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拒绝
空气忽然凝固。陈子昂下意识抬眼去看男人的神情，冷峻矜贵的脸庞静如湖水，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浓稠如墨。他静静的看着季绯几秒，低沉出声，“门别关紧。”破天荒的没有丝毫意见的同意了。陈子昂诧异看他一眼，只觉有什么好像不太一样。一愣神，作为办公室主人的他反倒是随着季绯进去。室内只余下他们二人时，他已经收敛好心神，拿着碘伏和棉签伤药为季绯手臂上的伤进行处理。碘伏轻轻擦拭伤口周围的黏着的纸屑，有细微的药水渗进翻出的皮肉，季绯轻吸一口气，脊背僵直。陈子昂心微微抽疼，手上的力道更为轻柔，如羽毛掠过，温和的语气遮不住关心，“下次别用纸巾止血，若是处理不及时，黏到皮肉里会感染，你身体不好，更容易出现并发情况。”季绯垂着眼，“嗯，谢谢关心。”陈子昂动作微顿，垂着头看不清神情，只听见温和的语调，“以后多注意点，医院不是很好的地方，希望你能少来。”季绯又轻嗯一声，放在膝上的另一只手指尖微微下摁，冷淡的声调些许正色，“陈子昂，忘了我吧，好好生活，你会遇见更适合你的人。”突如其来的拒绝没给人任何心理准备，陈子昂顿时僵住，卷纱布的动作停滞在半空中，一颗心鲜血淋漓的被剖开，疼得窒息。他摁在细腻肌肤上的两指不受控的加重力道，拉扯到伤口。听到吸气的声音，他心碎回神，声音艰涩，“你是专门来找我来说这些的。”“受伤是意外，找你是真的。”一句话落进心里，一面是冰一般的冷意，一面是火一般的灼烧。背靠门边墙壁的郁青然将话听得一字不落，摩挲腕间梵文佛珠不耐的动作骤然停住，漆黑眼底跃出几分亮色。侧耳继续听里面的交谈，一句句轻淡的话似玉珠掉落玉盘般悦耳动听。他抿直的唇线微微勾起，黑眸里折射出愉。她拒绝其他人了。男人挺拔的身形离开门边，走至略有些距离的地方拿出手机拨出电话，目光伴随着延长的日光落在半开的门缝上。电话里很快响起宋钰吊儿郎当的慵懒语调，“郁大少爷，有何贵干啊？”“上次你答应的事情，在明天之前准备好，布置得要精致华丽。”突然的要求砸在宋钰头上，他懵然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答应过什么，立马惊讶抬高声音，“你真要准备跟小仙女求婚了？”郁青然眼底淡漠深邃，却从喉间溢出一声愉悦的嗯声。“包在兄弟身上。”电话挂断的时候，办公室的门也从里面拉开。郁青然抬眼看过去，后面出来的陈子昂神色涩然，撞上他的目光，眼底显出敌意，又在季绯回头道别时，覆上晦暗。自此道别，以后再见已难。季绯头顶落下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回家吧。”没受伤的手臂上搭着的大衣被男人抽走，披在她的肩上，挡住过道吹过来的凉风，男人掌心落在肩头，轻轻拥住她。季绯余光轻瞥肩头冷白修长的手，顺从的随着男人的力道转身离开。气质容貌卓绝，二人相拥离开。出了医院上车，见开的路线是回月亮湾，季绯淡声开口：“回懈花苑。”她想回小家，便就回小家，小家他也挺喜欢的。郁青然低声应，刹车微踩，方向盘一转，深墨色的SUV调头进入另一条机动车道。懈花苑里。季绯推门下车，随后听见另一边车门关上的声音，回头看见男人朝自己走来，肩头落下不轻不重的力道，揽着她往前走。她只愣神几秒，已经被带离车边往前了不少距离，而后停下脚步，侧头看他，眉眼间染着疑惑，“你也要上去？”男人的眼眸深邃黑沉，纯粹的黑中又有亮色，足似品质上好的黑玛瑙，透彻晶莹。他动作体贴的将她肩上的大衣往上拉，低沉的语气也有着温意，“嗯，你手臂不便，我照顾你。”手臂确实不便，已经到楼下，也未必能赶走他。季绯静默几秒，轻声应下。二人走至楼栋大门下，脚步动静声引起靠墙等待的曹鹤鸣注意，温润晦暗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抬眼后微微一怔。他收起手机，站直身体上前两步，轻轻扫过一旁矜贵清冷的男人，落至季绯的身上，“季绯，我有事情找你。”郁青然眸色沉下几分，视线落在怀里的季绯身上，白皙精致的脸神色很淡，他不免想起之前在车上她冷漠的话语。反正以后也没他事了。他搭在女人肩头的指腹轻轻摩挲两下，薄唇轻启：“你们聊，我先上楼。”季绯咽下到唇边的话，应声“好。”得到回答，男人挺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楼道里。曹鹤鸣收回视线，想起出门前父母的话，缓解紧张般的攥了攥手心，“爸妈他们想见见你。”季绯眸子没什么情绪的看着他，沉默片刻，越过他便要上楼。曹鹤鸣急忙隔着大衣扯住她的手臂，本意是想让她停下，却不料听见一声痛苦的闷哼，下意识的便松了手。得了空，季绯脚步又抬，曹鹤鸣无奈提起另一个话题，“我刚刚收到周知去周氏的消息，你是不是跟她见过面了？”面前的人终于停下，转身走出楼道笼下的昏暗处，精致清冷的脸露在明亮的日光下。季绯微抬方才被他扯住的手，包着纱布的手臂呈现在他的眼前，语调淡漠的回答：“见过，我扇了她几个耳光。”曹鹤鸣微讶，想伸手又觉得行为过界，抬手指尖摁了下眉心，“你刺激她做什么？还让自己也受伤了。”季绯放下手，整理一下滑落一截的大衣，再抬眼，眼底冷意斐然，“不刺激她，怎么收集证据？掌握在我手里的东西越多，才能一击必中。”她那几个耳光可不是冲动而为。
第116章 抱着就行
季绯的眼神太冷，似料峭寒雪，没有一丝暖意。曹鹤鸣从心底漫上一种她没有人情味的微凉。喉间微哽，许久才溢出一声，“好。”天边日头已经下落，昏暗的色彩慢慢覆上来，将近晚间的凉风寒意微甚。季绯微微奇怪他的反应，寒风一吹，她不受控的瑟缩一下，一下便忘却方才的疑惑。她拢一下大衣，有要上楼的想法，“还有什么事情吗？”曹鹤鸣看着她的动作，目光移到她的肩头，想起方才男人揽住的模样，心底急需得到一个答案。他攥紧掌心，长睫遮挡的眼眸辨不清情绪，语调温和中夹着一丝暗意，“我得到一个消息。”季绯不解的看着他，“什么？”“郁青然明天可能会跟你求婚。”那双温润的眼眸在昏暗天色下有几分沉郁。宋钰要布置得精致华丽，动用了不少圈内的人脉，消息难免走漏，他得知后，立马过来想得到她的想法。只不过看见她身边出现的郁青然后，一时不知怎么开口，才换了又换话题。季绯有片刻的愕然，又恢复成冰凉的神色，不甚在意的语气含着嘲色，“如果是真的，我会同意。”“为——”“风吹的有些冷，我先上去了，你回去注意安全。”季绯截断他开发声的音，不再给予他开口的机会，似是明白他要问些什么，毫不留情的上楼。晚秋的天暗得太快，路边的灯早早的亮起，破开一片昏暗，圈住清晰明亮的道路。曹鹤鸣背对着灯，后背明亮，身前的暗色一片，沉郁之前所有清晰的线路。良久，他将被寒风吹得微僵的手探进口袋蕴和暖意，转身离开沉凉的楼栋。楼栋里，季绯用钥匙打开房门，昏暗的走廊声控灯没有亮起，屋内的灯光倾泄出来，驱散暗色。她走进去，入目处没有发现男人的身影，待走进，听见厨房有着声响，于是调转方向。餐桌上摆着一碗清汤面，绿葱清汤，面香勾人。季绯忽觉得胃里的饥饿，抬眼正对上又端着面出来的男人。衬衫领口处的纽扣解开两粒，露出凌厉冷白的锁骨，袖子挽上去，小手臂的肌肉线条流畅漂亮，手背筋骨微凸，青色的脉络显露，禁欲清冷感中因手里的面又染上烟火居家气息。他清冷的面色在灯光下似有着几分温柔，语调低沉温和，“先吃点面垫垫，我已经订了餐让他们送过来。”季绯目光从他脸上移到他手里的面上，又转到桌上冒着热气的面上，唇动了动，声音有几分不确定，“你做的？”其实是很明显的事情，却还是多此一问了。“嗯。”郁青然放下面，为她拉开旁边的椅子，低沉的嗓音醇厚悦耳，“尝尝看。”作为餐前食用，面的份量很少，一根根面散着，汤汁清亮，很符合季绯清淡口味。清香浓郁的味道在舌尖跳跃，意外的好吃。餐厅里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平缓温意在空气里静静流淌。过一会儿季绯面碗已经空空，只剩一些汤汁，胃里只填了小底，全然符合垫垫的字面意思。她想收拾碗筷，一只冷白的大掌先她一步拿走，面汤的清香混进一道冷淡檀木香在她周围的空气盘旋。待季绯回神，厨房水声响起。她难以想象那双冷白漂亮的手沾上油渍的模样，在此之前，她也从未想过会能吃到男人煮的面条。他好像心情很好，是因为明天真的要求婚所以在示好？虽不知他求婚的念头从何而起，于她而言，时之晚已。不止求婚，不止现在。大概半个小时后，男人定的餐送到，样样贴合她的胃口，份量都是小份，餐品很多。季绯挑着几样想吃的吃完，郁青然从浴室出来，经过水汽氤氲的黑眸看过来，深邃似海，“其他的怎么不吃？”“饱了，留给你的。”她擦着唇边沾染的残渣，起身拿衣服去浴室洗澡。待季绯洗完出来，已是一个小时后，客厅里之前堆满的小桌子已经干干净净，男人的身影也不在。她推门进卧室，一眼看见靠在床头阖眼小憩的男人。门刚关上，床上的男人睁开眼看着她，目光还缠着几分困顿，落至她湿漉漉的发丝时，眉头微蹙，“头发怎么不吹干？”季绯的头发长而多，吹头发是耗时间的事情，她通常只吹半干，发丝拢在一侧就睡。她还未开口回答，男人已经起身，从一旁找到吹风机，眼神染着朦胧倦意朝她招手，“过来。”季绯目光掠过他手里的吹风机，抬步过去坐在床边。耳边嗡嗡声响起，温热的风吹过侧边的脸颊，身后男人的手指穿插在发丝里，周围空气莫名绕上几分缱绻之意。有吹干的发丝垂在身前，季绯捻起，指腹摩挲几下，长睫微垂，在眼底打下一小片阴影。她温热的掌心抬起，轻轻贴在自己心口，心跳平稳匀速。耳边的风声停止，发丝搭在后背，是温热的。季绯起身，清凌凌的眼眸折射着灯光，目光一寸不挪的看着放吹风机的男人，她细白的手指捏着肩上的细带往一边落。丝滑的布料脱落在地，在灯光下的身体白皙姣美，晃动郁青然脑海里的弦。漆黑眼底燃上暗火，视线灼热滚烫。他喉间上下滚动，声音低哑，“你这是干什么？”女人眸光在灯光下面潋滟，饱满的唇瓣勾起，“不喜欢吗？”当然喜欢。可两人现在的关系并不牢固，行为要是莽撞，再堕回极低冷寒，如今一切都是功亏一篑。“你受伤了，好好休息。”睡衣从地面上被男人捡起，重新套在季绯身上，近距离讲话有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肩上的肌肤，“其他的来日方长。”男人退开一步，关掉房间的大灯，留下一盏床头灯，手臂揽在她的腰间带到床上，从背后拥着她，轻柔的吻落在她发顶，“抱着睡就行。”
第117章 反客为主
女人单薄的脊背紧紧贴着宽厚温热的胸膛，手搭在他手臂上，掌心能感受到劲瘦的肌肉线条。整个人呈依偎亲密姿态拢在男人怀里。她抬手覆在他的手背，拉开些距离，翻身上前，双手绕上男人的脖颈，直接吻上去。浅吻细舔，柔软探进唇内，勾缠吸吮。她的主动如火星掉入干草，火焰迅速蔓延窜升。腰间的手一寸寸收紧，肌肤紧密相贴，郁青然不一会儿便反客为主，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黑眸深如墨，浓浓的欲意溢出来散在周围空气。昏黄灯光下的影子交缠至深，晚秋中的春意漫长又深重。今日是阴天，雾蒙蒙的天极像凌晨未破晓之际，季绯望着半拉窗帘的外头，极为恍惚。被子里的手伸出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几点红痕在白皙的肌肤上很是显眼。她目光落在上面，神思回笼几分，手机屏幕亮起，上午十点彻底唤醒理智。卧室里已没有男人的身影，身旁的位置微凉，只锁屏上有着几条消息。季绯解锁，消息发送人的名字是郁青然。［我去公司了。］［留了早餐。］［吃点东西再去律所。］前两条的消息间隔时间短，最后一条是半个小时前发的。季绯没回，下床洗漱，没吃早餐直接出门去律所。门动时，挂在上方的风铃没有发出叮铃悦耳的声音。她停下脚步仰头看去，中间的小圆球还在，应是中间接触壁有问题。等会儿叫人拿下来弄好。季绯进屋，将律所所有场景尽收眼底，眸色流露出一抹不舍和郁色，从零到有，一步步的路程只有她最清楚。回忆在脑海里复盘，她静静站在旁边出神，惹来从资料室出来短发女生的疑惑，“季律师，你怎么不进去啊？”季绯回神，唇边弯出清浅的笑，“在想事情，你能帮我叫他们到办公室去吗？我有点事情要说。”“好啊。”很快，一众人聚集到会议室，律所的氛围一直是轻松活跃的，有性子活泼的率先开口：“季律师，是有新案子吗？”此言一出，众人皆是眼睛发亮兴趣昂扬的模样。季绯手微微撑在桌面上，唇边的弧度深了些，眼底清光微漾，“要让你们失望了，没有新案子。”众人还未调侃开，只听那清冷的声音如深秋凉风又响起，“我是要跟你们告别的。”“啊？”“季律师，你是要走了吗？”“你是老板呀，要去哪里？”“别走行不行？”一人一句，也足以让会议室的喧响起来，不舍疑惑的各异神色，化作一滴滴雨水濡湿她的心脏。季绯轻眨一下眼，涩意微退，“律所的老板你们也见过两次，姓郁，他会带着你们走向更高处。”虽然有人不是自己招的，但她对律所的人一向温和善待，忽然提出离开，不少人都黏在她身边询问关心，有感性的眼眶泛着微红。季绯轻声劝慰几句，便进到办公室整理自己的东西，东西大多都是卷宗案例，属于她自己的私人物品并不多，一个纸箱足以装下。她弯腰将东西放在桌下，视线只有桌下昏蒙一片时，听见门口响起困惑的女声，“诶，刚刚季律师还在的，郁总，您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帮您找。”听见名字，季绯将纸箱推得更进去一些，才直起身，手抚平旗袍折起的痕迹，“我在。”她抬眼看去，挺拔清冷的男人站在门框那边，一身浅灰色西装，挺括有型，冷色调的服装映衬周身冷漠强大的气场。女生垂着眼小心翼翼觑他，一侧身体紧贴着门板，面上神色惴惴，眼底的惊艳有一层薄薄的惧意。她听见声音看向季绯，紧绷的神经松懈，欣喜开溜，“季律师，那你们聊，我去忙啦。”只几秒，门口只剩下郁青然，视线开阔起来，季绯看见他后面一身黑色职业装的精英冷淡的男人。是一张生面孔。季绯不动声色，自然处之的开口：“进来吧，有什么事吗？”郁青然在前面，后面男人跟着，气场相近，但郁青然更像一个高位的王者，睥睨冷傲极盛，声音清又冷，“周知的案子我已经交给他。”他的声音轻缓几分，“你不用再面对她。”季绯眼眸微潋又平静下来，语调淡淡，“多谢。”郁青然手指搭在另一只手的腕间，指腹摩挲两下梵文佛珠，语气比方才冷淡，话是对身后的男人说的，“你去找律所的人。”男人应声离开。脚步声又靠近一些，门响一声关上，季绯静静的看着他走来，风光霁月的男人皮囊完美无缺，一双眼漆黑深邃如深渊引人坠落。面对面站着，鼻尖气息被冷淡檀木香取代，他的手覆在佛珠上轻轻摩挲，声音一字一顿的清晰，“我和周知一直没有婚约，都是周家借势造就的流言，对她退让，是看在她哥哥的面上。”季绯听着，眉梢微挑，语调平平，“我理解。”郁青然眸色深沉，观察她的反应，无喜无恼，清冷精致的脸淡然平静，猜不透是听进解释释怀或是已经不在意。他嗓音低下来，“你早上应该没吃东西，我订了餐厅，一起。”“好。”季绯顺从的应声，从桌后走出，手腕忽的被握住，温热指腹隔着纸巾带着点力道擦着她的手背。她垂眸，不知在何时沾上的灰尘一点点被擦掉，而后指缝间穿插进冷白修长的手，交缠收紧。走出办公室时，季绯也未有挣扎的动作，两人距离亲密，在周围人的目光下离开律所上车。季绯微垂着眼看窗外后退的风景，清冷卓艳的侧脸落在旁边男人深邃的眼眸，佛珠细微的滚动声混在周围呼啸的风声。他心思漂浮不定，一幕幕的回想她的反应，淡漠又顺从，想法难以捉摸。或许，她已经定心了...没关紧的车窗灌进凉风，呼呼的风声中裹挟身边人清冷珠脆的声音，“我流产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