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吏部当面试官——别来月【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15 17:23:07

  “这是夫人为我求得的平安扣,它会护佑我平安顺遂,和夫人相伴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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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宣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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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深夜色里,几许虫鸣细微。
  彼时柳臣俯身于江扶风身前,低头舔舐着她眼尾咸涩的泪,柔软的唇与温热的舌褪去她面上的些许凉意。
  而江扶风却是抬手之际,摸到他略有回避的左臂处,依稀有着粗粝不平的绷带缠绕触感。
  旋即她顺着他欲扣住她指缝的手掌,却不予他机会擎制住她的手,径自探至那臂间,“柳三岁,你藏得真好啊。”
  难怪他此前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放,缘是怕被自己发现他受了伤。
  柳臣顿了顿,沉吟道:“平扬村有用纱布缠缚手臂的习惯,以避免干活时弄伤手臂,我入乡随俗……”
  话还未完,借着覆过她面上的皎皎月光,柳臣见她细眉微横地盯着他,那神色分明是在说:你有本事接着狡辩。
  他勾起唇畔,轻笑声低低由风散开,作出一副无辜地模样,“夫人都打趣为夫只有三岁,那三岁稚子偶尔磕绊着受了伤,岂不是很正常?”
  “那夫君的意思是,怪我胡诌绰号于你?”
  江扶风反问着,已是垂眼细瞧着他身上多数淤青与被锐物划过的伤痕,指腹轻抚间,她却忆及此前她听暗线回禀的,他为救人只身淹没洪水中而失踪。
  “怎敢怪夫人?只是那时情急,我……”
  柳臣解释着,却见江扶风扬起面,环住了他的脖颈,吻住了他还欲言说的唇。
  浓重而深的吻纠缠而过,江扶风低声说道:“带我来平扬村的那位妇人,她的夫君正是此前村里唯一的大夫,但却被人谋害……加上赵铁牛的妻子一事,我觉得这里并不寻常。”
  柳臣撇开她额角的发,“我知道。夫人正好可以借大夫的身份,试一下接触赵铁牛的妻子。他妻子叫宣宜,据我所得,她非常抗拒男子,包括赵铁牛。”
  翌日,天微明之时,柳臣便离开江扶风居处回到了吴三的家,而江扶风趁着赵铁牛务农间隙,来到了赵家门前。
  难得雨霁,晴空之下,濯洗如碧的天处与万里深青群山接连。
  江扶风见着宣宜蹲坐在青苔处,未挽起的乌发乱糟糟的,那身衣衫却不怎么合身,更像是穿的赵铁牛的衣服,足足大了好许。
  灿烂天光落在她面上,更衬得其雪白无血的皮肤,江扶风怎么瞧着,都觉得这人似是被在暗无天日之地活了数年未触碰过明光一般,毫无活生生的气息。
  “宣宜?”江扶风尝试叫着她的名字,却是柔声唤了好几次,宣宜才回过头来。
  而江扶风却觉她并非因为自己唤她名字作出回应,单纯是因为她渐渐放大了声,她有所闻,才循声望向了江扶风。
  别于柳臣所初见宣宜那般的描述,宣宜并未有过多剧烈的反应,只是见着江扶风缓步靠近之时,本能地往后缩去。
  江扶风转念间,止住了步,亦学着她的模样蹲坐在泥地里,甚至取下发簪,几番挠动间将自己的发弄作和她相似的模样。
  宣宜就这般聚精会神地望着江扶风的举止,随后江扶风朝她一笑,抬手指了指她家门前未干的积水,那水氹如镜空明,恰能照出二人此番颇有些滑稽的如出一辙的姿态。
  饶是宣宜有些疑惑,却也学着江扶风怔怔地望着积水里的倒影,甚至僵着面,好一会儿才扯动着嘴角模仿着江扶风笑起来的神情。
  足足半晌过去,江扶风见宣宜对她并未有此前的警惕之心了,她才不着痕迹地慢慢靠近了宣宜,便听闻了她似是呓语般念着什么话。
  江扶风好一会儿才辨清她所言,尽管她说的话还带着生涩之感,仿佛牙牙学语的稚子,含糊着未能发清的字音,“……回,回家。”
  “你的家……在哪里?”江扶风试探性地问着宣宜,她知晓宣宜非是平扬村人,此处村里多用楚州方言,她听明显听出宣宜所道口音是靠近北方一带的。
  “家,家……”宣宜反复咬着这一个字音,她忽的抱起头尖声叫了起来,似是极为痛苦。
  江扶风忙不迭地抱住她,轻拍着她的背,缓和着她的情绪,“没事,没事,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一定很难受,我会带你回家,我保证。”
  宣宜渐渐平静下来,江扶风低头看去时,发觉她已是满面清泪,与着凌乱的青丝黏腻一齐,但神色依旧是那般木讷。
  江扶风轻叹一声,瞧着她身上松垮的衣衫沾着许多污泥,“你身形应当与我相差无几,我将我的衣衫给你穿好不好?”
  宣宜似懂未懂地听江扶风说着话,一双眼始终看着江扶风柔和的面容,并未拒绝。
  是以江扶风搀扶着宣宜入了屋,随后却是细细解着她衣衫之时,察觉她浑身颤着,神情间还带着惊惧。而她好几次挣扎着想要脱离江扶风的手,又生生抑制住了动作。
  而入眼的却是宣宜衣下触目惊心的伤痕,遍布全身。那些伤大多是长年累月而成的,甚至几道殴打的痕迹是为近日才有的。
  宣宜有些无措地抱头缩在原地,不敢与江扶风对视。
  江扶风按捺住心头的激灵,面作平静地拿出包裹里携带的衣衫,甚至还捻着衣襟同她比了比身,似哄般对她道:“你看,我说我的衣衫正合你吧。快穿上,别着凉了。”
  正当她环顾着屋内,却是留意到那门后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锄头上浸着暗黑色血痕,连着那堆砌的干草处亦有不起眼的干涸血渍。
  而偏偏结合宣宜身上的伤,根本不能与之相合。
  江扶风敛下心神,却见宣宜瘫坐在地,蓦地抱着她抽搐起来,那双手紧紧捏着她的手臂,抓得她生疼。她喉咙里发出似哭似喊的嘶声,面色极度恐慌。
  只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柳臣的嗓音附在了门处,“夫人,赵铁牛要回来了。”
  江扶风揉着宣宜的手,缓声安抚着她,“别怕,别怕,我带你离开这里,好吗?你不会再受到伤害了……”
  旋即江扶风带着她往外走,却见宣宜尤为抗拒地拖着步伐,双目睁得极大,不愿离开半步。
  至夜,拥簇的人群挤满茅草屋前。一众纷纷举着火把,照着各色各样的面孔。
  彼时江扶风半抱半扶着宣宜,而她的对面站着气势汹汹,不愿江扶风带走宣宜的赵铁牛。
  眼见着人愈多,江扶风察觉宣宜的情绪愈发不稳定,她将宣宜的面埋入自己怀里,掩住那明烈的火光与重重人影。
  赵铁牛面色沉如漆夜,他瞄了眼屋前越发多的村民,“符姑娘,你想要带走我的妻子,恐怕得给我赵铁牛一个说法吧?”
  江扶风轻捂着宣宜的耳,反问道:“我身为大夫,有法子治你妻子,不知为何你一再阻拦?难不成治好你的妻子,对你来说是一件坏事吗?”
  “要治也是在我家里治,哪里有从人家中把病人带走的道理?”赵铁牛脸色极为难看。
  村民们指着这分毫不愿退让而争执起来的二人,纷纷议论了起来。
  不多时,村长杵着拐步至,听闻旁人言说完大致情况后,望着江扶风道:“符姑娘,宣宜是赵铁牛的妻子,赵铁牛是有权决定在哪里治病的。你如此强行带走宣宜的话,似乎在情理上也是说不通的。”
  村长话音方落,便有一众随之附和着话,“是啊是啊,哪有大夫不顾家属,带走病人的道理?”
  “各位,不如且看看病人本身的意见,如何?”柳臣从人群后走来,对村民们提议道。
  “开什么玩笑?谁不知道赵铁牛的妻子得了失心疯啊?这如何要病人自己来做决定?当然得让赵铁牛来决定咯。”其间一村民反驳着。
  “并非如此。”
  江扶风从容地接过驳声,“你们真的了解‘失心疯’这一病症吗?你们口口声声说,宣宜因患了此病,神智与常人不同,无法为自己做决定。但我身为大夫,可以告知你们,宣宜她仍能作出判断的。”
  “满口胡言!”
  赵铁牛怒声打断了江扶风的话,他沉声说着,“我与我妻子共处十余年,你这才来此地一天的大夫,就能知道宣宜的真实情况了吗?”
  江扶风抚着宣宜的背,朗声说着,“既然如此,那就麻烦村长做个见证,且看看宣宜会跟我还是赵铁牛?”
  众目睽睽之下,江扶风稍放开了宣宜,而宣宜回过身与赵铁牛对视间,江扶风明显见着她身形克制不住地一缩,微晃着肩。
  随后宣宜猛地步上前拽着江扶风的胳膊,其下一众哗然,赵铁牛攥紧了拳。
  月上阑珊,江扶风顺利把宣宜带去了暂居之处。
  随着那人声渐远,夜风拂过阡陌之时唯有江扶风不时安抚她的细声,宣宜很快平静了下来。
  虽是江扶风觉着她大部分的时间,像是任由她操控的提线木偶。
  而方入屋内时,江扶风听见一微不可闻的响动,藏在她与宣宜的步伐声里。若非是宣宜的步履稍显蹒跚,她还未能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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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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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嚣然,翻起檐上茅草簌簌作响。屋门外若隐若现的脚步声愈发的逼近,如繁音促节般叩在江扶风心头。
  江扶风紧紧握着宣宜的手,陡然回过身之时,便见云间微尘泼洒,月光照着一人壮硕的身影。
  来人正是赵铁牛,他背着手立于不远处,双目迥然地盯着江扶风,又再瞄了眼其身后的宣宜,“把她还给我。”
  “把她还给你,你再带她回去虐打她吗?”江扶风冷声问着。
  此番宣宜听闻赵铁牛的声音,始才平复不久的情绪忽又激动起来,江扶风拉着宣宜将她护在自己身后,旋即揉了揉她的手,“你在屋里等我。”
  屋门方紧闭的一瞬,江扶风却听赵铁牛不屑道:“她是我的妻子,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和你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有什么干系?”
  江扶风毫不让步,她将宣宜藏入屋内后独身遥遥看着赵铁牛,“你可有婚书为证,证明宣宜是你的妻子?”
  赵铁牛先是一怔,随后那面上狠厉一闪而过,“婚书?什么婚书?我们村里娶妻从不有什么婚书。你往平扬村里问问,哪个人不承认她是我的妻子?”
  江扶风处变不惊地点点头,“哦,那意思是我现在若是拉着宣宜去报官,你便难逃殴人之罪与私自软禁他人之罪。”
  赵铁牛沉着脸,“那照你这么说,我们全村的通婚之人都要坐牢?”
  “法不责众,符姑娘,你又何必为难我们整个平扬村呢?”
  一苍劲的嗓音从漆黑的田垄处传来,江扶风便见村长杵着拐杖,慢悠悠地走至屋前,昏昏的檐灯应着他和厚的面孔。
  江扶风幽幽睨着村长,“即便如此,逃户一事又作何解释?村长,你身为里正,难道不清楚赵铁牛逃户之事吗?”
  赵铁牛闻罢往前一步,眼里隐有杀意浮现,“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进村第一天就说过了,我只是个江湖郎中。”
  江扶风攥紧了衣袖,不着痕迹地往后退着步子,她刻意放缓着语调,“至于我为什么会来,就该问问你们自己,原来村中唯一的赤脚大夫是怎么没了的?”
  此话一出,村长向来持着的和蔼之样猛地一变,那眼微张,嘴角往下撇去,“符姑娘,你知道的似乎有点太多了。”
  旋即他瞥了眼旁处的赵铁牛,江扶风只见着赵铁牛如受命令般大步而来,眸底沉淀着凶戾。
  “若我猜的没错,那个赤脚大夫应是发现了宣宜的不对劲,她所得的失心疯是源于她的‘丈夫’赵铁牛,这其中更有着其余缘由,牵连着村长你的利益。所以此后怕事情败露,你们合伙谋杀了赤脚大夫。”
  江扶风势如破竹地说着,故作放高的声线回荡在空旷的山野里。
  “你很聪明,只是这些真相,还是带到阎王爷那里去吧——”赵铁牛藏在身后的镐映着寒光,江扶风眼见着那镐处的锐利尖头不断逼近。
  “住手!”吴三粗犷的嗓门儿震得赵铁牛手不由得一顿,旋即吴三疾步至江扶风身侧,怒目盯着赵铁牛。
  “吴老三,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村长捏着手里的拐杖连连杵地。
  随着一声哨音从村长口中传出,江扶风只见暗色里窜出好些身影,霎时散开围住了她,堵住了她的所有退路。
  他们尽是平扬村的村民,此番他们面色平静,即便是听到了江扶风此前所述的真相。
  吴三难以置信地环顾着村民们,一时气结,“你…你们……怪不得村长每年给你们家中补贴,原来你们早就和村长是一伙的!”
  “吴老三,村长愿意补贴我们,才让我们的生活过得好一些。你要是现在反悔站过来,说不定还能让你娶上媳妇!”其间一人这般说着。
  “呸——”吴三吐了口唾沫,面上尽是嫌恶之色,“为了钱,连基本的良心都不要了吗?!”
  赵铁牛瞪着江扶风始终沉静的面,“这来路不明的女人挑拨我们村的宁静,你还不明白吗?”
  “我只知道害了赤脚大夫,这事赵铁牛和村长就是有错!”吴三一根筋地认着死理,朝他们吼道。
  人群里一哭腔尤哑的妇人声嘶力竭地喊着,“我的丈夫……你还我丈夫!”
  而无人闻声动容,怜其悲恸之音。
  妇人很快便被人拉拽着,擎制住双臂于地,难以动弹。
  “今日平扬村来此妖女符风,以治赵铁牛之妻为名,将宣宜谋害至死。我身为村里正,有权带大家把此妖女就地处置!”村长高声宣着,语调顿挫。
  一众欲动,月色拉长的群影步步逼近着势单力薄的江扶风,她讽笑了一声,“还当真是以为平扬村地小位偏,就目无王法了吗?”
  “王法?在这里,我即是王法。”村长沉声强调着,极为咬重着“王法”二字。
  “是吗?”一个温润的声音和着夜色杳杳而来,似是不经意间误入此地,随意接过话茬之人。
  所有人循声望向从另一侧现出身影的柳臣,村长抖了抖花白胡须,不改其阴狠面色,“是你。”
  柳臣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拿出令牌,示予其看,“楚州通判,柳臣。”
  村民忽变了神色,一时尽畏惧于柳臣手里的令牌,止住了步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我管你是通判还是通盘,今夜来此,你们一个也别想走!”赵铁牛说着,那手里的镐已是不管不顾地朝着江扶风挥去。
  江扶风当即连连后退撤去,却是咚地撞上了被她严丝合缝的屋门,眼见着那镐头耀着银光,快要刺穿她脑袋时,一声破云之响生生地将赵铁牛的动作带偏了方向。
  “咻——”
  冷箭叮地一声撇落,江扶风趁势逃至另边,便见柳臣身后齐整的官兵应声赶来,顷刻占据了阡陌。
  “柳通判,江侍郎,你们没事吧?”微喘着气,匆匆赶来的官兵问着柳臣与不远处的江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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