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难受
季绯抱着被子看向她远去的背影,总觉得方才的眼神很奇怪,好像很惊喜的样子。许香君确实很惊喜,一转身,脸上浮现难以言喻的激动,她一把抓着曹鹤鸣往自己的房间走。曹鹤鸣不明所以,“妈,有什么事情吗?”许香君没回答,直到进入房间,又迎来自己丈夫疑惑的目光,才微颤着声音。“季绯肩胛骨上有一块蝴蝶胎记,我刚刚亲眼看见的,她…她会不会是我的女儿?”窗外一道惊雷落下,轰隆一声,砸在房间里的人心头上。曹谓珉眼底猛然迸出一丝希翼,神色却迟疑不稳,“你确定没看错?”小女儿生下来就有一块好看的蝴蝶胎记。“没有。”许香君声音笃定,神色激动不已,又开始说着找人去调查一下季绯的身世。失去太久了,忽然有贴近的消息,她难以自持,又十分惶恐。曹谓珉应和她的话,目光落在听到消息后不发一言的儿子身上,此时的眉眼怔忡哑然。曾经想要撮合二人的曹谓珉心中也有难言的意味,安抚又谨慎的开口:“在季绯面前,我们先别表现出来,等查清楚了再说。”曹鹤鸣喉间艰涩,轻声应下,随口先离开。事情还没确定,许香君却十分高兴,拉着曹谓珉一直说东说西至半夜。房门在曹鹤鸣心神不宁离开时没有关紧,灯光透到走廊,里面的声音或轻或重传出来。曹玥心浑身脱力,心直坠谷底。客厅的窗户好像没关,夹着雨后寒意的风吹得人骨头都是冷的。她恍惚着又离开家,来到常来的酒吧,一口气叫了一打酒在吧台上喝着。周知赶过来时,吧台上的酒瓶已经空下一半,醉醺醺的曹玥心一手撑着脸,一手往杯里倒酒,又机械性的往嘴里灌。看着她来,曹玥心眼神迷蒙,盯着她半天才喊出名字。周知在她旁边坐下,拿过她的酒瓶,在音乐声中凑近她耳边询问:“怎么喝这么多?等会该难受了。”理智早已崩盘的曹玥心在她关心的一瞬间就掉下眼泪,抽抽噎噎的,如竹筒倒豆子般把回家听见的事情和自己的害怕说出来。周知惊讶,没料到季绯还可能会有一层这样的身世,望着眼前哭的没有主意的好友,她话从唇间吐出。“也不一定是真的,你跟你爸妈生活那么多年,不会因为找到自己女儿就赶走你的,季绯不像小气的人,会容下你。”曹玥心神经被酒精侵蚀,思考能力不够,只觉得话听着很奇怪,为什么季绯要容下自己,那明明是自己生活了十几二十年的家。十几二十年的时间抵不过一层血缘关系?她不甘心。周知眼底暗光微动,声音温软关心,“别喝了,要是实在不高兴她回来,那就减少她跟你家里人见面的机会好了。”“回去多陪陪你家里人,不要给她机会就好了。”曹玥心醉得不清,看向周知的眼神已经失去焦距,只听见耳边的声音,如细细的丝线缠绕在心头,被堵住的出口畅通,念头在迷糊的理智中越来越明朗。*季绯从曹家走后,又询问了沐慕。沐慕有意瞒着她,她便没再说什么。出国的事情交接开始快速进行,前期已经做过简单过渡,在最后交接的案件中,忽然受到不小的阻力。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想到有前科的男人身上。事情过程实在不顺,季绯气不过,纯粹是想借着机会骂人,拿出手机拨出电话。“季绯?”对方接的很快,似乎正有空,低沉暗哑的声音透过电波响在耳边。轻缓的语调听在耳里,季绯直接开口,主打的就是一个有病犯病,“郁青然,你除了会插手别人的工作还会做什么?只会用同样的手段让人屈服,你是没正事了吗?”她噼里啪啦一顿说,只为发泄,不为得到答案,直接挂断电话。淤堵在心口的怒气得到疏解,她平缓几分钟,接着进行剩下的工作。郁青然看着挂断的电话,短的只有三十几秒的通话仿佛幻觉。但他似乎背了黑锅,挨了训,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男人觉得好笑,唇间溢出一声轻笑,拨出内线叫来助理,“去查季绯最近的工作是怎么回事。”助理手上刚得到另一个消息,闻言直接汇报:“郁总,刚刚得到消息,季小姐被老爷子叫去老宅了。”郁青然面色微微冷凝,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步子如风般往外走。气阔蕴意的庄园驶进一辆黑色宝马,顺着白灰色的大理石铺就的路停在院子门口。季绯从车上下来,管家在前面带路,她跟在后面。青竹白底的旗袍衬的气质清冷瑰丽,乌黑的发挽起,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白皙冷美的脸神色从容。花园里搭着一间亭子,石桌石凳,桌上泡着茶,茶香袅袅,沁甜微苦的味道蔓延在鼻腔舌尖。季绯放下茶杯,一来坐下就听老爷子替郁青然说情。倒是和想象中位高权重的老爷子不一样,来当的说客。她唇边弯起礼貌浅淡的弧,“郁爷爷,事情太迟了,我对他已经没感情了。”茶香微涩,闻起来沁人心脾。郁老爷子轻叹,目光越过她看向后方,淡然出声问:“都听见了?”背后一道深沉的目光落下,季绯面色微顿,随即自然的拿起茶杯又喝一口,没有回头。郁青然盯着那人单薄漂亮的脊背,似要盯出洞来。他一步步走近,茶香里混着她身上的冷香绕在鼻尖。郁老爷子慢悠悠起身,背着手往外走,经过他的身边时停下,拍拍他的肩,“正好,你帮我送小绯回去,你要想她留下,就好好挽留。”一语双关。季绯抿唇起身,疏离的朝他颔首,算打招呼,然后越过他就往外离开。只是下一秒,手臂又被抓住,她被迫停下,清润眸子瞬间泛着冷意。郁青然气息沉冷,力道微紧却不重,“我送你回去。”男人说这句话,一般是真送回家。
第89章 软和
她犹豫片刻,不想纠缠,就顺着男人的步子往外走。车停在门口,见他们来,司机打开门。车厢安静。手机铃声响的十分突兀。男人骨感冷白的手指握着手机,腕骨凌厉,手背青色血管微凸,禁欲清冷感十足。电话里助理的公事公办的声音夹着怯弱,“郁总,我查到季小姐最近整理工作是在为出国做准备。”寂静空间里,季绯只听见电话啪的挂断。男人漆黑的眼眸微抬,蕴藏滔天的沉暗,冰冷的给司机下令,“回月亮湾。”季绯下意识反驳,“我要回家。”她的话似石沉大海,寂静的车厢几乎要冷出实质。季绯察觉到不对,意识到是刚才的电话透露出什么消息才让男人忽然情绪大变。此刻车在疾驰,车门反锁,她根本没有逃离的可能。心脏一路扑通急跳,季绯很紧张,捏紧的手掌一片濡湿。不安感在车停在别墅门口达到顶层,她快速拉开车门往外跑。还没跑过车尾,迎面撞上男人宽厚坚硬的胸膛。手腕被一股大力捉住,似被捏住翅膀的鸟儿,怎么扑腾挣扎都无法逃脱。门碰的一声巨响。季绯被大力甩在柔软的大床上,眼前晕花片刻,她挣扎着起来就往外走。瘦弱的肩膀处落下一只强硬的大掌,硬生生的将她摁在床铺上坐着。她恼怒抬眼,男人高大的身影挡在面前,如一堵墙堵死所有出路,“郁青然,你说的送我回家!”她迫不及待离开,郁青然漆黑的眸色染上一抹阴鸷。“回哪儿?”他面容冷峻阴沉,温热的指腹却又极其爱抚的在她锁骨脖颈上,“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放心住着。”季绯面上血色尽失,没想到人出尔反尔。“郁青然,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我们已经分开了,你这样是违法的!”珠脆的声音破碎,触发的记忆瞬间笼罩住她,寒意渗进骨子里,季绯指尖不受控制的在发抖,曾经对男人的应激性惧意在此刻也暴露出来。她不要在这里!掌下的人剧烈扭动,生出的力气让郁青然一只手已经无法掌控,他漆黑的眼低垂,沉冷阴暗的目光落在那张慌张惊恐的小脸上,心底黑暗藤蔓疯长。果然还是要把她关起来,就不会想出国,她只能老老实实待在自己身边。当然,他会在其他地方给她弥补。主意已定,男人黑眸深邃沉定,漠然无视季绯的挣扎,长腿伸进床底,黑色皮鞋的脚尖勾出一条金色漂亮的链子。瑰丽的颜色有些蒙尘,落进季绯的眼底,瞳孔紧缩。她掐着摁在肩膀上的手,试图挣扎起身,却分毫不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人拿起链子,动作慢条斯理擦去灰尘,扣在她的脚腕上,钥匙放进黑色西裤的口袋。冰凉的触感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季绯恼怒的看向他,男人已经转身,高大背影决然。季绯的手机被收走,别墅里只有管家和保姆。吃饭的时候两人会同时到场让她去楼下,然后送她上楼。壮硕身躯的两人,打消季绯硬碰硬的念头,让她彻底与外界断绝联系。一连三天,季绯偶尔挑刺不满,行动上没有出格,管家和保姆的戒心稍微放下。她提出去花园闲逛,两人迟疑一会儿,想给郁青然打电话征求意见,被她冷脸呵止,“连花园都不能去看看,不然直接让我死算了。”她无惧的神色唬住二人,顺利去到花园。花园有个玻璃花房,种植着珍贵的花卉,季绯走进去,静待保姆和管家某一方去洗手间,中午她找借口做饮料,让二人试喝了很多。如她所料,没过多久,保姆跟管家商量去厕所。花房外转瞬只有管家在,她不动声色打量周围环境,确定逃跑路线,步子时快时慢,拉开和管家的距离。汽车行驶的声音如天籁传来。是出租。季绯估摸着和大门的距离,拔腿就跑。跑到大路中间拦下出租车,一声急刹划破天际。司机和管家都提着心,季绯却不怕,拉开车门就进去,急声催促:“对不起,麻烦你快点开车,有人要抓我。”她神情焦急,语气慌张,司机叹了口气,“季小姐。”只一声,季绯如坠冰窟。季绯被带了回去,严加看管起来。她气极,故技重施,开始绝食,无论管家和保姆如何劝说,不肯吃一点东西。清冷瑰丽的小脸有着未进食的虚弱。管家和保姆拿她没办法,打电话给郁青然,得到一句由她。季绯从床上起身,走去洗手间洗漱,脚步虚浮,心脏碰碰直跳。她不吃饭,肚子里的孩子也一样。她撑着洗手台边缘吐水,一抬头,眼前一花,耳鸣头重的往后倒去,瞬间失去意识。季绯再醒来时,入目是男人蕴着沉冷的眼眸,声音冷怒威胁,“绝食的把戏玩两次会腻。”女人没什么血色的唇边微扯,刚醒来的声音微哑,“你囚禁的把戏也是玩的第二次。”剑拔弩张的气氛铺满整间房,仿佛下一秒就会爆发。良久。男人态度似乎又软和下来,修长的手指拿过旁边的粥,勺子搅弄几下,递到她的唇边。季绯抬眼直视他,唇紧紧抿着不配合,下一瞬,对视的黑眸墨色翻涌,脸颊被男人的指腹狠狠摁着张开唇。温热的粥直接灌进她的喉咙,手段粗暴的她呛得咳嗽。小碗的粥很快见底,郁青然放下碗,抽出湿巾擦拭手指,“你不想吃饭,我会亲自来喂你。”季绯的唇边沾着粥水,她偏头躲开男人伸来的手,唇边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随后,细白手指当着他的面伸进嘴里催吐。吃下去的粥吐在地面,恶心又不堪。她反抗的方式直白又损己。“季绯!”郁青然脸色青了,压抑的怒气喷涌而出。季绯笑了笑,闭上眼躺在床上,“我要回去。”对峙在无声中结束,郁青然手背上青筋突起,心脏骤然的顿疼。桌边的手机响起,他接通敷衍两句,摁断和曹家人的通话。
第90章 绝不允许
收到消息挺快。怀疑的动作达到他这里来,自以为隐秘,在他眼底却是如白纸展开,目的性简直明显。一个又一个都帮着她离开自己的身边,他决不允许。*曹玥心一连几天乖巧听话的回家吃饭,家里氛围没变,但又好像变了。爸爸和哥哥在家里待的时间本就短,如今更是缩减到只是吃顿饭就出门的地步,妈妈在家里的心思好像也飘在外面。他们依然关心她,可更关心另外的事情。她感觉到浓烈的不安,动用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的人脉开始找由头。曹鹤鸣父子俩的消息隐秘,消息打探了好几天才确定下来。他们在找季绯。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曹玥心六神无主,指尖翻着手机通讯录,从头翻到尾,停在周知的名字上。手机在绿意盎然的草地上响着,周知瞥了眼屏幕,放下剪子。她不紧不慢的擦干净手,在电话快要自动挂断的前一秒接通,“喂,怎么啦心心?”软和的声音在曹玥心耳里安抚性十足,没有任何戒心的把自己打听到的事情说出来:“我爸妈和哥哥都很看重季绯,现在她还没回来已经是这种程度,要是她回来了,家里还会有我的地位吗?”她不甘又委屈,向来娇蛮的声音染上微弱的哭音,她害怕失去曹家。周知摸着剪好的白玫瑰花瓣,娇软红唇吐出的话十分温软安慰,“刚开始肯定会多照顾季绯一点,你别太担心,她不会那么小气的,你爸妈和哥哥目前应该只是亏欠,毕竟这么多年都不在身边。”“没事的啦,你别多想,说不定她不会回来呢。”曹玥心微愣,“什么意思?”“啊?最后那句话吗?我不是听你说你爸和哥哥找不到她嘛,我猜她会不会待在其他地方,毕竟她也不知道真相。”是啊,季绯还不知道。曹玥心心头的阴霾拨开,有明亮透进来,她神色褪去不少的郁气,语气微松,“你说的对,是我想太多了,谢谢你知知。”周知柔笑,到唇边的“不客气”三个字未说出口,电话被对方匆匆挂断,似乎着急去做什么事情。她也不介意,慢悠悠的把手机放在一边,仔细的整理纯洁冷艳的白玫瑰。鲜嫩的花插在琉璃瓶内,日光照耀下来漂亮绝伦。周知满意看着,心情极好的扬起唇角,连带着拨通电话后的声音都愉悦几分。她倒是没有试探。季绯不见,郁青然没有反应,十成十就是他的手笔。她吩咐下去,直接查郁青然前段时间的行程,很快便得到一份消息。周知看着手机上的地址,做着裸色指甲的指尖轻点,心中的念头连成线,逐渐绘织成巨大的网。月亮湾。医生在旁边给床上昏迷的女人扎针,细白的手背上还有着另一个不明显的针眼。郁青然身姿挺拔,站在旁边的气息压迫冷冽,目光落在床上的人身上。她是真狠心,对自己也能下的去手,不吃饭,硬吃催吐,虚弱的又晕倒在房间里。他胸口堵着的郁气沉重,只手抽出来根烟。在医生打完针离开后,也没在房间里待多久便出去了。床上的季绯睁开眼,目光扫过门口,又落在葡萄糖瓶上,没有再动手去拔针头。她太虚弱了,闹归闹,真要涉及到生命也是不愿意的。营养液输进去,她虚弱感消退许多,保姆再次推门送饭,她仍然不吃。几日闹下来,郁青然回来后也没再使用强硬的手段灌进去,似乎妥协,对她没办法了。看管的力道也松了几分,季绯暗自琢磨了下。现在她能躺在花园里的靠椅上晒太阳,保姆和管家在旁边小声的交谈,时不时看一眼她的情况。多日未进食,偶尔输入营养液,她精力变得有限,此时闭着眼睛小憩,似乎听见有水流的声音,逐渐清晰。管家和保姆对视一眼,猛然意识到什么,一人匆匆下楼,一人上前叫季绯。因郁青然不喜人多,所以别墅里依旧没什么人。客厅漫上了一层水,厨房里的水管崩裂,水柱直冲向天花板。管家打电话叫维修,保姆去拿拖把拖水,二人一时都没有精力看顾季绯。季绯下楼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幕,她眸色微动,悄无声息从后面退出。而二人手忙脚乱,想起她大概还要几分钟,所以行动顺利,不一会儿来到门口。季绯有了力气就跑,风声呼啸,风从脸颊刮过,涌进喉间,带起微微刺痛。别墅离大门口的有些距离,她跑不远,目光仔细在四周观察,躲进一处高高的道路景观的灌木后面。不一会儿,季绯听见管家和保姆的声音,她紧紧缩着身体,放轻呼吸。待外面没了声音,又等了一会儿才出去。季绯小心翼翼,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身后响起车的引擎声,还有车门打开的声音。风疾驰刮过,她来不及反应就被拉进车内。一块手帕捂住她的脸,瞬间失去意识。监控视频一遍一遍的放着,车开到一个死角就被抛弃了,里面的人不知用什么手段逃离掉视线,消失不见。郁青然气势骇人冷沉,一拨又一拨人派下去找,整个郁氏上下笼罩着浓厚的阴云,压得人难以呼吸。曹鹤鸣不顾助理,直接上楼推开总办公室的大门,温润俊雅的面上一片恼怒,“郁青然。”助理在后面小心翼翼的道歉:“抱歉郁总,我没有拦住。”郁青然抬手让他出去,黑沉的目光落在曹鹤鸣身上,狠戾冷沉的气息威慑十足,并未答话。曹鹤鸣拧眉,并不想多拖延时间,出声提醒,“我们合作找到季绯的可能性更大,她还怀着孕,一分钟没找到,就多一分钟的危险。”不知是哪个词触动到男人,静谧短暂的沉默后,二人达成合作。双方的消息交换,抽丝剥茧的开始缩小距离范围。最终绑架的地方确认在郊外的原始树林里,里面有好几处守林人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