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场大浩劫,经历过南部和中部基地历史的人已经不多了。
如今人类的寿命最长不过150岁,平均年龄120岁,我已经70了,人生的一半已经过去了,又还有多少时间和精力呢?
一天夜晚,裴乐找到了我,并表明听说过我最近的事迹。
她是唯一不会嘲笑我的人。
我向她不停地证明,这个生物有多么的强大,多么的神秘,多么的令人神往。
她只是含笑倾听,最后问我——是否愿意为这种她付出自己的一生?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告诉我有一天会再次相遇的,但不确定是什么时候。
……
直到五年之后,我才知道裴乐当年那番话的意思。
当时我还不明白,从那天夜里的谈话起,我依然每天奔波在考古的路上。
裴乐送了一些刻有奇异图案的石头,并邀请我去研究它们的意思。
尽管语言学并非我的长项,但我还是应下这件事。
那是一种神秘的字符,与人类的字母不同,它并非一个字符一个字符组合成一个句子,一个句子组合成一个故事。
而是每一个字符拆开来看都是不同的意思,也就是说,它的字符是一个整体。
我知道说到这,很多读者可能不满了——我是来听人鱼的,可不是来听你在这讲什么语言的研究。
别急,这个字符在后续的研究上有很大的用途。
我曾经是一个坚定不移的亚特兰蒂斯文明拥簇者,在人生三分之一的时间内,都在研究这个失落的文明。
我们都知道,文字的出现,即文明的出现。
在我已有的资料中,曾在亚特兰蒂斯文明中看过类似的符号(当时我以为是某种装饰的图案)。
这对我后续的文字有着不少的启发。
当我意识到了字符即一整个故事时候 ,就自然而然产生了好奇,这样的文字,是怎么书写出来的呢?
渐渐的,我意识到了一个令人兴奋且惊悚的事情,这个文字来源于另一个物种。
一个从思维方式上完全不同于人类的另一个文明。
我将这件事告诉裴乐之后,她承认了我的猜想,这确实是从另一个种族得来的,并且问我有什么新的发现。
然后的然后,我再次亲眼目睹了一个那个神秘的生物。
她告诉我这个种族的生活方式,它们的生活习性,它们的对预知未来的天赋。
“你有没有发现,宇宙的一切都像是冥冥中有个无形的手在指挥?”裴乐突然对我说。
“神明吗?我记得你是个无神论者。”
她笑了笑,承认道:“我确实不相信神明的存在——嗯……问你个问题,建房子时,如果想要确保使用最少的砖头且平行于地面,你会怎么做?”
“用一道光线去测量距离了,两点之间线段最短,这是小学生都知道的定律。”
“说的没错,但是,为什么光会选择最短的距离?”
“你这是在考我物理知识吗?老天,要知道,我是个历史学者,上一次接触物理知识还是在初中。”我有些不满。
“啊不。”她似乎有些纠结应该应该怎么解释,“光线就好像冥冥中有一道命令,从发射起就告诉指挥它,应该走一条最短路径的直线。”
我若有所思:“我似乎能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这些文字就像光线一样,在写出的过程中就已经知道了最后的结局?”
“这也就意味着,这个种族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结果。”我越说越兴奋,“我想我们找到了它们能预知未来的原因了。”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裴乐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愿意为它付出多少?”
我依旧毫不犹豫回答:“我的全部。”
……
当我得知了文字的原理,我也就知道了人鱼的思维方式。
五年之后,就像是早已注定一般,我又一次在科考队中遇到了海难。
她再次出现了,救下了濒临死亡的我。
而这次,我们将再也不会分开。
*
清晨一缕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照到波光粼粼的海面,远处时不时传来悠长的鸣声,那是星球上的生命在问好。
漫长的冬季终于过去了。
裴乐生活在海底整整快有了一年,在这个期间,因为多次常年见不太阳而心情郁闷。
而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很不吱声,只是一个人找个地方呆着,甚至有时候旁人看不出其情绪。
然而巧合的是,每次裴乐心情陷入低落时,鳞总会正巧出现。
裴乐一直将其归根于人鱼天然的洞察力,直到有一天,她发现了人鱼的文字。
那是一种很神奇的语言,复杂,且不像人类的语言那样是一个线性文字,从过去到未来,是一种递进关系,而是一种并列的状态。
“所以,当你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我们之后的结局?”裴乐问了身边的鳞。
回复她的只是对方特有的懵懂眼神,以及凑到脖颈的嘴唇,和环抱的手臂。
裴乐:……
虽然有时候,她觉得对方很聪明,但大部分时候 ,在美丽优雅的皮囊下都有一种不讲道理的野性。
裴乐最终没有选择和它真正意义上的结合,而对方也似乎并不在意这一点,或者说,雄性人鱼在择偶中更多的是以伴侣的意见为主。
在黑暗的深海,可以交流的除了鳞,还有另一个雌性人鱼邻居。
冰雪融化的时候,她向裴乐告别。
裴乐看着她突起的小腹,了然的点头。
雌性人鱼笑了笑。
【他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想向你告别。】
“我知道了。”裴乐好奇地问,“小人鱼生下来之后,我们还能见面吗?”
对方肯定点头。
裴乐顿时心满意足:“那下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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