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脚底下出现一堆堆白骨。
郁印白毫不犹豫地抬起脚,踩在那堆白骨之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越往深处走,怨灵越多,压抑的氛围,杀不完的怨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越容易将人心中暴戾引出来。
郁印白眸底红光乍现,不知不觉杀红了眼。
他手中招式越发狠厉,不少怨灵朝他冲来,密密麻麻一片,无孔不入。
身上被撕扯出一道道口子,伤口散发着一道道黑气,灼烧着灵魂,这种痛意经久不散,反而让人头痛欲绝,一点点地失去理智。
郁印白狼狈得很,衣服跟破烂似的挂在身上,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背部可见森森白骨,那双手血肉模糊,伤口哗哗地往下滴血。
他开始有点分不清现实还是幻觉了,仅仅是凭着一股本能在战斗。
郁印白就是这么走到龙墓中心的。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了,各种怨灵的叫嚣声痛呼声都不见了,再一看,这些怨灵似乎是忌惮着什么东西,硬是不敢进来。
郁印白心中的不安也愈发强烈。
前面越危险。
他还是选择义无反顾地往前走去,只不过往前走了一步,被什么东西压住,背上如千斤重,肺部被不断挤压,叫人喘不过气来。
郁印白很讨厌这种感觉,他一抬眸,凶光毕现,压住喉口涌上来的血腥味,硬是把身上的那股压力给顶了回去。
“一介亡魂,不过如此。”
语气轻蔑,实在欠揍。
“黄毛小儿,敢本尊在面前叫嚣!”
蕴含威压的一道声音打来,地面上掀起一阵风沙,震得人灵魂发痛。
“啊!”无数怨灵的惨叫声震耳欲聋。
郁印白吐出一口血,他不过眨了下眼睛,等再睁开眼,便换了个场景。
轻纱围蔓,风影微动,水汽蒸腾,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汤池,里面的水半白半透明的,上面扑满了粉红色的花瓣,看上去梦幻
唯美。
郁印白眼神幽深。
突然这水中出现了一个人,披散着头发,只露出一点后脖颈,皮肤白皙透亮,看上去是个女子。
那个人转过身来,亮亮的眸子弯起似一轮明月,嘴角露出小酒窝,娇俏动人,她掬起一捧水,水从她指间留下,那双杏眸里满是新奇。
郁印白看着眼前玩水玩得不亦乐乎的笛秋,内心稍微有了一点波动。
“笛秋”看边上有一个人,似乎像是看到什么惊喜,笑嘻嘻地跑了过去,快跑到郁印白面前时张开手臂,甜声道:“郁印白,你可要抱住我哦。”
郁印白径直闪开了。
“郁印白,你为什么躲开啊,你看我膝盖都碰破皮了。”“笛秋”摔倒在地上,满眼泪水地控诉着他,那语气好不委屈。
突而她又转了转眸子,表情灵动得很,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张开手臂道:“要你抱抱才好。”
郁印白看着面前这个假“笛秋”,突然咧嘴一笑,语气十分恶劣道:“怎么,站不起来?我可以帮你把腿给砍掉,这样你就永远不用站起来了。”
“笛秋”脸上笑容僵硬了一瞬,浅笑着,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摆摆小手,软声道:“不用啦,我自己起来啦。”
说完,还朝他露出一个笑容,看上去谄媚极了。
郁印白勾起唇角。
他扫过这个巨大的汤池,眸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小天道一定会喜欢这种水池,在那处可以建一个。
暗自观察郁印白的残魂一默,在心底大声怒喊道:这是幻境,不是什么参观景点!
笑过之后,郁印白眸色沉寂下来。
他实在不想再看这种赝品,心中更是急迫,他要快点拿到龙筋。
手心凝出风刃,郁印白毫不犹豫地往“笛秋”身上扎去。
眼前的景象开始瓦解。
但他发现并没有回到龙墓,看到眼前的一幕,郁印白眉头一皱。
这里是他亲自建造的,用来囚禁笛秋的牢笼。
说是牢笼,其实是一座宫殿,水榭楼阁,风景优美,山水环绕。
周围不见人影,看上去冷冷清清的。
他穿过走廊,来到最里面的房间。
果不其然,他在这里看到了笛秋,她躺在床上,呼吸浅淡。
听到有人来了,床上的人动了一下,随着她起身,盖在身上的被子滑落,她身上斑驳的痕迹就这样出现在郁印白的眼前,密密麻麻一大片,青青紫紫的,看上去极为恐怖。
郁印白眸中杀气四溢。
是谁干的?!他要去杀了他!!
“笛秋”一看是郁印白,立马往里面缩了缩,眼泪哗哗往下流,哽咽道:“郁印白!昨晚你在床上这么折腾我,今天又想怎么样!”
郁印白被她这么一控诉,表情突然凝滞住了,看上去有几分呆愣。
按她这么说,她身上的痕迹是他弄出来的。
他突然冷静下来,朝“笛秋”走过去,认真地打量起面前的人来,恐惧的神情不像假的,哭得也不错。
看上去倒是挺像的。
这次,郁印白依旧毫不犹豫地刺穿了面前之人的胸膛。
幻境倒塌。
他这次一来,便看到“笛秋”死去的一幕,她手中握着一把刀,刀的另一端插入胸膛中,气若游丝。
他听她道:“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能放我自由?”
郁印白神色淡淡,静静地看着“笛秋”在自己面前咽了气,捏在身侧拳头慢慢收紧。
第三重幻境倒塌。
郁印白睁开眼睛来,意识已经回到了龙墓,往最深处看去,依稀能看清里面的虚影。
他轻蔑一笑,道:“这便是你的手段吗?”
“好一个冷心冷情的神弃之人,这样都没办法让你中招。”那道浑厚的声音笑了。
郁印白咧嘴一笑,满是挑衅,态度极为嚣张:“这便是你的全部手段吗?”
那道虚影没有说话,一道无形的力量散开来,在窥探着什么。
半晌之后,突然传来一道怒吼声:“是你!烧了我的妄情花海!”
那道浑厚的声音充满悲痛:“那是我用来招待贵客的妄情花海!养了上千年才等来开花的花海。”
“贵客?”郁印白转念一想,能让这只龙称之为贵客的恐怕只有小天道一人了。
他的招待就是让她吸入那催情花粉,同别的男子春风一度吗?
郁印白气得忘记了,当时在笛秋身边的男子只有他假扮的“白流月”一人。
那道残魂似乎又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大叫道:“你,你居然还妄想囚禁天道?!简直疯了!”
郁印白心里的打算这么被人揭开了,他眸中闪过不悦之色,已然动了杀心。
他咬了咬牙,实在讨厌这种被窥探的感觉。
一挥手,身边凝成无数的风刃,朝着那龙墓深处袭去,将其搅了个天翻地覆。
残魂却仿佛没看到一样,还津津有味地来了一句:“神弃之子和天道,有趣有趣。”
估计他还知道了某些东西,应该是“白水”同笛秋交谈那段记忆。
郁印白瞳孔颤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他一个跃起,径直往里冲。
一道道的攻击朝他冲了过来。
无数的风刃围绕在他身边,仿佛一台巨大的绞肉机,凡是他所过之处,数百米之内寸草不生。
他就这么冲到了龙墓最深处,同残魂纠缠起来,一道道攻击袭来,他也不躲,直接往残魂身上冲,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疯子!
残魂只要这么一个想法。
最后,郁印白胜了,身上也没有一块好肉,远看像个骷髅架子,格外吓人。
残魂临死之际,突然大笑了起来,道:“你就不怕她知道真相之后即使拉着你也要同归于尽吗?”
他毫不犹豫地捏爆了残魂。
若能与小天道同死,是他至高无上的荣耀。
浓雾散去,一个盒子躺在地上,龙筋便放在里面,除此之外,还有一颗烛龙心。
郁印白全都收到储物袋,看了眼偌大的龙墓,连骨头都没给它留下,指不定是在报复那妄情花海招待之仇。
小气吧啦的男人。
郁印白行动极其缓慢,脚下的印子深深浅浅的,还有血
远看就是,骷髅架子活了,居然在走路。
他身上的伤口在愈合着,从森森白骨上长出血肉来,看上去像是被剖了皮的血人,看上去极为恐怖。
他就是顶着这么恐怖的皮囊走在龙墓之中。
郁印白看了看自己身上刚长出来的肉,一个晚上才只有薄薄一层。
他眸光黯淡。
这次恢复的速度要比以往慢的多,这下要等好久能看到小天道了。
就在他机械般的赶路的时候,眼睛蒙上一片白雾,在恍惚之中,他好像看到一个人向他奔来。
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他看到笛秋朝他奔来,跑得头发都乱了,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一伸手,那道人影便散了。
他苦笑一声,原来是幻觉,也对,小天道怎出现在这里呢?
这时,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还有脚步声。
一时间愣在原地,而后便是慌乱地拿出袍子和披风,带上兜帽,看上去像是去赴会生怕自己打扮得不够好的愣头青。
他压下心底的涩意,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小天道,你终究还是来了啊。
那便留下来陪我,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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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第 10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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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残魂被捏碎的那刻, 龙吟声传遍整个云海秘境。
笛秋从睡梦中醒来,也听到了这道声音,她面色凝重。
小白云告诉她:郁印白已经去往龙墓, 并且已经拿到东西。
这意味着, 她必须从他手上抢东西了。
笛秋出去, 正好遇上了宋归帆和南宫蝶。
“钟师妹,你也听到声音了?”南宫蝶主动问道。
笛秋点点头, 有些为难道,“师姐, 我待会会出去一趟, 放心,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南宫蝶看她如此焦急,脸色柔和下来,道:“师妹, 你若是有急事, 那便去吧, 我们在这里等你回来。”
宋归帆则是寡言得多, 他只道了句:“师姐,注意安全。”
“你们也是。”笛秋深深地望了两人一眼, 转身离开。
南宫蝶和宋归帆目送笛秋离开,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
“师姐, 钟师姐不似表面上那般简单。”宋归帆突然来了句。
南宫蝶看了眼宋归帆, 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语气近乎平淡:“这又关我们什么事, 她对我们又没有什么坏心。”
“原来师姐察觉到了。”宋归帆露出浅笑, 并未多言。
这边笛秋驾着小白云, 在云中穿梭,不消片刻,便赶到了龙墓深处。
环顾四周,被破坏的痕迹处处皆是,地上满目疮痍,像是被什么刀刃割开,一道道的痕迹。
笛秋从小白云身上跳下来,马不停蹄地开始搜寻郁印白的踪迹。
她看到一个影子,若不是他动了,根本看不出是个人。
笛秋连忙朝那边走去,那人罩着宽大的斗篷,斗篷下的身体空荡荡的,瘦弱得一阵风都能吹走,像只幽灵。
她闻到了身上浓重的血腥味,那张脸上也有不同程度的伤痕。
笛秋看到那双熟悉的漂亮眸子,愣了一下,眼睛酸胀得厉害。
这是郁印白,怎么伤成这样?
还不等笛秋说什么,见到郁印白走了过来,他的步伐缓慢而坚定。
郁印白恍惚之间,看到心心念念的人,有些愣住,他又眨了眨眼睛,才发现不是幻觉。
是小天道,她真的来了。
“郁印白,是你吗?”
他听到她说。
“是我。”而后他听到他用破锣嗓子般的声音回答,很难听。
郁印白立马闭上了嘴巴。
笛秋看到眼前的这只“幽灵”说了话。
这才确信是郁印白。
她想问他怎么伤得这么重,而后又觉得没有必要。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能让郁印白受这么重的伤只有那只龙的残魂了。
郁印白见笛秋似乎在发呆,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一把把笛秋抱入怀中。
他切实感受到了她身上的甜香,温暖的体温,甚至呼吸声。
在这一刻,他找到了人生的光亮。
笛秋满眼茫然,她怎么就这么被郁印白抱住了。
郁印白压下眸底的晦暗,张了张唇而后想起自己难听的嗓音,改用神识给她传声:“别说话,让我抱会。”
尾音温柔缱眷,是说不出的温柔。
笛秋一时间心情复杂。
她这回真的相信郁印白心悦她了。
她微微点头,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以及一手的血,她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很疼?”
“还好。”郁印白撑起笑容。
笛秋默了一瞬。
她大致猜到这人没说实话。
她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血,脑子一抽,道:“你的血都沾到我衣服上了。”
郁印白没有错过她眸底的心疼,放软语气,道了句:“放心,不会死,就是死我也会拉着你一起。”
明明说的是拉她垫背,他的语气却深情得可怕,像是情人间低喃的呓语。
自从确定郁印白对自己有意之后,笛秋诡异地听出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死在一起也算在一起。
她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轻扯他的袖子,抬头望向他,怯怯地道了句:“郁印白,别这样,我有点害怕。”
郁印白说抱一会便抱一会,他很快松开手,那双隐在兜帽下的眸子微微低垂着,望向笛秋。
“哦,我怎么样了?”话语中透着漫不经心,听得出来他心情不错。
笛秋卡壳了。
“就是,就是说得有点诡异。”
郁印白定定地望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他淡声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被他这么一说,笛秋面色一僵,语气都不自然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有事?”
“你的情绪向来都是在脸上的。”郁印白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似乎透过她的眼眸,望进她的灵魂里。
笛秋一噎,瞪他一眼,气呼呼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这么心机深沉。”
郁印白被她呛声了,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有点欣慰:“敢顶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