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剧透我一脸——青花燃【完结】
时间:2024-05-16 17:19:07

  云昭呵地一笑:“你说的,无论多久,与你无关。”
  他:“……”
  *
  幻象一撤,云昭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究竟有多么惨烈。
  她陷在那张覆了北海金蚕纱的朱q翡玉孔羽翎大榻上,连手指都无力动弹。
  无一处不酸痛。
  挣扎起身,发现腰侧赫然两个青手印。
  那么大的手,那么长的十指,除了那阴神还能有谁?
  不必回头也知道,身后还有。
  她艰难披上揉成一团扔在角落的假寝衣,摸出束带系好,环视一圈,整个寝宫里都没见着半个鬼影。
  云昭怒道:“东方敛!”
  真有他的,干完坏事就跑。
  还知道心虚?
  踩到地上,一阵发软。
  忽闻浴池那边传来轻微的水响。
  下一瞬,穿好大红婚服的太上掠过她身侧,端正坐到床榻中央去了。
  双目一闭,六亲不认。
  肩膀被敲了下。
  鬼神笑吟吟看着她:“我帮你涮过了。”
  云昭:“哦……”
  身上虽然诸般不适,倒的确是干净清爽的。
  只是他为什么要用“涮”?
  他挑眉坏笑:“没发现?挺忘情啊。”
  云昭:“……”
  涮能容易发现吗!涮!
  她恹恹盯着他,向他抱怨:“手那么重,看我身上多少淤青!”
  不说还好,一说他竟然露出了心虚的神色。
  “皮肤一碰就青。”他强词夺理,“这不能全怪我。”
  云昭冷笑:“不怪你?”
  他将视线移向一旁:“你是练少了。时常摔打便不会容易青。”
  云昭:“……”
  他皱着好看的眉,隐约嘀咕了句什么,她没听清。
  若是听清,定要打人。
  这个没常识的家伙竟然在纳闷――最用力戳的地方,怎么就一直都不青。
  *
  云昭换上常服,踏出寝宫。
  艳烈的骄阳刺得她眯了眯眼,视野恢复时,冷不丁吓了一跳。
  只见殿阶上竟然直通通站着一个人。
  晏南天。
  他穿着白底金纹的傩舞神服,发冠微乱,身上已然干透,却能看得出暴雨淋过的痕迹。
  他眼珠通红,唇色青白,神情冷戾。
  他极慢、极慢地抬起头来,视线微微摇晃,在她脸上定了片刻,仿佛才能确认眼前的人是谁。
  “阿、昭。”他嘶哑开口。
  云昭垂眸望下去。
  隔着长长的殿阶,一上一下两个人,对上视线。
  仿佛昨日重现。
  那个遥远的黄昏,她便是苦苦等了很久很久,等到他从殿中出来。
  今日角色颠倒,如同宿命。
  云昭笑着摇了下头,淡声问:“你怎么傻站在那里?”
  他难以置信地偏了偏头。
  眉心微蹙,他扯唇笑:“你问我,为什么傻站在这里?你竟然问我?”
  云昭:“对啊。”
  “哈,”他笑得弯下腰,“哈,哈!我为什么在这里,你知道我这一夜是怎么熬过?你什么也不知道!”
  她懒懒道:“可你上次就是这么问我的啊。”
  他的笑声与脸上的笑容同步消失。
  他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
  云昭笑道:“等一夜这么难受?我上次可是等了你一天一夜啊。”
  他皱紧眉头,轻轻甩了甩已经不太清醒的脑袋。
  上次……他从鲸落海,带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回来……传了御医,关上殿门……救她性命……
  绝不能让那个女人死……为什么……
  为什么连阿昭都忘了……为什么把她也关在了外面……
  让她这么等……这么煎熬……
  云昭此刻是真没力气生气,便只懒声与他讲道理:“你这一夜怎么熬的,怎么想的,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我等过你了呀。”
  晏南天眸底的冰封与暗火轰隆破碎。
  那颗怒极恨极,很想杀人,很想毁灭世界的心,在这一刻陡然停跳。
  他怔忡看着她,只觉心脏不住地往下坠落:“阿昭……”
  云昭很好心地笑了笑:“我用一天一夜开始放下,你也可以。一夜不够的话,你继续站着吧,我与他说说,不撵你。”
  她微微一笑,返身折回寝宫。
  两扇巨门在她身后缓缓阖上,仿佛有一股不可抗拒之力,拥她入怀中。
第47章 活色生香
  晏南天直勾勾盯着那两扇阖拢的殿门。
  恍惚间,心神与视线仿佛掠回了某一个遥远的日子。
  那是黄昏时分,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孤零零一个人站在东华宫外,抬眸望着两扇紧闭的门。
  她微张着好看的唇瓣,呆呆愣愣的,表情平静,不吵不闹。
  整整一天一夜,她几乎一动也没动过。
  他那么了解她,自然知道她该有多么委屈,多么难过。
  只是这份“知道”似乎来得太迟。
  彼时鬼迷心窍,心下想的全是如何安抚她,将她哄好;想的全是如何步步为营,让她接受另一个对她毫无威胁的女人存在。
  却忘了她会痛。
  就像此刻的他一样痛。
  昨日今日,全然重合。
  切身的体会令他心如刀绞,他看着眼前紧闭的殿门,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在东华宫外守了一天一夜的傻姑娘。
  他那么了解她,轻易便能共情她的所思所想。
  晏南天怔怔开口,一字一句:“熟悉的宫殿关上门,竟是如此陌生。”
  这一定便是她当初说过的话吧。
  “呃……殿下。”杵在身后的侍卫长老赵插嘴说了句大实话,“太上寝宫整间重新修葺过,属实与原先完全不一样了。”
  原本是鬼气森森的一座大殿,如今却是大红大绿衬着大金,充满暴发户的豪横气质。
  看这翡翠玛瑙门,看这琉璃嵌金墙,看这金顶椒泥瓦,能不陌生么?
  晏南天:“……”
  晏南天缓缓回过头,垂下眼珠子,定定望了侍卫长一眼。
  老赵憨厚地咧嘴笑:“嘿……是吧殿下?”
  晏南天扯了扯唇角,似是想笑,又没笑出来,似是想说些什么,终究也没能说出话。
  他抬起手,啪一下拍在侍卫长肩头,握了握,就像拄着个手杖一样,步步踏下台阶。
  落到底,站定,松开手,傩舞广袖在寒风中微微飘荡。
  忍了忍,没回头。
  他一步一步走远,背影失魂落魄。
  彻底踏离太上殿区域时,晏南天忽地闭上赤红的双眸,一个踉跄往前栽倒。
  左右侍从赶紧围上前搀住他,半扶半抱,护着他返回东华宫。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傩舞神服之下,储君殿下皮肤滚烫,身体一阵接一阵痉挛般地发颤。
  他脚步趔趄,一脚深一脚浅,步步歪斜沉重,侍从必须用尽全力才能搀得住他――就好像在暴风雨中艰难撑起一把伞。
  事实上,对于东华宫诸人来说,晏南天确实就是他们头顶上的那把伞。
  这把伞若是倒了,往后谁也别想好过。
  左右侍从偷偷交换着叹息的视线,心中也不知该向何方神圣祈祷:殿下可千万要撑住啊!
  他们并不知道的是,晏南天陡然闭目,却是因为眸底的野心和狂火已经压制不住。
  眼前有声音与画面不断闪回。
  老太监敬忠口中的“秽人”,修为独步天下的至强者,竟在刹那之间被切成碎肉。
  那不是传说,他敢确定,那绝不是传说。
  电光闪逝之间,他已亲眼见证了那个阴神恐怖非人的速度。
  ‘那样的力量……那样的力量……’
  ‘谁人不为之疯狂……’
  ‘力量……力量……’
  ‘定要将那样的力量……攥进掌心……’
  ‘将她……夺回来……’
  ‘将属于我的一切……夺回来。’
  他深深喘息,胸中暗潮翻涌,肢体失控痉挛。
  *
  云昭返回寝宫,见一个太上端坐神榻一动不动,另一个太上靠坐在窗畔,神态疏懒,右手支颐,左手随意在矮案上把玩几只玉杯。
  她暗中观察片刻,发现他使的竟是江湖上常见的老千技法――骗钱那种。
  云昭:“……”
  这个曾经的人皇,好像很有经历的样子。
  她悄无声息凑上前,问:“你在想什么?”
  他动作一顿。
  瘦长冷白的手指点着额侧,转过一张赏心悦目的脸。
  他笑吟吟道:“往事。”
  “哦……”
  云昭点点头,心中暗道,一定是波澜壮阔的那种。
  他微挑了下眉尾,神情淡定――昨夜发生的事,当然也能算往事。
  他拥有的记忆不多,这一段又太过浓墨重彩,活色生香。
  很难不回想。
  不过。
  他眼皮微动,瞥向她,若无其事地问:“为什么对姓晏的说谎?”
  云昭被他问得一愣。
  他微微笑开,指尖敲了下矮案另一侧,示意她坐。
  他道:“不用怕,我不是在找你麻烦。”
  云昭稀里糊涂坐下。
  他没把手收回,就那么懒懒搭在矮案上,冷硬漂亮的手指在她面前一点一点。
  还挺有压迫感。
  只不过云昭自己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敲桌。
  她不知死活地问他:“我哪里说谎了?”
  他那双幽冷的黑眸微微地闪,唇角勾着淡笑,意味深长:“等他一天一夜,然后放下。”
  云昭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是这样没错啊?
  她记得上次已经跟他说过了,就是从那天开始,她收心不再喜欢晏南天。
  哪里有问题吗?
  他笑了笑。
  极好看的笑容,却让云昭本能感觉危险。
  “不想让他知道?”他笑吟吟俯身凑近了些。
  云昭很老实地反问:“知道什么?”
  他道:“我。”
  (移情别恋,对我一见钟情。)
  “哦!”说起这个云昭可得意了,“你的事,我没告诉任何人!”
  (我可没有出卖你!)
  东方敛:“……”
  看着她那双邀功的、写满了“夸我夸我快夸我”的眼睛,他总算是意识到――他和她之间,有三千年代沟。
  习惯用打打杀杀来解决问题的太上正神一时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这家伙,口蜜腹剑,心狠手辣,很不老实。
  但是很可爱,也很好吃。
  不想杀。
  算了,这回原谅她。
  他朝她懒洋洋地动了动手指,假笑着回应:“行。”
  *
  午后,大继王朝上下列队前来拜祭新婚的太上与神妻,向神o祈福。
  真神请不动,云昭便代他坐到了前殿最大的神龛上。
  鬼神自然过来凑热闹了。
  神龛上已摆好一红一绿两只金绒大软垫,她坐金绿的,他坐金红的。
  看得出来他十分满意。
  于是在旁人上前祭拜的时候,他很好心地在她耳旁说了起八卦。
  东方敛:“注意看。皇帝左边第三个,穿紫色的那妃子,贴身大太监是个假太监,她怀上了太监的种,祈祷不要被皇帝发现。”
  云昭:“……”
  她望向紫妃身后,果然见那位“公公”生得英俊魁梧,偶尔与紫妃视线相接,眼神粘得在拉丝。
  云昭好奇死了:“假太监和真男人有什么不同吗?”
  东方敛还没说话,底下便传来“噗嗵”两声响――心虚有鬼的紫妃和大太监都跌跪在地上了。
  底下一片哗然。
  云昭这才反应过来,旁人看不见太上鬼身,但是他们能听到她说话。
  她端坐神龛之上,口中之言,那得叫神谕。
  那二人不跪还好,这一跪,文武百官、世家亲眷都知道了――皇帝头上戴了顶绿油油的太监帽。
  云昭:“……”
  太上作证,她真不是故意的。
  皇帝额角青筋乱跳,强绷着走完了拜神流程,率众妃退开时,两个鼻孔都在往外冒青烟。
  储君昨夜染了风寒,今日高热无法起身,东华宫便只来了个温暖暖。
  昨日东华宫纳妃,温暖暖盘上了妇人髻,一步一晃,纤纤玉指有意无意扶着腰,一副春情摇晃的模样。
  云昭眼睛毒,一眼便看见这人身上半遮半露藏了块沾血的帕子。
  噫~
  云昭才不给温暖暖出来表演的机会,手一挥,神官立刻上前,将温暖暖请出神殿。
  温暖暖急道:“我、我……”
  神官直接封口带走。
  “她用了玉势。”东方敛戳了戳云昭,压着眉眼,神秘兮兮道,“宫人无意间撞见,吓得向我祈祷。”
  云昭:“……”
  太上正神,是真的,日理万机啊。
  她望向被拖走的温暖暖,恰好看见那块“元帕”掉到了地上。
  云昭:“啧。”
  她都可以脑补出温暖暖原本打算唱什么戏。
  可惜了,锣鼓还没响就被无情打断。
  云昭收回视线,偷瞥着东方敛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心道:‘他竟然替晏南天澄清。’
  一时间,心中泛起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
  这个神……他是性情正直呢,还是对她完全没有那种意思呢?
  只见东方敛挑了挑眉尾,视线望着远处,漫不经心地八卦道:“你说姓晏的是不是不行。”
  云昭:“……噗。”
  *
  待云氏与湘阳氏一大家子上前拜祭时,云昭连忙出声制止。
  她正色道:“太上说了,都是一家人,不必拜。”
  湘阳秀笑得花枝乱颤,挥着帕子左顾右盼,得意得像个开屏的大孔雀。
  云满霜倒是沉稳。
  太上不让拜也不能强拜,他便率着家眷浅拜了天地与帝王。
  皇帝也挑不出毛病来。
  东方敛又戳云昭:“那个猴脸男是你亲戚?”
  云昭循着他的视线一望,顿时撇了撇嘴,嘴皮不动,小声回道:“我小舅,一个很讨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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