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秋啊,他很好奇她会怎么做。
就在笛秋还在失落的间隙,她听到郁印白幽幽来了句:“天道,乃是大道所在,不能与世界中人相交过密。”
“真的吗?”笛秋听到这句话,面露惊愕。
当然是假的了,但郁印白可不会这么说。
“自然,你见过哪个天道和凡人成为朋友的?”
郁印白的话无疑是一盆冷水。
“这样啊,是我太不仔细了,居然忘记这种重要的事情了。”
笛秋有些愧疚,她居然连这都不知道。
“道友,真是多谢你了,不然我差点就犯了大错。”
郁印白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你还想对付大反派吗?”
笛秋当然想啊。
他继续诱哄道:“这世界上的人,大多会向亲人吐露秘密。”
“你可以伪装成他的亲人,然后借机问出削弱他实力的办法。”
笛秋连忙摇头,即使道友帮过她,她也不能用这种方法。
于是,她语气坚定地拒绝了。
“欺骗别人感情是不道德的行为,身为天道,我不能这么做。”
郁印白挑眉。
居然没上当。
“道友啊,欺骗别人感情是不对的,虽然笛秋现在也是小骗子,但是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郁印白听到她的话,笑了。
虚伪。
“虽然笛秋现在也是小骗子,但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能代表这件事情就是正确的哦。”
郁印白听到这,他反问,嘴角带着恶劣的笑:“这么说,你也觉得自己现在是在做错事?”
他眼中满是兴味,很期待小天道会如何狡辩。
但事情却是与他预料的完全相反,对面的少女没有半分慌乱,反倒格外坦诚,道:“做了就做了吧,反正笛秋不后悔。”
话里有着一种说不来的洒脱。
郁印白一时间愣住了,他只是转着桌上的茶杯,心里有些酥酥麻麻的。
“道友,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笛秋突然问道。
“白水,我的名字。”郁印白随口编了一个名字。
“白,水。”笛秋念名字的时候,会放轻声音,不自觉地把尾音拉长,念起来温柔遣眷。
面对面的时候,郁印白并没有这么强烈感觉到,但当只能听到她的声音时,他听出来了。
郁印白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他蹙起眉头,把这种奇怪的感觉压了下去。
小天道念完之后,欢快地说道:“好啦,笛秋记住了。”
“那我再问几个问题?道友,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或者喜欢做的事情?”笛秋想起自己要让道友丢掉那些过分的想法。
没有什么比喜欢更能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郁印白沉默了。
喜欢的东西,没有;喜欢做的事情,杀人,算吗?
他最后只淡淡道:“无。”
道友居然没有任何喜好,那她的办法可能行不通了。
笛秋有些灰心,但她依旧扬起笑容,充满着蓬勃朝气,道:“既然道友你没有,那就由我来帮你寻找,总会有那么一两样的。”
她决定了,以后每次通话她要多分享,说不定,道友能在里面找到他喜欢的。
郁印白从话中感觉到她又有什么鬼点子了,他突然有了一丝兴趣,但这一点兴趣不足以支持他开口询问。
郁印白恐怕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个字,从此以后收获了一个小话唠笛秋。
两人聊得差不多了。
实际上是笛秋说,郁印白听。
笛秋看看天色,也差不多了。
她主动提出切断通讯:“道友,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就先这样了。”
“嗯。”对面传来郁印白的声音。
“道友,拜拜。”
笛秋说完,挂了。
把玉石收好,耳边刮起凉风,树叶发出飒飒声,小天道抬头望去,树冠向外扩开,如一把巨型伞盖,极为壮观。
笛秋目露惊奇,她刚刚只顾着和道友聊天,没有注意到这颗古老的银杏树。
只不过,有一点让小天道觉得奇怪,现在是夏天,其他树木都是葱葱郁郁的,却唯有它树叶发黄,哗哗地掉,看上去快要枯死了。
笛秋在恍惚之间,听到了它的哀鸣声。
她将手放在银杏树粗壮的枝干上,动作中透着几分郑重。
“树爷爷,你一定要好起来啊。”
小姑娘声音软糯,眼神诚挚而坚定。
银杏树的枝丫猛地晃了晃,似在回应着她。
笛秋做完这些之后,笛秋乘着白鹤飞回去了。
在她身后,银杏树正在慢慢恢复生机。
笛秋回到府邸时,已是黄昏,正是用晚膳的时候。
出去这么晚才回来,小天道突然有一点心虚,她放轻脚步,祈祷不会遇到大反派。
万一他问起她出去干什么,她该怎么回答比较好呢?
不过,大反派应该不关心别人的私事。
这时候,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笛秋在庭院往自己房间走,她正哼哧哼哧地爬台阶,余光间她好像看到头顶有黑影。
她退了回去。
不确定,再看看。
一抬头,便看到了站在屋顶前面的郁印白。
顿时她的眼睛瞪大,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往后仰,傻傻呆呆的。
郁印白见她如此神情,牵起嘴角,如狩猎者欣赏着猎物惊恐表情是的满足,他道:“怎么,看到本尊很惊讶?”
笛秋挠挠头,悻悻地笑着,言语诚实:“有点,秋秋差点以为自己撞见鬼了。”
郁印白掀了掀眼皮,定定望向底下的小人,笛秋打了个寒颤,露出笑脸:“叔叔怎么在上面啊?”
郁印白并没有回答她,反问:“去哪里玩了?”
语气平淡,听上去只是例行公事地一问,并不关心笛秋怎么回答。
“秋秋出去玩了。”笛秋语气雀跃,一双眼睛弯弯的,独有小孩子的天真烂漫。
可以看出她这次出去玩很开心。
“是么?”郁印白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眼底闪现出暴戾之色,语气轻飘飘的,宛若幽灵,“说谎可是要变成猪的。”
郁印白化用笛秋的原话:违背承诺的人是猪。
笛秋目光躲闪一下,随即想到和朋友聊天应该也算是出去玩,她挺直了腰板,毫不畏惧迎上郁印白的目光。
郁印白没说话,一双黑色眼睛没有聚焦,从里面你看不到任何事物的影子,万事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中。
笛秋歪歪头,她也是疑惑,为什么郁印白会突然问起她的行踪?
大反派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呀?
笛秋顿时心下忐忑,脚下有针扎似的,让她忍不住想要赶紧跑开。
越是这样,笛秋就越是告诉自己,要冷静,她大着胆子,偷瞄郁印白的神色,问道:“叔叔,还有事吗?无事的话秋秋先去睡啦。”
“下次出去记得告知。”郁印白听到笛秋的声音,回过神来。
看样子大反派没发现什么。
笛秋乖乖点头,道:“叔叔,那秋秋回去啦。”
原本笛秋准备离开了,不知为何,脑海中闪过郁印白刚刚满眼的孤寂,她鬼使神差地回过头,道了句:“祝叔叔夜梦吉祥。”
笛秋脚步轻快离开了。
郁印白往后面一靠入目尽是璀璨星光,和小天道那双眼睛一般亮,不,应该是不及她眼睛亮。
他伸手,笼住一把星光,而后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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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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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三天,笛秋没有看到郁印白,她坐在院前的台阶上,手撑着头,眼神发空。
郁印白不在,还怎么找出削弱力量的方法呢?
小天道思考良久,眼睛开始聚焦,贝齿紧咬下唇,下定决心。
她七拐八绕,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堵墙面前,正是第一次她来的地方,再绕一下,就能看到郁印白房间的窗户。
只听吱呀一声,窗户无风自动,打开了。
一个毛茸茸的头探了出来,正是笛秋,她翻进房间,过程虽然有些费力,但好歹还是平稳落地。
新手小天道第一次摸进别人房间,还是有点紧张的。
她捂着心脏的位置,那里在砰砰跳个不停。
笛秋深吸一口气,握紧小拳头,在心底发令:开始行动。
她没发现,在她踏进这个房间的时候,有一层无形的波浪散开来。
小天道蹑手蹑脚往前走,眼睛环顾四周。
算上装成小猫咪那次,这是她第二次进来。
周围的装饰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有简单桌椅床柜,多余的没有了,堪比修行的僧人,哪里叫人想到这居然会是魔尊的住所。
一阵风吹进来,小天道搓搓手臂。
外面明明是大晴天,周围确实一阵阴凉,就像一口大棺材,没有生气,只有无尽的森冷。
笛秋瞬间想起她初次见郁印白时,他坐在那座黑色宫殿内,眼睛里空无一物。
小天道颇为费解。
明明这院子不似那个冰冷宫殿,还有阳光照耀着,却依然给人身处地下黑暗空间的感觉。
这可能也算是大反派独有的一种能力吧,笛秋如是想到。
这房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一眼便能望到底,连一件带有个人印记的物品都没有,尽显主人的无欲无求。
看来是找不到什么线索了,她还是需要找找其他办法。
笛秋泄了气,往日里弯起的眸子往下耷拉着,失了精神气。
忽而,她看到桌上放着几个折子。
笛秋回想起,郁印白好几次都坐在桌子前,拿起毛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线索啊。
怀着一种无比期待的心情,笛秋打开折子,还未等上面的内容呈现,侧边一阵亮光,伴着咯吱声,门被打开了。
看到郁印白的一瞬,笛秋瞳孔放大,差点没把手中的折子丢出去,幸而她反应快,慌忙把折子放回原位。
她朝着郁印白摆摆手,止不住眼中的慌乱,努力让自己表情看上去自然些,露出笑容,笛秋才敢打招呼:“叔叔,你回来了呀。”
郁印白扫了她一眼。
他这种平淡的反应反倒是让笛秋心里泛起嘀咕。
按照步骤,她现在应该被郁印白赶出去了。
小天道不敢掉以轻心,她知道郁印白不喜欢别人进他房间,这回肯定是躲不过去了,所谓的平静只不过是暴风雨的前兆。
笛秋垂着头,做好准备迎接郁印白的发怒,虚虚望着脚尖发呆,郁印白只能看到她头顶。
这副焉头耷脑的样子与郁印白印象中那只被耍了也只是站在原地丧里丧气的小白猫重合。
他眼眸渐渐幽深,手指蜷缩一下。
随后将视线投向她侧边的窗户,明知故问道:“爬窗户进来的?”
“胆子不小啊。”
语气中略带嘲讽。
咦?郁印白没有将她赶出去?
笛秋以为会听到郁印白的呵斥声,却只听他淡淡嘲讽一句,她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了,为了确认,她抬起头,望向郁印白。
他朝着她咧嘴一笑,笛秋顿觉毛骨悚然,有种小命不保的感觉,是她判断错误了,她宁愿被赶出去,也比现在饱受煎熬好上太多。
大反派果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在变成尸体和认错之间,笛秋果断选择了认错。
“我错了,不该偷偷溜进你的房间。”
“给本尊一个解释,如果满意的话,可以放过你这一回。”郁印白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笛秋,欣赏她脸上的表情。
小天道眼睛圆溜溜的,眼中光芒依旧亮得惊人,嘴巴微微张开,显然对于郁印白提出的事情有点吃惊,接下来,他看到她眸子弯起,露出小酒窝,随后由喜悦变为苦恼,眉头向中间聚拢,蹙起,眼角也随之耷拉下来。
好像随着小天道的情绪变化一次,相应的表情也随着活了过来。
灵动,独有的生命力。
能在一张脸上看到这么丰富的表情,郁印白勾了勾唇,对于笛秋接下来怎么糊弄下去也有了几分期待。
没过半晌,他便看到,小天道拿出一个荷包,荷包只比她手掌大一点点,在里面找着什么东西。
郁印白一眼看出,那荷包里没有什么空间阵法,不会是储物袋。
他垂下眼睑。
如果他没记错,里面应该还放着那张欠条。
他看到笛秋在里面荷包里面翻动着,黄色纸张的一角露了出来,她似乎找到了,眼睛一亮,伸手去拿。
果然,是那张欠条吗?
却没想到,笛秋手指间夹着的是一片银杏叶,上面的绿色淡了,染上一层灰色,没有光泽,但又没有变黄,离树的时间应该不是太长。
笛秋把荷包收好,走了过来,手中还带着那片银杏叶。
郁印白看她在身前停下,把那片银杏树叶子双手递了过来,很有礼节很尊重人的一种做法,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送什么极为珍贵的东西,没想到只是一片树叶。
郁印白勾起嘴角,等着笛秋下一步动作。
“这片银杏树叶送给叔叔当礼物,也多谢叔叔收留秋秋。”笛秋态度诚挚,“当你把它放在自己眼前看向太阳的时候,会看到很美的光影哦。”
真一叶障目。
郁印白接过这片银杏叶,捻在指尖,只见他手指一移一动,那片银杏叶在他之间开始旋转,犹如舞姿优美的舞者,他将目光投向笛秋,问:“你可知一叶障目?”
笛秋自然知道,经郁印白这么一说。
好像是哦,这种行为确实是一叶障目。
小天道摇摇头,道:“叔叔,不对哦,如果你将目光放在叶子之外,比如在叶子周围的那一圈阳光,就不算一叶障目了吖。”
若按她这么说,确实不算一叶障目了。
听到笛秋的回答,郁印白勾起唇角,眼中闪过一抹光芒。
小天道啊,还真是让他意想不到。
“这礼物本尊勉强收下了。”郁印白道。
收下了,那就说明郁印白不计较她偷溜进来的事情啦。
笛秋心情愉悦,露出灿烂的笑。
“叔叔不生气了,秋秋很开心。”
郁印白看她这副傻乐样,他舔了舔唇,宛若毒蛇吐信子在空气中记录猎物的气味,而笛秋正是他盯上的那只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