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剧透我一脸——青花燃【完结】
时间:2024-05-16 17:19:07

  云昭环视四下。
  青湖很深,但它的深度是往下延展,仿佛天上坠了只铁锤下来,敲出这么个巨坑。
  此刻站立的地方倒不算太高,周围远远近近都能看见山。
  绕湖一圈用了不少时间。
  明月已经升得很高了,但那湖水仍然漆黑一片,没有半点要变清透的迹象。
  “果然是怪力乱神。”云满霜沉声怒道,“他们是在掩盖什么?”
  手掌狠狠一拍,越想越气。
  “都这般惨绝人寰了,还要再掩盖什么!”
  晏南天微微摇晃着头,颇觉不可思议:“我询问过不少人,确是有许多人信誓旦旦声称自己见过湖中立尸。”
  他特意找了不同身份的百姓询问,可信度应是够的。
  “所以底下没尸体吗?”云昭问。
  晏南天眸光微微一晃。
  他说了个善意的谎:“大约是没……”
  云昭肩膀一沉,一只冰冷冷的大手摁住她的肩,鬼神俯身在她耳畔,幽幽道:“数不清。”
  云昭示意云满霜与晏南天聊。
  她偏偏头,与鬼神走到一边,双目灼灼盯着他。
  他也不卖关子,微勾着唇角,语气冰凉:“堆成骨山了都。”
  他没敲她肩膀。
  “随便看了些记忆。”他依旧笑着,容颜却阴森,“走丢的,被绑的,被卖的,交不上税钱的,遭灾失了田地的,到了这里,都是祭品,人羊。”
  云昭默立半晌,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啊,”他轻轻晃了下手指,换成一副轻快的语调,“倒是没见着什么直立的尸,骗鬼呢,有那玩意儿,吓人不吓?”
  云昭点头:“哦……我就说嘛,肯定是怪力乱神。”
  东方敛:“自然。”
  话音还未落下,那边已传来惊呼。
  “湖底立尸!快!快来看!”
  云昭:“……”
  东方敛:“……”
  她与他对视一眼,提步跑向云满霜。
  他悠悠行在她身侧,抬一只手,拎着她小臂――怕她跑摔下去。
  被这么个鬼抓着,实在很有安全感。
  云昭一路贴着湖壁飞掠,看得云满霜大气都不敢喘。
  生怕喊一嗓子,反倒把她给惊下去了――就像傍晚时那一摞碗。
  云昭三步并两步落到了云满霜身边。
  鬼神漫不经心松开她的小臂,云满霜恰好伸手拎住了她。
  交接默契十足。
  云昭站定,低头望去。
  这一望,顿时倒吸了口凉气,只觉阵阵寒意蹿上脊背,直入头皮。
  麻了,浑身都麻了。
  只见月光如银铺洒,那渊底漆黑的水面果然变得透明。
  水面之下,一具具直立的尸身清晰可见。
  它们都是冻得笔直的僵尸,生前样貌保存完好,衣物色泽分明,虽然距离太远看不大清楚五官,但只要是认得的人,一眼便能看出来。
  这一幕难以言说地惊悚。
  许久许久,湖畔众人都回不过神来,只闻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急促呼吸声,以及擂击着胸骨的沉闷心跳声。
  云满霜遥遥指向其中一人。
  “胡肆。”
  云昭屏着呼吸,视线扫过湖底尸群。
  晏南天也眯着眸,正在悉心辨认。皇帝身边那些人,他多多少少都认得。
  半晌,他沉沉吐出一口气。
  他声线紧涩:“是他们,没有错了。都是父皇身边的人,看,左三下六那具尸,腰间令牌都能看得见。就是他们。”
  他怔怔重复了一遍,“果真是他们。”
  人是找到了,局势却更加扑朔迷离。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一次又一次穿过会吃人的青金巨壁,将一具具高手的尸身摆到湖底去?还得平安返回,继续作案。
  “不对呀。”云昭眨了眨眼,“底下明明没有直立的尸。”
  她自然是无条件相信鬼神。
  晏南天轻轻摇头:“眼见为实。”
  眼前的湖尸,确实清晰可辨。
  晏南天皱眉:“除去京都来者之外,失踪的多是凉川本地的高手。看他们的服饰便知。凶手这是特意以鬼之名,逐一清除凉川城中的修行者啊。”
  云昭望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焦尾姑娘描述的那个姓赵的。
  这些尸体都被冻得僵直,距离也远,看不出死因。
  她望望天空,望望湖面。
  “湖底见尸,还非得某个月相?”
  她怎么就这么不信邪呢。
  云昭视线在半空的明月上停留片刻,然后缓缓望向青金巨壁。
  如水的月光下,那青金巨壁缓缓蠕动,反射出一星又一星的微光。
  云昭蓦地抬头望月,然后斜斜望向这面碎晶般的矿壁。
  沉吟片刻,视线沿着三角另一线划出。
  掠……掠……掠……
  落向一处远山。
  月光落在山腰,隐隐地,那里若有似无像是有一线反光。
  云昭心头一动,抬手一指:“去那里看看!”
  众人立刻向着远山飞掠。
  云昭解释道:“上次出海,听渔民讲过海市蜃楼,这青金诡异,说不定就能反射远处的景象。”
  云满霜老怀大慰:“这孩子,像我!”
  晏南天:“……”
  东方敛:“……”
第64章 心想事成
  黄色岩土冻得坚硬,密布着碎晶白霜。
  在月色下行走,每一步都踏着星星点点的光。
  云昭一行向着远山飞掠。
  登上半山腰回头去望,只见青湖像一眼深井嵌入地表,湖面犹如漆黑凝胶,一片死寂晦暗。
  有人心惊呢喃:“这湖水,怕不是怨气所化……”
  “怎么不是呢。”人群后方,飘出一道幽幽的、有气无力的声音。
  虽然爬山快爬没了半条命,但史学大师陈平安还是忍不住出声给大伙讲解:“当年,那恶贯满盈的魔神屠了凉川主城――就是咱们今儿待的那地儿,把手无寸铁的百姓和披坚执锐的士兵全都埋到了一块儿,大街小巷,哪哪都埋满了。”
  众人想起白日里踩过的那些路,心头不禁一阵恶寒。
  陈平安义愤填膺:“他杀那么多人是为弄了个怨魂阵知道吧?聚十万冤魂怨气,助他修炼邪魔外道!”
  他指了指月下黑湖,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凉川主城,“看,青湖离那怨魂阵这么近,我用膝盖一看都知道要出事!居然谁都没发现,迟钝!太迟钝!”
  耿直的侍卫长老赵忍不住嘀咕了句:“这都三千年了,也没见出事啊?”
  陈平安:“……”
  小太监跳脚强辩:“那不就是陆什么来着,姓陆的来了,这不就出事了!”
  老赵:“哦……”
  陈平安一脸马后炮:“懂不懂什么叫安全隐患?懂不懂什么叫防患于未然?啊,啊?放着这么大一个炸药包不管,出事就是早晚,早晚,知不知道!”
  云昭偏头望向东方敛。
  月光下,鬼神黑白剪影的容颜更加冷绝。
  他微微侧耳听陈平安说话,右手无意识落在腰间剑柄上,食指缓缓抬起,轻轻叩下。
  “笃、笃、笃。”
  云昭挑了挑眉。
  她终于发现他身上的剑与平日那把装饰用的礼剑不大一样。
  是她在幻象中见过的本命神剑刑天――那把原本会睁开一只眼睛的很吵的剑。
  她戳了戳他,用气声问:“这太监和你的剑,哪个更聒噪?”
  东方敛生无可恋:“差不多。”
  他顿了下,“不过。”
  云昭阴恻恻冲他笑:“不过?”
  他道:“剑只吵我一个,太监吵一窝。”
  云昭:“……你说得对。”
  *
  过了山腰,温度骤降。
  云满霜问:“昭昭冷不冷?”
  云昭摆摆手,埋头赶路:“不冷~”
  半晌,云满霜忍不住又问:“真不冷?”
  云昭死鸭子嘴硬:“真~不~冷~”
  晏南天看得额角直跳。
  他抬手捏住身上鹤氅,半晌,叹一口气,将手落下。
  若是从前,他早已摘下大氅给她披上,如今却不好自讨没趣――想也知道,她必是不会要的。
  他抿唇盯着她,眸光微微地闪,指尖轻轻地颤。
  失去她的感受,到了日常细微处愈加真切分明,心脏仿佛钻进了蚂蚁,密密麻麻地噬痛。
  到如今,他连问她一句冷不冷,都没有资格。
  云昭懒得听云满霜那个回音壁唠叨。
  她偏头去看东方敛。
  他眯了下眸,面露警惕,下意识护住身上漂亮的绿绣袍:“别打我主意。我一个鬼,比你冷多了。”
  云昭:“……”
  她气笑,紧走两步,想要抬脚踹他。
  他倒掠出一丈远,冲着她得意地笑:“打不着我。”
  他抬手从身旁黄褐的枯树上抓来一团霜花,扬手掷向她。
  只听清凌凌“唰啦”一声,弥漫的霜雾幻象糊了云昭一头一脸。
  云昭暴跳如雷。
  他大笑:“有本事来追我啊。”
  云昭杀气腾腾,一掠而上。
  *
  一炷香之后,浑身冒热气的云昭陡然放慢了脚步。
  她睁大眼睛,盯住前方岩台。
  东方敛笑吟吟掠回来,走在她身边,快她半步。
  “小场面。”他晃了晃手指,“有我在,别害怕。”
  云昭轻飘飘斜他一眼:“我也没害怕。”
  “嗯!”他坏笑道,“不冷~也不怕~”
  云昭:“……”
  给他这么一闹,想害怕都提不起那个情绪来了。
  身后,众人唰唰赶到。
  看清眼前景象,云满霜下意识上前半步,把云昭挡在身后。
  沉不住气的侍卫更是直接就拔出了刀来。
  “铮铮铮铮 !”
  场间诡异地寂静了片刻,只有一团团呼出的白气此起彼伏。
  众人眉眼沉凝,谨慎地观察岩台上的景象。
  “湖底立尸”找着了。
  只见前方平整的岩台上,一排排尸身直挺挺立着,站得整整齐齐。
  果然是这里的画面投射到了青湖。
  站在湖岸往下看,隔着数十丈距离与扭曲的水波,尸身看起来面目鲜活,栩栩如生。
  到了近处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些尸,早已冻成了灰白泛黑的冰雕。身上衣物看着色泽明艳,是因为有人特意给它们涂上了浓烈的颜彩。
  那颜色染得是极其粗糙的,大团大团大块大块,靠近了看,着实怪诞。
  鬼神瞬移上前,抬手抓向冻尸,获取他们生前的记忆。
  云满霜挥了挥手,亲卫立刻呈扇形分开,谨慎步步向前,相互照应着四下探查。
  他径直走向自己的老部下胡肆。能被他派到凉川看顾赵宗元的,自然是好手中的好手,心腹中的心腹。
  就这么死了。
  云昭跟随老爹凑上前去。
  定睛一看,发现胡肆浑身是伤。
  他并不是被实力强劲的对手一击毙命,看这伤痕可知,在他死前必定经历了极其惨烈的搏杀。
  “凶手是两个人。”云满霜一寸寸捏过老部下僵硬的尸身,沉声道,“先被人从身后偷袭,然后带伤二打一。”
  那些断裂破碎的骨骼与血肉冻在一起,支撑尸首站立。
  像云满霜这种上惯了战场的人,看着伤便能够想象出当时的景象。
  胡肆带着重伤坚持战斗了很久,直到活活被打死。
  晏南天察看片刻,低低叹息:“是宫中的手段。”
  云满霜一字一句:“陆任、陆引。”
  晏南天颔首。
  也不能是别人了。
  虎目一转,云满霜望向左边一具立尸。
  那是其中一个姓陆的,孪生兄弟长得差不多,分辨不出是哪一个。
  他皱眉沉吟:“内讧?”
  他偏头,“昭昭,你怎么看?”
  云昭正在挨个观察这些尸首。
  除了硬汉胡肆之外,其他人身上倒是没有很惨烈的战斗痕迹。
  有些像是被偷袭之后就没再挣扎,有些是被掐断颈骨一击毙命。
  倒是欺负焦尾的那个姓赵的死得比较惨,他像是被人侧着按在地上,一拳一拳从耳部打穿了颅脑。
  云昭像个侦探一样摩挲下巴:“一个修行者,死在青楼,这么激烈,没人发现?”
  晏南天问:“你如何得知他死在青楼?”
  云昭:“……”
  鬼神说的。
  大约一两日前,新鲜死在青楼的修行者,不是姓赵的还能是谁?
  她悄悄转了转眼珠:“这么简单你都不知道?”
  晏南天:“愿闻其详。”
  云昭呵地一笑:“懒得说。自己想。”
  晏南天摇头苦笑,一脸无奈地自己去想。
  很快,有人在岩台后方的壁洞里搜出了重要情报。
  “将军!有发现!”
  众人急急围上前。
  一张阵图。
  视线落向那张古朴旧黄的火漆皮纸,晏南天不禁瞳仁一震。
  他嗓音微哑道:“是宫中珍藏的禁忌秘物。”
  他伸出手指,在包裹阵图的防火布角落点了一下。
  一枚晏字令。
  “诸神时代的阵图么。”云满霜回头摇人,“那个太监,你来看看识不识得。”
  云昭:“……”
  不愧是亲父女,这么快就发现陈太监好用了。
  陈平安屁颠颠上前。
  “嘶!”
  众人一齐盯向他:“嗯?!”
  陈平安轻吸着凉气:“这不就是凉川地下的怨魂枯骨阵嘛。看这走势,看这流向,嘶,我看大事不妙!”
  晏南天皱着眉,探手捻了捻那枚晏字令。
  很快便挑开一处暗线,取出了一道简短密旨。
  “借阵驱阴骨兵,取十万青金。”
  晏南天瞳仁轻颤,缓缓将手中的密令递向云满霜。
  云满霜劈手夺过,定睛一看,额角登时迸出了数道青筋。
  “晏老七,他疯了不成!”
  竟不惜要动魔神当年的邪阵,献祭满城百姓,取青金。
  一众亲卫与侍卫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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