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荒唐
男人平静叙述的语气，惊讶在场所有人。周知直愣在原地，脸上的笑僵硬无比。季绯微微拧眉，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男人，余光瞥见周知僵硬难堪的脸色，心下了然，觉得荒唐可笑。肩膀落下一股力道，冷淡的檀木香飘进鼻腔，她眼尾余光转瞬被黑色梵文佛珠占满。季绯忍着内心的抵触没动，成功的看见周知温软的神色消失，唇瓣咬的发白。但她不愿处于下风，艰难的扯开笑，“青然哥，你有事的话，我下再来找你。”只字未提二人的关系，周知撂下这句话直接离开，纯白飘然的身影有些摇摇欲坠。脚步声远去，季绯细白的手一抬，直接拂下男人的手臂，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她清凌凌的看向他，眼神质问：“你接手我的律所是怎么回事？”律所在她有离开念头时便一直在找人接手，不久前谈好事宜，合同也签订完，她才发现最终所属人是郁青然。当时约见谈判的时候，对方话语间滴水不漏，任谁都想不到接手的不是那人。如果不是眼前的人精心设套，她是不信的。手臂下的温热空失，郁青然指腹摩挲一下黑色梵文佛珠，长腿迈开停在一旁的沙发边坐下，后背倚靠，姿态松散。“如你合同上看见的一样，我现在是你的老板。”季绯冷冷的盯着他，“你故意的。”郁青然眉梢微挑，修长冷白的指尖转着梵文佛珠，坦然默认。“是要我所有东西都变成你的所有物，你才能罢休是吗？”这种方方面面都逃脱不掉的无力感，季绯气极，浑身似泡在冷水中，没有丝毫温热。“那就送你好了。”她话语绝决，身形一转就要离开。没走两步，包里的手机响起，她的动作一顿，沉稳的脚步声同时停在她身后，手臂一紧，掌心的温热透过肌肤传递温度。季绯拧着眉头甩开，“别碰我。”那双清润明亮的眼眸充斥着冷意，柔和精致的脸部线条微绷，可见情绪的差劲。郁青然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压迫凛然的气势铺天盖地。季绯丝毫不畏，清凌凌站着，单薄的脊背挺直。气氛一时凝滞僵持，只余锲而不舍的铃声停下又响。怕对方是急事，季绯选择无视面前的男人，拿出手机接通。打电话过来的是之前离婚案的客户孙孟，公司遇见着急的事情需要律师，他第一位想到且信任的便是季绯。可她方才已经做好脱离律所的准备，要是接下，难以保证郁青然不会借着老板的由头插手。季绯犹豫，委婉的想要拒绝，话还未开口，孙孟似是从她久未回答的空隙中明白什么，请求信任的话一句一句从嘴里出来。难以拒绝。季绯皱着眉，再三思考后答应下来。还没说两句，放在耳边的手机被夺走，电话当着她的面被挂断。季绯清冷的眉眼染上恼色，“你凭什么挂我电话！”“不准接。”郁青然冷然拒绝的声音如重锤，漆黑沉郁的目光触及到她一片冰凉倔犟的眼眸，莫名的，冷硬的心脏妥协软下一块。他语气放缓解释，“你现在怀孕，身体也不好，不适合接案子忙工作，万一出意外，会伤到你和孩子。”季绯被突然的解释滞住一会儿，这话让她暂时也无法冷言冷语，“我知道了，手机还我。”郁青然垂眼扫过，眉宇间增添一抹郁色，“你还没回答我。”“不接。”季绯冷淡回答，蹙着眉看他，无声催促他送还手机。郁青然被她乖顺的回答取悦到，抬手，将手机放入细白软和的掌心。得到手机，季绯不再逗留，转身离开郁氏。坐在回律所的出租车上，她重新拨出电话给孙孟表达先前电话被挂断的歉意，约好时间详谈案子内容。太阳高悬到落下，只留下一片天的红霞。季绯抚着酸涩的双眼，离开律所回月亮湾。她不动声色的忙活好几天，日子来到跟孙孟约定的时间。季绯站在玄关换鞋，随着月份越大，鞋柜里的鞋都换成舒适的平底。动作间抬眼看向沙发上不动如山的男人，唇瓣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转身。只是指尖刚触碰到门把手，身后冷沉的声音叫住她，“今天周六，你去哪儿？”季绯早就想好理由，面色平静，“去找沐慕，中午不回来。”门咯答一声响，玄关处清冷姣好的身影已然消失。郁青然垂眼，长睫遮挡下的黑眸一片阴郁的墨色，修长冷白的指尖狠狠摁在腕间的梵文佛珠上。小女人的阳奉阴违玩的好一手，明面答应不接，私下却忙活得团团转，还会撒谎骗他。这么在乎别人的事情，倒不见在意他。*百香阁。季绯由服务生领着到包间，孙孟已经坐在里面，听见声音看去，“季小姐，好久不见。”“好久不见。”简单寒暄几句，席间的话题步入正事。包间门忽然被叩响，季绯一心低头记录案子的事情，没抬头，直到鼻尖嗅到一股檀木香。她心头一跳，猝然抬眼，撞进男人深邃漆黑的眼眸。郁青然径直拉开椅子坐在她的身边，面色平静无澜。修长冷白的手，拿起服务生新放的餐具热水消毒，语气轻淡低沉，“你们聊，我只是担心她的身体过来陪同。”气氛静谧。男人的气场强大，孙孟迟疑的看向季绯，一时没敢出声。季绯一颗心还停留在男人闷不吭声忽然出现的惊吓中，也摸不准现在是什么情况。她犹豫片刻，试探性的开口：“你和朋友过来吃饭吗？”郁青然手上的动作一顿，漆黑的眼眸看过来，“不是。”季绯呼吸微窒，唇角微抿。不是和朋友一起，那便是知道她的安排。想起自己出门时回答的话，季绯多少有些惴惴不安。不是别的，主要是怕男人出声让场面下不来台。她垂眸思索着应对方法，眼前冷白的颜色一晃而过。
第98章 云巅
一股动作带起的微风拂过她面颊。季绯抬眼，面前瓷白的碗里放着一块桂花脆藕。是她几次夹过的菜。她侧眸看向身旁的人，除了方才回答的两句话，便再无言语，脸色十分沉静淡然，没有不虞的迹象。季绯犹疑，余光注意着他的反应，主动挑起话头跟孙孟谈案子的事情。孙孟瞥郁青然一眼，客气有礼的接话。两人事情谈的粗糙，毕竟旁边还有一个案子外人在，心知肚明的迎合着试探的心思。直到交谈到尾声，席间都没有发生变故。季绯注视着男人冷峻平和的面容，手里握着温热的水杯。这是方才说话到口渴时，男人适时递过来的。“季小姐，事情就是这样，后续还要麻烦你了。”孙孟接了一个电话，似有其他的事情要忙，率先开口准备离开。季绯轻淡的笑着应下，身旁的男人随着起身，手臂一动，捞起她搭在椅背上的大衣，“带你去泡温泉。”他动作轻柔，将大衣展开披在季绯的身上，一向冷淡的檀木香似乎染上温度，有些蒙蔽人的感官。二人之间的行为距离克制温淡，动作也是简单至极，没有甜言蜜语，没有行为暧昧。孙孟看着，却觉得有一种旁人难以插进去的壁垒隔绝。他似乎明白这位郁总出现在这里的最主要原因了。他失笑，没再打扰他们，自己无声的先行离开。入秋的风吹过来有一股凉意，顺着领口拂在脖颈上，激起细微的战栗。季绯神思回拢，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为自己整理衣领的男人身上。冷白腕间的黑色梵文佛珠光滑漆亮，上面的梵文不知什么意义，纹路微微淡化，冷淡的檀木香从中散发出来，侵占鼻尖的气息。衣领整理好，郁青然手指下滑，握住那细白柔和的手，往停着的车走去。从未如此细心过。季绯像走在云端，轻飘飘的不太真实，但她没有反驳挣脱，顺从着人，只是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一路来到一座温泉馆，飘渺升腾的雾气看着就发热舒畅。郁青然寡言少语，只偶尔帮着整理衣服，拿着水果放在池边，态度温和的不可思议。直到太阳落下，温泉泡完，他又带人到一家餐馆吃晚饭。顿饭吃到夜色降临，二人才回到月亮湾别墅。季绯躺在柔软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从白日里男人突然出现，她便一直处于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后续的活动更像是飘荡在云端的一场梦。男人一向自我情绪为上，今天倒一直克制有礼。好像在开始改变自己。念头有些荒谬，季绯惊觉，手机消息响声吸引她直接抛开荒谬的思绪。是新闻的推送。封面吸人眼球，温软漂亮如茉莉花般的人儿，跟着装正经的男人弯着眼笑，手上拿着酒杯，笑盈盈的对碰。这篇标题取得很令人瞎想，下面的评论猜测纷纭。多家媒体都开始发文推测前段时间沸沸扬扬的退婚事件。细白的指尖在屏幕上下滑动，一条条博文内容在眼前扫过。都是各大黄V撰写时间线，先是周知与其他男人醉酒，然后郁青然醋性大发解除婚约，以此逼得美人道歉回头。季绯恍然。难怪。难怪先前在周知面前要宣誓身份，最近又似变一个人般容忍自己，原是因为周知勾搭上别人，男人内心不容许如此挑衅。而她就是用来调味的工具。博文界面被弹掉，手机振动起来。屏幕上是让人鼻酸的名字，季绯接通，不等她出声，对方话一句句不停的往外蹦，话里话外痛斥男人两头吃的渣男行为。而后语气又变得试探小心的关心，“绯绯，你别太难受。”压在心上被忽略的石头忽然破碎，季绯喉间动了动，语气平淡微松，“沐慕，我没事。”只是最近反常，一时蒙住了双眼，破开那层布看清就能冷静下来。沐慕想象一下她的处境，便替她觉得难受，思索一会儿出声，“绯绯，要是你想离开的话，我可以找人帮你。”她最近结识了位位高权重的人，不输于郁青然。季绯思绪飞转好一会儿，最后停下，她垂着眼睫，“嗯，我准备好后有需要你帮忙的话，我就联系你。”“好，那你早点休息，我拍戏了。”沐慕一口应下，便匆匆说一句，挂断电话。手机搁置在旁边的床头柜上，季绯窝在被子里，被包裹着的柔软重量令人有安全感。她手覆在肚子上，闭眼感受着凸出的弧度。要是郁家退一步，她也是能退一步的。孩子生下后双方共同抚养，不限制她和孩子见面，她一个人离开也可以。毕竟他们将孩子看的如此的重要。明天可以和郁青然谈谈这件事。有了决定，季绯思绪下沉，一点点陷入睡眠。醒来时窗外日光白亮，她以为能在餐厅看见男人的身影，却被管家告知他已经离开别墅。季绯按耐住心思，在别墅里等着他回来。一等，便是一天。季绯有事要谈，等不到人有些焦躁，起身从客厅回到房间，拿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行李。保姆一看，吓了一大跳，“季小姐，您收拾东西是要做什么？先生很快就会回来的。”季绯礼貌的抬头淡笑，正欲开口，手机响了。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透过电流响起，“我等下接你出去吃饭。”“好，我正好有事情想要和你说。”季绯语气有些淡漠，简单说了两句便挂断电话。保姆还在旁边站着，神情欲言又止，手上的动作踌躇着想阻拦又不敢。季绯注意到便让她去楼下等郁青然，要是男人回来就上来喊她。然保姆走了没多久，就又上楼来敲门，“季小姐，宋先生过来找你。”宋先生?季绯反应了回儿才想起一个宋钰，郁青然的朋友，找自己能有什么事？她微疑，暂时停下动作，将箱子盖好放在一旁下楼。
第99章 不长眼的
楼下客厅里，宋钰松散惰漫的靠在沙发上，听见楼梯上的脚步声，精神一振，从沙发上站起身。他五官俊魅，眼尾上挑，露出揶揄的笑，“跟我走吧，郁总特意嘱托过来接你的。”“去哪儿？”季绯皱眉，只是吃饭，还是宋钰过来接她，还有别人一起？宋钰心思一转，坦然的回答：“吃饭啊，他应该给你打过电话了吧。”“再耽搁下去，菜都要上齐了。”宋钰催促，季绯只好跟着上车。今天天气很好，日光足，傍晚的暮色橙红漂亮。季绯将一幕幕街边景和暮色相衬的画面收进眼底，耳边是宋钰絮絮叨叨的话。“你不知道，张彻绑架你的时候，他可急了，救出你后又回去把张彻揍了一顿。”“那老家伙死的也该，还好你警惕没接他的单子。”宋钰冷哼，张彻当时求到季绯身上，就是赌她接手后郁青然不会袖手旁观。“酒吧那次，他知道你在也一下就赶来了，就是怕不长眼的欺负你。”“我兄弟这人啊，就是不太擅长口头表达，性格有些别扭，但心里是很在意你的，我打包票。”……季绯第一次知道花名在外的人是多么能说，从前见面只觉得他性格很放的开，话多，却没想到会这么多。句句都是在给郁青然说好话，每件事都挖出她不知道的一面。但是真是假，季绯按耐住心底泛起的涟漪，不想去在意。窗外飞驰的景色停顿，亮着明黄灯光的欧式平房别墅出现在眼前。灯光在窗口溢出，白蓝色交织的别墅墙体颜色鲜艳。距离还是有点远，季绯只能看见里面有人影来回走动，看不同的人影，里面的人数不会少于四个。未知的事情总是容易让人望而却步，宋钰往前走了两步，没听见跟上来的脚步声，疑惑回头，目光看向还站在车旁的人，“走啊，都在等你呢。”“都？”宋钰眉梢微挑，头朝别墅的方向偏了一下，“你进去就知道了，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神神秘秘的态度，季绯抬步跟上走去。在距离门口不足几步时，她注意到宋钰刻意落后于她，是要她来开门。门是自动解锁的，咔哒一声，明黄白亮的灯光泄出来。季绯踏进门后，耳边一声响，随着欢呼声起，眼前落下飘扬的丝带，她的目光紧紧的被钉在客厅里挪不开。正中央腾出宽敞简洁的空间，粉色玫瑰折掉枝干做成花墙，拼成生日快乐的字眼。透明玻璃圆桌上罩着一个玻璃罩，里面是一个三层高的草莓蛋糕。身形高挺矜贵的男人站在旁边，手上抱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清冷冷峻的眉眼软和，与满背景的花融合，画面美好震撼。季绯怔在原地，直到手臂被宋钰轻轻推一下，她才回神。也终于记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家庭过的不幸福，生日也是不幸的，渐渐的也就忘了，所以她不过生日，从前郁青然也未曾在意过。然此时周，围围站着一圈他的朋友，场地布置得唯美极具氛围感，耳边起哄欢闹。郁青然捧着花朝她走来，如梦似幻，花递到她的怀里。低沉的声音带着祝福，“祝你生日快乐，以后的生日都快乐。”难得听见他嘴里直白好听的话，季绯一直处于震惊中，困惑的情绪缠在她的心脏上，谈不上高兴，也谈不上讨厌。她微微动唇，声音平淡，“谢谢。”郁青然得到的回应不是想要的笑颜，甚至还偏向冷漠。他微微窒息，胸口处似是有团棉花堵滞。只沉默一瞬间，他敛去心绪，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带到旁边一处堆成四排的礼物。礼物一蓝一粉，最下面是最大的盒子，堆积木般摞得很高。“这边是送给孩子的礼物，从一岁到十八岁。”“我希望我们能一起在这里照顾孩子长大，不缺席他人生中的每一个阶段，其他的问题的我都会解决，你只要留下来就行。”季绯眼睫轻颤，心脏跳动的声音好似响在耳边。一声又一声，她有点听不见旁人起哄的声音，只余下男人低沉悦耳的一句温和询问：“答应我，留在我身边。”郁青然漆黑眸子紧紧锁住面前的清冷精致的人，一向游刃有余，此刻竟察觉到一丝紧张。季绯怔然，心脏似泡在温水里，酸涩鼓胀。她从前很希望能和郁青然有一个孩子，两人陪伴小孩长大，家庭是温馨和谐的，童年会是幸福的。可太晚了，事情到现在的地步，已经做不到原来设想的画面。季绯眼眸低垂，视线的焦点落在手上的玫瑰，一时沉默。郁青然周身的气息几乎是在女人的沉默下愈发冷沉。距离二人近的宋钰几乎立马感受到气氛的变化，正想开口转移话题，门口响起一道温软娇俏的声音。“打扰啦，我没有来晚吧？”热闹的氛围一静。宋钰暗叫不好，急忙上前背对着众人拧眉质问：“你怎么来了？”周知明媚娇软的笑染上不解和委屈，声音都低落几分，“我来送祝福啊，今天季小姐不是生日吗？”“季小姐，生日快乐呀。”她直接越过宋钰往前走。整个人暴露在季绯的眼前，笑容温软美好的朝她打招呼。季绯手指收紧，肌肤透过包装纸，碰触到玫瑰的枝干，淡淡的硌感。如同面前站着人一般，尤其膈应。她眸色平静，没应。周围人反应过来，互相递眼神。前段时间婚约解除的事情不是秘密，圈子里的情况早就互相交流干净。现在前未婚妻给现任说生日祝福，还是在精心准备告白的场景里。太怪异了。宋钰头疼，抬手虚扶着周知的肩膀，将人往外推，“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周知不乐意，眼尾耸拉下来，可怜委屈的看向他，“为什么赶我走，我只是想送祝福而已，婚约解除了又不是不能当朋友。”气氛因为这句话凝滞下来。兄弟精心准备的礼物眼看要功亏一篑，宋钰只想赶紧送走这块烫手山芋。“留下吧。”郁青然漆黑视线冷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