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出国
电梯没人使用，在周知来时便一直停在所在的楼层。郁青然抓着她手臂推进电梯，钳制的力道很重。“青然哥，我的手很痛。”周知痛的轻呼，眉头紧紧拧着，手指忍不住的去掰，声音可怜。但指尖刚触及到男人的手背，一股大力甩来，人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几步。周知眼眶泛红，第一次遭受来自男人正面的怒气，心尖发颤，一层冰凉的惧意笼在她的身上。她怯怯的抬眼。电梯内壁很亮，映着男人冷峻的五官，她目光微移，猛然对上漆黑沉冷的眼眸，眼底凌厉的寒意令人不敢对视。周知下意识移开眼，垂眼瞥见手腕上泛青的痕迹，心底又气又惧。叮的一声，电梯到达负二层停车场。郁青然侧眸冷睨她一眼，意味很明显，随后脚步迈出电梯，朝车位走。周知咬唇跟在男人身后，泛着痛意的手伸进包里，无人察觉的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很快显示接通，她声音摁到最小，再度放进包里。前方的身影也在此时停下，周知心一紧，浑身紧绷的站在原地，指尖掐着掌心，压制着心底升起的惧意。停车场空荡阴冷，灯光在过道上照亮，车位上的光线不甚明亮。男人身形高大，站在车边，脸部笼上一层昏暗，只有周身散发着极低冰雪般的寒意，看得她后背发凉。周知极力忍耐才没有后退，面色微白。“我说过的话你是在当耳旁风？”寂静的停车场，男人的声音又低又冷，压迫感十足的扼住她心脏。“我没有，我只是气不过。”周知声音低弱，眼睫挂上泪珠，唇瓣咬得泛红有血腥味才堪堪压住惧意，换成温软模样。郁青然目光忽然轻蔑，“你是想毁掉周家。”狂妄的话极尽残忍，周知绝不会认为他是在谈笑。男人在商场上的手腕狠辣果决，没人会蠢到直面跟他作对。周知也不会。她捏紧手指，停车场的穿堂风吹的各外冷，从皮肤钻进来，冷到骨子里。冷到手臂微颤，周知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里面无血色，腿部都开始发软。她往旁边走几步，腿贴着车身支撑自己，强撑着一口气看向他，声音有些发颤，“青然哥，你忘了吗，你说过会报答我……”她说的是那场车祸。抽泣声越来越重，泪珠一滴又一滴落在地面。只是眼泪落了很久，都开始干涩发疼，身前的男人都没有反应。明明最开始她是他唯一的例外，允许她撒娇，会顺着她，她哭也会皱眉，现在已经无动于衷了。周知越想，心底越难受，也越发恨。郁青然冷冷看着周知掉眼泪，娇弱哭泣的模样跟记忆里舍身救他的女孩的脸没有一点重合。哪怕他跟那人没怎么接触，但在印象里，她不会挟恩图报，也不会在明知自己有错的情况下用恩情来试图揭过去。就算疤痕一样，也十分不符，像两个人。他指腹摩挲着手腕上的黑色梵文佛珠，漆黑的眼眸不动声色。许久，抽泣声渐停。男人淡声，“适可而止。”未再追究，甚至是纵容。夜色寂静。季绯侧躺在床上，被子拉到下巴处，清润的眼眸看着窗外，倒映出一方星光。手机在枕边，黑着的屏幕忽然亮了一下，白光衬得她白皙的脸细腻柔和。屏幕上的消息通知是方才的电话号码。季绯伸出手点开，是一个视频，周知和郁青然手拽手在一起的视频。时长两分钟。挂断电话后烦躁不宁的心跳在这两分钟内一点点的坠落下沉，至深邃黑暗的海底，冰凉入骨。病房再度浸入黑暗。她是没想过在骨肉差点丢掉的情况下，郁青然也能原谅周知。季绯翻了身背对手机的方向，心凉之下倒是能更好的入睡。在微黄色的日光投入大半进病房的时候，戴着墨迹口罩的沐慕推门从外进来，手上拎着早餐。季绯放下小桌板接过早餐摆好，再抬头，沐慕明丽美艳的脸露出来，伸出手摸摸她的脸，“你是不是没睡好？看起来脸色有点差。”“睡的很好，一觉到天明。”她唇边的笑容淡淡，眼底的情绪也很淡，似秋日树上飘落的枯叶，贴在地面没有什么生机。沐慕关切的看她好几眼，询问几声得到的回答都是没事，她便不再问了，在旁边坐着陪她。病房内偶尔有几声轻巧的笑声传出。曹鹤鸣站在门口，担心的心情稍微放松，手指屈起在门板上叩击。不一会儿，有脚步声走来，门从里面打开，一张荧幕上出现过的漂亮脸蛋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心底诧异，依旧温和有礼的打招呼，“你好，我是曹鹤鸣，季绯的大学同学。”一见面就自报家门。沐慕觉得人还行，点头让他进来，“你好。”季绯倒是疑惑他怎么来了。曹鹤鸣微叹，“之前我们约时间见面，后来却忽然联系不上你，怕你出什么事情，就找人打听了一下。”他温润的眼眸含着担心。沐慕在一旁看着两人，察觉到是有事要谈，便先行离开。关门声音很轻，季绯心脏也被叩击一下，夜间在斟酌的事情终于落定。她抬眼，眸色认真的看着他，“我想请你帮忙暂时接手律所，我想离开一段时间。”这是季绯这段时间一直在想的事。在国内逃不掉，那就远离到国外去。曹鹤鸣眼底浮现惊讶，“怎么要离开？”“想静一静，这里太乱了。”季绯偏头看向窗外，有一只鸟落在窗台，翅膀扑朔几下，在日光才泛着金黄。她的眼底有一抹向往。曹鹤鸣捕捉到，沉思片刻，斟酌着用词，“你应该不想放弃律师职业，不然不会让我暂时接手。”“季绯，如果你是想暂时换个环境的话，不如去我家国外的公司。”“换个环境的同时，也希望你能继续深造律师这个职业。”像一位年长的哥哥，话语谆谆入耳。毫无疑问，贴合季绯的想法，她只迟疑一会儿便点头同意。
第86章 措辞
她微垂着头，决定落下，覆在心上的一层薄雾揭开，透进一片光。窗口响起轻微的吱声，季绯抬眼，栖息的小鸟展开翅膀飞走，现下不只是翅膀泛着金黄的光，它整个身子都脱胎换骨般熠熠生辉。季绯在晚上就和沐慕商量出院回家，回沐慕那里。车停在小区下，人脸识别进入小区里面。因为事业上升，她之前住的房子私密性就不够强，便换了新的一套。房门输入密码推开，沐慕眉眼弯弯的朝她笑，“绯绯，欢迎来到我的新家。”欢迎来到你提供了帮助的光明之地。沐慕拉着她走向里面的一间房，声音里期待满满，“我单独给你留了一间卧室，就是想着以后你会过来住，看看有没有缺的东西，等下去小区里的超市买。”季绯目光落在屋内，很温馨的装扮，还有几处是按照她喜欢的程度来弄，比如嵌入式的梳妆台，云朵型的小台灯。她鼻尖泛酸，眨了下眼，眉眼便弯起暖意，“谢谢沐慕，我很喜欢。”两人平时联系不多，但每次都在对方需要的时候。沐慕牵着她走在前面，手心的暖意贴在她手腕，“喜欢就好。”她声音比以往温柔细腻，一句句都是在轻哄，“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但是你别难过，我会陪着你的，你好好在这里住着，当自己家一样，想出去散心我也可以陪你去。”季绯心软的不行，“好。”她出院的消息在次日一早就传到郁青然的耳里，他眉头微颦，吩咐司机去懈花苑。敲门声响一声又一声，一声比一声重。始终没人开门。郁青然面色难看，拿出手机拨电话给助理，“叫开锁公司的人来懈花苑。”助理微愣，很快应声去安排了。也不知季小姐和总裁又闹什么矛盾，都闹到要撬门入室的地步。内心微叹，他找到距离懈花苑最近的开锁公司，打电话安排人以最快的速度过去。二十分钟后。紧闭的门打开，开锁公司的人火速离开。实在是男人周身的冷气过于骇人。郁青然踏步进入屋内，里面的陈设一如既往，里面的卧室门是开着的，他直接走过去。扑了个空。狭小卧室活动度很少，他来过几次，第一次认真打量。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梳妆台，寥寥几件家具占满不大的空间。没找到人，他转身欲走，目光忽的扫过梳妆台上的抽屉，露出的一角相纸使他调转方向过去。修长冷白的手指拉开抽屉，郁青然神情微怔，眼底翻涌起墨色。指尖捏着相纸的一角，翻面正对着他。画面定格在一个午后，角度是偷拍的，季绯弯着眉眼，清润的眼眸有欢喜的爱意，后撤一点是垂眼看手机的他，面色冷然，侧脸线条冷硬。相片旁边是一个木雕，木雕下座是一圈梵文。他记得木雕的来历，是东山山上的寺庙里的，寺庙卖的木雕，她雕的梵文，意思是幸运美好，愿景长在。他腕上的佛珠也是在庙里买的，惯例一年一次的去上香，那次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带上了季绯。抽屉里还有几个物件，郁青然指尖摩挲着木雕上的梵文，一直沉在湖底的心绪开始升起。他将东西放回原位，发消息让助理查沐慕的住处，直接奔着地址过去。小区的人脸识别拦不住他，保安更拦不住，却被沐慕拦在门口。她一双狭长的凤眼不善的盯着面前的男人，语气不好，“你来干什么？”“让季绯出来见我。”郁青然冷睨着她，黑眸压着不耐，看在对方是季绯朋友的份上，给几分薄面也不是不可以。“她不想见你，郁总请回吧。”话落，沐慕不再多言，边带口罩和墨镜边往外走，在手机上把门铃给关掉。房子的隔音很好，就算郁青然在外面砸门季绯也听不见，再不济，客厅还有她放的摄像头可以随时看。她放心离开。郁青然站在门口，漆黑的眼底是一片冬日冰雪的寒意，他转身。当天，沐慕算是见识到资本掌权的无力感。经纪人的电话打过来，她走到阳台接通。季绯从厨房出来，炒好的菜放在餐桌上，左右没看见沐慕的身影，正准备开口喊她名字，余光瞥见在阳台的身影。原本谈好的合作一个二个被重新告知。不用想。“我知道是谁动的手脚。”“郁家那位爷你敢吱声?”“被抢就被抢，正好我轻松一点。”“到时候再看。”沐慕洒脱，对这些倒是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季绯靠近的脚步顿住，从几句话里准确的了解到事情，联想到刚才沐慕开门不让她知道。季绯眉眼微沉，站在桌前，拿出手机直接发消息约见面。对方似乎在等着她，地址很快发过来。她看着熟悉的地方，眼底有一瞬间怔然。只不过几秒，淡漠覆盖眼底，季绯扬声知会了声人，“沐慕，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你先吃饭。”沐慕的声音从阳台传来，“好。”季绯到了地方，店面雅致，是和郁青然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她眉有些不适的轻皱。服务生引着她来到窗边，郁青然听见声音抬眼，面容淡漠，气质清冷矜贵。季绯淡声和服务生道谢，白色的旗袍衬得身姿清冷单薄，脊背挺直别有傲骨。她垂眼落座，随后响起男人低沉微扬的嗓音，“你还是来找我了。”一句话，季绯火气还未上来，便听见男人继续，语气循循善诱，“事情很好解决的，季绯，只要你乖乖做回以前那样。”他抬眼，目光紧攥着她。季绯不知道如何评价一个资本主义家。姿态如此理所当然且高高在上。她厌恶，但这是男人的资本。窗边琉璃的挂饰折射出艳光，覆在她白皙的脸上，增添几分瑰丽的冷漠。“我不是来和你谈这个的。”她唇边笑，视线却冷。直直将男人准备许久的措辞压进喉里。
第87章 太下作了
“郁总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手段未免也太下作了些。”珠脆悦耳的声音也包裹不住尖锐的话。郁青然眸色深沉，指腹用力的摩挲着腕间的珠子。他只要她乖乖回来，其他人如何，讲实话，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心口发堵，男人低沉的声音发沉晦涩，“你就是这么想的？”睥睨众生的人目光掉落，心还在云层之上。难以接受在在意之人的眼里是沾上污泥不堪的印象。季绯坐着优雅挺直，一身在男人手下养起来的气度淡然如水，她回视着他的目光，讥讽在眼底清晰可见，“你做的事情需要我一一复述给你听吗？”不需要，他记得。郁青然指腹间的佛珠在玻璃折射中裂开一条缝隙，他黑眸沉如深渊，薄唇抿直，凌厉的眼尾压抑着浓厚的情绪。来时揣着期望，此时一片灰败布满荆棘。风起，琉璃挂饰叮咚响。季绯静等一会儿，仍旧未听见男人开口，也不再愿意纠扯下去。“既然郁总没有解决方案，那还是按照你从前说的。”天无绝人之路。她轻抚旗袍裙摆起身，白色裙裾掠过桌脚，似无法捕捉的烟雾，很快便要散掉。郁青然抬手就握住细白的手腕，漆黑眼底蕴着浓郁的墨色，微冷，又紧盯着她。“有，我说过。”季绯实在不理解他。她眉头细拧，抽手，大掌却似焊在她的腕间，不动丝毫。因为腕间用力，季绯白皙的脸颊覆上一层薄红，“郁青然，放手！”她的声音虽不大，在略显安静的店内却很是凸显。周围几桌客人纷纷投来视线，又在触及到冷若冰霜的男人后悻悻收回。细白的手腕在挣扎中泛起一圈红，绕在男人冷白的手掌周围，季绯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郁青然面色一沉，迈开步子，拉着她往外走。“欢迎光临。”服务生欢迎的声音伴随着门口进来的人进入到季绯视线，她站在男人身边，清晰的感受到冷冽的硝烟味。门口向来温润的曹鹤鸣，此刻周身气息也变得凌厉。他走进来，目光直直落在季绯身上，身后跟着的两人顺着他的目光一齐看过来。季绯紧绷的身体微松。郁青然的心思越发难以捉摸，她来之前事先跟曹鹤鸣约定好离开时间，避免有意外。事实证明，她未雨绸缪的很正确。曹鹤鸣几步上前，身形跟郁青然同等，与之对立而站，声音气势丝毫不弱，“郁总，麻烦放开我朋友。”对峙的场面在某个时候曾经出现过，郁青然周身的气压极低，黑眸冷冷的看着对方，“朋友？”尾调上扬一分，季绯有几分不安，怕他嘴里吐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先出声挣扎，“放开我！”曹鹤鸣在她出声的一瞬间，伸手握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推拒男人的手，把季绯往自己身边拉。两人配合，郁青然失去先机，手心变得空荡荡的，他垂眸低看一眼，沉冷的目光抬起，落在周身磁场依靠的两人。碍眼。心底似有阴郁暴躁的藤蔓紧紧缠着整颗心脏，一点点锁紧。郁青然面色愈发沉冷，周身的气息压迫逼人，他漆黑眼底深不见底，辨不清情绪，却无端使人心生惧意。跟着曹鹤鸣来的两人后背发凉，根本不敢直视，心底发虚。曹鹤鸣护着季绯在后，客气有礼扔下一句，“我们还有事情要谈，先走了。”不等回答，他护着季绯转身就走。店外停着他们的车，后背如芒在背，不停留一刻的开车离开。季绯和曹鹤鸣坐在后座，他带来的人开车和坐在副驾驶。车窗外风景掠过，风从窗外吹进来，卷起季绯细软乌黑的发丝。她侧着背靠在车座上，轻呼一口气，“今天真是麻烦你了。”“不用这么客气，我们也算是朋友。”曹鹤鸣话语顿了顿，余光扫过她红肿的手腕，温润眼底溢出点关心，“你的手怎么样？”季绯抬手轻抚腕间，男人在盛怒的情况下，力道极重，痛感和灼热依然存在。每次都是这样。她眉眼微低的看了眼。“没事，等会儿就好了。”“你待会还有事吗，不如去我家做客？我爸妈都在，我也跟我爸说了你去国外公司的事情。”季绯想了想。曹家的人除了曹玥心，她对这家人的感觉都是没由来的觉得亲近，以后也是要去他家公司上班，此时去拜访一下也是应该。她应承下来，在路过水果店时下车买了些水果提着去拜访曹谓珉夫妻。两人接过水果，连声说她太客气。季绯目光轻扫，没在屋内发现曹玥心的身影，看来是不在家，也好，不会起不必要的争端。她给沐慕发了消息，留在曹家吃晚饭。没有像上次一般，曹玥心中途回来，席间气氛和谐欢快。曹谓珉是律界泰斗般的人物，聊起法律来，季绯受益颇多。两人话题不停，再稍晚点，季绯准备回去，外头忽然雷声大作，雨倾盆而下，可见度很低。“不如在这里住一晚吧？家里有客房，里面的东西都是新的。”现在离开十分不安全，曹夫人，也就是许香君，温声挽留。季绯看了眼天气预报，大雨要下到半夜，她不太好意思留宿，也不能说找人来接她。心底微叹，季绯温声应下，“麻烦你们了。”曹也算是大户人家，家里客房很多，季绯洗好澡，裹着浴巾，露出上半部单薄白皙的脊背。肩膀线条直且流畅，绯色的蝴蝶形胎记在嫩白的肩胛骨处，有几分靡艳的好看。她看着镜子里映射出的胎记出神，忽然听见敲门声。是许香君，“下雨的晚上会凉，我来给你送床被子。”季绯又往肩上搭了条毛巾，去开门，小脸上是热气熏蒸后的淡红。“谢谢师母。”她浅笑，抬手去接，搭在肩膀上的毛巾便顺着滑落。白嫩的肩膀和小片脊背又露出来。季绯连忙一手去拢好，抬眼，曹夫人目光怔忡。她刚想询问，许香君温柔笑着让她早点休息便匆匆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