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呢。”白禾说,“不会丢的,又不是小孩子。”
“现在开始,我就得拿你当小朋友。”
“我是你姐,懂不懂长幼有序!”
两人找到了对应的座位,并不挨在一起,两人的座位位于车厢的最前部,靠着窗相对而坐,中间有个小桌板。
言译皱了皱眉,检查了车票。
二等座车厢的位置基本都是并行朝前,偏这四个座位两两相对,他和白禾一起买的车票,居然没能坐在一起。
好在相隔也不远。
言译将两人的行李箱抬上了头顶的架子,这时,中排座位有几个打扮清爽、青春靓丽的女孩子,偷摸地打量着言译,低声窃语。
有个胆大的短发直刘海女生,走过来,对言译绽开甜美的笑容:“小哥哥,能不能帮我们也放一下箱子呀?”
言译没应声,沉默地扛起了她手里的白色行李箱,放进了行李架上。
处于人堆里,白禾才发现,言译这小子真是惹眼的。
无论是肌肉蓬勃高个儿身材,还是清隽帅气的五官,人潮中无疑于鹤立鸡群,惹人瞩目。
难怪会有小姐姐主动找他寻求帮助,就一般的普通男生,想对漂亮女孩献殷勤,人家都不乐意找上来呢。
“真是太谢谢了!”短发直刘海女生热情地向言译道谢,“多亏你了。”
“不用。”言译平静地说。
显然,这个女生并不满足于此,又问他:“你看着是大学生吧?去北里上大学?哪个学校啊?”
“北医科。”
一听北医科,短发直刘海女生眼睛更加发光了,要知道北医科今年的录取分数线,丝毫不会比清北低多少,国内医科大的顶尖院校了。
本就英俊漂亮的大帅哥,身上又多了一圈学霸光环,还不秒杀全场啊!
“真是巧啊,我们几个是北里大的,加个微信吗帅哥,以后常联系,约着出去玩玩本,或者狼人杀什么的,我们基本等于是校友了。”
说完,她已经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递了过来。
她是很自信的,白禾看得出来,漂亮的女孩都有自信,主动出击少有失手的。
只可惜,今天她碰上的是言译。
言译说:“我女朋友是北里的,跟你们是校友,或许可以认识一下,我就不加了。”
说完,他坐到了白禾身边,握了握她的手。
“啊,她是你女朋友啊。”短发直刘海女生尴尬地说,“刚刚听到你叫姐,我们还以为…”
“姐弟恋。”言译直言不讳。
“啊抱歉抱歉,打扰了!”她向白禾不住道歉,“真不知道是你男朋友,误会了。”
“没事没事。”白禾连忙摆手。
女孩坐了回去,白禾也把言译赶回了对面的位置上,压低声音嘟哝:“干嘛利用我当挡箭牌!”
言译说:“我也可以让你利用。”
白禾撇嘴:“我才不,我大学可是准备要谈恋爱的,你别挡我桃花就是了。”
言译抬起漆黑的眸子,深挚地望着她:“喜欢什么样的?”
白禾几乎想也不想,脱口而出:“祁浪那样的。”
说完才想起自己刚发了誓,要忘记他,重新开始。
她试图找补:“我是说祁浪那种…成绩好的。”
言译:“要他那种状元是吧。”
白禾得了台阶,顺势就下来了:“对对,要状元!”
“你学校里应该没几个状元,要不要把搜索范围扩大一点,把我们医科大也算上?”
这话说出来,白禾察觉到了不对劲,抬头睨他一眼。
少年眼神灼灼地勾着她。
倏而,白禾一脚踹他膝盖上――
“你小子,都还没成年你就要乱/伦是吧!连你姐都敢调戏!”
言译的膝盖着实让她的小凉鞋踹疼了。
疼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半个车厢的人都听到了,挤眉弄眼地望过来。
言译面皮薄,耳朵烫红了。
……
动车缓缓开动了,有个微胖的男人走了过来,大大咧咧地坐到了白禾身边的空位上。
他一坐下来,一个人占了一个半的位置。
白禾连忙朝里面挪了挪,这胖子也完全不客气,她挪多少,他就占多少。
白禾有点无语,将脑袋别过去看窗外的风景。
“美女,一个人啊?”微胖的男人试图找白禾聊天,“真巧,我也是一个人,认识一下。”
“不用了。”白禾礼貌地拒绝。
胖男人咧嘴笑了笑,不再言语。
没一会儿,白禾感觉到他不断在挪动身子,每挪动一下,就像有块肉在她身边蹭来蹭去,格外不舒服。
白禾眉头皱了起来,隐约察觉到了他占便宜的意图,但又不确定。
这种情况,如果是苏小京,不管是不是她都会暴走怒骂。但白禾不会,作为社恐i人,她永远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下意识地反省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白禾望他一眼,看到他正在专心致志玩王者。
应该…是她想多了吧。
这时,言译站了起来,拍拍这个微胖男人的肩:“哥们,换个位置。”
“谁要跟你换。”男人一口拒绝。
言译也没有勉强,拎着保温杯,径直朝车厢中部的茶水间走去。
微胖男人以为他放弃了,继续玩游戏,嘴里喃了声:“傻逼。”
却不想,言译接了一杯滚烫的开水走回来,站在胖男人的座位边,杯底碰了碰他略微秃顶的脑袋。
这哥们抬起头,堪堪迎上了言译沉静如潭的黑眸。
“给你两个选择,一,滚到对面去坐;二、我一不小心手滑了把你烫成死猪头。”
雄性生物间的气场不需要语言,往往一个眼神就足以威慑。
胖男人跟言译对视了几秒钟,看到了这少年眼神里的狠绝,有点怵了,忙不迭地起了身,直接去了另一节车厢。
言译坐到白禾身边,吹了吹杯子里的热气,递给她:“小心烫。”
白禾在言译身上感受一股静水流深的力量。
凶猛,却可靠。
她低头浅浅地喝了水,脸莫名有点烫。
……
列车在下一站停靠了十分钟,有乘客陆陆续续下车,也有人上车。
白禾对面的位置上来了一个戴黑口罩的高瘦少年。
他穿一件黑色的宽松运动T,背着单肩包,额前挂几缕碎短发,侧过脸时拉出锋利的下颚线,双腿分开坐,恣意又放松。
他落座之后,便摸出airpods戴上听音乐了,一股子高冷不可侵犯的调调。
白禾用手肘戳了戳言译,低声与他耳语:“诶诶,对面那个男的,像不像我们的某个朋友。”
言译只睨了他一眼,白眼已经翻到了火车顶部。
他戴着口罩,白禾就一直盯着他看啊看,看啊看...
哪哪儿都像,一双勾人的灼灼桃花眼,眼尾一颗淡淡痣痕,鼻梁挺拔的弧度也像他…
她甚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怕莫是思念过度,出现幻觉了。
怎么可能呢,某位朋友现在应该在港大啊。
世界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就上车没过十分钟,就有两个小姐姐走过来跟他搭讪了,不过他兴致恹恹,连耳机都没摘,摆手拒绝了。
喵的,怎么个人魅力方面也和某个招蜂引蝶的臭渣男这么像?!
白禾中途去了趟洗手间,走回来时列车忽然减速,惯性使然,白禾向前一突,差点摔在过道边。
幸而少年伸手扶了她一把,将她兜入怀中,小姑娘没站稳,直接坐在了他腿上。
“小心。”他嗓音低醇有磁性。
声音,也这么像!!!
白禾一把摘掉了他的黑色绒布口罩,看着面前这张英俊帅气的脸庞:“我就知道!!!就知道是你!!!”
祁浪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欣赏着某人惊讶又愠怒的表情,似乎觉得很满意。
“我一上车言译就认出来了,偏你还在东看西瞅,我一望过来,你就假装看别的地方。”祁浪捏着她的脸,笑得没完,“我们小百合真的好呆啊。”
白禾红了脸:“我以为你在港大嘞!谁会想到,你莫名其妙跑来跟我们一起坐动车啊。”
祁浪用膝盖顶了顶她:“你是不是以为你出现幻觉了。”
白禾被他这一顶,莫名地刺激了一下,连忙撑着他肩膀站起来:“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你不解释清楚,我就只能拿你当幻觉。”
祁浪耸耸肩:“说好的一起上大学,忘了?”
白禾坐回言译身边,拧眉说:“什么时候说好的?”
“《夏梦苏醒曲》。”祁浪提醒道,“夏梦的愿望,就是和陆淇深一起上大学。”
祁浪说的是剧本杀里的名字。
她是夏梦,祁浪是陆淇深,而夏梦在陆淇深身后写下的心愿,也是一起上大学。
“可…可那是剧本杀啊!又不是真的。”
“也不全是因为剧本杀。”祁浪将黑色书包扔白禾怀里,让她帮他拿着――
“没有你们在身边,我不习惯。”
“所以…?”
“所以系统关闭的前三分钟,临时改志愿,报了北里大学。”
第27章 自卑吗
第27章
茶水间里, 白禾撕开方便面的盖子,失魂落魄地发着呆。
偏头望向车厢,正好看到祁浪侧出一条大长腿, 跟没地儿搁似的, 横在车厢过道边。
白禾用力掐了掐手背的皮肤,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事, 以为这是一场梦。
真的很像梦啊,祁浪出现得莫名其妙,说的话也是莫名其妙…像极了她无数个昏昏沉睡的午后做的仲夏之梦。
手背掐出了好几条弯弯如月牙的指甲印, 她用力闭着眼,喃喃念着:“醒过来, 醒过来, 醒过来。”
默念了三次, 睁开眼,迎上了言译漆黑如寒潭的眸子。
他视线扫过她手背几道月牙指甲印,没说什么, 接过她手里的方便面盒, 熟练地撕开料包挤入盒内, 接了开水,封好盒口。
“你说你要忘了他。”言译将方便面盒子递给她, 语气十分平静, “小心烫。”
“我会的。”白禾闷闷地说, “就算他报了北里大学, 我心里也没有太大的波澜。”
“真的?”言译质疑她这句话, “没有高兴吗?”
她舔了舔干燥的下唇, 小声说:“高兴…是有一点点,但仅限于以后同校又多了个朋友, 就像听到苏小京也被录取了是一样的开心。”
言译看着她,只说:“你可以骗我,但不要欺骗自己的心,喜欢就喜欢,分明喜欢还要硬装不喜欢,没必要这样累。”
“……”
他是全世界最了解她的人,甚至比她自己更了解。
“我会试着控制自己的心,跟他做朋友。”白禾对他说,“这是我最擅长的事情。”
他们已经当了十多年的朋友了。
白禾端着热腾腾香喷喷的方便面走回去,祁浪伸手去接:“谢了。”
“要吃自己去弄。”白禾很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这碗是我的。”
祁浪懒怠动弹,只说:“吃不惯这种垃圾食品。”
“……”
全身上下,就这张嘴最招人讨厌。
没一会儿,言译也端着方便面盒子走回来,坐在白禾身边,用塑料叉子搅拌着自己的面条。
白禾好奇地望过去:“你买的干拌火鸡面啊?”
“嗯。”
“闻起来好香啊。”
言译将自己碗里热辣辣的面条挑到了她的碗里,祁浪乜斜着他们,忍不住怼道:“恶不恶心?”
“你是什么双标怪。”言译毫不留情地回嘴,“把你不吃的豆子给别人的时候,不嫌自己恶心?”
言译说话一向刻薄,尤其对祁浪,他都习惯了,拿眼睛去睨白禾,见小姑娘一声不吭地低头吃面条,居然也不帮他了。
他撇撇嘴,顿时觉得很没劲儿,起身说:“我去餐车那边看看,有没有点餐,一起吗?”
这话是对两个人说的,白禾望望言译,言译没什么表示,低头吃面条。
白禾想想自己囊中羞涩,说道:“你去吧,我最近花钱有点多,动车的餐车菜好贵的。”
“我请客啊傻瓜。”
有他在的时候,朋友都是不需要摸钱包的,但白禾不想当那种占他便宜的“朋友”。
“我方便面都泡好了,不吃太浪费了,你去吧。”
祁浪也没再纠缠,独自去了餐车。
窗明几净、环境优雅的餐车里逛了一圈,觉得没劲儿,看看菜单表也毫无食欲。
他已经习惯了三个人一起行动,没了他们俩,就剩他一个人的时候,哪哪儿都不对劲了。
这次出国旅行玩了接近两个月,跟几个港城的朋友一起,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飞着,看了许多壮丽的风景,走过许多陌生街道,也见过许多异乡的面孔…
这些东西都没能填满他内心的空旷,唯有落机南湘市的那一天,远远望见他们俩走进小区的那一刻,祁浪才感觉好像小船归了航。
他们俩占据了他童年少年时期的大部分时光,几乎构成了他全部的记忆,没了他们,祁浪觉得自己像没有灵魂的一具躯壳。
那一刻,他就知道,他的志愿填报没有错。
祁浪端了一碗泡面走回来,不爽地坐下来,白禾好奇地问:“怎么不去餐车了?”
“没食欲。”
她望望他面前的方便面盒:“不是说,这是垃圾食品吗?”
“偶尔做一些挑战性尝试,也是人生的新体验。”
她面露鄙夷之色:“吃个方便面,跟祁浪上神要下凡渡劫似的。”
祁浪掀开盖子,用塑料叉子搅了搅面条,香喷喷的味道漫溢了出来,白禾好奇地凑过去:“什么口味的?”
“泡椒。”
“我喜欢。”
“你什么都喜欢。”
祁浪没有开动,而是将方便面递到她面前,让她先吃第一口:“爱卿给朕试试毒。”
白禾“嘁”了一声,端过方便面吃了一小口,还喝了点汤。
“没毒,陛下可以放心用膳了。”
他又把碗递到言译面前:“你的火鸡面,给我尝尝。”
“恶不恶心?”
“老子没嫌你恶心就不错了。”
言译虽然这样说着,还是给他挑了点儿火鸡面。
“你要不要尝尝我的?”祁浪问。
“不要。”言译果断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