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秋采下了,也只是简单地把它放在自己的小袋子里。
那碧石草不仅没有凋谢,反倒还更加翠绿,发着淡淡的光。
笛秋又接着往前走。
小天道作为天道,又是被上任天道施加过天道赐福,一路上运气爆棚,那些个珍贵草药就跟春笋一样,一个个地往笛秋面前蹦。
好多草草啊,这个红色的花花好好看,那个叶子也好好看,还有那个金灿灿的果子看着好好吃。
笛秋快看不过来了。
不过,小天道懂得分寸。
珍贵的灵植都是等待着它的主人去找它的。
她没去采那些特别珍贵的灵植,只挑了一些常见但品质上好的零植。
刚开始,小天道都是来者不拒。
到了后面,小天道干脆看那个好看采哪个,也不管什么品质了。
就这样,袋子被装满了。
时间已经到中午了,笛秋还不打算回去,说好的凶兽呢,她这半路上没有看见一个,不免有些失望。
她想看大老虎。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笛秋的心声,在树丛后出现一个毛绒绒的身影,是只小老虎。
笛秋眼睛一亮。
没有大老虎,有小老虎也不错。
小老虎看到笛秋嗷呜一声,眼巴巴地望着笛秋,蹲坐在地上。
笛秋提着裙子,小跑过去。
小老虎眨眨眼睛,前脚踩了踩地,仿佛那地烫脚一样。
待笛秋走过来,它便跑开了,像是要把她引到什么地方。
笛秋跟在它身后,跑了好一会。
小白虎停下了。
凉凉的风吹过来,笛秋往前看,看到了一个山洞,那山洞黑漆漆的,隐藏这什么未知的危险。
这山洞里是有什么吗?
小天道疑惑。
小白虎又往里面走,笛秋大着胆子,跟着小白虎走了进去。
里面,地上有什么东西,依稀可见人形。
笛秋凑进去看,是一个男子。
男子肩膀还在不停流血,被野兽爪子挠了一爪,上面可见森然白骨。
男子眉形似剑,尽是正气,俊脸上苍白一片。
那张脸,她见过几次。
正是气运之子,宋归帆。
忙活着的笛秋全然把郁印白昨天警告她的事抛在脑后。
另一边的郁印白还在问笛秋的消息。
“今日未踏出房门半步。”沈黎顿了顿,面上没有表情。
尊上突然叫他打探一个女子的行踪,着实让他震惊一把,而且,那人的名字居然和那个小女童笛秋一模一样。
“没有出门?”郁印白眸色一凝,问道:“昨天的药还有吗?”
郁印白是有药的,但他的药大多是金疮药和治内伤的,消淤青的药基本没有。
“有。”沈黎呈上药盒,遮住眼底的疑惑。
昨晚魔尊突然找他要消除淤青的药?这是为什么?
“本尊要出去一趟,不必跟着。”
“是,遵命。”
说完,郁印白出去了。
城主府,没人注意到,有一个人潜进来了。
郁印白摸到笛秋的房间,门窗禁闭着,看不出有人在还是没人在。
察觉到里面没有任何气息,郁印白脸色冷下来,眸中幽暗一片,手中的那盒伤药也变得硌手起来。
他冷笑一声。
小天道,你还是离开了啊。
不过,郁印白没有立即离开,他推开窗户,跳了进去,环顾四周。
房间里的东西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笛秋的东西都还在,说明她并没有不辞而别。
阳光从窗户照了进来,房间温度上升几许。
郁印白松开眉头,眸中的黑暗如潮水般褪去,恢复到以往的死气沉沉。
人不在,他也没有走的打算,躺在一旁的软榻上,阖上眸子。
手里拿着的伤药被攥着,而后被他放在旁边的矮桌。
小天道,你最好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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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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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里, 少女望着躺在地上的少年,探了探他的鼻息。
微弱的呼气打在手指上,宋归帆还活着, 笛秋眸光亮了几分。
还活着就好, 既然她看到了, 那就搭把手吧。
笛秋翻翻自己的小布包,里面装着她新采的药材。
小天道翻找一番, 找到了可以用来止血的灵植,还有防止伤口发炎的, 加速伤口痊愈的, 补血的……能用的, 一一摆在前面,整整齐齐的。
小白虎歪歪头,也跟着凑了过来, 蹲坐在一旁, 它眼睛乌溜溜转着, 对于笛秋的动作很是好奇。
幼兽对于世界上的一切都有好奇心, 小白虎用爪子戳戳地上的药材,又凑过去闻了闻, 低下头张开口。
竟是想吃这些药材。
笛秋连忙捂住药材, 板着小脸,严肃道:“这是要用来治伤的, 不可以吃。”
小白虎耷拉下耳朵, 喉间发出低呜声, 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她是不是太凶了啊?
笛秋升起几分愧意, 松开捂着药材的手, 揉了揉它头顶上的毛, 放软语气:“好吧,只能吃一点点哦。”
“嗯呜~”小白虎欣然点头,叼起两三株嚼了起来,看上去津津有味的。
老虎原来也吃草的吗?
吃了一点点药草,小白虎也没捣乱了,安静地坐在看笛秋动作。
“笛秋想想啊,接下来应该是把药草捣碎,敷在伤口上。”
笛秋扫向地上,目光在看到某处时,眼睛一亮。
就这块石头了。
她捡了个小石头,那些外用的药一一被捣成糊糊。
又看了看宋归帆的伤口,衣服和血肉粘在一起,这样不好敷药。
该怎么办呢?
笛秋走过去,小手拉住宋归帆的衣领,望着宋归帆那张俊脸,小声地在心底说了句抱歉。
要帮你处理伤口,待会会有点痛哦,你忍一下。
小天道一把扯开宋归帆的衣服,将衣服拉开到肩膀的位置。
宋归帆闷哼一声,又接着昏死过去。
笛秋弄了点水,把自己的手帕打湿之后,给他清理伤口。
看到那露出白骨的可怖伤口,笛秋倒吸一口凉气,拿出手帕准备擦拭伤口,刚捏起巾帕,看到上面绣着的小花,目光一顿。
她好像也用这条手帕给郁印白包扎过伤口,郁印白洗干净又送回来了。
前段时间,郁印白惹得她心烦,她偷摸着也把这条帕子压在底下,今日也不知怎么被被找了出来。
上面还留着一点点香味,很淡,跟郁印白身上的如出一辙。
下一秒,笛秋手中换了另一条手帕,这条手帕上面绣着淡黄色的小雏菊,和刚刚那条极为相似。
小花花,抱歉了哦,你接着睡觉觉吧。
昨晚郁印白掐她脖子的事她还记着,实在不想看到任何和他有关的东西。
笛秋一点点地擦拭着,动作有几分笨拙,看着那伤口,她不由得抿紧下唇,某中华一闪而过金芒。
宋归帆怎么会到这里来,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不过现下也不是纠结这种事情的时候,将伤口处理得差不多了,笛秋随手将手中的帕子放在地上,赶紧把草药糊糊敷了上去。
宋归帆的伤在肩膀,如果包扎,不免会牵动伤口,笛秋索性放弃了。
至于有没有内伤,笛秋只大略地看了一下,宋归帆呼吸平稳,心脉并没有受损。
应该是他身受重伤倒地之前,服用了护住心脉的丹药。
他这伤是被凶兽攻击所致,难保那凶兽会不会循着气味追过来,笛秋作为天道也要保护好宋归帆。
天色渐渐暗下来,笛秋坐在石头上,双手托着下巴,眼皮耷拉下来,眉间有几分倦意。
在她身旁卧着小白虎,小白虎很乖,安安静静坐在旁边,很少有幼兽能这么沉得住气。
沉稳,喜欢吃草还有一身好摸的毛,这是什么绝世好兽啊。
笛秋打了个哈欠,眼睛不自觉泛起泪花,带着奶膘的小脸蛋上还有淡淡的红印,她晃了晃头,努力瞌睡虫甩出去。
不行,宋归帆还没醒呢,不能睡啊。
可……眼皮怎么变得这么重啊。
小天道隐隐有睡着的趋势,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她蹭的转过身去。
宋归帆悠悠转醒,发现自己置身于山洞中,他一动,肩膀上便传来一阵刺痛,饶是他再有忍耐力也免不得皱起眉来。
胸膛那片凉凉的,他目光下移,看到自己胸前衣服被撕开了,眼中露出茫然之色,眉头皱得更紧了。
笛秋的话打断宋归帆的思绪。
“你是不是很痛啊?”小姑娘说话时的语气因为担忧微微发颤,声音软糯,像是糯米糕,一下便甜到人的心底。
宋归帆抬眼望去,小姑娘软乎乎的,让人心底生不出恶意,那双眸子,亮如繁星。
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又见到你了,那日姑娘帮我解困,我还未来得及道谢。”
话中百转千回,好似两人相识许久,但两人见面不过两回。
笛秋全然没注意到他话里的情绪,只是露出甜甜的笑,道:“你还记得呀。”
宋归帆这记性也太好了。
宋归帆想坐起身来,身上堪堪遮蔽的衣服因为他的动作敞开来,露出大片的胸膛。
笛秋目光未曾闪躲。
他用未受伤的手挡住,俊脸飞上一抹薄红,清了清嗓子,道:“姑娘,能否麻烦你先背过身去?”
笛秋怔了怔,望向宋归帆。
宋归帆攥着自己衣服的手又收紧了几分,眼神闪躲,活像被轻薄的。
笛秋未觉得有丝毫不对,反问道:“怎么了?”
“在下现在衣不蔽体,恐惊扰了姑娘。”宋归帆说话的声音小了些,话语中略有歉意。
宋归帆没有怪她弄坏了他的衣服,虽然这衣服原本就是坏的,反倒是担心起自己会惊扰了她。
果然是气运之子,行事处处透着正气。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
笛秋反应慢了半拍,十分自觉地捂上眼睛,诺诺转身。
宋归帆见她这般模样,哑然失笑。
在等笛秋转过身时,他已然换了件衣服,还顺带将伤口处理了,动作熟练,可以看出平日里也没少受伤。
“好了。”许是刚刚不小心扯到伤口,宋归帆的语气虚弱几分。
“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宋归帆见她这般模样,哑然失笑。
他坐起身来,看到敷在身上的绿色糊糊,望向笛秋,眼中的光微微跳动。
上面有清冽的草药香,其中有几味草药是他熟悉的,正好是可以用来治外伤,。
他压下心底的情绪,继续动作。
“好了。”许是刚刚不小心扯到伤口,宋归帆的语气虚弱几分。
在等笛秋转过身时,他已然换了件衣服,还顺带将伤口处理了,动作熟练,可以看出平日里也没少受伤。
他这次穿的是一身靛蓝色交襟长袍,即使脸色苍白,也盖不了他的清朗,活脱脱的浊世贵公子。
不愧是天道选的人。
笛秋有几分欣慰。
“姑娘,你是一个人来这的吗?这里很危险。”宋归帆语气中有几分不赞同。
没有怀疑笛秋出现在这是否别有用心,只有担心。
笛秋眼眸微弯,睁着那双澄澈的杏眸,笑问道:“你不怕我是坏人?”
“姑娘莫要说笑了。”宋归帆无比自然地回了一句,“这伤还多亏姑娘处理。”
宋归帆这态度显然是极为信任笛秋,这份信任让他都有几分诧异了,担心笛秋认为他油腔滑调的。
所幸没有。
小姑娘嘴角的笑容扩大几分,嘴角的小酒窝陷进去,甜甜的。
宋归帆心底微软。
“你怎么会来兽谷?”笛秋问。
宋归帆有几分羞赫,答:“我来这本想打听一个人的下落,但这林子太大,一时被困住了,又碰上厉害的山甲狼,受伤了。”
笛秋疑惑,问道:“谁呀?”
“听闻巨阳城领主寅侈被魔尊郁印白丢到这山中来了,我是来向他打听一个小女孩的下落。”
一个小女孩?莫非是她自己?
现距离巨阳城那场战斗已经过了十来天了,宋归帆居然还在找她。
笛秋忽然有种被人惦念的感觉,这种感觉酥酥麻麻的。
“那女孩是你亲属吗?”
宋归帆缓缓摇头,道:“不是。”
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这见了两面的小女孩上了心,许是因为那双眼睛吧。
“那你为何要找她?”
宋归帆垂下眸子,嘴唇颤抖:“想知道她还活着吗。”
“那日寅侈掐着她脖子,我想去救她的,但不知怎么晕过去了。等再醒来时,她已经不见了。”
他所学之道是为匡时济世,如今却连一个孩童都救不了。
那时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死去,宋归帆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无力,她求救的眼神映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宋归帆被郁印白绑来没有这种感觉,在面对凶兽时没有这种感觉,唯有那时有。
笛秋沉默一瞬。
她离开的时候是悄无声息的,却没想宋归帆还记得,她道:“有你这么记念着她,她一定会很开心啊。”
宋归帆一愣,自嘲笑笑:“我本来想救她的,结果……”
笛秋道:“那寅侈就是坏啊,你可别妄自菲薄,这世上正是因为你这般的好人才显得美好。”
“在我眼里,你尊老爱幼,能对弱小人物关怀,又有多少人能做到你这样呢?你已经很厉害了。”
小姑娘说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像是天上的星辰。
他真的厉害吗?
宋归帆眸光闪烁几分,随后移开视线,自那日后心底压着的郁气散去几分,心境隐隐有所松动。
他牵起嘴角,道:“这么久了,没消息也是好事吧。”
“今日之事,多谢姑娘了。”
笛秋摆摆手,满是豪气:“不客气,不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
“你还没找到人呢,怎么能止步在这片兽谷,既然找不到,不如先出去,这天地之大总有能见到的一天,就算见不到,顶多没有缘分罢了,说不定,她在某个角落生活得很好呢。”
笛秋心念一转。
这兽谷太危险了,还是把气运之子带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