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弯腰将她抱进卧室,紧接着翻箱倒柜找出退烧贴,贴在她额头上。
他一张脸煞白,低哑道:“宋暖?宋暖!”
他喊了几声,宋暖也不应他一个字,一股眩晕笼罩谢淮,他强行甩开那股想要束缚他寒冷,握紧她的手,喃喃道:“别……”
扔下我。
后面几个字发不出声音。
他真的只有她了。
家庭医生赶来的时候,谢淮的脸上毫无血色,就连嘴唇也没有,看起来比宋暖严重多了。
“谢总,你怎么了?”
“快给她看!”谢淮控制不住的戾气吼道。
家庭医生吓了一跳,连忙走到宋暖旁边,测体温,39.2,还好,不是很严重。
“谢总,她受凉了,问题不大,等会输几瓶水就没事。”
他看向谢淮,犹豫又道:“谢总,你的情况看着不太好,我帮你看一下吧。”
谢淮盯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女人,明明昨天还跟他一起下象棋,他握紧她的手,来回揉动,尝试唤醒她。
他哑道:“不用。”
家庭医生就没有说什么,毕竟也不能强行让他看病。
……
深夜,宋暖口干舌燥,睁开眼睛,入目一片漆黑,浑身如同被汗水浸透,左手的被什么禁锢。
她微微一动,惊醒了什么,下一秒,男人沙哑无力的声音,“宋暖。”
光听声音,宋暖就察觉他的状态不佳,果然,灯光一打开,就看见男人血红的眸子,以及没有气血的脸。
她心惊又心疼,“谢淮,我没事。”
“我想喝水。”
床边的男人好一会才从床边站起身,缓慢机械往外走,很快,又端着水跑进来,扶起她喝水。
宋暖靠着床头,望着他近距离憔悴的脸,伸出手轻挨着他的脸,“我只是受凉了,没事。”
简单的举动,却安抚谢淮找不到方向,乱七八糟的情绪,他缓缓将她抱在怀里,紧紧抱住,“宋暖,我把命给你用。”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他所有的命数都给她,只要她好好活着。
这句话砸到宋暖心头一颤,久久不能平静,因为她说不出这样的话。
谢淮到底对她有多爱……
她伸手环抱他的腰身,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他的背部。
往日宽大的后背,这会脆弱如同一张纸,好似稍微用力就会碰坏。
谢淮一夜未睡,守着宋暖,偶尔听不见她的呼吸声,心跳骤停,随后缓慢又恐惧的贴近她的脸。
微弱的气息让他心跳渐渐恢复正常。
周末两天,宋爸宋妈知道宋暖生病后,就过来帮忙照顾,他们说话的时候,谢淮就安安静静坐在宋暖的旁边。
星期一的时候,金墨突然接到谢淮的电话,“陪我去寺庙。”
谢淮从来不信鬼神,唯一信神,就高中那会,后来说是庸神就不再信。
金墨却极度相信,倒不是迷信,就是信奉神。
金墨调侃道:“怎么?又哄宋暖哄到坎上了?”
高中的谢淮就是这样,明明真心哄,但总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因为这事,他还问过寺庙的住持,是不是谢淮命里有九九八十一道坎?
主持倒是没说谢淮苦命,甚至说他是有福之人,晚年子孙满堂。
那是他唯一一次怀疑不准。
因为谢淮从小到大,没有一件事有福,甚至在贵圈里,私下别人会讨论他是不是被恶鬼附身。
谢淮似乎没有心情和他调侃,冷声道:“快点。”
“好,马上来。”
金墨看见谢淮,发现他比前一段时间奶奶去世的时候状态差,虽然一身干净利索,但毫无精神可言。
他张口道:“你怎么了?”
“宋暖生病了?”
去寺庙的人大多数是心里无能为力,只能信神,一种心神寄托。
除了宋暖,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别人能让他有这种想法。
谢淮“嗯”了一声,“感冒了。”
他闭着眼睛又道:“上次你说替你妈祈福后,你妈再也没有生病。”
他不像是在问,仿佛在说服自己。
金墨眼神复杂,他想说只是一个小感冒,不至于祈福,但转念一想,那个是宋暖,别说是感冒,就算是轻碰一下。
气势凛然的“谢将军”,会立马丢盔弃甲,不战而逃。
谢淮爱宋暖,没有任何的解法。
“你可以给宋暖点一盏长寿灯,每天有住持念经文。”
“嗯。”谢淮道。
住持点长寿灯的时候,立在旁边颀长的男人,语气低沉又真挚,“能不能把我的寿命给她?”
金墨第一时间变脸,震惊不敢相信的盯着他,想说他疯了,最后也只是吐出一句话,“你不想和宋暖活到老?”
这个问题显然在谢淮这里,没有什么比宋暖好好活着更重要,他看着主持。
住持仿佛第一次听见有人会把命数给另外一个人,半晌后道:“命里自有定数,不可强求。”
“你若心诚,空闲之余上几柱香,平时里多行善事。”
第八十二章 做梦都想和宋暖有孩子
从点灯小庙出来,金墨看着身侧的男人,欲言又止,很快又忍不住道:“谢淮,你……”
你有这么爱宋暖?
他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是无法明白,怎么会有人连自己的命都能给别人。
谈恋爱肯定是先爱自己,再爱别人,否则不会长久。
“你能不能先爱自己?”说到最后有点恼意。
作为谢淮的兄弟,他肯定想他凡事顾自己。
谢淮从兜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剥开,露出里面的糖,低沉道:“我只要宋暖爱我。”
他没有自己爱自己的念头,只有宋暖爱他,他才像个活人。
自己爱自己,早就应该死了。
金墨:“……”
他伸手往他兜里摸糖,撕开一颗扔嘴里,“一见钟情的威力可真大,不过宋暖跟着你,也是委屈她。”
且不说谢淮好不好,宋暖不喜欢他,他再好都委屈。
谢淮冷声道:“不是一见钟情。”
一听还有他不知道的内情,金墨好奇道:“那是什么?”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那十元呢?玩我呢?你说说是因为什么!”
谢淮没说话,望着香炉的位置,有些出神,半晌后道:“初中毕业那个暑假,梁一鸣骂我是怪物,说我有病。”
金墨想到什么,惊道:“子诚说有人把梁一鸣骂哭了那个人是宋暖?”
见他不否认,他不信道:“宋暖能把人骂哭?你确定你没看错?宋暖多温柔,怎么可能会骂人。”
“她化成灰我也认识。”
谢淮低笑一声,又道:“她没骂人,但比骂人还脏。”
那个时候宋暖扎着马尾辫,穿着乖巧的白色连衣裙,也不知道从哪出来,一下子站在他面前。
她说:你爸知道你在外面这样没家教吗?不能长得胖就欺负人。
她长得漂亮,被漂亮的女生说了,梁一鸣羞得反驳:我才不胖。
宋暖:长得丑也不行,记得回去好好学一下语文,怪物不是用来形容人,有病倒是可以,一般说有病的人就是自己有病。
宋暖不是突然活泼,而是没遇见他的时候一直很活泼。
“说什么了?”
金墨突然就有点豁然开朗,原本还以为是一见钟情,结果是宋暖阴差阳错之下帮了谢淮几次。
谢淮活到十几岁,接收到的善意,宋暖给的算是最多。
谢淮不惦记她也难。
谢淮懒懒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可放心,我对宋暖没想法,我对林柔有,你帮我一下呗?”
金墨对林柔无计可施,送东西,不要,隔天就在垃圾桶里。
像谢淮一样有病,林柔直接送他去警察局,还有一次送到了精神病院。
要不是他有点钱,估计都快被抓起来了。
谢淮不会帮他,有什么事宋暖会生他气,他不会惹她生气,“自求多福。”
一向不信神佛的男人,双手举着燃烧的香,跪在蒲团之上,身体挺直,渐渐弯腰,头快低到地上。
连磕三个头。
旁人都能瞧见的诚意,更不要说上方的佛像。
金墨心思复杂,但没之前心里不平,宋暖她值得谢淮这么对待,素未谋面却给了谢淮爱。
她的福气,也是她的不幸。
希望两人都有福气吧。
哎,希望他也有点福气。
……
宋暖知道谢淮最近的情绪有些收敛,下午没什么事,她三点就提前下班,在楼下才给谢淮打电话。
电话无法接通。
她又打了一次,依旧无法接通。
她就没有再打,打车去海洋馆,买好门票才给谢淮发消息:忙完回一下电话。
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也不见回消息,宋暖站着脚痛,就在卖糖葫芦的阿姨那里借了一根凳子。
阿姨热情话多,估计是生意不好,太无聊了,拉着她家里的婆婆妈说到儿媳妇。
宋暖一个律师,稍微不听就跟不上她的节奏,拿出听课的架势看着她说。
毕竟坐了阿姨的凳子。
再等半个小时,谢淮的电话才打过来,宋暖立马接通,第一时间表明道:“谢淮,我没什么急事。”
清晰听见男人猛松一口气,渐渐平复,他低沉道:“怎么了?刚才手机没信号。”
“工作做完了吗?”
这会微风徐来,宋暖别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谢淮“嗯”了一声,还没说什么,就听见女人轻声道:“我在海洋馆门口等你,你忙完就过来吧。”
谢淮怔愣,“好。”
二十几分钟,宋暖就看见穿着圆领短袖的谢淮从车上下来,手里提着一个袋子,她连忙起身,“阿姨,谢谢你的凳子,糖葫芦我要两串。”
“好好好。”阿姨热情的递了两串给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宋暖付完钱,拿着糖葫芦就往谢淮那边走。
与此同时,谢淮看见她,女人依旧是全露脸的低盘发,今天是一身黑色西装套裙,裙子的长度刚好到膝盖上端一点。
露出的小腿白皙匀称。
一双简单的黑色高跟鞋,素净的装扮,手里的糖葫芦格外显眼。
等她走近,他才回过神,“等了一个多小时?”
“阿姨那里有凳子。”
宋暖递了一串糖葫芦给他,紧接着又从包里拿出门票,抬头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我也没约过会,不知道有什么地方能约,柔柔说这个还可以。”
“下次你有想去的地方,可以跟我说,我排一下工作表,有时间就能去。”
她对谈恋爱的经验为零,只能靠着别人说,她才能领悟一点。
“约会?”
谢淮反复斟酌,似乎不太理解这个意思,他低沉又问道:“我们现在是在约会?”
宋暖沉默几秒道:“不明显吗?我都买糖葫芦了。”
高中校门口早恋的男女同学,总会在放学的时候买糖葫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也没有经验。
谢淮突然笑了一声,撕开其中一串糖葫芦,几口就吃光,没等宋暖说什么,他道:“我们吃一串。”
宋暖不自然的转头,“走快点,等会闭馆了。”
“等一下。”
谢淮牵着她走到糖葫芦的位置,借了一下凳子,紧接着从袋子里拿出平底鞋。
他一言未发的替她换上,随后将高跟鞋放进袋子里,提在手上。
宋暖就这样望着他,一如高中时候望黑板,谢淮低头亲她一下,抿唇一笑,“走吧。”
海洋馆一长段玻璃隧道,四周各种各样的鱼,七彩斑斓,宋暖拿起手机拍了一张,这时,糖葫芦递到嘴边。
她咬了一颗,下一秒,余光就瞥见谢淮吃了一颗。
29岁的男人却跟18岁的神色一般,张扬。
糖葫芦有籽,她从包里翻纸,吐在纸上,下意识又递向谢淮,示意他吐在纸上。
谢淮的眸色幽深,好半晌没有什么反应,宋暖轻声道:“你吞下去了?”
谢淮拿过她手里的纸,吐在上面,扔在一旁的垃圾桶里,毫无预兆亲宋暖的侧脸。
双眸含着细碎的光芒,丝毫没有一丝阴沉之气。
她怎么能……这么讨他爱。
宋暖默不作声的朝前面走,不过步子很难,明显有些羞涩的等他跟上。
两人运气还不错,正好有海豚的最后一场表演,两人站在栅栏外,海豚不停的跳跃翻滚。
宋暖第一次看,有些新奇,偶然间偏头,就对上谢淮拿着手机拍她的画面。
有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在谢淮眼里估计就是海豚在表演。
她脸上的梨涡若隐若现,歪头对着他比剪刀手。
对于她的配合,擅长偷拍的谢淮傻愣了几秒,回过神来,将手机镜头面对他,随后将宋暖拉进画面框内。
手机继续录像。
他看着屏幕道:“宋暖。”
宋暖没有答应他,却在欢呼的时候,踮脚亲他侧脸,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看海豚表演。
她应该够明显了。
海豚一跃,朝着宋暖的方向,轻碰她的脸颊,宋暖惊喜后笑出声,下意识和谢淮分享喜悦,“谢淮,它亲我。”
谢淮抬手擦她侧脸,绷着脸道:“海豚的口水臭。”
宋暖:“……”
她突然有点喜欢谢淮幼稚的占有欲。
“谢淮,你幼稚。”
谢淮拉着她远离海豚,但也不妨碍看表演,最后亲在刚才海豚蹭过的位置,低沉道:“你是我的。”
从海洋馆回来,谢淮心情明显轻快几分,做饭之余,也不忘了逗猫。
宋暖就坐在沙发上,回林柔消息:金墨又来找你?
林柔:他脑子不太好使,我发了精神病院附近的饭馆给他,他还真去了。
宋暖:柔柔,别上心。
林柔提到金墨的次数越来越多,后面总会习惯他的存在。
林柔:我才不会上心,你跟谢淮今天去海洋馆怎么样?
宋暖分享她的心得:谢淮有点幼稚。
林柔:说说。
宋暖:海豚亲我,他说海豚口水臭。
林柔: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谢淮就是不一般,跟海豚也能吃醋。
他也不是第一次幼稚了。
高中就这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