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不大,先前找人急急忙忙绕上过两三圈,走马观花没看清啥的。现在静下来慢慢踱步,别有一番感触。
沈凌逛地蛮得劲的,大部分店铺虽然比不上京都,但是有些小摊就很有意思了。火烧饼、五彩糕、石雕......这些是地方特产,他从来没见过。
盼盼见沈凌一脸好奇,边走边和他介绍。然后街上就出现这样的场景,一个身穿红色短服的姑娘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眼里满满的笑意和自豪,旁边的锦衣公子侧耳专心的听着,时不时的露出佩服的神情。
沈凌与众不同的气质和俊俏的外表惹地不少姑娘家回头,小地方的姑娘性子要比城里的豪迈些。有的看中了沈凌,直接上前将手帕丢到他怀里;还有甚者,见沈凌初来乍到,把盼盼挤到了一边去想要给他当导游,吓得沈凌拉着盼盼赶紧跑。
在一连撞到两个‘没看路’的姑娘之后,沈凌脸青中带绿,盼盼站在一旁看着狼狈的沈凌,捂着嘴暗自偷笑。
两人走走停停,沈凌瞧见了昨日卖板栗的老伯。,想起昨天的囧事,转头和盼盼说道:“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说完转身就跑了。
盼盼不放心,顺眼看到沈凌站在板栗摊前,忙追上去道:“你的胃不好,不能再吃这玩意儿了。”
“我不吃,这是给你的。”沈凌一袋栗子放到盼盼手上。
昨日他第一次尝到没钱寸步难行的滋味,刚进客栈他就从沈海的包袱顺出钱袋:“昨日说好要请你吃一辈子栗子的,说到做到不放空炮。”
盼盼还以为那是句玩笑话,没想到沈凌是认真的,想了想抬头说道:“那成,但你也不能碰见板栗就买,以后我想吃时让你买你再买。”
“好,你以后千万别给我省钱。”
沈海洗好出来,嫌弃地把刚才身上的脏衣服扔了,从包里翻出一套干净的。下楼后发现俩人又不见了,有些慌张,他的钱袋被他家少爷抢走了啊,要是他乘机把自己甩下,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小二,你有没有看见一男一女,就刚和我一起来的。”沈海拉住旁边走过的小二问道。
快要到中午,客栈吃饭的人稀稀拉拉坐了几桌,小二打了个哈欠,懒散地抬抬眼皮道:“他们俩出去了。”
沈海怕现在出去又要和他们错过,正准备上楼等他们时,沈凌和盼盼说说笑笑地走进来了。
“少爷,我还以为你又不要我了呢。”沈海一副深闺怨妇的口气,幽幽道。
沈凌一阵恶寒,瞪了他一眼道:“好好说话。”
盼盼仔细一看原来三个大包呀,洗干净还倒有个模样,没那么恐怖了,多了几分喜感。
沈海见盼盼盯着他看,挠挠头道:“先前我那邋遢样冲撞盼盼姑娘了吧。”
“没有的事,我们乡下人平时丑人见得多了,眼睛都习惯了。”盼盼满不在乎地说道。
沈海:......
盼盼说完见沈海一副吃屎的样子,难道他没有从她的话里体会到宽慰的意思吗?继续说道:“你别太自责,这也不是你的错。”
沈海:......
呜呜呜,是他的错,那句话他刚才就不该说出口。
沈凌在旁边无动于衷看着沈海的心碎成一地,心中完全没有一丝丝怜悯。他被吓到了好嘛!那个鬼样子,他还辨认出来了,他觉得自己对沈海仁尽义至了。
(毛衣:你好好回忆回忆沈海是怎么会变成那人不人鬼不鬼的
沈凌
:马蜂咬的,灰尘沾的,雨淋的。
毛衣:......好吧,打扰了
沈凌歪头看着沈海:她怎么了
沈海倒地,卒
全剧终)
沈海怕盼盼再说出什么戳心窝子的话,谄媚地跑到沈凌旁边:“少爷,你今天找我辛苦了,肯定饿了,我们先吃午饭吧。”少爷饿不饿他不知道,他是饿死了,昨天到现在他才吃了一顿早饭。
得到沈凌的首肯,沈海点了几道少爷爱吃的菜,回过头来笑着对盼盼道:“盼盼姑娘,你可有什么爱吃的?”
盼盼自然是摇头,刚才沈海一下点了五六道菜,三个人哪里需要那么多菜呀。
沈海见她没有别的需求,便吆喝着小二一会把饭菜送上楼,他家少爷从来不在大庭广众下吃饭的。
这家客栈生意一般,上菜速度就快了,一刻钟不到,点的菜就全上齐。
身在外面,沈凌也不讲什么规矩,让沈海也上桌一起吃了。沈海感动的不行,觉得自己之前受得苦都值当了。
沈凌:菜还没上齐,就听见沈海那厮咽口水的声音了。
饭菜味道一般,油重、味咸,沈凌吃了几口就停住筷子了。
盼盼和沈海倒是吃的很欢,一个是想着多吃点不能浪费了,另一个纯属是饿了。五盘菜很快就被他们一扫而光,撑得两人只能站着消消食。
“现在日子长,我们休息一会就上路吧。”盼盼灌了几口水。
盼盼要走,沈凌自然选择跟着,沈海当然是跟着沈凌的。
“啊呀!”沈海突然拍了下脑袋,不料正好拍上了头上的包,抱着头嗷嗷叫,眼泪汪汪地看着沈凌道:“少爷,我们的马车还在山脚下呢......”昨天他急着找少爷,马车早就被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不知道有没有被人牵走呢。
“你们竟然放心把马车独自栓到山下!?”沈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盼盼一听忍不住叫了起来。一辆马车啊,她长到这么大,牛车也才乘过几回啊。他们竟然,竟然,造孽哦。
“可是,你们既然有马车,为什么还要爬山呢?”她也是无语了。
沈海看了看坐如松竹的少爷,叹息道:“因为命运。”命运没有放过少爷,使致少爷是个少脑的娇公子。命运更是玩弄他,沈府上上下下一百多号人,偏偏他是娇公子的贴身小厮。
命运?啥子玩意。乡下姑娘盼盼不太懂城里人的套路,“不管有没有丢,我们快去找才是正事。”
盼盼拉上沈海就往冲,沈海没准备,一个踉跄。“沈凌,你身子弱,你就在这里等我们回来。”话音刚落,门就‘碰’地阖上了。
沈凌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身子骨弱?是什么才让认识不到三天的姑娘对他做出这样的评价?是命运的使然?还是真相的趋势?真让人忧伤。
第8章
万幸,盼盼和沈海气喘吁吁地赶到时,马车还在那栓着。饿了两天的马被拘着,焦躁地踢着蹄子。
盼盼松口气,骄傲地对沈海说道:“我们这虽小是小,但是民风淳朴,这几年还没出过什么大案呢。”
沈海摸着马的头,努力让它平静下来,“是呢,我八成以为马早就被牵走了呢。”
家养的马温顺驯服,沈海摸几下就安静下来了,“盼盼姑娘上车吧,我们走了。”
盼盼没坐过马车,满心地新奇,笨手笨脚地爬上车后,只见车里三面都是软软的座垫,中间是个小桌子,上面摆着青瓷莲花茶具和一个暗色孔雀镂空状的熏香炉。小瓷杯中的茶还没喝完,可见主人是临时起意下车的。马车里有股悠悠的栀子花香,把马身上的一点臭味正好掩盖住了。
盼盼摸着屁股底下比她衣服料子还要好的多的座垫,不由地赞叹道:“沈海,你们家马车坐的可真舒服。”
沈海驾着车坐在外面,听了笑着道:“这马车是在路上购置的,我家少爷过得一向精致,所以沈府的少爷专属马车还要比这个好的多。”
贫穷限制了盼盼的想象,这个马车已经装饰地比她们村村长家里还好看啊。唉,大家都是人,但有的人生下就是吃鲍鱼海参的命,有的却连口奶都喝不饱。贫富的差距让盼盼更加坚定了去京都的决心。
马车在泥土路上驶着,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溅起阵阵尘泥。
马车行驶得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到客栈了。
今天是走不成了,沈海驾着马车去了后院,顺便喂些干草给马吃。客栈人多手杂,盼盼把茶具洗净和熏香炉一起收在车内的暗阁中。
现在沈凌找到沈海了,晚上自然不可能再和他挤在一个房间。路过大堂时,盼盼要了间大通铺。
自盼盼他们走后,沈凌在房间百无聊赖,让小二跑腿买了副棋,在房间自娱自乐。
盼盼回来时,沈凌正在用棋子累罗汉,听见开门声,一个手抖,黑白棋子撒落一地。
沈凌无聊地发霉,见盼盼回来,眼睛锃锃亮迎上去,“你终于回来啦!”
盼盼以为他在忧心马车的事,“放心,马车没丢,沈海在下面喂马吃草。”
“哦。”沈凌见盼盼鼻尖挂着亮晶晶的汗珠,倒了杯凉茶给她,“外面现在可热了吧,以后有事让沈海一人去就行啦。他最喜欢做事,每天少做一点都吃不下饭的。”
喂完马想进房的沈海措不及防地听到了这句话,实力坑小厮,说得就是他家少爷吧。
沈海扶着柱子,想起了以前,他家少爷小时候身体不好但是特爱动,每次在院子里多玩会晚上就梦魇,又哭又闹,锦竹院的晚上就没几天是安静的,连带着他们一起骂,那两年他们院里的奴才扣的钱比拿到手的还多。
后来他家少爷跟着老太爷重金请来的夫子读书识字,心想日子会好一点吧,结果他家少爷识得了字,不知从哪里得来了本异闻野史,上课就揪着夫子问十万个为什么。
请来的夫子是进士出身的老头,擅长诗赋和策论,平时书不离手,曰不离口,最是瞧不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书,被沈凌气地胡子一翘一翘的。可这少爷又打不得,有次这老头实在是气极了,在他手心用竹板小打了一下,然后沈凌一周没来上课,他上门还被沈家提点了几句。
不能打又不听话,夫子就罚他少爷抄书。他家少爷是写一板字手还疼的主,哪里愿意抄书,那些年的书全是他给抄的。抄书也就罢了,每天少睡点就是了,可他家少爷看了那些奇闻异事不算,遇上新奇的还要实验一番。例如,男扮女装能不能被看出来?母猪可否上树?十天只喝水不吃饭还能活下去吗?
作为当事人的他可以告诉答案,不能看出来,不能上树,可以活下去......
遥想当年,他家少爷身边是有四个小厮的,他是四个中年龄最小的,但最后就他留下来了,其他三个跪着求着到夜香去了。他这么多年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是因为爱?还是因为责任?随着年头越来越久,府中下人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敬佩。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超级想走,但是府中倒夜香的名额满了。
戳了沈海一心窝子刀口的沈凌在房中正在教盼盼下棋呢。
“我可以走这里吗?”盼盼执着一枚黑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刚才她好奇的问了两句,沈凌便兴致勃勃地要教她。
“不不,走这里。”沈凌把她刚下的黑子移走了。
盼盼也是无语,她到现在就下了十子,七子都被沈凌给移了,一盘的黑子白子晃的她眼花头痛。
“今晚你在这边睡吧,我去其他地方睡。”下不下去,盼盼转移话题道。
沈凌研究着棋盘,想着该才能通俗易懂地教会盼盼,点点头随口问道:“你睡哪?”
“我在一楼后院的大通铺。”
“大通铺?”沈凌皱着眉头看着盼盼。
“嗯,大通铺八十文一晚便宜。”反正有个床,她就能睡着,睡大通铺能省下好多钱呢。
“不行,那个地方这么多人挤一起,不安全。你要是缺钱,我这还有呢。你还是睡这间吧,我重开间房就是了。”沈凌说罢便往门口走。
“碍碍,没关系的,我们睡一晚就走,况且我钱都交了。”盼盼急忙说道。
沈凌一开门就发现了蹲在门外数蚂蚁的的沈海,踢了脚道:“沈海,帮我把隔壁的房间定了。别忘了今晚你去睡大通铺,钱已经交了,别浪费了。”
刚舔平伤口的沈海扶着栏杆大口深呼吸,他好像有点缺氧,头好晕。
少爷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花的每分钱可是我的啊!
(沈凌→_→:你都是我的,你的钱不也该是我的吗?
沈海〔抱腿哭诉〕:那我也有使用权,少爷啊,给我换个房间吧
沈凌〔掰手指状〕:那你先算算来的路上你吃了我多少,住了我多少钱,天子房住了几次来着?
沈海〔抹干眼泪〕:少爷,大通铺怎么走?)
最后的结局是沈凌和盼盼做了邻居,沈海滚去睡大通铺。
第9章
盼盼醒得早,是多年的习惯,客栈静悄悄没一点动静,她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走到了后院。
马经过一夜的休息,精神抖擞,见有人来了,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股热气。
盼盼抓了把干草凑到马嘴边,马好似也认识她,亲昵地用头靠靠她的手臂,就着手吃了起来。
“乖家伙。”盼盼摸摸它的头,又抓了大把草给它。
天越来越亮,赶着上路的旅客吃过早饭就走了。清晨的天还没热起来,大家都想赶着凉爽多走几里。
盼盼抬头看向沈凌的房间,还没有动静。好在他们有马车,晚些太阳起来了也不会太热。
沈海衣服皱皱巴巴的,揉着眼走出房门,他睡得一点也不好,大通铺的床板硬邦邦的,一群大老爷们睡在一起,一股怪味。他昨晚硬是听着此起披伏的呼噜声睡着的。
“盼盼姑娘你起地可真早啊。”沈海见盼盼在给马刷毛,已经刷了大半了。
“早上好啊。”盼盼望着沈海萎靡的样子,心里有些愧疚,本来她是该睡大通铺的,没想到最后被他睡了。沈海虽是沈凌小厮,但沈凌过得细致,想来沈海也不会差到哪去。
“昨晚你睡那没睡好吧,真是不好意啊。”盼盼一脸歉意地望着沈海。
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又用凉水冲过脸,沈海精神好了几分,从地上拿起刷子一起刷马,“没事,我是天生操劳的命,习惯了习惯了。”
他怎么可能怪盼盼姑娘呢,只恨有个薄情的主子。他是看出来了,这结交两天的姑娘在他少爷心中也比他这个跟了十多年的奴才重要。
两人刷好马,盼盼端着盆把水倒了。沈海问小二要了盆热水,屁颠屁颠上去照顾他家少爷起床了。
沈海上来时,沈凌正在穿衣服。沈海把水放架子上,帮他把腰带系好。
“盼盼醒了没?”洗好脸,沈凌接过沈海递过来的布,把手上的水珠擦净。
“盼盼姑娘早醒了,正等着少爷一起吃早饭呢。”
行李乱七八糟地摊了一床,沈海伺候完洗漱,便赶忙把散落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整齐地装进包里。
“把桌上的棋带上。”沈凌看了眼正在收拾的沈海,抛下这句话便下楼了。
早上因为厨子还没上工,想要吃早饭的话,不嫌弃地可以让小二捣鼓一碗,不将就的也可以自己去厨房做。早饭钱一般算在住宿费上,不另外收钱。
沈凌下来转了一圈并没看到盼盼,随意找了张看起来干净的桌子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