霜跑回去匆匆找他说完情况后, 他几乎心如死灰, 国公府乱作一团,他想也没想,直接带人敢了过来。
  路上他想了很多种情况, 他都想好了, 云映要是有什么事, 他也不活了, 反正他对不起她父母,也半截身子入土,这国公府到现在也没什么人,烂透了,也不需要他撑着,不要也罢。
  要是被什么狗东西占了便宜,那他死之前也得先把那狗东西剁了。
  想了那么多,唯独没想过那个狗东西是赫峥。
  这就有点难办了。
  一方面,他剁不了赫峥,另一方面,从他小孙女的角度考虑,这怎么看起来好像是件好事呢?
  他现在弄不清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比如裴衍为什么突然对云映起了歹心,他为什么敢这么胆大,云漪霜又为什么要去害云映。
  包括赫峥,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方才他们过来时,木屋前裴衍和另一个男人都在昏迷着,他心里还稍微放心了些,以为云映逃走了,或是被什么人救了。
  难道救她的人就是赫峥?
  可是如果是赫峥的话,依他对这人的了解,他是绝对干不出趁人之危的事的。
  还是说难道是他小孙女自愿的?想到这,他脸上的表情微妙起来,他站直身子沉着脸道:“祈玉?怎么是你,你不打算给我一个交代吗?”
  赫峥原想开口说句什么,但云映伸手握了他的手臂,制止了他。
  她朝前走了两步,因为腿软,脚踝又受了伤,步伐很慢,赫峥下意识想扶她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伸手。
  云映声音沙哑道:“爷爷,跟他没关系。”
  云安澜这才看见云映裙摆上的血,他当即也管不了那么多,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他颤抖着伸手,道:“谁……谁伤的你?”
  相比于众人此时的混乱,赫峥好像要沉静的多。
  他从云映身上收回目光,然后朝前走了两步,除云安澜外的其他人都下意识让开了两步,赫峥提步踏出门槛。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