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星衍说的异常肯定,向南枝却不解了,“没接到电话,再回一个不就好了,没必要当面道歉吧。”
纪星衍当即伸出肉乎乎的食指,左右一摆,“错!爸爸说了,只有当面说的话,才是最真诚的!”
比如……当面表白?
向南枝的脸颊微微发烫,但接下来的一整天,她都因为纪星衍的这句“童言”而坐立难安。
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被视作纪听洲上门的讯号。
比如电话一响,只一下,向南枝就会接起——房地产推销广告。
比如微信消息一出,只一条,向南枝就会点开——咖啡九块九促销。
比如门铃一响,只一声,向南枝就会立马紧张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带着一种隐隐期待的预感走向大门,一把拉开——
微风轻柔地吹过脸颊,深秋的阳光依旧明媚,光芒打在来人的肩头,反光条反射出的刺眼光芒让人不得不眯着眼睛仰头查看。
黄衣服,黄头盔,标志性的袋鼠耳朵。
“您的外卖,祝您用餐愉快。”
“……”
向南枝迟缓地接过外卖,郁闷的一跺一踢,被风吹到门前的小石子一路弹下,“啪嗒”一下撞在黑色皮鞋上,轨迹骤停。
向南枝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她不敢抬头,因为她很肯定。
这个人,一定是纪听洲!
第42章 完结章
纪星衍说:“爸爸以前都会第一时间赶回来,当面和你道歉的,这次肯定也是。”
“只有当面说的话才最真诚。”
小孩没有乱说,因为现在纪听洲真的出现在她家门口了。
思念了一整天的人乍一下出现在眼前,向南枝还有点后知后觉的不可置信,她用力眨了下眼睛,确定后眼前人并没有消失后,终于是认真打量起了纪听洲。
和新闻上的他没什么两样,却和最开始出现在她家门口的男大学生模样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更细致的打扮,大概率是为了出席一些商务场所,就身上那套看着就名贵的西装,也比那时他不知哪里淘来的廉价西装高档好几倍。
对向南枝来说,有些陌生,却隐隐和梦中那个纪听洲的形象慢慢重合。
“你来干什么?”
向南枝自己都听出了语气有多差,赶紧闭了嘴,暗自咬紧后槽牙。
这根本不是她想说的话!
纪听洲沉默了没说话,许久才微微抬头,碎发浅遮的眼眸中仿佛盛满了星河,星星点点映入了向南枝的心帘。
向南枝抓紧了手中的门把手,正要开口,就听到纪听洲淡漠却坚定地说道:
“你欠多少?我替你还。”
向南枝:?
大概是她面上的疑惑太过明显,于是纪听洲轻咳了一下,语气认真:“你告诉我具体的数字,我现在手上的流动资金虽然不多,但至少能填一些窟窿,剩下的我们慢慢还。”
“我们?”向南枝喃喃地念了一句。
纪听洲似乎不自在了些,垂下头补充了一句:“我还,你慢慢还我。”
“为什么帮我还?”向南枝脱口而出,换做以前,纪听洲的示好和照顾她都是照单全收的,无意识的也好,享受惯了也罢,但今天纪听洲明显是误会了什么,她想到纪星衍白天的时候和她坦白的事,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纪听洲误以为她破产了,所以上门“资助”来了。
做一顿饭,买一次零食,那都是小打小闹,至于还债?纪听洲他知道对于一个上升期的“企业家”来说,这两个字的含义有多重吗?
“你是谁啊?我有什么理由接受吗?”尖锐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出。
向南枝不是想要扎纪听洲的心,她只是迫切的想要知道那个答案。
纪听洲依旧沉默,向南枝都习惯了,让他回答一个问题总是要想很久的,用两父子的话来说就是,妈妈的话要思考好了才能回答的够真诚!
所以真诚的纪听洲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突然抬头闷声道:“我是你未来孩子的爸爸,我怎么不能帮你?”
向南枝闻言一噎,他都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其实也没什么好深究的,他们住在一起那么长的时候,还有纪星衍这个“小间谍”实时汇报,以纪听洲的聪明才智,不发现才怪呢。
但转念一想,向南枝不满道:“就凭你是纪星衍的爸爸?”
只是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孩子?简直渣男语录!
向南枝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不自觉的冷下了脸,深呼吸了两口气,又觉得自己真是疯了,难道是她在追求纪听洲吗?闷葫芦一个!
她倏然转身,气声道:“大可不必!”
“我喜欢你,想追求你,参加厨艺社是为了看见你,应聘保姆是为了照顾你……”就在她即将关上门的刹那间,纪听洲的声音无孔不入,生生让她僵在了原地。
纪听洲说得很急却很稳,能让他这么快回话,想必这段话已经在他心里存了很久,只听他声音弱了一些,继续道:“一开始我以为星衍是你意外得到的小孩,也做好了做他继父的准备,当然!是在你答应我的情况下。”
“咳咳……”向南枝差点被自己呛死。
好家伙!“生父”便“继父”可还行,纪听洲你真别想太多!
“你肯定不清楚我知道星衍是我们两个的小孩时,我有多开心,不是因为星衍,而是因为你。”纪听洲顿了顿,“星衍的存在证明我成功了,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会答应我的追求,我们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从始至终,我对你的爱,都无关星衍。”
“你要是不信,我也可以签保证书,无条件帮你还债,这样……你会接受吗?”
纪听洲的声音在向南枝的沉默中渐渐弱了。
这是在向她告白吗?
明显是了。
这是她想听到的答案了没错,向南枝轻咬着下唇,舔舐着因为紧张而发干的唇瓣,她应该转身接受?还是狠心拒绝?
当然不能拒绝,所以向南枝“彭”的一下关上了门。
没错,她逃跑了!
真是有够丢脸的!
向南枝拍打着异常发烫的脸,脑海里还是不停循环着纪听洲的话,很真诚,她也…喜欢的吧。
脸更烫了。
她颤巍巍地打开手机,默认般拨通了陆北阳的电话,毕竟只有他清楚她和纪听洲之间的事和纪星衍的存在,电话却响了很久才接通。
陆北阳没有说话,电话里只有嘈杂的环境声,听着竟然是在机场内?
“陆北阳你是要逃难吗?大半夜的跑到机场干什么?”向南枝不禁疑惑。
“哥是回去勇敢追爱,你懂个屁。”陆北阳好不容易挤出声音,似乎是刚落座,嘴上依旧欠得慌,“等着吧,不出一个月,哥必定请你喝喜酒!”
“最好是。”向南枝现在倒是没有和他贫嘴的心思,犹犹豫豫半天才开口道:“那个…我是想跟你说,星衍的未来爸爸他……”
“他怎么了?”陆北阳感兴趣道:“爱上了别的女人?想把星衍带走?还是一不小心嘎……”
“停!”在陆北阳说出更离谱的话之前,向南枝厉声制止:“他没嘎,好得很!他只是跟我告白了。”
“哼哼哈哈……”陆北阳笑得停不下来,笑得向南枝刚褪红地脸又再次升温变色。
向南枝恼羞成怒:“你别笑啦!我是来找你解决问题的,你说我现在要怎么做呢?”
陆北阳笑够了,也正色道:“之前你跟我提他的时候,我就怕你被穷小子骗,所以找人调查了一下这小子,你绝对想不到,他跟你高中就有交集。”
有什么想不到的,向南枝心有不屑,不就是住一个小区嘛,她早就知道了。
“你还记得你高中有次放学,司机没来接你,在校门口蹲你的小混混就把你堵在巷子里的那件事吗?”
“怎么突然提这个?”向南枝愣了神。
“报警的就是纪听洲。”陆北阳淡淡道:“按他当时的描述是说路过而已,但后来警局有接到斗殴的报警记录,纪听洲主动打人。”
向南枝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猜到了吧,他打得就是那几个混混,挺有勇气的,但脑子不好,一个人打一群人,因为他伤得也不轻,所以这件事最后和解了。”陆北阳说着忽然嗤笑了一声,调侃道:“大概…那时候就喜欢你了吧,他要知道未来和你有个小孩,岂不是能给他乐坏。”
“你呢?”陆北阳微顿,问道:“你什么想法?”
向南枝握着手机有些出神,她的想法,现在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不说了,下次见面希望你有好结果。”
陆北阳挂得迅速,“你呢”二字却让向南枝深思再深思。
我也是。
我也喜欢纪听洲。
向南枝是胆小,但她不怯懦。
就在她想明白的一瞬间,她冲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纪听洲果然还站在那盏晃眼的路灯下,就好像要在那站着,等她一辈子似的。
她这逃跑再重现的速度,简直超乎了纪听洲的预想。
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向南枝就直愣愣的朝他冲了过来,一下子扎进了他怀里。
大概再没有比现在还要静默的瞬间了。
一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纪听洲,难得变成了个大红脸,他的唇开开合合,始终是没有说出半句话来,向南枝用力抱紧着他,他却只敢还以轻轻的搂抱,生怕这一幕是错觉,又怕错过了这一瞬间的美好。
直到向南枝抱够了,她才缓缓抬头问纪听洲:“刚才说得话还算数吗?”
纪听洲只需要垂下眼,就能看清向南枝漂亮的小脸,甚至能在她清澈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他点头:“当然算数,永远算数。”
“那同意一次吧。”向南枝小声说道,旋即把脸埋进了纪听洲的颈窝。
纪听洲愣在原地,转而失笑,搂得更紧了些。
他猜到飞奔而来的向南枝一定是接受他了,但听到本人亲口说出来的感觉,确实非同一般的畅然。
沉寂了许久的心,终于在此刻,重新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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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一整夜的纪星衍迷迷糊糊得睁开眼,习惯性地摸了摸身边的位置,空荡荡的……
“嗯?”纪星衍精神了些,哼唧着起身,看到有过睡觉痕迹却空无一人的床位疑惑地想,难道是他睡得太熟了,以至于妈妈没有喊醒他,一个人偷偷去捡垃圾了!!!
一定是。
纪星衍肯定的点头,立刻穿起了衣服。
他急急忙忙地跑下楼,却闻到了一阵熟悉又诱人的香气,伴随着嬉笑的声音,他难以置信地走向厨房,抬头就看到了他的爸爸!
“爸爸!”纪星衍脱口而出,然后一把捂住小嘴,看向了满脸笑容的向南枝,“妈妈,我是在做梦吗?”
不然怎么昨天还生气的爸爸突然就出现在了家里,还和妈妈有说有笑的,纪星衍的印象里,大学生妈妈可烦爸爸了,他们总吵架。
纪星衍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但肚子却很诚实,叽里咕噜一通叫唤后,他开口问:“妈妈,我们怎么有香喷喷的早饭吃?不用再捡垃圾了吗?”
向南枝被他问得一脸黑线,觉得有必要普及教育一下“捡垃圾”这个概念,刚想上前,纪听洲就关了火,先一步抱起了纪星衍,给她递了一个眼色。
“怎么下来也不穿拖鞋?”纪听洲问。
纪星衍实话实说:“我怕妈妈一个人去捡垃圾太辛苦,我想去陪妈妈。”
童言听得向南枝心里软乎乎的,虽然爱脑补是这父子俩共同的毛病,但她忽然舍不得说他了,小孩该有的天真,再大些,自然就懂了。
向南枝隐晦的发现自己似乎有做“慈母多败儿”里的“慈母”潜质了。
“体谅妈妈是好的,但绝对不能光着脚跑下来,不然会感冒,感冒就要打针,星衍打针的话,妈妈会心痛的,知道吗?”纪听洲语气温柔,面色却很严肃,把纪星衍抱到楼上穿好了拖鞋才重新带下来。
之后就是漫长的一顿“爱的教育”,譬如捡垃圾只是妈妈的玩笑话,但妈妈只是觉得星衍可爱才逗他玩,妈妈是不会有坏心眼的,但小孩必须记住,有什么担心的事必须要和妈妈讲,不能瞎想瞎说,自己吓自己。
总结就是,妈妈不会有错,有错就是你想多了。
向南枝早就解释了,没有破产的事实,又让纪听洲好一阵脸红,但向南枝却觉得脑补是个好东西,毕竟没有这一顿脑补,哪能让纪听洲这么轻易的说出心里话呢。
那边纪听洲还在一本正经的瞎说,把纪星衍唬得一愣一愣的,连向南枝都不经感叹,哄小孩,他真行!
向南枝觉得自己属实是多虑了,没有“败儿”,这不还有“严父”吗?!
一家三口难得美美吃了一顿满足的早餐,纪听洲在家办公,闲了就和纪星衍一起拼乐高,向南枝坐在沙发上看综艺,自然得就像是生活在一起好久的小家庭。
她忍不住想,未来的他们应该比现在还要亲昵和幸福吧。
看着一大一小两父子,她抓起手边的纸笔,用最简单的笔触勾勒出了一幅画面,透露着无限温馨。
期间导师打电话来说,她参加比赛的那副作品进了终选,拿金奖的概率非常大,如果她能在大学期间连续拿到这种赛事的两次金奖,往后的职业生涯只会顺利异常。
向南枝倒是感触不大,一个是已经拿过了,一个是眼下有更令她快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