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事情……倒也不全是叶姑娘的错，林姑娘还是想开些吧。”顺裕公主被林绵绵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客气的说道。
再过几天，林绵绵就要改叫她皇姐了，而她却没替她出头，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但是她觉得叶云眠说的实在是有道理！
作为武状元，他干什么不好，非要去跟踪名门贵女，还是武将家的女儿，这不是找打么……当然，她也承认，在听叶云眠“狡辩”之前，她对林昭确有几分不同的感情，所以为他感觉到可惜，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一个稳重的人，怎么能犯这样的错误？
只能说林昭的徒有其表，与她的驸马是一样的人，不同的是，当年驸马成功了，所以害了她，如今林昭没成功、自讨苦吃。
如此一想，她甚至有几分厌恶。
林绵绵也知道不能责怪公主，只是委曲求全道：“我哥哥已经如此了，便是鬼医在世也无力回天，便是他有天大的冤屈，也只能自己咽下了，当时叶姑娘身边又有侍女、又有朋友，自是什么话都得由着她说的……”
“当时在场的谢家姑娘，你可能不甚了解她，她兄长是个耿直脾气，便是刀子架在脖子上，也说不出谎话来的人，如此家风，她也不会差到哪里去……”顺裕公主又道。
公主这话也是在说服自己。
这一刻，林绵绵犹如哑巴吃黄连一般，有苦都说不出。
她说再多已经没用，顺裕公主竟被叶云眠几句话哄骗了去，她身为公主竟如此的善变，轻易就被一个臣女拿捏，真是废物。
林绵绵不吭声了，看似收回了自己所有的意见和脾气。
众人继续赏花。
叶云眠和宁香迟一路坐着马车，到了宁家族姐那里。
在马车上，宁香迟也将此人的情况和叶云眠说的一遍。
宁家族人不少，宁香迟是嫡支，同时也是发展最好的，这个族姐是庶出旁支之后，其父乃是读书人，虽有傲骨却无多少才学，考不得官又拉不下面子做别的营生，所以家境一般，依靠嫡支而活。
但凭着宁家的名头，倒也找了个颇有前途的后生将女儿嫁了。
果不其然，这后生考中进士，虽被外派，可熬一熬资历，未必不能出头。
就是没想到这位宁姑娘怀孕之后会生出这样的变故，偏又遇上了个不通情理的婆婆。
二人坐着的都是宁家的马车，马车在院前一停，族姐的婆母瞧见了宁香迟以及丫鬟们车夫们送上来的礼物，立即迎了上来。
一张老脸上更是挤出了笑容：“原来是宁大姑娘，是来瞧芊娘的？快进快进……”
宁香迟淡淡瞥了这老婆子一眼。
若不是今儿特地带了些礼物来，只怕连门都入不了！
“芊姐姐如何了？”宁香迟态度冷硬了几分问道。
“她？好得很，能吃能睡的，今儿我还让下人炖了只鸡给她补身子呢！这左邻右舍都知道，我可不是那会磋磨儿媳妇儿的人，你四处打听打听去……”赵婆子自夸说道，说完，瞧见了叶云眠，顿时惊艳于这张好样貌，忍不住道：“这是你家哪位姑娘？怎么从前没见过？瞧这身子骨，看着是比芊娘瞧着结实些……”
有胸又有屁股的，定然好生养，还能喂孩子。
说着，还伸手准备捏一捏叶云眠的腰肢。
阿满立即将那手挡住了，冷声道：“放肆！！”
赵婆子吓了一跳，连忙收回了手，她脑子里也没想太多，自打娶了这么个儿媳妇儿之后，一会儿这个小姐那个姑娘的，多的去了，眼前这个一身素服，除了模样好看，丫鬟厉害，也没瞧着有什么不同。
她倒也没怕，她儿子有本事，也是个当官的。
赵婆子轻哼了一声，然后带着宁香迟他们却连宁芊娘的屋子。
赵家这院子也不是很大，家中下人也只三两个而已，不过一入院子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快走到宁芊娘屋子时，叶云眠瞧见那地上有些黑红的痕迹。
见她驻足，赵婆子十分直白道：“我们赵家也不知是做了什么孽，竟娶了这么个媳妇儿进门，别人生孩子、她也生孩子，偏就她怀了的鬼胎！定是三更半夜，与那邪风怪气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今儿我与又请了高人做法，还花了些银钱买了一盆很狗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将那鬼胎灭了去！”赵婆子继续生气道。
宁香迟一听那地上的是狗血，那双脚立即往旁边侧了几步。
她一个深闺姑娘，何曾见过这些东西……
叶云眠也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样的人，一直都是在她不能医治的黑名单里。
她脾气是好的、一直很理智，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可她师父就不同了，瞧见这样的，那是见一个毒一个。
每次毒完之后又要玩命的找病人，他老人家活了那么多年，也有很多次毒死人后没完成师门规矩，一旦如此，那脾气就会变得极为暴躁，暴躁起来的时候又乱吃药，偶尔会咽下下乱七八糟的毒，导致他那张脸瞧着十分可怕，完全不负“鬼医”的名头。
也是自小看多了师父发狂的场景，所以她对自己要求高些。
此时，瞧见这赵婆子，才能耐着性子不发火。
她安静的进了屋子。
依稀有一股腥臭的血腥味儿袭来。
宁芊娘原本应该是躺在床上的，但似乎是听到了声音，此时竟已经起身，挺着大肚子走过来，对着宁香迟笑道：“你来啦？”
“芊芊姐，你快去躺着。”宁香迟有些着急，连忙上去搀扶。
“就是矫情。”赵婆子讽刺了一声，然后道：“明儿这胎还不下来，那符水你不喝也得喝！”
“赵伯母！我有话要与族姐谈，你先出去吧！”宁香迟十分生气的说道。
赵婆子喜欢宁香迟来，每次都能带来些值钱的礼物，所以宁香迟开口之后，她也没生气，干脆转了身。
第184章 倒大霉
赵婆子走后，宁芊娘苦笑了一下，躺了回去。
看着宁香迟，有些不好意思：“我这里不干净，你不好常来的，万一沾染上晦气就不好了。”
“芊姐姐你也怎么也觉得自己晦气了！你那婆母就是个老糊涂，故意磋磨你罢了，你可不许这么想，而且我今儿特地请了表姐过来，她是大夫，可以帮你看看。”宁香迟连忙看向了叶云眠。
宁芊娘此刻也望了过去。
她是宁家族人，从前又和宁香迟关系很好，着实不知道她还有这么个表姐的，完全没见过。
叶云眠上去给她试了试脉，又摸了摸她的肚子，发现宁芊娘的情况和她原本预想的差不多。
“你怀孕之后，有情志不舒的情况？”叶云眠一边让阿满准备东西，一边问道。
宁芊娘愣了一下，往宁香迟那里看了一眼，见她没有露出半点诧异，这才回道：“是……是有些。”
“要说实话的，否则就算我将你的身体治好了，你也还会有其他的毛病。”叶云眠在自己的药箱里头找着东西，一边说道。
宁芊娘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说：“我成亲不过几日，官人便外派去了，他临走之前，婆母硬是给他塞了个丫头，说是……在身边伺候着的，官人当时不愿意，但婆母又哭又闹，他也没法子，只能带着人离开，他虽许诺我不碰那丫头，更不会纳妾、也不会有通房，可我心里仍旧不是滋味……”
“婆母责怪我善妒，不知提前准备着，还要她来操劳这事儿，所以之后便一直给我脸色看，家中明明有粗使婆子，但那些日子家中洒扫、洗衣的事情都是我来做，后来大夫说我怀了孕，倒是好些……”
“但虽不用做活了，可婆母不知从哪里拿来了奇怪的方子，说是喝了之后定能一举得男，我与她争执几句，她便撒泼打滚……”说着，宁芊娘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我回家与父母提了，母亲来了一回，但婆母说的话难听，不过几句话便将母亲气得哭着走了，父亲也不知该怎么办，只说官人是个好的，让我熬……”
她也想熬啊，可太难熬了。
整个宁氏一族，即便是旁支，多也读过几本书，她家中父母，父母虽有几分固执，但再生气也不会动手，可婆母不同，有几回竟伸手对她又掐又拧！
伤的都是暗处，她是有苦不能言。
“我从前来的时候你为何不与我说这些？”宁香迟又惊又气的问道。
“你是未嫁的姑娘，我与你说这些作甚？”宁芊娘轻说道，“要不是让你瞧了我这副样子，现在我也不想告诉你的……你还小，总得嫁人的……”
万一吓着了，将来嫁人之后有碍子嗣怎么办？
宁香迟气得厉害：“我去找那老虔婆理论去！”
“你站住。”宁芊娘连忙说道，声音有些虚，“你去闹一场又如何？她是我婆婆，官人又不在，万一闹得大了，毁你名声。”
宁香迟眼睛都红了，又气又怒：“她儿子不过就是去做个七品小官罢了！我敲打敲打她总是可以的！也该让她知道，得罪了我们宁家，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我婆母不懂这些，只知道官人厉害，就算是因为此事，让官人的职位丢了，她也不会认为是自己的错，只会责怪官人没用。”宁芊娘也无奈道。
她那官人也是个可怜的。
能一路考学到如今，靠得不是婆母，是自家嫂嫂。
赵家长兄年纪挺大，一直是兄似父，可惜早些年没了，嫂嫂守三年后嫁给了一个商人，对方是个和善又大度的，知道她官人有几分读书天分，平日里便多帮衬着，这才能将他官人供出头来。
至于她婆婆，那真是个撒手不管事儿、只知道享受成果之人！
对她而言，官人的职位轻而易举到了手，又怎会珍惜？
宁芊娘将这些也和叶云眠二人说清楚了。
宁香迟以前真没听她说过这些，一直以来都以为这赵家婆子供儿子读书，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没想到族姐夫竟然是赵家前儿媳妇供出来的？！
也都惊呆了。
“可我记得媒婆提亲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宁香迟都有些怀疑人生了。
敢情这媒婆嘴里的话也都没个真的！？
她如今也在议亲，一生幸福，都要看媒婆一张嘴有没有良心吗？！
“婆母对外一直都说是她自己费心费力供出儿子的，官人心里苦，但总不能议论亲母是非……所以媒婆只怕也不清楚内情……”宁芊娘说着，然后又拍了拍她的手，“阿香，你与我是不同的，你父母有足够的能力替你将未来夫君的底细打探清楚，莫要多想。”
宁香迟吐了口气。
她看向了叶云眠：“叶表姐，芊芊姐这病可能治呀？”
“自然是可以的，我先替她理气活血、祛瘀下胎，再开些养身的药养着便可以的，只是赵家这环境不适合修养，而且，下胎之后，最好过两年再孕育子嗣。”叶云眠实话实说道。
宁芊娘的运气也不算太差，虽然府中胎儿生瘀，但好在没有出现的大出血的状况，要不然以那老婆子对她的态度，这人早没了。
宁芊娘也知道自己腹中的孩子早死了。
肚子这么大了，可一直以来一点动静都没有，心中不难过是不可能的，但最近婆母的表现，让她更为恐慌，已经想不得太多了。
要不是宁香迟带这位表姑娘来，她连个大夫都瞧不见。
宁香迟此时也有些纠结，这情况，只能回去让族人过来抢人……但这赵家就这一个婆子呆在家里头，若宁氏一族来人，这婆子必然要嚷嚷着他们以强欺弱，而芊芊姐还要继续和姐夫过下去的，那又该怎么办？
叶云眠一直很安静，只说自己该说的。
不过这个宁芊娘如今是她的病人，落入她手里的病人，她肯定是要负责的。
至于旁人嘛……
“我瞧你婆婆……眼底青黑，最近倒一场大霉。”叶云眠慢悠悠的开了口，“差不多就是躺在床上不能动吧，你手底若是足够的银子，提早请个人伺候着。”
“嗯？”宁香迟懵懵的回头看她，然后压低了声音，瞪大了眼睛问：“表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第185章 她是想死
宁香迟一脸惊讶，又觉得奇怪，那个赵婆子看上去中气十足的，一点也不像是要倒霉的样子啊？
“我看得没错。”叶云眠平平静静，对着宁芊娘道：“所以你要提前做好准备，如何能将自己修养的环境安排的好一些，我能替你治病，但没办法让你开心，你需要自己安抚好自己的情绪。”
宁芊娘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什么样的大夫能一眼瞧出别人会倒霉？
但对上那双眼睛，她竟有点不敢问。
“阿香，你先出去，我和叶姑娘说几句话。”宁芊娘仔细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
宁香迟隐隐也猜到了什么，但没吭声，只抬脚走了出去。
此时，宁芊娘才道：“叶姑娘，你我非亲非故的，你替我治病便可以了，若让你涉险，那是万万不能的……”
“你以为我要下毒？”叶云眠淡定的看着她。
宁芊娘愣了一下……难道……不是吗？
“下毒太累了。”叶云眠表示拒绝。
她每个月治疗的病人也不少，但都是自愿，可下毒之后就是被赶鸭子上架，当然辛苦。
此时看着这宁姑娘，她也只淡淡说道：“我幼时见过个高人，学过些看人凶吉的本事，就是觉得你家婆母最近运道应该不太好。”
她一本正经的胡说着。
宁芊娘愣愣的，怎么也说不出请人化解的话。
她……她真的很不喜这个婆母，太过于自私自利，若婆母真的能老实一些日子，她自然是巴不得的……但这话，她不敢说，实在忤逆。
宁芊娘不继续问下去了。
“你这身体要尽早落胎，宜早不宜迟，今日便将这麻烦解决了，我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安排好照料的人手，正好宁表妹也在，她或许能帮你，你们尽快商议。”叶云眠干脆的说道。
宁芊娘这情况，不能拖。
或许可以安然继续度过几日，但也有可能在下一刻流血晕倒。
她平日出门，会提前备好药箱和一些常用药，刚才来赵家的时候，也带上了。
宁芊娘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姑娘，竟莫名生出一股信任，根本没办法将她当成同龄人一样看待，在她面前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才将宁香迟叫进来商量。
宁香迟今日带了两个丫鬟，只是丫鬟年纪小不顶事儿，只怕扛不住这场面。
在确定赵婆子一定会病倒之后，事情就很好解决了。
宁香迟寻两个可靠些的婆子过来并不难，那赵婆子只要叫嚣不了，进得了门就成。
过了一会儿，叶云眠便拿出了准备好的药丸子递给了她，那药丸服下没有多久，宁芊娘便立即抱着肚子喊疼起来，她这肚子之前也疼，但没有这般厉害，如今竟像是要生了似的折腾人！
