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什么，问沈北燃：“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已经对他们家动过手了？”
男人的眉眼还阴着，“只是拦了他们的几个合作。”
“那接下来你要怎么对付他们？”
沈北燃没有回答，又低下头看桌面那几张隐着周窈血淋淋往事的纸张。
良久，他声音带着逼人的寒意，清晰地响彻在这诺大的办公间。
“以我沈家之力，让他们彻底消失在周窈的眼前。”
“他们伤她一分，我回敬他们百倍。”
*
肖与斯走后，沈北燃背着光望着窗外的夜色，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心口从刚才开始就酸涩得发疼，他突然转身拿起桌面的手机，边拨打周窈的电话边疾步走出办公室。
可当听见对面的电话显示已关机时，沈北燃的脚步顿住了，心里的急切和暴躁就像一只隐藏起来的巨大怪兽，下一秒就要挣脱出来，酿造一场狂风暴雨，吞啸所有才能平息。
他快步走到电梯间，边按下电梯边打给周窈的室友甘湉意。
“你好，我是周窈的男朋友沈北燃，请问周窈回去了吗？她手机关机了，我现在找不到她人。”
甘湉意微讶：“她今天说有事不回来吃饭，到现在也还没回来，我还以为她是和你在一起。”
听到周窈这个点还没回去，他整颗心随着电梯的失重感，重重下沉。
挂掉电话后，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徐瑞直，想到了徐家的那些人，那些他想把他们杀了一百遍都不会解恨的人。
想到他和周窈因为加班今天还没见过面，想到他曾听过的那些有关她的难听流言，想到高中他明明和她同一所学校却对她的遭遇一无所知。
他此刻想见到周窈的心，史无前例的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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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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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北燃下到地下车库,快步上了车又继续拨打周窈的电话。
听到还是关机的提示音他越来越暴躁，忍不住狠狠捶向方向盘，低声咒骂了一句,便开车使离车库,前往徐家。
开出一段路沈北燃才稍稍冷静,理智回归了一些，他突然想起家里的那只胖橘,联想到周窈今天可能回去喂它，他沉思几秒,于是调转了车头。
到家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半,他打开家门走进玄关,屋子里很安静，里面的灯没有开，是全黑的。
沈北燃心里一沉,还没动作,裤腿就被什么一只东西咬住了,拖着他往前走。
“喵～”
他摁下玄关处的灯,看了看脚边的那只胖橘，本想蹲下来捞起它,余光在看到沙发上的身影时,目光一凝。
沈北燃绕开胖橘，轻声走到沙发前。
女孩躺在沙发上睡得很不安稳了,长眼睫微微颤动,身上穿的是他宽大的白t,长到大腿以下,一双白皙的腿裸露在外头,正蜷缩着腿貌似有些冷。
沈北燃眸光很沉,他今晚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在这一刻落了地。
他往旁边扫了扫，伸手拿起一旁的毯子轻轻盖到她身上，然后顺势蹲下，仔仔细细看她。
盯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脑海里又闪过今晚看过的那些调查资料，他不敢想她当时遭遇到那些事时是怎样的绝望无助，只要一想到就会起杀人的心。
沈北燃爱怜地低下头，凑近她嘴唇，还没碰到，女孩就轻微翻动了一下身子，他看向她紧握着的拳头，瞥到她脖子上的那处红时，微微一顿。
他皱眉摸向她脖颈，感受到她皮肤传来不正常的热意，眉眼顷刻下沉。
“周窈！”
他大手贴上她的额头和脸，手上传来滚烫的温度，把沈北燃烫了个心惊。
沈北燃声音发紧：“周窈，你发烧了，先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他把她扶起倚在怀里，带着担心的急切唤她。
女孩发出嗯哼声，烫到眼睛快要烧没了，根本无力睁开眼，她把头埋进熟悉的胸膛没有回应他。
“等我一下，我进去拿条裤子给你穿，然后去医院。”
他让她挨着沙发坐，快步走进房间找裤子，出来时见周窈又软倒在了沙发上。
他把她半抱起来，耐心地给她穿上裤子，轻声哄道：“外边冷，我们穿上裤子。”
周窈的脸埋入他脖子，滚烫的呼吸喷向他皮肤，让他整颗心也跟着烧起来。
“热，难受……”
女孩扭动不配合，裤脚难以套进去，沈北燃耐心哄着：“乖，套上，上衣太短了会着凉。”
她听话配合不再乱动，可沙哑的声音却带着浓浓哽意。
“沈北燃，我衣服今天弄脏了。”
“怎么脏的？”
“被坏女人泼了咖啡。”
女孩的声音委屈至极，让沈北燃整颗心脏揪着发疼。
他阴鸷着脸问：“脖子上也是被她烫伤的？”
“嗯……很烫的开水。”
“坏女人是谁？”
周窈又没了声，像是不想说。
沈北燃也没逼问下去，他帮她把裤子穿上后，又拿毯子包住她身子打横抱起。
深夜的医院很安静，沈北燃抱着周窈跑进急诊室，急匆匆的脚步生平第一次这么慌里忙张，因为周窈在路上已经烧得昏迷过去。
周窈被放到床上，医生过来给她量体温，紧皱着眉：“三十九度八，高烧。先给她降温。”
她此刻烧得小脸通红，沈北燃寸步不离，眼睛从未离开过她身上，对医生沉声道：“她脖子那块今天被热水泼到了。”
医生查看她被烫红的地方，用带着指责的语气，看向女孩这个不尽责的男朋友：“没有当场处理吗？”
“应该没有。”
医生看了一眼这个长相帅气的男人，然后吩咐护士去拿烫伤膏过来。
一通检查下来，周窈总算退了一点烧，但今晚需要留院打几个小时的点滴。
一开始周窈迷迷糊糊醒过好几次，不是被换针疼醒就是被身上不舒服的粘糊劲热醒。
沈北燃坐床边盯着根本不敢阖眼，要全程看着点滴，何况现在烧还没全退下去，怕她下半夜反复烧起来。
好在后半夜总算稳定了下来，没有再烧起来。
周窈从小到大很少会发烧，这是她第一次烧得这么厉害，她能感觉自己身子很沉很沉，思绪却漂浮在空中，有些分不清是什么时候。
一下子觉得自己趴在院子里大树下的凉席上看书，张胜梅正给她编着小辫子，一下子感觉自己被冼碧抱在怀里，在轻声安慰她：“呦呦，听话，喝完药就不难受了。”
“外婆……”
沈北燃凑近她，听到女孩发出几句呢喃。
“妈妈……我难受。”
“我想吃黄桃罐头……”
沈北燃摸着女孩的头，眼眶泛热，喉咙涌起快要压抑不住的哽意。
他俯身亲亲她的额头，在她耳边哑声说：“乖，明天给你买。”
周窈又安静睡了一会，可梦里像是不肯放过她，记忆被海浪猛然席卷，把她带回到那个黑暗的高三夏天。
记忆如潮，把她奋力拖进深渊底下的那一双双恶手，让她企图溺毙在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渊，挣扎无果。
周窈大口喘着气醒来，天光未亮，就着窗外的隐隐灯光，她看见趴在她床边的熟悉人影。
梦里所有熟悉的人纷至沓来，让她心里的那根防御线终于瞬间断裂，她带着哭腔，在黑暗的病房里低低唤他。
“沈北燃。”
沈北燃听到声音，立马抬起头，眼睛里带着疲惫的红血丝。
刚醒来就伸手去探她额头的温度，声音有些嘶哑：“醒了？难不难受？”
“不难受。”
“哭什么，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她摇了摇头，泪眼婆娑地盯着他：“你抱抱我。”
软乎乎的撒娇语气让人心里一片软塌塌。
沈北燃掀开被子上床，把她温柔地圈进自己怀里，给她仔细盖好被子。
她窝进他怀抱，双手慢慢圈紧他腰身，脸也埋进他温暖的胸膛。
感受到她脆弱的依赖，他开口问她：“怎么了？”
“我刚做噩梦了。”
他亲亲她耳朵，像哄小孩一样轻拍她后背：“梦到什么了？”
“小时候的事，还有高三下学期那年。”
“沈北燃，我其实一开始不想去北市读书的，但外婆不想我为了她留在小地方，把我送去了我爸那儿。”
“可以给我讲讲吗？你在那个家的生活，以及发生的事。”
周窈身子微僵，好一会才轻声问他：“你想听吗？全部。”
黑夜里，沈北燃眼睛里的光有些凌厉，很温柔地应她。
“嗯。你说我听着。”
可能是今晚的高烧掏空了她，也可能是梦里那些让她喘不来气的人和事，导致她一点都不排斥和沈北燃说起那些往事。
她是八月份中旬去的北市，一个二十几寸的皮箱就是她全部的行李，下火车出了站口是很多年没见的周丰恒来接她。
相见的父女俩堪比陌生人，周丰恒见到她只拍拍了她肩膀，说了一句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客气的寒暄几句，接着接过她的行李带她去坐车。
他帮她把行李箱放到车后箱，见她要拉开车门时，他带着歉意阻止道：“你徐阿姨不习惯别人坐她的副驾驶，她就这性子，你先去坐后座不介意吧？”
周窈讪讪地松开手：“不介意。”
到徐家之后，徐冰凝带着一脸笑迎上来，带她去看了房间，问了一些她平时的饮食习惯，比周丰恒还要尽力地表现着，一开始尽到了一个好继母的职责。
晚上周丰恒和沈冰凝还带她去外面吃了饭，还聊起了她的儿子，说就在本市读大学，刚刚上大一，偶尔才会回家一趟。
周窈进入北市一中读书后，确实在那几个月里都没有碰上过她儿子，有时候是他回来过周窈还没放学，两人也就没碰上过。
她在徐家亦步亦趋地生活，小心而谨慎，客气而疏离。
直到有一天晚上，她才算真真正正碰上他。
那天徐冰凝和周丰恒临时有事要去邻市，恰好保姆也请假了，周窈晚餐自个对付了一下，到了晚上她就感觉饿了，于是她下楼翻找冰箱看看有什么吃的。
可惜冰箱里都是一些需要开火的菜，她失望转身，余光瞥到角落里的一包泡面，眼睛一亮。
周窈以为是保姆留下的，因为徐冰凝是从来不碰这些没有营养的垃圾食品。
徐家很大，开灯的话会灯火通明，周窈觉得浪费电，于是只开了客厅的半盏灯，烧开水煮起了泡面。
很快，周窈掀开泡面盖子，泡面的香味弥漫半个屋子，周窈坐在桌上专注地吃起了泡面，完全没听见从外面打开门的声音。
正当她吃的津津有味时，身后响起一道清润带着笑意的男声。
“我当是哪来的声音，原来是一只偷吃泡面的小耗子。”
周窈吓一跳，转身望去，嘴角还沾着泡面的酱料，就这么傻愣愣地看着门口那个男人。
那是她和徐瑞直的第一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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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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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女孩怔愣着,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消瘦拔高的身形迈步来到周窈面前。
“不会叫哥哥？”
知道他应该就是徐阿姨的儿子，她赶紧放下泡面叉子,轻声叫他：“哥……哥哥好。”
看着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继妹,他觉得甚是有趣,忍不住逗她：“偷吃我泡面啊？”
她瞪大双眼，有些不知所措：“我以为是保姆阿姨留下的泡面,不知道是你的。我……我明天买新的赔你。”
“逗你的，帮我也煮一包,我先拿东西上楼洗个澡。”
他无比自然地吩咐她,让周窈在这个家第一次没有感觉到那么疏离客气,她小心地抬眼，好奇打量这个第一次见面就无比自然自称是她哥哥的人，没想到被正走上楼梯回过头来的他抓了个正着。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触,周窈赶紧埋下头装个鹌鹑。
他暗自好笑,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记得帮哥哥打个鸡蛋下去。”
没过多久,泡面刚煮好他就洗好澡下来了，头发还微湿着,两人坐在餐桌上各占一角开始吃起泡面。
“刚怎么不开灯,不嫌黑吗？”他睨了一眼这个模样乖巧清秀的漂亮小姑娘，带着不解。
“不黑,我怕浪费电。”
“怕什么,我们家还不至于交不起电费。”
周窈一愣,被他口中的“我们家”小小震惊到。
他又继续问她：“晚餐没吃饱？让阿姨没给你做饭吗？”
“我自己在外面吃了一点,保姆阿姨昨天请假回家了。”
“她请几天？”
“三天。”
“嗯,那明天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周窈小心瞄了他一眼,好奇问他：“哥哥，你叫什么名字？你不用去上学吗？”
他睨笑调侃她：“小周窈，你这个妹妹当得不靠谱啊，连哥哥叫什么名字都没打听清楚。”
“徐瑞直，刚刚上大一，有事情回来一趟，呆个两三天就走。另外，你在这个家不需要那么客气，住得舒服自在一点。”
“好，谢谢哥哥。”
徐瑞直看着眼前这个乖巧的女孩，突然觉得多出个妹妹也不错。
从那之后，徐瑞直就把周窈当成亲妹妹一样宠爱，每次回来总是带很多好吃的给她，有时候在家也会教她一些数学题，就连他平时在学校也会偶尔打电话问周窈的近况。
周窈是独生女，从小就没有感受到过兄弟姐妹的温暖，也没有什么朋友，所以面对徐瑞直的贴心和爱护，她内心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温暖。
人心都是肉长的，经过两年多的相处，周窈变得开始渐渐依赖他，学校有什么事也会和他说，遇到急事更是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他，有一次他还代替周丰恒去给她开了家长会。
那段时间两人关系真的亲如兄妹，平时她会和他聊学校的事，聊一些天马行空的突发奇想以及遇到的一些困惑，甚至在她回老家和张胜梅过寒暑假时，他总是来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但只有一件事，周窈从未和他说过，是她藏在心底唯一的一个秘密。
徐瑞直大三下学期那年，学校安排年级去实习，没有课的徐瑞直直接去了外公的公司上班，所以那段时间他一直都住在家里。
一个很平常的周日下午，周窈在房间里做作业，徐瑞直则坐在她旁边看书，陪她写作业。
本来房间一如既往的安静和谐，直到徐瑞直从她书包一侧抽出了一封粉色的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