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这样呢!”
慕长康脑袋发昏,实在无法接受。
从小到大疼她,和她最亲近的姐姐,因为一件
事与她三番五次的争吵,甚至动手,义正言辞地告诉她这个男人有多么不好。
说的那么真,她都要相信了,可姐姐转眼就收了礼物,还在家楼下和她喜欢的人卿卿我我。
这算什么姐姐?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慕长康喊完这一句,转身疯了一样地往小区外面跑。
……
不管多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都只是在一瞬间,就像是现在。
慕长宁沉重地摔跌在了道边,犹如从枝头坠落在地上的落叶。
柏油马路上,慕长康抽搐流出的鲜血,随着缝隙的形状,四散蔓延,像是破碎的灵魂。
四下无人的周围,只有刚才冲出的那辆超速的轿车在闪着光,闪得慕长宁的大脑一片白。
司机是喝了酒,看见这场面顿时就慌了。
慕长宁扑过去的时候,他哆哆嗦嗦地求着她。
陆展安驾车的速度还是一如既往地快,慕长宁抱着妹妹踉踉跄跄地下来后被赶来的担架接住。
看着长康瘦小的身子上裹满了刺眼的鲜红色,慕长宁眼球胀痛,几乎是要爆出来。
一路上,她无数次向天祈求不要让妹妹有事,也无数次悔过。
每每抬头看见陆展安冷峻的面容,她都悔得不成样子。
她不该和他有牵扯,应该重新来过,应该拼命些,阻止他的放纵,粉身碎骨也不怕。
只要不再看见长康走这一遭,生死未卜,就好。
她的妹妹已经很可怜了。
从出生下来就过得不安稳,先是检
查出心脏的问题,而后又和一个不靠谱的父亲生活了几年,被拖累得更加严重。
慕长宁曾经以为,慕长康脱离了慕震东和她在一起,才能有最好的生活。
但如今,她却成了最有可能害死长康的那一个。
抢救室前,慕长宁仰头靠在墙边,苍白的脸色与墙壁不相上下。
陆展安接完一个电话回来,站到她的身侧,抬手想替她擦汗。
“你别碰我。”
慕长宁嗓子哑得都不能听了,但她依旧冲着他嚷,手肘磕在了后墙上也不管不顾。
“长宁。”陆展安上来拉她。
“你闭嘴。”
慕长宁也不想再听他叫她的名字。
他的话像他这个人一般沉稳,也似他的怀抱。
她一点也不愿回忆,但听到一句脑中的弦就动一下,提醒着她慕长康躺在急诊室里的原因。
慕长宁其实也知道这个时候冲着陆展安发脾气,大概就是耍浑的意思,但她已经疯了,自然是什么也顾不上,他执意要动她,她就拳打脚踢。
“……我恨死你了。”
她跪倒在地上,扯着那用力紧箍住她的手,哭得撕心裂肺。
“长宁,你听着。”陆展安气喘不匀地说。“我是混蛋,什么都是我的错,别怪你自己。”
他手上不肯放一点,生怕稍微松了劲儿,她就撇下他去撞墙。
“你该打我,该骂我。”他一遍遍地重复。“长宁,别跟自己较劲。”
慕长宁含着眼泪发狠地咬着陆展安的手臂,他不叫痛,
只说让她再用力些咬,只要别接着发疯,伤到自己。
漫长的等待时间过后,医生出来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虚脱加上缺氧,此时松了一口气的慕长宁差点在急诊室门口晕过去。
不过这个“暂时”,不是医生危言耸听,而是因为慕长康的情况太过复杂。
陆展安很快联系了这里心脏内科的权威专家,把人从被窝里薅出来,接到了医院。
天快亮的时候,慕长宁去到了诊断室。
专家解释说,由于慕长康本就有先天的心脏病,如今经过撞击后,心脏瓣膜严重创伤,除非是彻底地进行修复手术,才有康复的可能性。
如今她失血过多导致缺氧,所以只能进行微创手术,但是她的下肢血管又有受损的迹象,目前这种繁琐情况下的修复,以医院现在的技术来讲,成功率不会很高。
“技术方面……”慕长宁颤着声音问。
专家面露愁容。“据我所知,国内现在应该还没有更高端的技术。”
这句话像是给了慕长宁一记重锤,她痛苦地弯下身子,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最后是陆展安把她搀出去的。
“我们医院现在已经在尽力维持患者的现状了,还请你们尽快决定,是转院还是进行手术。”
医生平淡地叙述过后,转身走远,慕长宁透过玻璃看着病房里的妹妹。
陆展安承诺说他一定会帮她,但要求是让慕长宁在空闲的VIP病房里面休息一上午,等他买
饭回来。
他走之前,让阿林留下给她拿一条温热的毛巾擦脸。
第210章 小哭包
莫炎跟陆展安汇报说肇事司机是酒后驾驶,而且情节严重,现在已经送到了相关部门关押。
路遇过楼下的早餐店,莫炎依照吩咐进了店面,陆展安坐在车里给美国的朋友打电话。
那边是傍晚,对方接的很快。
陆展安没多寒暄,开门见山问他有没有所需方面的关系,对方说是可以想想办法。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陆展安在医院的走廊里接到了电话,他挥手让莫炎先把早餐送到病房里去。
整整一个晚上,慕长宁紧绷到几乎断裂的神经一直在突突弹跳。
她疲乏地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灼人眼的白色,全身好像一滩烂泥,躺在床上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但她也没怎么睡着,只是勉强眯了一会儿,门一动就醒了。
“陆展安呢?”慕长宁问。
莫炎把手里的袋子放在茶几上,打开包装问她吃什么。“少爷在外面,您吃点东西吧。”
慕长宁掀开被子就下了床。
但她头晕腿打颤,要不是阿林扶了她一把,她就会直直地朝铁质的栏杆撞上去了。
“慕小姐,您还是先吃饭吧,少爷在忙。”阿林劝她。
慕长宁蹲在床边缓了一阵,揉着脑袋站了起来,还是朝着门口走去。
打开门时,她探出头,正好看见陆展安挂断电话朝病房转过来。
“不是让你先吃饭吗?”
她肿得跟核桃似的双眼,还有发白的嘴唇,让陆展安看过之后脸色微变。
他抬手撩开碎发,轻轻地去
试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但一摸上去,都是冷汗。
陆展安蹙眉。“会着凉的。”
走廊里的空调确实没有病房里开得足,她还是光脚跑出来的,真是不让人省心。
他弯腰抱她进去,莫炎和阿林已经将早餐摆在了茶几上,随后出去关上了门。
“有办法了吗?”
陆展安把餐具拆开递到她手上。“先吃饭。”
“你先告诉我好不好?你明知道我很着急。”
慕长宁知道自己的身体素质,不想用别人多操心。
而且人在强硬支撑的时候是不会轻易倒下的,所以多耗费上一些精力,她也不在乎。
她现在唯一挂念的就是妹妹的治疗方案。
这样飘飘荡荡,随时会坠落的悬挂感觉,实在让她越发不安。
但陆展安似乎不懂她的情绪,又或者是懂,却不愿顺着她。
“再着急,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他把粥喂到了她嘴边。“就算是真的能从国外找到医生和机器,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进行手术。”
其实陆展安刚才接到消息了。
国外的朋友跟他关系不错,托了家里人帮他找到了顶尖医院的主刀医生。
但这位医生正好和家人去别的国家度假了,刚走不过一个星期。
这是个挺麻烦的问题,毕竟像这种级别的人物,想要搞定就不是多少钱的问题了,只能看个人意愿,而现在人家摆明了说不想被打扰。
按照陆展安的思维,唯一能想到的方法是用流氓
手段硬来。
不过朋友不愧是朋友,也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混蛋,于是先把这点给否了。
这样倒是真能见到人,但到时候万一情绪影响了手术,这个责任谁也担不起。
陆展安冲着电话骂了两句街就要挂断,但对面突然喊了一声,给他多指了一条路。
“DR.Geller,他欠过葛家的人情。”
盖勒医生,就是他们所希望请来的专家。
他离婚后在医院叙酒闹事,本来领导是打算给他开除的,但当时葛文扬的父亲在动过手术后,给该医院捐赠了一批高级器械。
所以他替人家说上几句好话,院长也就给了面子。
“都是一家人嘛,你开口说一下,葛家会帮忙的吧?”
这话听得陆展安一阵恶寒。
一家人,说来轻巧,葛家现在什么事儿都由葛文扬做主,他去开这个口,就是上赶着找不痛快。
陆展安知道,但他也打了电话过去。
他没提起慕长宁,只是简单说明事情,要他帮忙。
葛文扬要他叫一声哥,说这是唯一的要求。
奶奶的,真是个三孙子。
别说叫,陆展安刚听完就感觉有只手迎面抽了他一巴掌。
他暗暗磨牙。“我可以花大价钱,你不想要?”
葛文扬没说话,轻轻的一声,似乎在笑。
“……一个字罢了,就这么值钱?”
傻子也应该知道陆展安给的肯定不会是一笔小数目,葛家虽不缺钱,但也不算富,说来是应该要的。
可葛文扬这次
就铁了心要跟他对着干。
想想这么多年,陆展安让他去办的事不少,他哪一件规规矩矩地办好之后也没落得个“谢”字。
如今他也算在翰呈如鱼得水,陆翰阳都高看了他几分,他飘起来点也正常。
陆展安一脸憋气挂断电话的样子,葛文扬想想就爽。
不过他也知道这回是碰在逆鳞上了,不好收场。
葛文扬收起微笑后,沉默地出了口气,在手机里翻找起了联系人的界面。
……
一口南瓜粥,甜丝丝的,很暖胃。
慕长宁咽下去之后,陆展安又盛了一勺,她张开嘴。
屋里很静,除了空调的声音,陆展安只能听见粥碗里溅起的水啵响动。
他静静叹出了口气,伸手去拿纸巾。“小哭包。”
慕长宁真的没想哭的。
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哭闹不是好方法,而且也是最不明智的选择,但强烈的无力感一阵阵来袭,让她感觉心口酸涩得要命,难过也委屈。
陆展安无奈放下碗,两只手都攥着纸巾去擦,也很难擦干净。
“不哭了。”
慕长宁在他面前从来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他抱住了,也哄了,但都无济于事。
让人干着急。
她明目张胆地愈演愈烈,眼泪一颗接着一颗颗像断了线的珠子,衣服前襟都哭湿了。
陆展安手上换了两张纸巾佯怒道。“你要是哭到我烦,我可不帮你了。”
这话听上去有点冲,慕长宁一口呛在嗓子里,眼泪流得更凶了。
陆展安无奈
叹息。“我瞎说的。”
慕长宁哽咽着说不出话来,酸胀发疼的眼睛里还含着许多泪水,一点一点地往外淌。
“长宁,你不是一贯都冷静处事的吗?”
第211章 喜欢谁
但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情感一旦爆发出来,就是山崩地裂,尤其是心头的事太多的时候,肯定是越哭越想哭,什么都顾不上。
修长的手指摸在她的脸颊,惩罚似的捏着,有点疼。
但随后温热的泪顺着指缝流入了掌心,想发狠的人也狠不起来了。
陆展安低眼,望着她脸上留下的每一串痕迹,眼底的复杂情绪暗涌。
泪水密布的嫩肉被指腹蹭过,慕长宁由着他或重或轻,也不理,只顾着呜咽,静静流泪。
半晌,他停了动作。
“还哭?”
慕长宁抬头,从眼前肿胀的缝隙中看他,没有半点要乖的意思。
陆展安在她被泪水染湿的唇珠上抚了一下。
“再哭,我就亲你了。”
原来最管用的是这一句。
慕长宁呆住的几秒钟内把要流的和还没流的眼泪全收回去了,换了一副要冒火的样子瞪着陆展安。
他到底是有多混蛋啊?
不过这一双圆鼓鼓的核桃眼,凶起来也吓不住人。
陆展安淡淡地勾了下嘴角,圈她入怀,手扣在她脑后一下有一下无地抚摸着。
“不用哭,我已经心软了。”
幸好病房里的温度偏高,桌上的食物即使放了一段时间,也还不算太凉。
慕长宁洗了一把脸出来后,被劝着又吃进去了半碗粥。
陆展安扔垃圾回来,看见她在摆弄手机,上前就抢了过来让她睡觉。
“还我。”慕长宁朝他伸手。
今天天刚蒙蒙亮就有电话打进来,但她没接
——她现在实在是不想面对慕震东,之后的所有陌生电话也都被她挂断了。
后来慕长宁突然想起来今天要去机场接人,再看手机,发现蓝梦果然已经给她发了顺利登机的消息。
陆展安让她好好睡一觉,慕长宁说自己想去看看长康。
他充耳不闻,只低头让她老实点,给她盖被子,四角都掖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颗小脑袋。
慕长宁不领情,冷着脸翻过身去。
旁边坐着的人轻呵了一声,低下头在耳边用流氓话吓唬她闭眼。
房间里空调被调小后作响的声音好似微风,轻缓平和,更能让人昏昏入睡。
一只手抚上她的后背静静拍打,慕长宁随着节奏呼吸,头越来越沉。
蓝梦被接来医院的路上一再追问,莫炎依照陆展安的意思,向她简单讲述了慕长康的事情。
她听得心惊肉跳,连忙问慕长宁有没有受伤,并且立刻就想打电话确认,但被拦了下来,莫炎说慕小姐很安全,在休息。
冷静之后,蓝梦眼睛都红了。
妹妹对于慕长宁的重要性,蓝梦很了解,所以更加知道此时她有多崩溃,迫切地想要见她,安抚她。
医院里的VIP病房在顶层,转专属电梯的时候,蓝梦直接从楼梯间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