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警告
警方和他们的人分开靠近，暂时没有消息传来。没消息，便是好消息。扑空四处小屋，一群人警惕的靠着最后一处地方缩小范围圈。木制的小屋粗陋，没有隔音效果，里面静悄悄的。警方在门口喊话，无人应答。几人对视，皆在对方眼底看到一抹凝重。直接上前踹开门，一眼望见屋内小木床上躺着虚弱苍白的女人。血色尽褪，呼吸微弱得近乎没有。只有身下旗袍点点血迹蔓延。事情顺利的速度快到让人差点反应不过来。救护车响着警报声往医院开，急救室的灯亮起。郁青然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眉眼压着沉冷的郁色，指腹摩挲腕间佛珠的动作夹着些焦躁。曹鹤鸣扶着许香君坐在一旁，面色也不太好看。尤其是许香君，眼眶泛红，泪水直在眼底打转。曹谓珉站着，盯着手术室上的灯沉默。灯亮了许久才熄，医生从里面出来，许香君立马上前，巴巴的询问：“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孩子保住了，病人现在十分虚弱，必须好好休息。”一行人松了口气又提起来。护士推着季绯里面出来往病房里走，许香君回头看了眼几个气氛骤变的男人，唇微微蠕动，又停下，跟在护士后面。郁青然冷眼看着挡在面前的人，“让开。”自听到消息后终于平复下的沉郁。曹鹤鸣立在他身前，寸毫不让，温润的眼眸压着冷意，“郁总，现在季绯已经救回来，理应是我们家里人照顾，就不麻烦你了。”好一个过河拆桥。男人漆黑眼眸骇人，气氛压抑。曹谓珉一句未发，站在曹鹤鸣身边，挺直的脊背昭示着自己以及整个曹氏的态度。他们一定要带走季绯。才多久不见，躺在病床上的人身形瘦了一圈，脸颊上的线条更为骨感清晰，苍白的脸色实在令人心疼。郁青然淡漠的目光一点点扫过两人。很奇怪，他的目的明明是女人，但这时候咫尺之遥却退步了。空荡寂冷的手术室前，灯熄，他还立在原地。男人上半身隐在黑暗，只垂在身侧的手腕上的黑色梵文佛珠露在光里。自在手术室门前对峙一番。曹家父子决定帮季绯出院，避免突生变故——郁青然若是想要做点什么，他们防不胜防。季绯一直昏睡到凌晨，天边破晓时刻。入眼是陌生的环境，她神思恍惚一瞬，记忆还停留在小木屋里蒙着眼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鼻尖是湿润朽木的气味。而现在她躺在柔软的床上，房间黄白色调，温暖闲适，白色的纱质窗帘由微风轻轻带起。一切恍如梦。季绯撑着手起身，手掌有轻微的疼痛，她翻转手腕，掌心是一道伤痕。这是她在树林里逃跑差点摔跤，及时握住旁边一条刺条造成的。不是梦，她被救了。季绯轻轻拉开门，记忆重合，是曹家。她微愣，是曹鹤鸣救她的？季绯扫了眼空荡荡的楼下，现在天色微亮，曹家的人都还没有醒，她只好重新躺回床上，朦朦胧胧间又睡了过去。半梦半醒的时候听见门开的声音，季绯睁开眼，对上眼神诧异惊喜的许香君。许香君快步上前坐在床边，双手想去握她的手，又反应过来动作不太好，便收回去。“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比往常还要热切的关怀态度，季绯撑着起身靠在床头，扬起苍白柔和的笑，“我没事，谢谢阿姨。”血缘关系里相当生疏的称谓砸在许香君心里，她神色微不可察的掠过难受。昨晚她就被父子俩告诫先别说出真相，女儿的身体虚弱，怕刺激受到伤害。何况当初弄丢女儿的原因很难以启齿，若是问起，难以回答。季绯不动声色的观察许香君的神色，捕捉到一抹愁绪，她到嘴边的询问暂且压下。待她洗漱完下楼，曹家父子已经坐在餐厅吃早饭，曹鹤鸣的旁边留着一个给她的位置。季绯的衣服在家里，身上穿着让人去买的棉质柔软长裙，宽松的款式衬得人更为瘦弱心疼。许香君忍不住的多关心，把水晶虾饺往面前推，“多吃点，你太瘦了。”季绯应声，沉默吃着，心底冒起的怪异感怎么都压不下去。尤其是自己莫名其妙被绑架，还是在月亮湾。疑惑压在脑袋里，她几次想问，被曹谓珉截过话头，便压进了肚子里。吃完饭她提出回家，饭桌几人沉默了下，曹鹤鸣挽留，“绑架你的人还没有抓到，你又刚出院，先在这里住下吧，回家也不太安全。”他的话句句踩在季绯担心的点上，季绯是个很狠，又很要命的人。一时竟找不到理由拒绝，但住在这里又有点奇怪，她和曹鹤鸣的关系还没有亲近到这个程度。她犹豫，许香君也紧张，“鹤鸣说的没错，你一个女生，现在回去太危险了，先住着吧。”曹谓珉抬手扶了下眼镜，眼神温和附和，“留下吧，你现在回去我们也不放心。”怪异的感觉越发浓烈，季绯想拒绝又无法开口，便顺着住下来。更奇怪的是曹玥心看见她住在这里也没有发难，只是浑身上下都写着不欢迎。比起季绯，曹玥心如今更在意自己在曹家人心里的地位。她惴惴不安的在家里找寻存在感，找机会试探自己的重要性。只是结果实在不尽人意。心里的塔崩塌一半，她接受不了如此的结果，看着季绯坐在旁边接许香君盛好的汤，不甘的戾气如藤蔓般生长缠绕。藤蔓生出倒刺，曹玥心不经意伸出手去夹季绯面前的菜，手臂微动，碰掉她手里的勺子。滚烫的汤汁溅起，没看见季绯被烫，只看见生活二十几年的家人转眼都在关心。此刻，她像是一个外人被排除在外。曹玥心愤然起身，筷子砸在桌上，眼神恼怒，“至于吗？只是被烫一下，你们到底看见我没有？我跟你们生活了二十几年，难道——”“玥心！”未说完的话遏制在曹鹤鸣警告的语气中。
第92章 报复
季绯侧头看过去，第一次见曹鹤鸣冷脸的模样。温润俊雅的面容微绷，线条凌厉。曹玥心也被吓到，恼怒的神色褪去几分，咬着唇不再出声。但低垂的眼和暴躁的气息，就像龇牙咧嘴的小猫，无声的冲着人发脾气。兄妹两个在无声对峙，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曹鹤鸣一把抓住曹玥心的手腕，拉着人往楼上走，沉重大的步子昭示当事人情绪的不快。门重重的关上。曹玥心心脏如擂鼓，既怕又恼火，脸撇向一边不去看他。从来都没怎么关心过她的人，有什么资格教训她？她说错了吗？季绯在这个家里就是外来的，连真相还没说，就已经开始忽略她。越想，她越委屈不甘。曹鹤鸣只能看见她的侧脸，表情看不清晰，不知她心底的念头和眼底冒出来的阴鸷。他声音夹着寒意，冷冰冰的警告，“你别糊涂，爸妈一直因为弄丢季绯的事情愧疚，照顾着她的情绪，你要是把事情乱说出去，后果自负。”冷硬威胁的话简直让曹玥心气红了眼，她怒然扭头，用力推他一把，“你少管我！”撂下狠话就跑出去，身影如风一般卷出门。季绯不太知道两人说了什么，怔怔的看着门边，有种自己添了麻烦的感觉，寻思着怎么提回去。曹玥心气冲冲的跑去酒吧喝酒，再也没回去，晚上去开了酒店睡觉。她气的不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玩手机，发消息和周知吐槽。随后界面弹出一道郁氏和国外某集团达成合作的新闻。她脑海里转瞬浮现了一些东西。手机屏幕上的白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有一丝阴暗的可怖。*天气渐冷，风挂起落叶。曹玥心扬着娇俏的笑从家里出来，粘着曹谓珉去到公司。她在公司晃荡一圈，缩在办公室玩手机。曹鹤鸣出去谈合作，曹谓珉在办公室处理公司文件，等下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他一走，办公室就只剩曹玥心一人。她走至办公桌前，翻到负责人写着曹鹤鸣的文件。拍照的快门声响起，合同的资料一点不漏的保存在手机里，随后又坐回沙发上。等到曹谓珉开完会回来，她找个借口离开，驱车前往位于市中心大厦的郁氏。冷峻矜贵的男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方，袖口往上挽，露出冷白凌厉的手腕，和腕间黑色梵文佛串。冰冷的目光微抬，裹挟着压迫而来，曹玥心顿时有些发怵。她不自觉的收紧手指，想到手机里的东西，底气又生长起来。曹玥心上前，脊背故意挺得很直，彰显自己的底气，“郁总，你知道季绯现在在我家住着吗？”郁青然垂着眼，周身的气息冷漠凌厉，他语气又冷又淡，“继续。”曹玥心在他面前是不敢叫板的，接着话。“我哥曹鹤鸣对她很关照呢，两人总是在一块谈天说地。”她边说着，觑着男人的脸色。知道季绯和他是什么关系，因此也期待男人动怒。然这话说完，郁青然都平静无波的没有丝毫动容。她心底微微打鼓，原先的猜测有些不稳。郁青然没有回应，修长冷白的手指捏着文件翻页，轻微的纸张声似刮在曹玥心心头，微凉微躁。她轻舔一下唇，压下不安的感觉，换了一个说法，“我听见他们最近在说一个合作案，价值还挺大的，我觉得你会感兴趣。”纸张翻页的声音停顿，郁青然抬眼，漆黑的眼眸如深渊沉冷，稍不留神便会坠落难以翻身。“你的条件。”他指节屈起，叩击在桌面上，神色无波无澜，声音也平静的可怕。有希望。曹玥心眼底掠过亮光，手机放在桌面上亮屏，“很简单，把季绯带走，别再出现在曹家。”照片上的合同只看一张，郁青然就能确认事情的真实性。他目光重新落在眼里藏着紧张的曹玥心脸上，唇角冷讽勾起。那目光似明晃晃的在说些什么。曹玥心脸皮有些耻，随后听见那道冷沉的声音应了话，“可以。”她微愣，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桌面再度被扣响，她回神，一股报复的快感直接充斥整个脑海。她扬起笑，“一言为定，我加你联系方式发给你。”郁青然已经垂下眼了，“出门找助理。”曹玥心准备扫描二维码的动作有些滑稽，面上尴尬一闪而过，她掩饰的撩下头发，爽快走人，“好的。”门关上，透明窗户边站着助理和曹玥心交谈的场面。郁青然目光落在手边的手机上，视线停了会儿，随即拨出一个熟悉的号码。响应的嘟嘟声长响，然后自动挂断。他又拨过去一次，在最后挂断的时刻被对方接起，“有事？”疏离冷淡的语调在此刻奇迹的没有引起男人不虞。郁青然接过助理打印出来的文件，嗓音清散低沉，“我手上有个城南开发区的案子，你有兴趣吗？”城南开发区几个字砸在季绯心上，她面色微凝，“你怎么知道的？”这几天住在曹家，曹鹤鸣谈的合作有时候二人会一起交换观点，几次下来便知道这桩案子对曹家的价值和曹鹤鸣的重视。她思绪很快转过来，不动声色，“你想谈什么？”男人顿了顿。“以前我做的可能不对，但以后不会了，只要你回来，一切都不会发生。”电话那边微淡的声音似从湖底升起，染着冰凉的水意。季绯的心情随着他的话一上一下，最后低讽一笑，“除了这事。”“没了。”季绯:“那没得谈。”啪的一下，她摁短电话。坐在床边，透过窗户看向天边，冷下来的天总是灰蒙蒙的，好似随时都会下雨。男人这一提，就像是悬在头顶的刀。季绯犹豫再三，干脆趁着机会用手机买票，起身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机场广播响起检票的声音，季绯检票登机，坐在靠窗的座位，飘着的心落在实地。身旁有人落座，冷淡的檀木香散在周围的空气中，季绯的身子一僵，蓦然扭头。
第93章 难得相处
在电话里引诱威胁她的男人出现在眼前，冷峻矜贵的脸上没有一丝看见她的神色波动。飞机准备起飞。季绯没有机会逃下去。整个人呆愣着，她像似落进枝根交错的无底洞内，入目都是缠绕盘踞的藤蔓，周围被缠得密不透风。窗外没入云层的风景失去欣赏的心情，季绯抿着唇麻木的看着外面，一点余光也不分给旁边。一切的询问都很没有意义，结果都是心知肚明。路程的终点是四季如春的南城。物价不高，生活氛围轻松，房屋都是民宿类，科技感很低，处处是生活间的烟火气。季绯沉默的走在前面，拉着小行李箱在网上看酒店，随后一只冷白骨感的手罩住手机屏幕。她拧眉，微微用力想要挣脱开，却被抓得更紧，掌心一空，手机落在男人的手里。“手机还我。”她冷下脸，细白的手指摊开索要。郁青然轻瞥一眼，手机流畅的落进他的口袋，随后直接伸手触及那抹细软。掌心指节相贴，温度透过肌肤互相感染。季绯一僵，下意识甩手，却被握得更紧，强横的力道带着她往外走。不容拒绝的将她塞进车内，冷淡的檀木香才落在她的身旁。季绯防备警惕的靠着车门坐，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车厢内一片沉默，直至停在独栋小别墅的门前。“过来。”男人招手。季绯躲开，径直下车。屋内有保姆出来，看的心惊胆战。索性，郁青然没纠结，保姆跟人打招呼后就去拿行李。房间在来之前已经准备好，季绯一言不发的进去，门板隔绝与郁青然的交流。旅途有三个小时，孕期的身体容易疲乏，她尽管很想斗争不屈，袭来的晕乎乎的睡意却是抵挡不住。梦里光怪陆离，她睡的不太安稳，醒来时天光大亮。门口响起敲门声，保姆扬声询问：“季小姐，该吃早饭了。”季绯神思有一瞬间的混沌，在保姆再次询问的时候应声下床。男人在餐厅里已然坐着，深色的休闲装增添几分温色。季绯承认，若是不认识他，看着是挺人模狗样的。气质清冷矜贵，冷白的腕上黑色梵文佛珠贴着腕骨，有遗世独立的出尘感。听见声音，那双温淡漆黑的眼眸微抬，他舀着一小碗粥放在旁边的座位上。季绯冷淡瞥一眼，避开那个位置，隔着一个空座位坐下，将餐具挪在面前开始吃早餐。季绯不喜和他待在一处，胃口也不好，只吃下几口便吃不下去了。碗筷刚放，身旁男人便起身了，郁青然绕过椅子走向她，直接握住手腕。“出去散心。”季绯目光落在他强势的手上，有一抹荒诞感席卷。她心底冷笑，随着他去。车一路开过不少的风景，路边是青葱的树，中间隔离带里还种着嫩红色不知名的花，处处充满生机。季绯脚下踩着的沙子细软，她穿的是平底鞋，脚掌陷进去半边，触感很奇妙。周围有许多人是赤脚踩在上面，挖沙堆沙玩，再远处有沙滩排球，海上有人冲浪游泳。再往远处望，是一条平行的海岸线，若是日落下去，定是难忘的美景。季绯一点点的看，心一点点的沉，讽刺漫开在心尖。她想起来了，自己曾经说过想和郁青然来海边看日落。那时候以为两人是在谈恋爱，设想的一切都美好理想化。只是理想破碎，尖锐的边角割人的很。郁青然几次看她的反应，直到女人淡漠垂眼。他呼吸有些滞住。女人昳丽的眼尾压着微厚的冷意，手腕挣了挣，“我要去洗手间。”洗手间是独立在不远处，只有前门。郁青然来之前看过，牵着她过去。高挺矜贵的在外面站着等待，行为混入其他等女朋友的男生里面。季绯洗完手出来就见到男人淡漠矜贵的身影，周围有几个女生眼冒欢喜的看着他，叽叽咕咕的不知在说什么。她眼睫微垂，越过男人一句话也没说。随后身后就跟着脚步声，快速靠近，季绯感觉到什么，侧身往旁边一躲。男人伸过来的手落空，眼底也空了一瞬，很快又被墨色取代，浓郁厚重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今晚就在这边，不回去。”“我不想待在这里。”季绯抗拒的姿态十分显著，眼尾的冷意凝结成冰。郁青然薄唇的弧度凌厉。没给她躲开的机会，手臂牢牢的锁住细软的腰肢，带着人往不远处的玩乐室走。里面有人抽过烟，微熏的烟味直接刺激到她。“让开。”季绯胃里一阵翻涌，不管不顾推开腰间的手跑进洗手间。许是这两日来的情绪差劲，许久未孕吐过的季绯此次感觉似是打开一个开关。吐得胃里空空，喉间开始泛酸水才停下。她抽纸擦了嘴角出去，洗手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小脸瘦削，面色苍白，唇色很淡，一副虚弱病魇的模样。半身裙覆着的肚子微凸，里面是一条肉眼可见的小生命。她情绪低落好几天，孩子似乎知道她的闷闷不乐，都没怎么闹腾。现在生活被男人强势插足，但生活还是她的，就因为他而过的一团乱，深受其害的是她本人。不能这样了。心头上笼罩的阴霾散开，季绯想通了。再出来，直接走出玩乐室，不管身后的男人跟得有多紧，她在海边走走停停，时不时进入旁边的小店铺看小饰品，又或者在海边捡小贝壳。路上遇到有人搭讪，对方都在下一秒看见她身后视线冷凝的人时止住话语。季绯歉意笑笑，吃完午饭后安稳的睡到下午霞光散落。走出酒店，橙红色的太阳已经慢慢的往海岸线落。霞光落在一片海上，橙红和深蓝交织，耀眼惊艳。日落如理想般的美，季绯记在心底，感受到旁边投过来的目光，余光都未偏过半分。直到夜色笼罩，季绯又绕着海滩走了一圈，拎着的小桶装了小半桶贝壳，实在累了又回到酒店休息。全程，矜贵清冷的男人一直跟在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