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吏部当面试官——别来月【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15 17:23:07

  “夫人,该用膳了。”柳臣带好屋门避去寒风,温和的嗓音贴近。
  江扶风含笑望着他,想起近日起居饮用几乎全是柳臣一人在照料,她瞧着窗边泼洒的天光,调笑道:“柳郎,你再这般把我留屋里养着,只怕等正月十六上朝,我官服都穿不下了。”
  话毕她还装模作样地伸手往自己脸颊摸去,似是在给柳臣看自己是否真的胖了。
  柳臣端坐于榻前,悉心盛着羹汤,“怎么会?夫人委实比从前瘦了好些,为夫怕是两个你都抱得动。”
  江扶风稍稍起身,由着他提勺而喂,又觉自己身体比前几日好了不少,便提议道:“我想出去散散步。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那些疫病……”
  而话还未完,柳臣打断了她的话,眉眼处捎上无奈之色,“夫人,有我在,这些事情交给我便好了,大夫说了你正是需要静心调养之时。”
  江扶风却觉有些失落,其实哪怕是出门随处走走,不关心那些事情也行。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柳臣是有意不让自己出门的。
  似乎察觉了江扶风的神色,柳臣轻叹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委屈夫人再等等,过几日,我带你去瞧枫泾桥的梅花。那里近来都无人,恰巧雪还未化,赏景漫步再适合不过了。”
  江扶风吞咽着羹汤之时,凝视着柳臣若有所思的面色,坦言问道:“柳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而柳臣欲言之时,屋外传来脚步声,只听一嗓音禀道:“大人,属下方才得到消息,晋王府已是被禁军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出。”
  “我知道了。”柳臣放置下已空的碗,朝外面出声应着。
  江扶风察觉柳臣面无惊色,显然是对此事早有预料,继而她诧异道:“晋王为何会……”
  “是我刻意引晋王落入的睿王圈套。”
  柳臣说罢站起身拢好江扶风的衣襟,又把棉被往她身上捻了捻,“等我回来,定同夫人细说。”
  “今日午后,夫人可以出门走走,兴许能碰上什么别的人。”柳臣的声音渐远,江扶风只觉额处落下温热一吻,柳臣便披着风雪离去。
  京中某一静室,炭火烧灼的温度烘满整间。
  柳臣正坐炉边,不时用铁钳夹弄着盆中烧红的炭,直至一雄伟傲岸之人身影步入,他始才抬眼望向那人。
  只见入内之人熟稔地脱下裘衣挂于一边,浑厚的嗓音带了些许逼人气势压来,“行尘真是好手笔,一回京城就让我六弟栽了这么大的跟斗。只怕我那六弟现在都还在府里急得团团转,压根不知道是你出卖了他。”
  “睿王殿下真是谬赞。”
  柳臣淡然答道,兀自拨弄着火钳,“晋王为了利益不惜用内子性命作牺牲,害她错过了治疗时间而病故,这笔账我迟早是会算的。”
  睿王盘坐于炉火边,伸手就着暖意,瞄了眼无素日所持温润的柳臣,“呵,早些时日一次宴席,陆丞相向我举荐你之才干与野心。彼时我竟看走了眼,认为行尘并无野心。今此一见,行尘你和陆丞相当真是为一样之人。”
  “哦?睿王殿下拿臣与陆丞相相拟,实乃抬举。”柳臣将炭火往前挪了挪。
  睿王眯了眼,望着柳臣的目光里尽是窥探,“难不成行尘以为,我于党争里斗了这么多年,还看不清陆悯思的野心吗?”
  “说正事吧。”
  柳臣撇嘴岔开了话,“皇宫里查出此次疫病投放的污染之物是为晋王所为,目的是毒害皇上而争位。皇上龙颜震怒,现下禁军已是封锁晋王府,臣也该提前恭喜殿下,储君之位指日可待。”
  睿王仰面一笑,“行尘,我怎么觉得你不是真心在恭喜本王?”
  柳臣不以为意地睨着他,“睿王殿下,内子已故,臣无心权斗。待晋王倒台,臣会辞官隐退。届时天下到底奉谁为主,与柳臣没有一丝一毫的干系。”
  睿王挪了挪身,语调里带着不屑,“不过就是一个江扶风,像她这样的女子,本王可以给你找十个百个,你慢慢挑。甚至你全将她们纳入府里,本王也可以做到。”
  柳臣拧紧了眉心,沉声道:“这世上只有那一个江扶风。睿王殿下向来对情/色无感,臣便不多言了。”
  那话中之意,分明是柳臣在对牛弹琴。
  即便如此,睿王亦未恼,只是笑得恣睢,“随你吧,既然你不想接受本王的橄榄枝,远离朝廷也好。但你隐退后,最好有朝一日不要再涉入朝堂,否则,我会忍不住毁掉一个非我所用之才士。”
  “殿下,殿下……”一哭啼之声不合时宜地从外传入,柳臣循声看去,只见一官员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他依稀记得,此人为礼部尚书。
  睿王见他便有些不耐烦地扶着额,而礼部尚书见着有外人在,顿时欲言之话噎在了喉间,唯有一张丧气之面对着睿王。
  “殿下既是有事,臣便告退了。”柳臣识相地离了去,而方走出那屋,旋即摔杯之声清脆而来,其间依稀有着睿王的怒斥。
  不久,柳臣藏身于暗巷处,唤来侍卫遥望着离去的礼部尚书,“睿王还真是根定心针,这礼部尚书此前还一番忧心惶恐的模样,现下已是春风得意了。”
  “你小心跟着他,他与何人有所接触皆汇报于我。”柳臣吩咐道。
  与此同时,另一处屋内,江扶风趿着鞋下了榻,随意裹了见外袍往屋外走去。
  入眼明媚的天光险些刺挠得她未睁开眼,接而江扶风发现此地是为一尤为普通不起眼的民宅。她抬眼瞧着周处的建筑模样,应是于京城中百姓所居之地。
  “哎呀!”屋外传来一小孩的叫声,江扶风觉得有些耳熟,而声音方落之时,一个蹴鞠形状的玩意便从院墙处抛至了江扶风眼前。
  果不其然,下一刻院门便被敲响,小孩急急问道:“请问有人在吗?”
  江扶风躬身捡起了蹴鞠,再步上前打开了屋门,惊觉那门前的小孩竟是此前自己在皇宫不远处留下了钱财救治的乞儿。
  “谢谢姐姐……咦,您,您是上次给了我钱的那位大人!”乞儿面色尤为激动,说着他就要像江扶风跪去,“多亏了您,我弟弟才活了过来。”
  江扶风连忙伸手搀起他,“你弟弟治好了就行。”
  “我,我……”乞儿眼眶已是微红,“我和我弟弟都是从附近的鸠县逃到京城来的,我听人说,京城有好些有钱的好心人,所以我为了救我的弟弟……”
  “逃到京城?”江扶风对他言辞之中所察觉了一丝不对劲。
  “对……”
  乞儿哽咽着话,皱着张小脸道:“我们鸠县去年冬月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像这次京城一样得了病,但不是每个人都是有钱治病的。当时县令本来说要为每户人家治,但我有次偷偷发现,县令派人把得病的人全部拉到山里活埋了……”
  乞儿面上皆是恐惧,“我亲眼见到了后,回去发现弟弟也得了病。我怕弟弟也被他们拉去埋了,所以连夜背着弟弟逃了出来。”
  “像你这般逃出来的人是不是很多?”
  江扶风喃喃问着,面色俨然,“疫病……所以京城的疫病,是鸠县的百姓们带过来的。”
  乞儿拿袖擦干了泪,连忙点点头,“是……我听京城里的人说这个叫什么疫病,我从来没有听过。前几天还有书斋的大哥哥大姐姐们教我写字,写药方。”
  江扶风陷入了沉思。
  从前她不是没有想过京城的疫病来源,只是一夜之间爆发得太快,根本无从查起。但如今有了头绪,问题便成了鸠县的疫病是从何而来?
  “那你知道,你们鸠县是怎么有的这个病的吗?”江扶风问向乞儿。
  “他们,他们说是有怨鬼……”
  乞儿哆嗦着,舔了舔干裂的唇,续道:“我们鸠县去年失踪了好些年轻姐姐,他们说这些年轻姐姐变成了怨鬼,朝县里的人讨债,所以就带来了病给大家。”
  “失踪?官府没有查吗?”江扶风越发觉得奇怪。
  “这可是闹鬼呀!官府的人查不到的!”
  乞儿一本正经说道,“我听老人说,是鸠县从前有一位山神,每年都要娶年轻漂亮的姑娘,不然就会罚鸠县的百姓。百姓们每年都会选一家的女儿送上山,直到鸠县来了个县令,把山神灭了。”
  江扶风听得蹙起了眉,“后来呢?”
  “没有山神以后,鸠县不用再送女儿了,但那县令前些年横死,有人说是死去的山神报复。再是去年秋天,又开始报复鸠县的年轻姐姐。”乞儿答道。
  “鸠县现在的县令是什么人?”待乞儿走后,江扶风问着系统。
  【宿主,我方才检测了,那乞儿所言前些年横死的县令是进士出身的寒门学子。如今的县令,是礼部尚书的儿子的妹夫。这个官职差不多是靠关系得的,但毗邻京城,也不错了。】系统答着。
  “柳臣今日刻意让我出门来与这乞儿会面,许是他一早便查到了此事。但他有意引导睿王将此事祸源栽赃到晋王身上,只能说明,真正的源头与睿王有关。”
  江扶风正暗自思忖着,忽耳边传来一声惊叫吓得她一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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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显形(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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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门外,那尖声几近刺穿江扶风耳膜,一并抖落檐上积雪,扑得来人满身。
  江扶风捂耳之际,见着来人尤为夸张地落着下巴,“见鬼了见鬼了……你你你……是少主吗?”
  程遂安神色激动,匆促撇开身上的落雪,几乎是扑过来伸出双手按住了江扶风的肩摇晃着,“少主你真的还活着啊?近来我打理府中太忙,没能见上你一面。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如宁听说后把眼睛都哭红了……”
  “程遂安,你再摇我,没死都要被你摇死了。”江扶风被他这么一动,两眼已是发昏。
  “太好了!少主你还记得我,你当真是少主!”程遂安顿住了手,面色激动道。
  江扶风却是在这一会儿缓过神来,听着程遂安口中之言,她蓦地明了。看来柳臣刻意留她在这里,是因为外界之人皆以为她死了。
  继而她问着程遂安,“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是平展先生……哦不,柳大人让我来此处的。”程遂安答道。
  随后寒暄之中,江扶风了解到自京中疫病以来,皇帝宵衣旰食地处理政务以致于劳累病倒,而睿王趁此机会屡屡献策邀功,其在宫中权势已是一发不可收拾,甚至暗自插手宫防事务。
  晋王却在此时被封禁,是以睿王成了朝中炙手可热的摄政王。
  彼时屋内,江扶风方燃起炭火,程遂安搓着微冷的手心,细述道:“禁军近来过劳者众,难以维持京城秩序,陆丞相在朝中举荐我侯府养兵充禁军,解燃眉之急。毕竟当今京城,除了驻扎军营里头的将士,就属我们家府兵犹有实力。父亲也把我安排了进去,说是让我历练。”
  陆悯思?江扶风蹙起了眉,他明知程侯府是为晋王的势力,如今睿王如日中天之时,眼见着晋王式微,他却这般安排,究竟存的什么心?
  “晋王被封禁究竟是怎么回事?”江扶风再问,此事发生的蹊跷,她甚至不知这其中来龙去脉。
  程遂安咋舌道:“皇上病倒之时晋王不在皇宫里,随后睿王独揽大权,当然什么样的罪名想扣就扣。所以他把京城疫病和皇上病倒的缘由诬陷成晋王所做,皇上病中下令禁军封锁了晋王府。”
  “现在宫里头都说,等京城疫病过去,皇上就要立储封睿王为太子了。而晋王能不能翻身都是一回事,到时候就再也不是和睿王旗鼓相当的晋王了。”
  程遂安叹声说着,捧着热茶摇摇头,“一些胆子小的官员,已经看着风头投向睿王了。”
  “不过是些墙头草罢了。”江扶风喃喃道,瞄眼望着窗外,思绪回转,“所以柳郎唤你来此处,是为的什么?”
  程遂安利落答着话,“他说明日寅时,城东门处会有一人欲离开京城,让我阻止此事。”
  “我明白了。”江扶风托着下巴,暗自盘算着,“柳郎已经布置好了前半局,这后半局便要靠你我完成了。”
  “啊?”程遂安一脸懵然。
  “睿王将疫病源头嫁祸给晋王,但他只有代为传旨封锁晋王府的权力。涉及处罪,其实只要等皇上病好彻查,在没有铁证的情况下不一定能动及晋王。”
  江扶风条理明晰地分析着,“而睿王所行不过是为暗度陈仓,想要在此期间掩盖真正的疫病源头,比如此时急着回鸠县毁证的县令——”
  街巷处,三位巫师正于一堆聚集的民众之中祈福除疫,数道虔诚的目光掠过,口中喃喃着话。
  不多时,巫师收拾着器物欲离去,一人忽起身跌跌撞撞地追着问道:“巫师大人,我们县的怨鬼可有消?”
  其间一位巫师止住步,回望向那面色惶恐的百姓,“你们鸠县并无怨鬼。”
  “这怎么会?”一时惊声如四起的浪拍过巷尾。
  似是看出百姓们的质疑,巫师解释道:“祸起西北,地灵之力枯竭。你们鸠县的山神早已形魂具销,不曾存在怨鬼。”
  百姓们分外不解,又问,“可……可我们县降下的灾难……”
  “灾从心起,阴气集而病疫生。祸降之处,必有高位更迭,继而乱神示,借怨鬼掩其行。”
  巫师言罢,已背过身去,“神灵已引导了诸位真相,既已答之,如何寻求答案需要你们自己去做。”
  “还请巫师大人们为我们解惑。”一众接连再度向巫师们拜去,原本狭窄的街巷处,三名巫师已无路可走。
  “罢了。”巫师们面面相觑间,一人回过头对百姓们道:“你们且问问自己,皇城之下有天子庇佑,不曾存在怨鬼之地,为何会有同样的疫病发生?”
  群民思索间,乞儿干巴巴地应着声,“巫师大人的意思是……我们县的疫病是人为的,甚至是那些死去的年轻姐姐……”
  巫师们未评判乞儿的话,只是丢下一句,“明日寅时,至城门东处,你们会知晓答案。”
  巫师离去前,同藏身暗角里的江扶风与程遂安对换了眼神。
  翌日寅时,天还未明,云间无月,唯有昏沉雪色。
  城墙下,犹寒夜风掠过幽暗的灯火,明灭间残雪拂落。一辆马车从城内疾驰而来,随着马鞭挥落,马车于门处驻足。
  只见一中年人从车上掀帘而下,恭谨地向城门值守的禁军程遂安行了一礼,“我等领命出城办差事,还望城门的大哥行行好,放我等出城去。”
  “你是为何人?”程遂安问。
  来人答道:“鸠县知县,方尧。”
  程遂安端详了方尧模样,岿然不动,“京中疫病以来,凡出门者需于衙门登记,申请通行书,这是规矩。”
  方尧面色窘迫,尴尬地笑了笑,“你们也知道,这正月年节未过,府尹都还没回衙门处理事务呢,通行书暂时也办不下来呀。”
  “那便等到年节过后了。”程遂安握紧了佩刀,毫不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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