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剧透我一脸——青花燃【完结】
时间:2024-05-16 17:19:07

  “咳咳,那个,”老赵硬着头皮强行岔开话题,“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形怎么样,殿下那边怕是不容易。”
  “是啊是啊,”另一名侍卫连连点头,“你我知道那升仙画面是黄泉镜投照而来,可是京都百姓却不知晓。殿下破坏祭祀,恐怕要变成众矢之的。”
  陈平安很不爽地嘀咕:“真破坏了倒好,关键他也没本事破坏啊!”
  众人:“……”
  确实是白白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了。
  陈平安愁得直揪头发。
  晏南天不中用,那眼下这状况就彻底打成死结了――破不掉封印,太上出不来,太上出不来,破不掉封印。
  死循环。
  更别说那祭坛还在召唤黄泉邪骨。
  简直无解又恐怖。
  云昭忽有所感:“黄泉邪骨,它有没有可能变成器灵?”
  陈平安双眼一亮,醍醐灌顶:“啊!说不定真能行!先前不是说要龙么,龙可不就是聚天地精华而生的灵物?这黄泉邪骨虽然至阴至邪,但它灵性啊!它做器灵,我觉得行!”
  云昭心头一凛。
  通天塔迟迟建不成,皇帝却要死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召黄泉邪骨来做器灵,也不管会不会给世间带来滔天大祸。
  想通这一层,众人后背都起了白毛汗。
  “走!去找殿下!”
  *
  通天塔外,气氛古怪。
  这世间谁不向往成仙成神,谁不想要长生不老?
  亲眼见到神迹之后,许多人心思浮动,盘算不休――祭了旁人,换自己脱凡登仙?这很难不让人意动。
  晏南天皱紧眉头,语带讥诮:“人啊,本性如此,自私自利。”
  侍卫们谨慎地护着他,脸色都很难看。
  好不容易造就了这番造反大势,转眼即成空。
  殿下今夜此举,既得罪了陛下,又得罪了权贵,接下来要面对什么,谁都不愿深想。
  晏南天垂着眸,双手拢在袖中,指尖轻轻叩击。
  他很清楚,这些人已经蠢蠢欲动,只要有第一个人摈弃所谓的道德道义,站出来喊一声“继续祭祀”,人们便会纷纷应和。
  就这么败了么?
  父皇啊父皇,终究是老谋深算。
  这么反将一军,骑虎难下的便成了自己。
  身后传来脚步。
  晏南天一边转身一边扬起笑容:“阿昭。”
  她的脚步声他从来不会认错。
  云昭微虚着双眼,视线掠过人潮。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整个京都倾巢而出,所有的眼睛都看着这里。
  晏南天扬袖护住她,低低道:“这些人看见‘神迹’,已经鬼迷心窍,我败了,该向父皇负荆请罪。”
  云昭挑眉:“不是吧,你这就认输了?”
  晏南天苦笑:“还能怎么办?”
  封印破不掉,大势也去了。
  总不能靠着身边这三猫两狗的心腹强行造反。
  “看着!”云昭调动体内真气,掠到高处,大声问道,“成仙的场面大家都看见了吗?”
  她这一嗓子就像炸进了油锅。
  人群顿时沸腾。
  “看见了!”有人兴奋地喊,“看见了!”
  云昭蓦地转向塔座前方的“祭品”,问:“你们也看见啦?”
  方香君站出来,目光复杂地盯着云昭,扬声道:“看见了!”
  人群又是一阵哗然。
  “这些人都是祭品,怎么可能成仙?撒谎,这女子一定是在撒谎!她想躲祭祀!”
  “不错!快把这些祭品送进去!”
  晏南天拉住云昭,沉声道:“没用了,都做着成仙美梦。”
  云昭敷衍地拍了拍他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把嗓门放得更大:“所以,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仙!但是!”
  场间一静,众人都竖起耳朵听她说话。
  云昭道:“大家都亲眼看见了,皇帝要用百姓来祭祀,储君却认为权贵子弟承载了更多气运与香火,应该让他们来祭。大家说,应该听谁的?”
  人群顿时大乱。
  “储君!”
  “当然是储君有道理!王公贵族世代享福,也该轮到他们为天下人牺牲一次吧!”
  “储君!听储君的!”
  “哪个当官的想动储君,便是与我们老百姓为敌!”
  “对!”
  与百姓相比,权贵毕竟人太少,在这种场合下他们发不出什么声音。
  云昭偏头瞥向晏南天,挑了下眉尾。
  她悄声道:“怎么样,我给你把水搅浑。皇帝此刻敢动你,就是公然与百姓为敌。”
  晏南天扶额轻叹:“很好。只是有一样――我犯了错,目前已经不是储君了。”
  云昭:“……一样一样。”
  事已至此,晏南天已经别无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低低交待左右。
  很快,布在人群中的探子有意煽风点火,局势更是乱成一团。
  闹到这般田地,今夜是不可能继续祭祀了。
  在晏南天的默许下,各家利落出手,早已准备好的人手一拥而上,把自家的“祭品”抢回家。
  *
  返回东华宫,晏南天没换下出行的衣裳,坐等宫中宣召。
  他微微用盏盖撇走茶沫,摇头轻叹:“百姓愚昧,轻易就被牵着鼻子走。”
  “话不是这么说。”云昭轻敲桌面,“换成你,要是什么内幕都不知道,两眼一抹黑,还不是只能听信别人?”
  晏南天:“……此番凶险了。”
  云昭只觉莫名其妙:“你绑上权贵时不觉得凶险,绑上百姓就凶险了?”
  晏南天苦笑摇头。
  云昭一本正经地教他:“难道你不曾听过一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晏南天:“……夫子讲这话的时候,你趴在案桌睡觉,被罚抄,忘了?”
  云昭理直气壮:“罚抄记住那也是记住。”
  晏南天扶额,正想伸手弹她脑壳,宫中来人,传他觐见。
  他缓缓起身:“我去了。”
  云昭没心没肺地并起两根手指挥了挥。
  *
  到了禁城外,却见山下乌泱泱跪满了人,仿佛一片巨浪。
  “殿下,”心腹悄声提醒,“那都是为您请命的百姓。”
  晏南天微微挑眉:“如此。”
  垂眸理了理广袖,挺起腰背,大步踏入朱雀门。
  进了大殿,身上便是一重――毫不掩饰的威压与杀机锁定了他。
  晏南天只能当做不知道。
  皇帝歪倚在龙榻上,见他进来,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敬忠公公立在一旁,厚重的眼皮冷冷垂着。
  晏南天下跪行礼,无人叫起。
  他便跪着说道:“父皇实不该行人祭召邪之事,恐怕酿成大祸。儿臣并未将此事传开,还望父皇悬崖勒马。”
  皇帝与敬忠公公对视一眼,两个都笑了。
  “不是你不想传,传出去没人信罢了。”皇帝叹了口气,“小云昭倒是有几分急智,就这么把朕架到了天下百姓的对面,朕成坏人了。”
  晏南天叩首道:“不关云昭的事,父皇责罚儿臣一个便是。”
  皇帝疲倦地阖上眼睛,手指动了动,示意敬忠处理。
  敬忠公公冷笑:“谁敢责罚储君殿下呀。储君殿下可是深得民心呢,您瞧瞧,外头百姓都跪满了,您要是有个闪失,这九重山不得被人掀喽!”
  晏南天只对着龙榻磕头:“儿臣绝无异心。”
  “陛下已经乏了,储君殿下您请回!往后这些日子,您便好好在东华宫中闭门思过罢!”
  老太监把“储君”二字咬得要多阴阳怪气有多阴阳怪气。
  晏南天:“是。”
  居然只是幽禁。
  望着晏南天退出宫殿,敬忠蹲坐到龙榻旁边,给皇帝枯朽的身体渡入真气。
  敬忠轻声道:“陛下无需烦心,老奴已经安排妥当,往后人祭便由明转暗,绝不会再出半点差池。”
  许多,皇帝喉间鹤皮动了下,发出个模糊的字音:“嗯。”
  *
  夜色掩住了晏南天的神情。
  他眸中冷光微闪,轻声交待心腹:“别苑那边动手吧,做干净。”
  “是。”
  他闭了闭眼,藏好情绪,深吸一口气,提步踏入东华宫。
  “我回来了,阿昭。不用担……”
  他失笑,收声。
  这小魔王,哪有半分担心的模样?
  她托着腮,正望着窗外发呆。
  他走到她对面坐下,自己给自己沏了杯茶解渴――指望她是指望不上了。
  眼前忽然掠过行天舟上的画面。
  她细致妥帖,喂那阴神一盏茶。
  手指陡然捏紧,在杯盏发出细微破裂声时,晏南天疾疾停手。
  他告诫自己:‘不,不能与她计较。我与她的今日,来之不易。’
  举杯,一口吞饮,压下阴戾的妒焰。
  “阿昭。”他放下杯盏,哑声开口,“如今,只有一条路了。”
  云昭扬了扬下巴:“你说。”
  他盯着她的眼睛:“请岳父配合……刺杀父皇!”
  云昭:“?”
  晏南天微叹:“风险很大,实不该将岳父拉进漩涡,只是形势如此,实在没有办法了。”
  云昭摆手:“不是,这不是重点。”
  晏南天虚心请教:“那重点是?”
  云昭正色申明:“云满霜不是你岳父,你别乱叫。”
  晏南天:“……”
  他倒是从善如流,“请云将军配合,刺上。阿昭以为如何?”
  他微微悬起了心脏。
  “可以啊。”云昭一口答应,“但你有计划吗?”
  晏南天喉结滚动,指尖轻微一颤:“……有。”
  云昭:“说来听听。”
  晏南天心中沉沉一叹。
  该来的,终究是躲不掉。
  “你知道的,父皇病倒之后,疑心很重。”他把视线投向窗外,“如今他敢信的,除了敬忠之外,只剩你爹了。”
  他扯着唇角轻笑了下。
  “他自己薄情寡义,作成了孤家寡人,却总惦念着当年时光。他曾经与你爹有过约定,待你我的孩子出世,两位亲家定要欢聚一处,扔掉俗世种种,痛痛快快饮一场酒。”
  晏南天一点一点抬起眸光。
  他的眼睛很冷,叫人骨缝生寒。
  他缓声道:“刺杀他,这是唯一的机会。在他这辈子最信任的人身旁,在他多年来最放松最愉悦的时刻。云将军,他会愿意吗?”
  云昭与他对视。
  半晌,她轻声道:“人生总有很多不得已。”
  晏南天:“好。”
  “但是。”云昭皱起了眉头。
  晏南天手指微蜷,胸腔开始缩紧。
  云昭眨了眨眼:“你跟我,哪来的孩子。”
  他端出了毕生演技,愁眉苦脸道:“怀胎要十月,自然不可能变出来。所以没办法,只能委屈我了。”
  云昭:“?”
  晏南天叹气:“牺牲我清白的名声,就说我偷偷养了外室,生了个私生子。”
  云昭表情复杂:“……”
  “而且,”晏南天叹气,“云将军也得牺牲风评,我那外室,得是云将军从前留下的私生女。如此,才能生造出一个既有晏氏血脉,又有云家血脉的孩子。”
  他故作平静地凝视着她。
  口中泛起一阵苦涩。
  他仿佛站在悬崖边,寒风不断穿透他的心脏,又冷又疼。
  他真心害怕。
  怕她因此想起那些事,将他打落万丈深渊。
  等待的每一个瞬间,都是万般煎熬。
  云昭的神色总算是动了下,她唇角微抽,一脸无语:“你这不是偷情故事,是鬼故事。你父皇能信?”
  晏南天微微晃神。
  风从窗外来,掠过他汗湿的衣背,激起一串串麻凉。
  他不动声色深吸一口气,垂眸淡笑:“我自有办法让他信。”
  云昭:“哦。”
  对坐片刻,她挑了挑眉,神秘兮兮地八卦道,“哎。”
  晏南天心中悄然叹了口气:“嗯?”
  云昭乐呵呵道:“你那外室,藏哪儿?怎么认识的?好不好看?说来听听!”
  晏南天:“……”
  看着她那双漆黑明亮、满是愉悦、一无所知的眼睛,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喜该愁。
  “快点呀!”云昭催促,“编一个我听听!”
  晏南天:“……不。”
  云昭很不高兴:“你真没劲。”
  晏南天微笑摇头:“嗯,我没劲。那种糟心故事,这辈子也不要给你听。”
  他只觉心脏被撕成了两半,一半承受着凌迟之刑,另一半却在飘然狂欢。
  阿昭……阿昭!
  他盯着她,自虐一般想象她有朝一日得知了真相,自己惨笑着,扯开胸膛,撕出心来给她看的样子。
  可真痛快。
第102章 弃他而去
  别苑位于京都以北,洛水河畔。
  夏日炎炎,帝桂林最是茂盛,明黄的叶片在烈日下泛起金彩光层,淡红玉色的叶梗隐在金光下,看不分明。
  到了秋冬时节,叶梗会转为赤血般的颜色,金黄叶面上也会沁出斑斑点点的红。
  传说那是人皇陨落时溅满群山的血。
  “沙沙――沙沙――”
  云满霜目光复杂地看着那具活尸。
  活尸正在侧廊下走来走去,怀里抱着个白胖可爱的婴儿,嘴里咿咿呀呀唱着模糊不清的哄睡歌。
  这一幕并不会让人感觉温馨。
  且不说温暖暖是个活尸,只说这婴儿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婴儿的母亲此刻又在何处,绝对便是个惨绝人寰的鬼故事。
  晏南天把事情做得很干净,明面上一片岁月静好,毫无破绽。
  云满霜叹息一声,视线转向天际。
  “他会来吗?”他自语般问。
  “会。”黑伞下的赵宗元笑叹,“他自知生死难料,也就剩这点念想了。何况。”
  这只透明的鬼侧目望向自家二哥。
  “他能全心信任的人,只有你了。”
  赵宗元转头提醒老柳,“最后这句不要翻译。”
  以免徒增感伤。
  老柳老实地点点头,对自家将军说:“会。他自知生死难料,也就剩这点念想了,何况他能全心信任的人只有你了,最后这句不要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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