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针飞速旋转,逐渐放缓,祁浪蹲到她身边,跟她一起紧张地看着指针的方向。
“大的大的!”
祁浪也跟她一起喊着:“停!快停!”
俩人眼睁睁看着指针错过了最大的那条龙,转向了旁边的一只小蜻蜓。
白禾失望地说:“看吧!每次都这样!”
“所以言译他到底怎么抽的?”祁浪皱眉。
“人家运气就是好,总能拿最好的。”
这句话,顿时让祁浪心里头有点泛酸,他看着她,喃喃说:“是,他总能得到最好的。”
白禾没有察觉出他话里的意味,只求着白须老者:“能不能给我们画个龙啊,你看就差一点点了哎,拜托拜托,想中一次龙。”
老人家和蔼地笑着,摆手说不行:“年轻人,抽到什么就是什么,这是上天的安排,运气不好,拿不到龙,只拿到小蜻蜓。”
祁浪忽然说:“花钱买行不行?多少钱能买这个大的。”
白禾察觉他语气有点较真的意思了,连忙拉了拉他。
老人家说:“不行,不能坏了规矩,抽到什么就是什么,你也可以再抽一次。”
祁浪却不依不饶道:“不抽了,我花钱买,你就开个价,多少钱可以开一条龙。”
“不行,多少钱都不行。”
“一千行不行?”
“不行。”
“那就一万,你今天非得给我画条龙。”
周围人被这一阵热闹吸引了过来,白禾望向祁浪,看到他脸上笑意收敛了,黑沉沉的眸底蓄着强烈的不甘心。
他摸出手机,扫了转盘边的二维码,准备转账。
“你疯了吗!”白禾连忙夺过他的手机,“一万块钱,可以买多少公斤糖人了!神经啊。”
“给我。”祁浪伸手去抢,白禾当然没给他,直接将手机按了关机键,装进了胸口的背包里。
“我暂时给你保管吧,真是的。”
她对老人家道了声抱歉,说道,“您就给我们做个小蜻蜓吧。”
老人家烫了油,熟练地在画盘上烫了个小蜻蜓形状的糖人,意味深长地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年轻人,这道理你该懂。”
“我不懂。”祁浪沉沉地说着,别过了脸,竭力压着喉咙里的酸楚,“不想懂。”
老人家叹了口气,做好了小蜻蜓糖人,递给祁浪,祁浪没有接,白禾连忙接过来,向老人家道谢。
回去的路上,他一声不吭地走着,白禾用手机给小蜻蜓咔咔拍了几张照片,将糖人递给祁浪:“吃吗?”
“不吃。”
“你又在闹什么脾气啊。”白禾看不懂他,“一个糖人而已,你想吃到处都能买,你跟老人家较什么劲,那位老先生一看就是不差钱的老艺术家,你还一千一万地抬价,人家没生气就算不错了。”
祁浪没吭声。
“还吃不吃啊!”
“不吃。”
白禾无奈,拉着他来了另一处糖人店,问店家可不可以做一条龙,不用抽转盘的方式。店家说可以,十块钱一个,抽转盘只要五块钱。
白禾摸出手机扫码:“没关系,您就给我画一条龙吧。”
然而,祁浪却说:“我不要这条龙。”
“为什么?”
“不一样,不是刚刚那条。”
十块钱能买来的廉价龙,并不是他心里想要的那一条。
“你就一定要刚刚那条龙吗。”
“嗯。”
白禾知道他时不时会任性一下,但这么孩子气的一面真是很少见到:“你把那个老人家得罪啦,一开始要是好好说,不拿钱堵人,人家说不定就给你画了,现在过去求人家才是尴尬嘞,他都拒绝了。”
“我只要她。”祁浪看着她,眼神有笃定的意味,“别的我都不要,再大再好的,我都不要。”
白禾从来都是迁就他的,无奈地叹了口气,跟这边的店家道谢之后,拉着祁浪折返回到了那位须发花白的老人家摊铺前。
“老爷爷,我们又回来啦。”
老人家无奈地问:“还是要那条龙啊?”
“嗯!我们再抽一次吧。”
“行,抽吧。”
白禾用手机扫码付款,这次,她让祁浪来抽:“你试试手气,就这一次啊,愿赌服输,别再耍赖了。”
祁浪蹲下来,深呼吸,手指尖将转针轻轻拨到了龙的位置,停下,眨眨眼,望向了老人家。
老人家:……
连白禾都有点无语。
作弊要不要这么明显啊!
“算了算了,给你画一个。”老人家终究还是答应了他,龙飞凤舞地在白色画盘里勾了一条栩栩如生的游龙,压好了木棍,递到祁浪手里。
祁浪这一口气这才算顺了下去,用他的长焦相机给游龙糖人拍了照,又让白禾给他和糖人拍合影照。
白禾笑着,咔嚓咔嚓闪了好多张他吃糖人的样子:“你啊,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任性。”
“这不是任性。”
“不是任性,是什么。”
祁浪看着她,眸光深挚:“我不会放弃。”
“什么啊?”
“龙啊,言译能抽到,我也能要到,我一定要。”
白禾无语地说:“我给你争取到的,好吧?还不快谢谢我。”
他总算是笑了,嘴角轻轻浅浅一点梨涡:“谢谢小百合。”
夕阳黄昏时分,白禾来到一处小桥流水的景致前,透过倒映能看到道旁四角飞翘的屋檐,在夕阳下闪着金色的光,她连忙来到水边,叫祁浪从后面拉着她,她要拍水中倒映的建筑。
祁浪依言拉住了她的后衣领:“小心点,别摔了。”
虽然水很浅,但摔下去也够呛的。
“我的人生大片就要出来啦!你再往前一点。”
祁浪紧紧揪着她的衣领,小姑娘整个身体都快斜出去了,咔嚓咔嚓拍下了夕阳水光中的建筑。
“说不定这张可以参加摄影展呢!”
她兴奋地喊着,不想回身的时候被池边青苔滑了一下,惊叫,祁浪连忙收手,却被她惯性带得俩人一起摔进了水里。
水浅,只没过小腿,俩人一起坐在了溪水中,白禾高高将手举起,保护相机。
“哎!祁浪,你的相机,啊啊啊啊啊!”她看到他的长焦相机有一半都没入了水里,“救命啊!”
祁浪立刻将相机举起来,白禾也顾不得浑身湿漉漉,连忙将电池抠了下来:“入水的时候,是关机的吧?”
“好像是。”
祁浪不太在意这相机,他将小姑娘扶起来,一起上了岸,关切地询问,“有没有摔伤?”
“别管我了,找地方修相机啊!相机最怕进水了,哎,都怪我,拍什么拍啊,完蛋了,你这个相机坏了我得赔一半。”
“衣服都湿了,回酒店换衣服先。”
“不行不行,找地方修相机。”
祁浪随手将相机揣回书包里:“没关系,回去了,我拿到店里去修。”
“也行,这里估计没有好的修理店,你可千万别开机了,就这样晾一下。”
“嗯。”
祁浪打了车,载着两人回了酒店,去前台登记,开了靠在一起的两间房:“冲个热水澡,别着凉。”
“祁浪。”门口,白禾叫住了他,“相机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你要告诉我,该赔我就会赔的。”
“小事,不用操心了。”
“不行!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店里修理,看看情况。”
“好。”
祁浪回房间擦干水渍,摆弄了一下,相机已经没法开机了,估摸着是废了。
他思忖着,回去再买台一模一样的新机子,李代桃僵跟她说没坏,让她安心。
晚上六点,白禾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手机里有祁浪的微信消息――
7:“吃饭,饿了。”
Lily:“在化妆,等下。”
7:“天都黑了你化个寂寞啊,老子饿了,快点。”
Lily:“好好,再等一下下。”
白禾三下五除二给自己摸了层素颜霜,随便勾了下眼线,贴个假睫毛,走了出去。
主要是一整天都穿衣服裤子,这会儿换了条新买的清新可爱的小裙子,得化个妆配合配合她的新裙子,她还想在古镇拍几张照片呢。
二十分钟后,白禾推门出去,祁浪百无聊赖地站在楼道间,倚墙疏懒地低头玩手机,似乎等候多时了。
“好慢。”他抱怨。
“久等啦!走吧,我也快饿疯了,我们吃什么啊?”
两人一起走进电梯,祁浪提议:“烤鱼,还是烤鸭?”
白禾想了想:“烤鸭吧。”
祁浪低头用手机搜周围的店铺,白禾眸光瞥见,也是惊奇,以前他可从不会做这些事,吃什么玩什么,都是她和言译安排。
“太阳打南半球出来了?你居然也会安排行程了?”
祁浪漫不经心说:“又不是难事。”
电梯在三楼开了门,涌入一群五六个中年男人,祁浪下意识地牵起白禾,将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白禾敏感地注意到这个动作,低头,看着他紧紧牵她手腕的手。
他们经常这样子牵手,从小就是,但白禾认为这样不合适,挣开了他。
电梯在一楼停下,几个中年男人热热闹闹涌出电梯。
言译身长玉立地站在电梯外,单肩背着一个黑色包,眸光沉沉地望着他们。
望着…他们刚分开的两只手。
第48章 保证
人在得到的同时, 就注定会失去。
言译心知肚明,他拥有了站在她身边的权利,可以将深埋于心多年的爱意向她表达, 甚至…拥有她身体的忠诚及享用的权利。
他必然要承受一些东西, 譬如,她的心对某人不可控制的偏移, 她情不自禁飘向他的眸光。
甚至,他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
白禾小跑出电梯,来到言译面前, 错愕地问:“一,你怎么过来了?”
“补习结束之后, 走在回学校的路上, 看着车来人往的街道和陌生的人群, 忽然,很想你。”
言译温柔地看着她,“一冲动, 就打车过来了。”
“啊你还真是冲动啊。”
“不欢迎我?”
她笑了起来:“你来我超开心!”
“希望是真的开心。”
“你又在阴阳怪气什么, 我当然开心啊。”
“累了一天, 见到你,感觉又活过来了。”言译张开了双臂, 将她拥入怀中, 抱得双脚脱离了地面, 原地转了两圈, “想亲死你。”
白禾红着脸, 无奈地推搡他:“放我下来!”
“不。”
他总是这样抱她, 就像大狗狗叼着自己最珍爱的布偶洋娃娃,去哪儿叼哪儿, 一秒钟都舍不得放开。
白禾被他抱着兜了几圈,周围有同学低头掩面而笑,眼神促狭地望向他们俩。
白禾尴尬地推他。
言译没有放开,他目光笔直地望向了电梯门口的祁浪。
祁浪站在原地,任由出入电梯的人群和他擦身而过,时不时撞着他。
不为所动,仿佛灵魂已被掏空。
他自虐地望着他们,手还保持着刚刚牵她的动作,虚握着…
手空空,心也空空。
白禾怕言译误会,解释说:“刚刚是因为人多,他拉我站后面一点。”
“不用解释,这没什么的。”
“好大方。”
“是因为信你,和我交往,也不需要刻意避开他,我知道你的心,放轻松就好。”
他用似乎很体贴的眼神望她,说着只有她能懂的暗语,这反而让白禾更加心虚,也更加愧疚。
她在和他交往的同时爱着另一个人,她是什么绝世大渣女啊!真是该死!
白禾内心越发觉得对不起言译,用力牵住了他的手。
言译抬头望向祁浪,“现在是要去吃晚饭吗?”
“吃烤鸭。”祁浪单手插兜走过来,语气平平,“一起?”
“好,我还没吃饭。”
“我请小百合,但不想请你,你要一起那就A了。”祁浪冷淡地说。
“又不是A不起,另外,我女朋友那份我也替她一起A了。”
“不需要,我说了请她。”
“这是原则。”
“你的原则在我这里不适用。”
白禾看俩人在这里争来争去,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在手机里团了一个套餐券:“两位,我请你们吃,行了吧。”
说完,她径自出门招揽出租车。
言译想推祁浪坐前面,但祁浪固执地挤到了后排。
这一次,白禾不再像以前那样坐中间了,她很自觉地坐到了窗边,让言译坐在中间。
虽然言译不介意,但她多少也应该避嫌。
祁浪对此心知肚明,没有多说什么,三个人揣着各自的小心思,去了烤鸭店。
落座后,祁浪不无讽刺地对言译说:“你可真会制造惊喜,这么大老远地赶过来。”
言译:“希望不是惊吓。”
“这话说的,是不相信你女朋友啊?”
“少挑拨离间。”言译不吃他这一套,对白禾说,“我只是想见你才过来。”
白禾正要点头,祁浪补了一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绝对怀疑你跟我乱搞,才急吼吼跑过来。”
言译当即反驳:“我没有怀疑她,但我合理怀疑你心里有这样的想法,否则你不会认为我怀疑这种事。”
白禾看着过来给他们点餐惊呆了的服务员小姐姐,极度尴尬。
“你们两个,能不能闭嘴啊。”
他们点了份套餐,很快就上菜了,祁浪给白禾舀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老鸭酸汤,递过来;恰逢言译用面皮帮她包了一份烤鸭,递到她嘴边。
祁浪:“先喝汤吧,养胃。”
言译:“就他这一碗也养不了什么胃,先吃一口垫垫肚子。”
祁浪:“白禾,你想先喝汤还是先吃肉?自己选,管他干什么。”
白禾:“……”
她推开了言译的手,也没接祁浪递来的汤碗,夹起一块卤鸭头自顾自地啃着。
祁浪跟言译对视了一眼,两人眼底都有火花四射。
三个人沉默地吃了一会儿,祁浪又忍不住想要搞事情,问白禾:“谈恋爱,感觉怎么样?”
白禾只顾着低头吃饭,顺嘴一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啊。”
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不太对,她赶紧找补道,“因为我跟阿一太熟了,还没能从以前的相处模式中抽离出来,所以感觉没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