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意外
仔细听，似乎能听到压抑的颤抖。季绯眼皮一跳，声音控制不住的放轻，怕惊扰到对方，“好，你等等我。”挂断电话，她想问曹鹤鸣能不能送自己一下。眼眸一抬，他已经先她一步在前方，“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有急事，我送你过去。”季绯感激的道谢。半个小时后。车停在张楠楠住的小区下。楼栋门口的地面有着一片潮湿的痕迹，周围站着零散的几堆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目光时不时的投向地上的痕迹。季绯无由来的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匆匆跟曹鹤鸣道谢，往楼上走。张楠楠居住的房子门大开，里面没有一丁点的声音，安静的十分窒息。季绯心一紧，慢慢走进去，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轻响竟是有些刺耳。一声一声踩在她自己的心上。客厅里没有张楠楠的身影，卧室门也是大开，目光一扫，就能看清里面是否有人。都不在。她想去浴室看看，在拐角时，余光扫到阳台。淡灰色的窗帘遮住半开的玻璃推拉门，门后有一抹橘色被风吹起。季绯脚下的方向调转，刷一声拉开门，眼前出现跪撑在地上的张楠楠。她弯着背，手机扔在脚边，手指大开的撑着，指尖泛着白，微卷的长发散落在脖颈，遮住她的神情。姿态十分枯败，仿佛被抽干水的植物，逝去极大的生命力。季绯蹲下身，细白温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声音温柔，“你还好吗？”她的话许久都没得到回应。阳台通风，十三楼的楼层风很大，一吹，就是一阵灌耳的呼啸。张楠楠的声音再度混着呼啸声，又低又轻，“我爸跳楼了，就从这里。”事情出人意料。季绯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张彻所做的事情在律界不耻，她多多少少能感觉到绑架事件后，郁青然绝不会让他好过。跳楼说不定就是被逼到绝地。她喉间哽住，根本找不到词来安慰张楠楠。“你陪我十五分钟，不用说什么，陪着就行。”张楠楠头微抬，却没看她，目光游离在远处的高楼。季绯顺着她的话安静的坐在旁边。真的就只是十五分钟。张楠楠手动了动，掌心下压着一个U盘，她递给季绯，“这是我爸给我的，我给你，你先回去吧，我自己静一静。”季绯接过，不太放心离开，“我陪你。”“你走吧，我不会做傻事的，我都明白。”张楠楠摇头，撑着起身走向房间，门关上，里面再没有动静。又是窒息的安静。季绯没走，一直在外面待到夜幕降临，提着的心放下一些。房间内安安静静，她担心的上前敲门，“张楠楠，你有事情给我打电话，我回去了。”没有回音。季绯捏紧掌心的U盘，最后看一眼房间门，离开张楠楠的家。一路都心情沉重。一开门，更是有不速之客坐在她家沙发上。“你怎么来了？”她面色微冷，开口就是赶人，“我要休息，还请郁总离开。”郁青然平静冷淡的情绪轻而易举的被她挑起，一口气压在心上，眸色沉郁至极。“你去过张楠楠家了。”他目光似掩藏在深夜里的野兽，冒着危险的信息盯着她。跳楼的事情有警方过来，男人能猜到她去也不意外。季绯冷着脸，静静的回视，不发一言。郁青然烦闷的捏捏眉心，眸色迫着冷色，“U盘给我。”季绯顿时警铃大响，“东西不能给你，我会秉公办理，你放心。”她眼底的警惕和防备没有掩饰，郁青然心脏都在发紧。他蓦然起身，高挺的身影走向前，落在季绯耳边的声音低哑沉冷，“那你好好秉公办理。”后面四个字他咬的音极重，气闷的情绪泄露出几分。季绯正怀疑是不是感觉出错，门板重重一响，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她的小房子里。客厅里的布艺沙发上还有他靠出来的褶皱，她抛开乱飞的念头，伸手把褶皱抚平，像抚去男人存在的痕迹。郁青然脚步沉沉，一步步走出毁天灭地的气势，周身散发的寒意使人不敢靠近。门一开，里面的人瞬间鸦雀无声。火热喧嚣的气氛似时间静止一般卡在画面。宋钰好一会儿才回神，门口气势凛然的男人已然在旁边坐下，手指间猩红的火光燃着，白色烟雾缭绕。他松开抱着的性感美女，凑过去挑眉问：“U盘拿到没？”郁青然没答，薄唇间叼着烟，清冷感和颓靡的性感糅杂，似佛子染上黑暗的俗尘，危险又迷人。宋钰内心暗骂他做作，推了他肩膀一下，“问你呢！”“没有。”男人黑沉的眼眸在烟雾里若隐若现，在不明亮的灯光下，只有一片散漫。宋钰抬手一挥，缭绕在两人之间的烟雾散去，露出男人清晰的五官。情绪很淡然，只有一双眼眸黑得似浓墨。呵，哪是去真的要什么U盘啊。宋钰看穿，话里话外透着揶揄，“U盘要不要无所谓，人见到就行了是吧？”他以为男人不会理会这句话，然下一秒，难得的听见一声确定的答话。“是。”低沉的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宋钰睁大眼，震惊毫不掩饰。他又看了一眼人，“好小子终于承认了，难得啊，那你跟周知又是什么情况？”“谣言。”男人的指尖在昏暗的光线中都泛着冷白，指尖的猩红摁灭在烟灰缸里。他握着一杯酒，眼底轻嗤了下，“很早就结束所有关系了。”宋钰连着卧槽了几声。 第一次从郁青然嘴里，在公众场合听见直白没有后路的话。宋钰抬起酒杯和他碰了下。清脆的声音很清晰。碰的一下似乎将周知的心都碰碎了。她看到那边发出来的视频，男人所说的话似是循环一般，在脑海里一直回响。再也不是两人之间的拒绝，一旦被外人知道，她不能再模糊别人的看法了。不，她不能容忍。
第74章 忍住
手机里的视频没有暂停，男人的话不知第几遍响起。周知狠狠的关掉，纯白温软的脸有着割裂般的阴厉。她拨出电话派人调查季绯的住处，直接坐车过去。小区破旧，周知拧着眉头下车，眼底的情绪嫌弃不已。简陋的门打开，简直寒酸。她心底冷笑，面上没有一丝纯软，眼神恨恨的盯着开门的人。“你就住这里？”“有事吗？”季绯淡淡的回视，墨青色的旗袍包裹姣好的身段，双手垂在身侧，单薄的脊背笔直，清冷淡漠，似是无心在意任何。气质明显的一静一动，周知最不喜欢的便是她这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莫名觉得自己低矮一截。她压住到处冒尖的恶劣，笑得眉眼弯弯，“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我特意过来看你的。”“我们好像不是很熟，不太方便，我也有其他客人在。”季绯仍站在门口，清润明亮的眼眸似是明镜，能穿透人心。也不知今日是走什么霉运，跟郁青然最有明确关系的两个女人都来到她的小地方。想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她的心情属实算不上好。“开门需要开这么久吗？”屋内忽然响起一道斥责的声音。周知听得清清楚楚，趁着季绯愣神的时候，直接挤进屋内。坐在布艺沙发上的贵妇人气势干练，听到声响抬眼看过来。周知笑得甜软，“郁阿姨。”郁夫人垂眼，态度冷淡的应一声。视线一转，看见过来的季绯，心口窝着小簇的火，“开门耽误这么长时间。”眼前两位来者不善的人站在一起，季绯实在头疼疲惫，“请问有什么事吗？”郁夫人来的时间不长，一进门对她住的地方挑挑拣拣，话里话外都是看不上，亏待郁家的血脉。她不喜争论无意义的事情，何况跟郁夫人顶嘴不是明智之选。不知是防着谁，还带着高壮的保镖，直直的站在旁边，保护的姿态十分明显。季绯甚至猜测，郁夫人有想要强硬带走她生子的想法。郁夫人瞪她一眼。郁家家事不搬在外人面前言谈，她话语向着周知，“周家丫头，你今天怎么会来这里？”周知抿抿唇，眼尾微微下拉，神情微微委屈，“上次在路边，季小姐怎么都不肯上车，吐的挺厉害的。”“青然哥追过去想拉季小姐，也被躲开，当时季小姐的脸色特别不好，又怀着孕，我有点担心。”她神情真挚，一字字都藏着隐秘的心思。季绯无动于衷，瑰冷的小脸依然很淡。郁夫人目光回转一番，双手搭在膝上，侧脸看向周知。那眼底一片锐然，挺直的脊背是在商场上拼搏的气势，直直压住她滋生出来的阴暗。周知没由来的心一虚，指尖捏紧，竟有点忐忑难安的意思。她竭力暗示自己冷静，耳边落下的声音却将她彻底击碎。“我们郁家是讲究师出有名，坦白磊落的。”“季绯虽不是郁家儿媳，却也是怀着郁家血脉，跟在青然身边是理所当然。”话有头无尾，点到即止。在场的几人都玲珑心，明白其中意思。似是一耳光狠狠扇在周知脸上，她的面色微白，眼底藏着几分难堪。一抬眼，又对上郁夫人似嘲似讽的眼神。她艰难出声：“郁家的家风我在青然哥身上感受到很多的，阿姨，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聊。”周知的背影离开时很是狼狈。季绯却并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郁夫人是在维护自己。郁家血脉，才是她的心中之重。屋内微凝的气氛弥漫开。郁夫人看向她的眼神不比周知好几分，话如之前管家在医院传达的一样强势。“孩子一定是郁家的，你最好听话一些，乖乖的生下孩子，我们会保障你后半辈子无忧，反之，你明白后果。”季绯简直听腻烦，孕妇的情绪敏感多变，她冷艳的眼尾挂着一丝不耐。“我知道了。”还是有在维护郁家夫人的脸面，她声音冷淡又客气，“郁夫人，我需要休息了。”“你赶我走？”一直高高在上的任芩还从未有被人驱赶的经历，何况是在如此看不上的地方。季绯不愿多说，抬手想引她离开。一旁宛如空气、又存在感及重的保镖忽的上前，一手挡开季绯的手，高大的人往面前一站。保镖的动作很大，季绯毫无防备，只觉一股大力袭来，她重心不稳，小腿磕在茶几上，直直坠倒。肚子开始疼起来，她的脸色霎时白得似纸。保镖神色呐呐，意识到自己闯祸，还未开口，被狠狠一揣，后背撞到郁夫人身上。眼前身影一闪，季绯腰间腿弯被搂住，整个人腾空。她条件反射的伸出一只手揽上对方的脖颈。疼得视线虚幻的眼眸微抬，男人冷冽阴沉的脸出现在眼前。流畅凌厉的线条紧绷，唇角抿直，一双黑眸冷沉如冰，压迫的气势逼人。他在生气。季绯是这般感觉，任芩也是这般，她还未来得及骂保镖冒失，只听见一段毫不客气的话。“我和季绯的事情不需您操心，以后别再来找她，今天的事情没有下次。”任芩在原地怔忡好一会儿。等反应过来，面前早已没有两人的身影。季绯靠在副驾驶上，眉头紧紧拧起，小脸白的吓人，冷汗从额角滑落。她目光都是在晃，只知道郁青然在开车，好似又一直在看她。郁青然眸色微紧，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凸起。医院一到，他抱着季绯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去，坐诊的医生是互看不顺的熟人。陈子昂紧张的站起身，命令他把人放在病床上。“你怎么回事？这是你带小绯第几次进医院了？她在你身边是不是从来不会有健康的身体？”尽管季绯疼的眼前发白，耳朵却还是灵敏的，咋然听见一番话，吓得心都提起来。可半晌，男人并未出声。居然忍住了。她努力的辨明视线，郁青然站在床边，背着光，脸上的情绪看不太清，只隐隐觉得好像是哪里不太一样。她有些不清楚。
第75章 陪你一起
耳边是陈子昂温润的声音，询问着她现在的感受。季绯拉回分出的心神，声音很轻的回答。“胎儿不稳，需要住院查看调养。”雪白的被单上，季绯靠着枕头，小脸白皙病态，清冷的气质糅杂着一丝脆弱。她的眼眸清润明亮，似最透彻的水，直直的看向床边一动不动的男人。从陈子昂安排好她住院，再到说完医嘱和离开，他自始至终都站在一旁，不发一语，周身散发的气息沉默淡然。很是不贴合她印象里的男人。耳侧响起，布料摩擦的声音，床边因为重量下沉，她侧头看去。男人漆黑的眼眸又沉又静，目光落在她扎着针的手背。修长冷白的手指抚上肌肤，凉意泛起点点微麻。她条件反射的缩了下手，郁青然的动作落空，沉寂在心底的淡淡歉意变成细针，轻轻扎入，不疼，就是不太好受。“抱歉，让你受伤了。”他垂眸，遮住眼底浮出的一片自责的墨色，声音很低缓，一瞬间，季绯竟是有一种荒唐感，不可一世冷淡至极的人也会道歉？季绯心底情绪乱窜的时候，注意到男人低垂的眼眸，不明显的视线落在她的腹部。在一刹那间，她好似明白了。她勾起轻讽的弧度，声音似晚秋的细雨，薄凉轻然，“没事，郁总也是不知情的。”很有距离感的语调，郁青然心口似是有一团棉花堵住，他抬眸，躺着的人只留给他一张冷漠的侧脸。他受到冷落，虽不是第一次，却这次各位磨人，具体是为什么，心底有些抵触细究。郁青然指尖摁在白色的被子上，刚想开口，一道驱赶的话截在他的前面。“郁总请回吧，我想休息。”季绯说话的时候也没看他，慢慢的滑进被子，打着点滴的手背露在外面，清润明亮的眼眸阖上，黑暗一片又很是平静。拒绝再交流接触的姿态。郁青然很少低头，一直是被季绯捧着，也就从之前分开后，一次又一次受到冷落反抗，温顺漂亮的玫瑰长出许许多多的刺。扎得他一下又一下的烦躁难受，竟现在能够平静的接受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身边包裹性强的冷檀木香散去，季绯睁开眼，望着天花板好一会儿，又重新闭上，睡意慢慢席卷而来。季绯需要住院一周，身体太差，营养不好，又是第二次出现差点小产的情况。除了刚开始身体不适需要躺着，次日她就闲得没事在医院走动。“季绯？”身后响起一道试探性的疑惑声。季绯回头，小脸完全露出来，站在不远处的曹谓珉露出温和的笑容，走上前，“还以为看错了。”能遇见偶像，季绯无疑是十分高兴的，目光从他过来的诊室门牌看了眼，问：“曹老师，您哪里不舒服？”曹谓珉动了动肩膀，似是扯到痛处，轻嘶一声，“本想给你看哪里不舒服的，现在倒是让你看的更明显了。”季绯轻笑，“我陪您一起吧？我也正好没事。”曹谓珉直接应下，也没问她是因为什么在这里，孩子都是有自己的秘密的。气氛出人意料的好。话题一个绕一个，聊到整个就医流程结束。曹谓珉的肩膀有些严重，需要住三天院，进行疗程性的中医治疗。在去病房的路上，曹谓珉的手机响起来，只是说了几句便挂断了。话里好似有听见自己的名字，季绯目光看过来，又觉得有些不太礼貌，又偏了偏。曹谓珉主动开口解释：“鹤鸣等下要过来看我，他知道你也在医院说是买午饭过来，我们一起吃吧？当作今天你陪我看病的报酬，别嫌弃。”最后三个字烫到季绯，骤然拉近疏离敬意的师生关系，她惊了下，轻淡温和的笑容扬起，“肯定不嫌弃的。”午饭就静静等着，却等到下午一点有护士过来找曹谓珉去做治疗，曹鹤鸣还没有带着午饭过来。只收到他发来的歉意短信说，过来的路出了车祸，要等一会儿。好在两人都不饿，多等一会儿也没事。另一本，曹鹤鸣紧赶慢赶，手上打包的饭菜是做过恒温包装，倒是不怕凉掉导致味道不好。病房是来之前就知道的，父亲在做治疗，他先过来季绯这边。轻敲门，得到里面人的应声，才推门而进。房内云淡风轻的气息在他进来的一刻转变为阴沉骤雨。只针对他一个人。曹鹤鸣轻笑，率先开口跟病床旁边的男人打招呼：“郁总，又见面了。”郁青然周身的气息沉冷，黑眸轻扫他一眼，冷淡应声，不多说一字。气息迥然不同的两个人站着，反差强烈的季绯眼花，一垂眼，看见曹鹤鸣提着的饭菜。床上的小桌子也放着一份，是郁青然带来的。菜是合着她口味做的，喜欢，但是不想吃。她淡淡的收回在桌上饭菜的目光，温声跟曹鹤鸣开口：“你拿的是给我的饭吗？”无声对抗的两人同时被声音吸引回头，郁青然漆黑的眸色更冷，心脏像是有一只手在揉搓。窒闷难受的感觉在季绯将他带的饭推在一边，开始吃别的男人带来的饭时，强烈的他脸色难看得要命。他的情绪是肉眼可见的不虞，行为却跟脸色极为不符。季绯只是一愣神，手里的筷子就被抢走，修长的手指捏着筷子，夹的菜是男人自己带的那份。他喂她。当着曹鹤鸣的面，突如其来的亲密行为属实让她觉得不自在和尴尬。郁青然察觉不到，心底被难以言喻的火气堵住，漆黑的眼眸执拗的盯着她的唇。病房内的气息变得混沌凝滞起来。曹鹤鸣身为同性，不好的气氛下还感受到浓烈的敌意。他眼底滑过笑意，抬手打开自己带的。里面还有一份水果，他叉着一块递给她，轻巧解围，“可以先吃块水果，胃口会好一点。”季绯毫不犹豫的接过，水果清香贴在唇边。身边冷风一卷，门大力的被关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